疯郡王就藩历险记[基建] 完结+番外[古代架空]——BY:波板云朵糖
波板云朵糖  发于:2022年06月2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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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贺飞云身量高,比帐篷门足足高出多半个头。谢潜眯着眼看他一会,叹道:“贺将军早不出来,玩不出来,偏等孤被欺负完了,终于有反击之力的时候出来拉偏架,真是……”
  贺飞云弯了一下嘴角,道:“郡王虽然不算故意使绊,可我的飞鹰军却没什么缘分见识长安的世面,便当做让他开开眼界吧,你认为如何?”
  他微微垂眼,显得有一点低眉顺目的意思,看得谢潜呼吸一窒,忍不得扶额推开半步,道:“是今天的晨光太过耀眼么,孤怎么有些头晕目眩。”
  贺飞云不解。
  谢潜:“不,定是贺将军英姿神武,让孤不由为止倾倒!”
  贺飞云:“……”
  谢潜又放下手,迟疑道:“等等,贺将军,孤先确认一下啊,若把‘倾倒’换成‘倾心’,你会生气吗?”
  这时,一头通体雪白的骏马从斜刺中跑来,穿到两人之间停下,将谢潜与贺飞云分作两边。神骏打了一个响鼻,亲亲热热地用大头蹭它的主人,顺道把试图解释“倾倒”与“倾心”区别的谢潜挤开。
  贺飞云拍拍马头,柔软的目光落在神骏背上,道声:“先行一步。”马儿仰脖轻声嘶鸣,前蹄欢快地踩踏地面,一人一马便迎着朝阳而去。
  谢潜喊:“喂,你还没回复到底是生气还是不生气啊——!!”
  然而,回应他的,只有渐行渐远的马蹄声。
  第八天,谢潜按时按点来蹲守。守卫小兵已经完全不能构成他的威胁了。可惜,令谢潜感到丧气的是,第八天、第九天,甚至于第十天,他也没能与贺飞云说上更多的话,更没能揩到什么油水。
  随着与长安的距离增加,宽阔平展的官道变得越来越窄,有时,若不是岔路口有专供差役辨别路线的标示,乍看之下,已经与其他各条小路没什么区别了。
  倒是树木越来越高,人迹越发罕至,虽然大越已经太平多年,谢潜却在这荒山野岭之间,感受到了城春草木深的意味。
  一行人走到了傥骆谷口驿站,虽说此时距离天黑还有差不多一个时辰,贺飞云却下令飞安营扎寨,并拍了传讯兵来知会谢潜。
  时至今日,关于行程方面,双方达成了一定程度的默许,除了最开始关于“野地炊事”的讨论之外,每天几时开拔,几时歇脚,几时扎营,都由贺飞云一人决定,谢潜从不插手,这次也不例外。
  经过这段时日的风吹日晒,前御厨们白嫩水滑的脸上纷纷有了一些日晒的痕迹。可奇怪的是,明明每天都要辛苦赶路、辛苦做近二十人的饭食,可各个反倒比闷在御膳房时更精神了些。
  飞鹰军的军卒年龄都在二十上下,御厨们跨度要稍微大一些,却也都是年龄相仿的青年人。一方慷慨地提供了热饭热茶,另一方接受了善意,自然也要用善意来回应。自家厨子和兵丁们搭肩搂背,或者结伴闲聊的情景,谢潜已经见过不知多少次了。想来双方已经不像初时那般剑拔弩张,而是逐渐建立起了初步的友好关系。
  这让谢潜深感欣慰。
  不过,既然歇脚的时间早了一些,谢潜便打算趁着开火做饭之前的空闲时间,进行他计划中的下一步:
  召开例会。
  他先把所有的御厨召集过来——包括交换到飞鹰军的和留在车队的,一共十八人。不计较场地与形式,寻个空旷些的地方,所有人围出一个圈,或坐或站都不强求。谢潜也找了块石头坐下,吩咐小桃小袖给没人发些果脯,并不摆什么官腔,笑嘻嘻地对众人道:
  “诸位一路跋涉至此,辛苦了,眼看咱们就要进山了,恐怕会比以往都要更辛苦一些。是孤的任性,将你们从御膳房带出来,诸位若有什么怨言,尽管在此说出来,能解决的,尽力解决,不能解决的,好歹诸位心里可以畅快一些。”
  “孤如今势单力薄,没有太多能够承诺待遇,但唯有一点能够保证,便是:此地,此时,各位无论说了任何言论,都不计较错处,若说的有理有据,还有赏。”
  他本就生的温润没有棱角,笑起来倍加平易近人。
  可谢潜的话,厨子们却不敢立刻相信,听完之后,面面相觑,每个人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疑惑与不解。他们的手艺,在长安城中出类拔萃,是同行里人人艳羡的金字塔顶,并且,各个身负独当一面的顶尖技能。然而,无论再怎么拔尖,进了御膳房之后,却不一定各个得宠,更不一定能一展长才。毕竟,御膳房里,除了技艺的高低之外,还要排资历辈分、论背景人际、更要能揣度主子们的心思才行。
