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铜钱瑟瑟的唤了一声。
齐衡回头就看见平宁郡主后跟着丫鬟站在台阶之上,脸上形容不出的难看。
齐衡一惊,难道刚才被看见了?
正想着各种措词,却听平宁郡主语气还算平和的说道:“元若啊,你终于回来了,怎么站在门口不动?”
齐衡强做镇定的做上前,“母亲,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
平宁郡主笑道:“放心不下你。”
齐衡歉然道:“儿子不孝。”
“你长大了,终归是有自己的想法。”平宁郡主叹了一口气,干咳一声问道:“方才是那个连城璧送你回来的吧。”
齐衡眼皮子突突跳了两下,“是,母亲。”
他已经做好了被揭穿的准备,他一点也不害怕,因为他知道,他不是一个人。
平宁郡主神色几分不自然,揪着手中的帕子说道:“元若啊,你身为朝廷官员,平日里多和达官显贵交朋友,像连城璧这样的江湖草莽,粗人一个还是保持距离,母亲说句不好听的话,我总感觉他不是个什么好东西,万一哪一天……”
“他是什么人!我自己看得清楚!”齐衡猛地停下脚步,用一种很陌生的眼神冷冷的看着自己的母亲,他不允许任何人诋毁连城璧,“母亲,我不是个孩子了,我有自己的想法和主见。”
平宁郡主脸色阵青阵白,好不精彩,齐衡的眼神更是让她感到害怕,“元若,你,你怎么这么跟母亲说话!”
齐衡后退一步,弯着腰低下头,恭了一礼:“我自己的事情还是需要我自己做主的,母亲,儿子先回去了。”
看着齐衡决然走开的背影,平宁郡主气的手中的帕子都被撕成了两半,一个残忍且凶恶的想法在她脑中逐渐成型。
齐衡是她唯一的儿子。
齐国公府的侯爵不能没有人子孙继承!
她无法忍受两个男人那样亲密的站在一起!
她不能看着齐衡坠入深渊!
这是她的儿子!
就必须听她的!
第 20 章
和盛明兰西廊桥约定见面。
等过多少时间,他们才又得相见。
齐衡让铜钱在外等着,一人匆匆的跑了进去。
远远的望过去,盛明兰已经站在桥中间。
而今再见,她已为人妇,侯爷府的大娘子,可是那模样,仍是未变。
她站在那里,依旧亭亭玉立,明眸皓齿,少了天真,成熟了许多。
“六妹妹。”熟悉的称呼,同样的语气,在他心中,六妹妹代表了很多。
盛明兰得体的笑道:“小公爷。”
这一刹那,仿佛又回到了懵懂的初恋时。
齐衡小小的哎了一声,他浅浅的笑着,“要不然,你还是叫我元若吧。”
她苦笑一声,低下了头,干涩的说道:“我今天冒着名声俱毁的风险,叫你过来说话,并不是来跟你叙旧的。”
齐衡心中明了,面上却笑吟吟的,“只要是六妹妹叫我过来,说什么都行。”
盛明兰看着这样的小公爷,突然有些于心不忍,可她没有选择。
“顾家与齐家本就是沾亲带故的,虽说早出五服,那说起来,也是应该叫一声叔叔婶婶的。”
齐衡刻意装出来的轻松愉快瞬间结成这冰块,他笑不出来了。
他不傻,盛明兰说的这一番话,是出于何意。
心突然抽痛起来。
齐衡不愿相信有一天他曾经爱的人,会这样质问他,怀疑他,而他并没有做错什么。
齐衡轻问:“你什么意思。”
盛明兰紧握在一起的双手更加的用力,“你当初也是称呼侯爷为二叔。”
“你是想让我叫你……”
盛明兰狠心打断他的话:“辈分上,我终究还算是你的长辈了。”
是做错了吗?是自己做错了吗?
