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也难免被人看到，便成了别人口中的闲话，一传十，十传百的，闹得不少人知道了此事。
当然，也逃不过连城璧的耳朵。
连城璧晃着手中的茶杯，抬了抬眼睛看向一脸菜色的秦安：“确有此事？”
他们跟着连城璧多年，自家庄主对齐衡什么感情早就清楚不过了，如今这等闲话传进连城璧的耳中，秦安都想替齐衡死一死。
秦安点头道：“齐衡的母亲，平宁郡主确实带着聘礼去了盛家，不过被人抢先了一步，灰溜溜的回去了。”
末了，秦安又加了一句：“不过，齐公子是没有跟着去的。”
齐小公爷，我就只能帮到这里了，剩下的看你的造化了。
稀罕的是，连城璧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生气，反而慢条斯理的喝了几杯茶，才起了身。
连城璧道：“秦安，准备些礼物，不用太多。”
秦安刚想说聘礼不该准备多一点吗？
不用太多真的好吗？
无垢山庄不差钱的啊。
赵丹阳胳膊肘重重的捅了他一下，秦安立刻道：“好的，庄主。”
秦安满脑子疑惑的跟着赵丹阳去仓库准备礼物，出来后，便问赵丹阳：“你干嘛老戳我？！”
赵丹阳翻了个白眼：“你是不是想说聘礼要准备多一点？”
秦安道：“你怎么知道？”
“……”你什么脑子我能不知道？赵丹阳无奈道：“现在外面官家的人尽是风口浪尖，咱们庄主再进去参合不是没事找事？再说就庄主和齐公子这种惊世骇俗的事情，可不是一般人能接受，万一把岳母大人惊到了怎么办？”
秦安听得很有道理，连连点头：“那为什么还要送礼过去？”
赵丹阳道：“你傻啊！这事儿总不能藏着掖着，庄主这次过去估摸着都想要试探一下齐公子。”
他们很意思的挑了一些礼物，拿到连城璧面前的时候，还又被连城璧挑出去些，只拿了两三件看起来低调又不失面子的礼物，就去了齐国公府。
齐国公府的人一听是连城璧，忙进去通报了。
谁不知道三年前无垢山庄连城璧帮着朝廷拿下了通辽的柳青青，那也是一等一的功臣，只不过人家江湖中人，不爱朝廷，封了官职不要，挥袖走人，继续回去坐着武林盟主的位置。
如今他亲自上门道贺，平宁郡主就是看在盟主的面子上也得迎进来的。
没人会去想得罪整个武林，官家人亦不敢。
连城璧见了平宁郡主恭恭顺顺，寒暄了几句平宁郡主便知晓了他的来意。
便吩咐了下人：“去把元若叫来，就说……”
连城璧打断了她的话，“不必，让下人带路，我们二人见面还要叙叙旧，就不打扰郡主娘娘了。”
连城璧说话虽是客客气气，可是听着总让人不自觉的畏惧，平宁郡主也不好说些什么，便让人带着连城璧下去了。
齐衡早听说连城璧来了，就吓出了一身冷汗，着急慌忙的外衣都没穿就跑了出来，半道正遇上跟着下人过来的连城璧。
见了人之后齐衡紧张的话都不利索了：“你，你怎么过来了？”
“你下去吧。”连城璧对带路的丫鬟说了一句，小丫鬟头也不抬的匆忙走了。
连城璧看着齐衡紧张的模样，心里不是很爽：“怎么？我不能来？”
齐衡一噎，低声道：“你见过我母亲了？”
连城璧点头。
齐衡顿时脸白了，“你都告诉我母亲了？”
“告诉什么？”连城璧明知故问，他倒要看看这小子能吓成什么样。
齐衡咬着下唇，支支吾吾道：“就是，我们……我们之间的事？”
连城璧脱了身上的黑色锦绒大氅披在了齐衡身上，自顾自的走在前头道：“那是你的母亲，按理说，也是你去开口。”