  被分来的这些人里,技术必然是过硬的。可如今,无论在御膳房经营得好与不好,一觉醒来,主子换了,干活的地方也换了,不论以前受宠还是不受宠,后半生都和眼前这位被排挤出长安的、皇帝唯一的亲弟弟拴在一起。
  并非所有人都甘心认命,但也不是所有人都心怀抵触。至少在拥有生杀大权的谢潜面前,不会有人傻到直接表现出来。不知是谢潜的表现太无害、太没有攻击力了,总之,结果并没有让他失望,很快,一个微胖的圆脸厨子,站起来第一个开了口。
  他道:“郡王在上,小的姓张,贱名二狗。有些话,小的已经在心里憋了一路了,请郡王先饶了小的不敬之罪,否则小的什么也不敢说。”
  谢潜:“孤可以发誓,无论你现在说什么,孤都赦你无罪——除非你要说的是我皇兄的坏话,那孤可不敢赦啊。”
  有人忍不住笑出了声,谢潜也跟着笑了。可张二狗的紧张却没有因此缓解,他吞了吞口水,仗着胆子道:“郡王,你应当知道,御膳房对端出去的菜品,其火候、配菜、搭配、摆盘、乃至安全性,都有非常严格的要求对吧?”
  谢潜点头:“略知一二。”
  张二狗:“那郡王知道白案和红案的区别吗?”
  谢潜:“白案、红案?这孤倒是头一回听说。”
  张二狗:“这么说吧,小的是在御膳房做的乃是白案之中的小案,专门为贵人们准备零嘴、糕菓、各种冷热拼点心的。”
  “嗯。”
  张二狗:“可郡王您呢,一句话说得容易,结果这一路上,小的我天天不是大锅乱炖,就是大锅煎炒,要不就是炖大锅饭,您让一个冷拼厨子,跨行干活,您老这不胡闹呢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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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贺飞云:就知道胡闹!
  谢潜(笑眯眯):那孤来闹你?
  贺飞云:……


第9章 保护孤
  张二狗:“您让一个冷拼厨子,跨行干活,您老这不胡闹呢吗?!”
  谢潜一愣,赶紧站起来。他本意是向大家赔罪,没想到,才稍微一有动作,就把张二狗吓得接连倒退了好几步,还差点被石头绊住摔倒了。谢潜只好又坐了回去,温言劝道:“张师傅,你别紧张。此事确实是孤料想不周全,事先没好好考察,是孤的不对。多谢你的畅所欲言,让孤认识到自己的错误。”
  张二狗赶紧摆手,道:“啊这……不是,郡王,咱不是说好了,不计较错处吗?郡王您别这么说,小的自小学厨,如今已是第十五年了,虽说专精小案,可其他各类也不至于不会做。虽是跨行,却绝不至于干不来!”
  “……”谢潜眨了眨眼,疑惑道,“那张师傅的意思是……”
  “小的只想问一句,郡王,哪怕让小的荒废了专精的小案,也要转做为军卒服务的野地炊事吗?!”
  谢潜:“绝无此意。既然咱们有缘一起赶路,孤想着,若能让友军吃饱喝足,护卫咱们的安全岂不更加尽心尽力。但孤希望诸位不要放下以前擅长的技术,只将炊事当做权宜之计,可好?”
  张二狗一抱拳,笑得眯起了眼睛:“多谢郡王!那再好不过!咱们做白案的,自知拼不过红案那几位师傅,虽说飞鹰军的兄弟们不嫌弃,都吃得盆干碗净,可小的心里憋得慌啊!说出来,又得了郡王如此承诺,小的就安心了!”
  他说得直白,做法鲁莽,拼着挨一顿训斥,也要出一口郁气。
  谢潜托腮思考了一小会,道:“你的意见很好。孤从前以为御厨每个人都一样,却头一次意识到其中的分支。多谢你的分享。不过,张师傅,孤再多问一句,你既然会做冷盘点心,那会不会做饼?”
  张二狗:“哪种饼?老面还是发面的?”
  谢潜:“唔……但凡点心之中,与饼形状、口感差不多,都算。”
  张二狗:“那咋能不会?啥都能做,手到擒来。”
  谢潜:“这样啊。那你能不能盘算一下,做一些咸口、方便携带,又能为飞鹰军们补充营养的饼?”
  张二狗眼睛一亮,完全不用经过思考,回答道:“那可多着了,云腿馅饼、咸酥饼、芝麻盐饼、酱菜酥馍馍,梅干菜切糕……哎呀,数下来二三十种总能有的,只是,没有模子,手打肯定没有用花模做的好看啊。”
  谢潜大袖一挥,道:“这有什么关系,好吃足以。你既然能做这么多种类,何必必须和红案师傅们做一样的,尽可把擅长之物加进每日二餐之中。还是说……现有的炊具做不了?”