他只是……只是害怕她过得不好。
她说了很多,从她的母亲说道如今身在侯府的境地,再到最后,她用了一句话概括。
时间过去了,也不会再回来了。
他忽的像睡梦中惊醒一样,曾经的那段感情,过去了,之所以会造成现在这样的结果,一切都是因为自己的懦弱,顾廷烨说的是对的。
盛明兰也不能再是那个六妹妹了。
齐衡低下头低笑一声,他悄悄摸到了被连城璧强行扣在他手腕上的桌子,他释然了,甚至更加的安心。
齐衡道:“你是想责怪我在朝堂之上一直针对顾廷烨吗?”
盛明兰眼神变得凌厉起来,言辞间更加指责,“你一直在朝堂上参他!你有想过我的感受吗?!亏他是个明白人,他若是个不讲理的独夫!我该怎么过!你有想过吗?”
齐衡认真的听着,像个犯了错的孩子,不言不语,那镯子被他转来转去,手腕都被磨得发疼。
“是,你是你们齐家的宝贝,怎么做都行,可我孤零零的一个人,我以后的日子,是要在侯府过的呀!你到底是为了自己的宣泄,还是真为了我,你自己有想过吗?”
他忽然觉得,盛明兰也许什么都不明白。
如果连城璧没有出现,谁又不是孤零零的一个人!
齐国公府的独子又怎么样!
只不过是□□控的傀儡!
齐衡吸了吸酸酸的鼻子,低三下气的说道:“是,我错了,我以为外面那些风言风语都是真的,我怕你过的不好,所以我参他,看来是我一厢情愿。”
说到这里,齐衡顿了顿,看向盛明兰的目光中异常坚定,“但是他顾廷烨身为朝中重臣!以身作则理所应当!他顾廷烨现在在外名声如何,汴京百姓谁人不说笑两声!我身为谏院大夫!我参他!该是不该!”
盛明兰一时间被堵的没话说,愣在原地。
齐衡平复了下情绪,又道:“哪怕只当你做妹妹,我也是心疼你,放不下你,因为我觉得亏欠你,而今我所做的一切都被你们看做是自私的宣泄,我的心难道不会痛吗?”
“小公爷,你又是何苦来的。”盛明兰摇头轻叹。
齐衡夹杂着哽咽缓声道:“你真是好狠的心。”
他们之间,彻底断了。
断得一干二净。
齐衡心底最后一点点藕断丝连的情义也全部断开。
此刻,他满脑子只有一个人,只想见到那个人。
连城璧。
齐衡走的飞快,跟在身后的铜钱只有小跑着才能跟上。
一路脚下生风似得,齐衡直奔连城璧的宅院。
连城璧早在门口等着了,他就知道齐衡会过来他这里。
齐衡看见连城璧时,各种委屈一起涌了上来,喉间涩涩的,擦了一把湿湿的眼角停在那里不敢往前再走。
也不知道为什么,只是觉得他面对连城璧都有些抬不起头。
连城璧等了好一会见人傻傻的站着,无奈叹息一声只好主动走了过去。
连城璧伸手擦掉挂在他眼角的泪珠,温声说道:“被骂了?还被骂哭了?”
齐衡一忍再忍的把泪忍了回去,闷着声音道:“我就是个傻子。”
连城璧摸着人的头搂进怀里,“没关系,我喜欢。”
坐在房顶上的赵丹阳有些看不下去了,“两位,虽然这里没什么人,也看不到,但是你们好歹注意一下,铜钱还在呢。”
铜钱捂着眼睛已经趴在墙上好一会儿了,这是听见赵丹阳说话,连忙吱声道:“没关系的没关系的,我不看的。”
殊不知,在一处他们都没有发现的角落,一个乞丐模样的人悄然离开。
他很快的钻进一个胡同,等再出来的时候,已经是身穿小厮的服饰。
他摸了摸已经粘在脸上的□□,眼中满时恨意。
连城璧,你害我沦落至此,我也要让你不得好死!
平宁郡主正在等他的消息,在屋内来回踱步,分外不安。
眼见那小厮回来,迎出去几步急问道:“阿青,元若去了哪里?”
