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衡向前走了几步,停了下来。
他回头,看到了连城璧留恋的眼睛。
那双眼睛,在褪去了戾气和狠辣之后,也会如此的温柔。
齐衡道:“你等我三年,三年后,你来找我。”
也许他们之间要的不是难舍难分的分离,而是一句承诺。
连城璧笑了,那是一种释然的笑。
“好。”
“这三年里,你不能来找我,不管做任何事。”
“好。”
“那,保重。”
齐衡的眼眶有些酸涩,他等不及连城璧的一句保重,策马向城门奔去。
连城璧望着他的背影直到消失,才轻叹道:“保重。”
江湖路远,三年之约。
承诺不毁,不说再见。
事业篇
三年,一千多个日日夜夜。
说长不长,说短也是眨眼即过。
三年,可以发生很多事情。
比如新帝登基,顾廷烨绞杀叛军辅佐新帝上位,一时间,朝廷内外叛党杀的杀,卖的卖。
齐国公府难免树大招风,这段时间更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生怕被有心人参上一本,那可就是砍头的大罪了。
齐衡倒没觉得什么,这三年,他寒窗苦读,真真是做到了双耳不闻窗外事。
想至三年前,他游历江湖回来时,父母为他憔悴的茶不思饭不想,母亲抱着自己哭诉着,自己的孩儿还好好的。
也自那次之后,齐衡的性格变得更安静了,而且成熟了很多,平宁郡主不知他在外发生了什么,却问不出口,也不逼迫齐衡做任何他不想做的事情了。
他想科举,想高中,想做官,全部由着他。
再说那嘉成县主大婚之日被扔到不知名的犄角旮旯,隔了两天之久人才被在一所破庙里发现,女儿家在外失踪两天,回来时又衣衫不整,谁敢娶,还是说她敢嫁?
眼看着科举的时间所剩无几。
齐衡觉得睡觉都奢侈的很。
他不敢睡,不能睡。
高中金榜对他的来说意义重大。
那意味他可以独立门户,可以与世俗抗衡。
初春,夜风凉凉,桌上烛泪顺着桌角一滴一滴的落下。
铜钱趴在桌上昏昏欲睡,嘴里还不忘呢喃道:“公子,该睡了……”
齐衡听见声音,目光终于舍得从书上移开,看着铜钱的模样,眉眼微微一抹轻笑,拿了衣服帮人盖上。
他便又坐了回去,扎进了黄金屋。
不知不觉得,困意来的自然而然,连日来的熬夜让他抵不住困意便歪着脑袋睡了过去。
屋外的房梁上,悄无声息的跳下一人,轻车熟路的打开了窗户跳了进去,还不忘再把窗户关上。
连城璧轻声来到齐衡面前,深邃的眸子痴痴的凝视着齐衡,在他的手就要碰到齐衡的脸颊是又恋恋不舍的缩了回来。
他弯腰穿过齐衡的腿弯,抱着人轻轻的放到了床上,一系列动作熟练的就像做过了千百次一样。
连城璧留恋的望了他一会儿,才不舍的转身要离开。
刚一动,袖子上传来的拉力让连城璧顿在原地。
“连城璧……”
连城璧刚想着要怎么解释,却发现齐衡还闭着双眼,口中正呢喃着他的名字。
原来是梦呓。
连城璧复又坐了回去,烛光下,他的眼神温柔的想要化成水流出来一样。
他多想狠狠的抱住他!
连城璧弯下腰在齐衡的嘴角留下蜻蜓点水的一吻,狠心的抽出了袖子毅然离去。
安静的房中,他就好似不曾出现过。
床上的人缓缓的睁开了眸子,清澈的不见一点困意,他望着开着一条缝的窗户,良久之后,他悠长的叹息一声。
快了,就快了,连城璧,再等等……
到了放榜的那天。
齐衡坐在马车上久久不敢出来。
铜钱苦劝道:“公子,您肯定能考上的。”
齐衡放在膝盖上的手紧紧的握着,又松开,都是汗水。
像是下了什么重大的决心,齐衡走出马车跳了下去。
迟早是逃不了的。
铜钱兴冲冲的跟在身后,如今他十一岁,褪去了儿时的稚嫩,性格也还是那般活泼开朗,虽说个头和齐衡还差那么点,但是已经有了几分少年的英俊模样。
榜单上密密麻麻的名字,齐衡仔仔细细的寻找着自己的名字。
铜钱兴奋道:“公子!中了!你的名字!”
齐衡顺着铜钱指的方向看过去。
中了,中了!
金榜题名,有自己的名字!
三年来的寒窗苦读终是没有白费!
他紧抿的嘴角压制不住的翘起,疲惫的眸子也多了几分灵动的光芒闪烁着。
将那榜单看了一遍又一遍,确定下来这是真的之后,齐衡如同做梦一样走出人群。
一抬头,齐衡顿在原地,看向前方的眉眼弯弯的笑意更浓。
他清澈的眸中映着连城璧的身影,那让他魂牵梦绕的人。
连城璧就站在那里,嘴角亲着些微宠溺的笑,他的眸中,同样是齐衡的身影。
铜钱揉了揉眼睛,再次向前看:“啊!公子!连庄主!是连庄主!”