听了他的话，齐衡大大的松了一口气，裹了裹身上还带着余温的大氅，快走几步走跟上去，“那你来干什么？”
连城璧轻车熟路的进了他的院子，哼笑道：“看看你会被吓成什么模样。”
齐衡：“……”
突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反正连城璧坏着坏着他就习惯了。
齐衡的院子里满是盛开的桃树，因为花期将过，风一吹，院子里就下起了花瓣雨，满院子的花香也是沁人心脾。
连城璧坐到院子的凳子上，笑看着齐衡问道：“若我不说，你准备什么时候开口？”
他虽然笑着，可是那模样像极了长满獠牙的恶魔，齐衡找了一个十分笼统的回答方式：“等找到机会，我会与母亲说的。”
齐衡见连城璧脸上淡淡的，看不出什么表情，可越是这样，他心里就觉的十分对不住，又道：“父亲母亲身体不好，我怕直接开口会刺激到他们，你且等我一段时间。”
连城璧道：“过来。”
齐衡怂搓搓的往前蹭了两步，没敢离得太近。
连城璧嫌他墨迹，一把抓过人的手腕，‘咔吧’一声，齐衡的手腕一凉，低头一看，竟是一细细的金镯子，不细看的话倒也看不出他手上戴着这么一个玩意儿。
“你干什么！”齐衡莫名巧妙被人扣上一个女儿家的首饰，当即羞愤难当。
试了几下都没能把镯子取下来，倒是把细白的手腕弄出了红痕。
齐衡气道：“快给我摘下！”
连城璧拉着气恼中的齐衡坐下，制止他想要取下的动作，“纯金加上玄铁炼制的，打不开的。”
“你！”霸道！太霸道了！
齐衡一肚子的窝囊气，怎么就看上了这么个坏家伙！
齐衡气的转身就走，没走两步便被人揪了回去，估计是气的狠了，齐衡转身扑过去，连城璧也没防备，硬生生被人扑倒在地。
两个人滚在铺满了桃花的地上，齐衡举起拳头就挥过去。
要不是连城璧反应快，一边拦下一个拳头，今天他非得挂彩不可。
抓着齐衡的两只手困在胸前，连城璧恶劣的轻笑道：“你可知，你的母亲今日带着聘礼去盛家，结果被人捷足先登，你母亲才就此作罢”
齐衡微微一怔，这件事情他是不知道的，怪不得连城璧阴阳怪气的，堵着气闷声道：“是母亲擅自做主，我不知道此事。”
“你不知道最好。”连城璧翻身把齐衡压在身下，“你告诉我，如果你母亲提亲成功，你要怎么解决？”
齐衡越发觉得连城璧忒不讲理，简直跟他无法沟通。
齐衡奋力挣了两下，怒瞪着连城璧道：“原本就是我负了六妹妹，倘若提亲成功，我定不能再负！”
连城璧神色瞬间冷了下来，“那我算什么？”
他眼中的沉痛被齐衡看的一清二楚，一时之间说出去的气话也收不回来，齐衡又不想就这么妥协。
齐衡不甘道：“无理取闹！你明明知道没有如果！却还要一再逼我！”
连城璧眸中幽光微闪，泄愤的亲了下去。
齐衡不甘示弱，张嘴便咬，一时间血腥味充斥在两人口中，连城璧终于松开了他，擦了擦嘴角的血迹。
他说：“我等了三年，已经不想再等了，齐衡。”
齐衡突然感觉心脏停跳了两下。
连城璧慢慢的起身，淡淡的看了一眼齐衡转身离开。
半晌，齐衡才从地上坐了起来，发呆的看着某处。
可是他该怎么做呢……
该怎么做呢……
他摸索着手腕上细细的镯子，上面还有着可以摸得到的纹路。
齐衡举起来凑近了看了看，那上面刻着的是他和连城璧的名字。
这又算什么？！
自己成了他的宣誓霸权主义的物件儿吗？！
想着，齐衡愤愤的咬了一下那镯子，结果连个牙印都没印上去。
第 17 章
平宁郡主去盛家提亲，没有成功。
一来二去，盛家的六姑娘竟是许配给了顾家的顾廷烨。