名唤阿青的正是方才那乞丐模样的人。
阿青装作是难以开口的样子,平宁郡主会意,让周围的仆人都退下,阿青才将刚才所见添油加醋说了一通。
平宁郡主听后差点一口气没有上来厥过去,阿青殷勤的扶着平宁郡主坐下,又是端茶又是倒水。
缓过来的平宁郡主气的胸膛剧烈起伏,愤怒的砸了桌上的瓷器怒道:“混账东西!齐家的脸面都被他给丢尽了!去!去把他给我抓起来!”
阿青在一旁假意劝道:“郡主娘娘,此事不可硬来,怕是公子受了连城璧的迷惑,想要利用公子做些什么也不一定,郡主娘娘,要是从公子身上下手,恐怕适得其反。”
“对,对,你说得对。”平宁郡主盛怒中轻易的便听信了这聪慧小厮的话,咬着银牙说道:“我儿子没错,该死的是连城璧!”
阿青又道:“郡主娘娘,公子现在同连城璧情意正浓,要对连城璧下手,就不要让公子知道,等连城璧露出本性,公子自然就会明白了。”
齐衡回来时,平宁郡主像往常一样等着她。
只是更加的亲切,让齐衡微微有些不适应。
但他也没有多想,也像往常一样,恭恭敬敬的行了礼就回自己院子里。
这夜,连城璧刚送了齐衡回府。
半道上就出现了劫他性命的拦路虎。
那些个杀手各个武艺不凡,下手直冲连城璧的要害。
连城璧自是不看在眼中,可是一番应付下来,以多胜少,他还是受了伤。
秦赵两人及时赶到,那些黑衣人见情况不妙,有秩序的迅速撤离。
赵丹阳捉了一个活口,抠了他嘴里藏着的毒丸,阴恻的问道:“谁派你来的?”
那落了单的杀手负隅顽抗,抵死不说。
赵丹阳冷笑道:“我以前是刽子手,我会不下百种的刑罚,挖眼割舌,撕皮断骨,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说着,生生便断了他的一只胳膊。
赵丹阳继续威胁道:“我可以让你在不死的情况下,眼睁睁的看着我将你的五脏六腑全部挖出来!”
“我说……咳咳,饶了我,我说,”杀手终于忍受不了一样,咳着血沫子说道:“是,是齐国公府的人雇的我们,我们拿钱做事,真的不关我事,放了我吧。”
连城璧脸色猛地一沉,“杀了他。”
“啊!”
痛苦的惨叫声划破黑夜,在下一刻,又恢复了原有的宁静。
连城璧捂着腹部的还淌着血的伤口,对秦赵二人命令道:“这件事情,不许告诉齐衡!这几天他若是来找我,就说我有事出门。”
秦赵二人只能应下,赵丹阳道:“庄主,我们快些回去,我帮你疗伤。”
以至于好几天齐衡都没能见到连城璧。
最后只对堵在门口的秦安道:“秦安大哥,他要是回来,你第一时间通知我。”
秦安点头:“公子放心,请回吧。”
齐衡在朝中,仍是直言不讳,该参谁一点也不藏着掖着,在他眼中,现在的朝廷,奸臣当道,内忧外患,就是一个中看不中用的纸老虎,难道这不该参?!
奈何皇帝昏庸,这朝廷已然无可救药。
齐衡孤掌难鸣,纵使有报国之志,也被这腐败的朝廷粉碎的荡然无存。
辞官,是他的选择。
辞了也好,不理会朝堂的混乱,不用烦心,没什么不好。
摘了那顶乌纱帽,齐衡走出皇宫,轻松的不少。
他又去了连城璧的宅院,依旧没能见到连城璧,不禁心中有些失望。
更多的是害怕。
他对秦安说道:“秦安大哥,连城璧是不是不想见我?”
秦安笑呵呵的干笑摆手:“怎么可能,公子,庄主只是有事出去一趟,您在耐心等一等。”
齐衡上前一步,差点闯进宅子,可又被秦安拦下,“秦安大哥,你告诉我,是不是出什么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