  张二狗:“那咋能行?!有啥炊具用啥呗,只要天亮前把面活好醒上,哪怕白天一直赶路,也绝没有赶不上吃这一说!”
  “好。”谢潜道,“那就做起来。若缺少什么工具,可以下次开会说出来讨论。”
  张二狗得了意见,美得不行,也顾不上看旁人的脸色和反应,抄起一根小树枝,埋头在地上划拉起菜谱来。
  有了一个好开头,谢潜事先安排的“托儿”也用不上了,而第二个人也很快站了出来。此人是一位红案师傅,苦于一路只能烹炒,做些快手菜,没有足够的时间炖煮。更何况烹炒不比御膳房中的精铁小锅,土灶的大锅,用小炒勺实在太憋屈了,上面的菜还没翻面,下面的已经熟过了头。
  这倒好解决,谢潜命小桃记录下来,待会将作监的匠人们开会时讨论。路上现打一批大号炒勺肯定不现实,可要找个与炒勺形状类似的工具,那这些匠人肯定是最清楚的。
  之后,厨子们一个接一个打开了话匣子。不少人提到了野炊的难处,都被一一记录了下来。临近末尾,却有一位师傅,分享了如何快速煮熟饭,又不糊锅的小妙招。
  谢潜大喜,吩咐打赏,小桃便拿出事先准备好的银豆子,赏给了这位师傅。
  这些厨子见到谢潜不仅耐心听取意见,还会赏赐有功之人,对于众人的难题,甚至愿意帮忙出出主意。虽说他的主意不是厨艺方面的,只是将事情掰开揉碎,整理出来,再从其他的角度提出解决思路。有些意见确实天方夜谭,可也有一些能够操作的——譬如让张二狗以馅饼做主食,这对所有的白案师傅来说,无异于打开了新思路。
  当初在御膳房不成问题的,譬如新鲜食材、储藏方式,如今都变成了问题点,而在御膳房许多要紧的问题,比如嫔妃的口味,菜品与位阶的分配,食物的安全性,勾心斗角的人际关系,到了这里,反倒退居二线,变成无足轻重的小事。
  与此同时,飞鹰军虽然人数众多,可口味却比皇宫中的贵人们统一得多:肉,饭,最好再有点酒。完全不存在菜甜了一些,淡了一些,或者卖相差些,就会被处分降等。加之在座的每一个厨师,每天要负责近二十人的饮食,如此艰巨的工作量之下,解决难题,或者提高效率,自然就会成为最要紧的事。
  于是,那些一开始心怀不满的人,也□□货十足的讨论内容所吸引,不得不渐渐参与其中了。
  谢潜看看时辰,便摆摆手,让众人停下讨论,说道:“诸位,孤不通厨道,能提出的建议有限。有些师傅提出的,是个人性质的问题,那么,孤相信,作为术业有专攻的诸位同行,必然能想出比孤更恰当的方法。而另外一些共同的、诸位无法解决的问题,便趁在这驿站停留,各种工具较为齐全的时候,由孤出面,去请将作监的师傅们帮忙想想方法吧。”
  众人恍然大悟,不由拍手称是。
  谢潜又道:“那么,今天的会议暂时到这吧。来不及说的,不必气馁,以后这样的会议,没过七天召开一次,要形成惯例。诸位回去都好好琢磨琢磨,无论是解决问题、还是提出问题,咱们都下次再开。好了,在散会之前,孤再多问一句闲话:这几天,大家在飞鹰军那里可学到了什么吗?”
  众人虽然意犹未尽,不过既然几天之后还会再讨论,那也不至于非要不给面子地继续说下去。
  于是,一个瘦瘦高高的厨子站起来,回答道:“咱们忙着做饭,实在也没太多空闲学什么防身技术。不过,带我骑马的军爷教了小的,拿铁锅当盾牌头盔,见事不好,拎锅的技术可以用来挡两下保命。”
  “噗。”旁边奋笔疾书的小桃没忍住笑出了声,被谢潜瞪了一眼。可惜他实在没什么威慑力,小桃不仅没停下来,反而笑得更夸张了。
  谢潜无奈,只得转回头鼓励瘦厨子:“能挡两下已经很了不得了。还有吗?”
  厨子面面相觑,都不说话了。
  谢潜心里已经有了眉目,便点点头,不再追问下去。问出这个问题,他当然是故意的,而且是故意说给某个人听。早在例会开到一半,他就已经发现,距离空地不远的一棵树后,静静立着一个身影。对方不动,不现身,谢潜也不拆穿,只等散会后,厨子们纷纷去张罗晚饭了,才装作散步,施施然踱到那棵树旁,道:“哎呀,忘了一件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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