原本是两个极端的人，现在却成了夫妻。
齐衡听闻了这消息，心中还是很不舒服的。
他对顾廷烨这个人，说不上来有多少好感，论辈分，叫声二叔，是长辈，也算不上朋友。
再加上顾廷烨这个人在京城，风评差多优少，读书三年，可没少听说这顾廷烨闹出来的事。
齐衡是万万没想到六妹妹会同意嫁给这样一个人。
这就好比，同样是一朵花，却插在了牛粪上。
而自己竟比不过那牛粪？
这是让齐衡最不平衡的地方。
还是说这顾廷烨仗着现在是官家的宠臣，硬是用了手段把盛家六姑娘给讨到手的。
齐衡觉得更多的是后者。
盛明兰在他心中，虽然那情分生疏了，可是曾经的感情对他来说是很珍贵的，就算是现在，在他心中也占着一席之地，当做亲妹妹看待。
他有怎能眼睁睁的看着盛明兰跳进火坑的。
齐衡让铜钱稍信约了顾廷烨，晚上在明月楼见面。
两人三年未曾怎么接触，齐衡一声二叔也叫的很是生疏了。
“二叔。”齐衡看他姿态潇洒从容，春风得意，心中顿感不快，“来的这么晚，贵人事忙啊。”
顾廷烨听他语气不对，手中端着茶杯顿了顿：“元若你金榜题名，可喜可贺呀，这么不高兴？谁惹你生气了？”
齐衡不跟他绕弯子，直言道：“你和盛家的亲事，到底是六妹妹亲口同意的，还是你压人一头强取豪夺？”
“元若这话说的可就过分了。”顾廷烨高高兴兴的过来，好心情也被齐衡这几句话给冲的没剩多少了，“你知我顾廷烨为人，做事光明磊落，强取豪夺之事绝对干不出来。”
顾廷烨再一想，又道：“你心中还想着明兰？这我可不知道啊，你三年寒窗苦读不闻窗外事，我以为你已经释怀了，这阴长阳错的事你不能怪我吧。”
齐衡道：“你原本要的是盛家的嫡女，结果人家许给了别人，你这才要的明兰，你把明兰当做什么，你放过她吧。”
顾廷烨也来了脾气，“是你先放弃了她，当初我劝你不要害怕，你要是想，我顾廷烨上刀山下火海也愿意成全你们两个，可是你畏头畏尾，不敢铤而走险，你放弃了他，你为什么现在来怪我？”
齐衡一噎，袖子里的手指无意识的摸着腕上的镯子，他想到了连城璧那日来自己家中说过的话。
他还在等，可是自己却不敢坦诚公布。
“我没有怪你，”齐衡气势上软下去不少，低着头沉声道：“我对六妹妹现在不过是怜惜她，不想她过的不好。”
顾廷烨怒极反笑：“怎么，你不信我？元若，哪怕是我捡回来的女子，我也真心带她，何况是盛小六？你怜惜她，我就不怜惜？又或者我会比你付出的更多，因为我敢，我绝不犹豫！”
齐衡原本是想来找人质问的，没想到却成了被质问的一方。
顾廷烨像是开了话匣子：“元若，不是我责怪你，当初我是真心想成全你们，可我看你扛不住事儿，辜负了她，我才下决心等我衣锦还乡后娶盛明兰！”
这句话像刀子一样扎在了齐衡的胸口，生疼生疼的，他是一个男人，在别人眼中，自己不过是个胆小鬼，懦弱，无知，又可怜。
齐衡失了神似得走出了酒楼，顾廷烨望着他的背影直摇头。
齐衡走在大街上原本想再去盛府，亲口问一下明兰。
可是刚才听了顾廷烨的那一番训斥，他好像没什么资格。
一个人摇摇晃晃的又进了一家酒肆，叫了两坛酒一个人喝了起来。
铜钱跟在一旁拦了好几次都拦不住，只能作罢。
自己畏头畏尾，好像是。
一直都是连城璧在帮他收拾烂摊子。
扛不住事儿，好像也是。
面对自己和连城璧的事情，他总是想着，躲一天是一天。
甚至他也不知道，哪个所谓的机会该等到什么时候。
他喝醉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