齐衡高兴的什么都不管了。
迈动起步伐越走越快,连城璧张开手臂接住几乎是飞奔过来的人,搂着人的腰接力转了两个圈才停下。
“中了!我中了!”
周围的人先是看两个男人抱在一起,后又听其中一人高喊中了,嫌弃的眼神都变成了羡慕和嫉妒。
连城璧笑看着人,“这就是你让我等三年的原因?”
齐衡高兴的脸都是红的,忽然察觉自己还挂在连城璧身上,一下变了脸色,拍开腰上的手,责怪道:“大庭广众!毛手毛脚!”
说罢,红着脸先上了车。
被拍开手的连城璧无辜的眨了眨眼睛,明明是你扑过来的,美人入怀,哪有不接的道理?
怎么反倒被责怪了一通。
“铜钱,赶车!”连城璧交代了一句,紧跟着钻进了马车。
齐衡坐在一侧,佯装看着车外的风景,光是中举就够他高兴一阵子了。
连城璧挨着人坐下,霸道地圈住人的腰,一只手捏着齐衡的下巴转了过来,“我的问题还没有回答。”
齐衡连忙放下帘子,却又挣脱不开连城璧的手,无奈道:“嗯,你那么高高在上,我又岂能落后?”
“你让我好等……”连城璧眼中只剩下他一张一合淡淡粉粉的嘴唇,低声轻笑一声便吻了下去。
“唔…!你!这是外面……唔唔,”尽管他努力想要躲开,可是在力气上就输给了连城璧一大截。
只能任由着连城璧在他口中索取着,交换彼此的津液。
齐衡也懒得反抗了,三年未见,他又何尝不想念。
揪住连城璧的衣领微微抬高了下颌浅浅的回应着。
而这般青涩的回应给了连城璧莫大的勇气似得,追逐着他的舌头吸进了自己口中。
车外的铜钱不经意间回头,从车帘的门缝中看见了羞人的一幕,猛地转过身捧着脸呼了一口气。
啊,原来连庄主和公子是那种关系啊!
好刺激啊!
真好!
两个最喜欢的人在一起了,能不开心吗?
悄悄的向后坐了坐,把门帘挡的严严实实,才不给外面的人看呢!
齐衡感觉呼吸越来越困难,不断的捶打着连城璧的胸口想逃开人的钳制,终于在他快要窒息的时候,连城璧才大发慈悲的放过了他。
两人分开时,嘴角勾出一条暧昧的银丝,连城璧趁着齐衡失神之际凑过去又啄了一口,满意的看着齐衡被吻的红红的嘴唇。
回过神的齐衡嗔怪的怒瞪了一眼连城璧,拿袖子擦了擦嘴角,坐到了里连城璧最远的角落,十分戒备的看着连城璧。
“下,下流!”齐衡浑然忘记自己也主动来着。
连城璧轻哼道:“我还混账,无耻,现在又多了个下流?”
齐衡窘迫的不行,抬脚踹了连城璧小腿一下,羞怒道:“今天我金榜题名,你就不能正经点!”
连城璧委屈:“三年未见,想你想的紧。”
“你!”齐衡瞥了一眼连城璧,又迅速移开了视线,垂下脑袋轻声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三更半夜一直……”
连城璧眉尖一挑,嘴角的笑意逐渐放大,一把抓过齐衡的手腕,微微眯着眼睛冷笑:“齐小二,原来你都知道?”
一听连城璧的声音,齐衡就心里毛毛的。
连城璧生气就是这个样子的。
齐衡再一想,自己马上就要是当官的人,怕他作甚!
齐衡挥开连城璧的手,就是眼神不敢看向黑了脸的连城璧,强做镇定道:“我以后可是朝廷命官,你,你小心点。”
连城璧突然有种管教五方的错觉,这小子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了还?
刚想发作,秦安不知何时来到车外,隔着车窗道:“庄主,那宅子谈下来了,需要您去看一下地契。”
“好,我现在就过去。”连城璧淡淡的回了一句,继而转眼看向齐衡。
齐衡惊道:“你买宅院了?无垢山庄搬到京城了吗?”
连城璧:“……”
搬屁!
欠收拾!
被连城璧冷冷的扫了一眼,齐衡干咳一声看向窗外,决定还是先不摸老虎屁股了。
连城璧下车时伸手摁在齐衡脸侧,把齐衡困在了车角。
轻勾了一下唇角,低低沉沉的说道:“那你可注意了,我是不会小心的。”
齐衡:“……”
请问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吗?!
要知道他就不逞能显摆了……
齐衡感觉自己以后的日子完了……
铜钱在车外喊道:“公子,要去连庄主的宅院看看?”
齐衡立刻回道:“不去!快回家,我中榜的消息要告诉父亲母亲的。”
铜钱略有些失望的哦了一声。
齐衡又道:“铜钱,下次再这般好奇,就跟着连城璧去。”
铜钱脑袋立刻钻了进来,快要哭出来的样子道:“公子,您不能始乱终弃啊,铜钱都以身相许了,再说连庄主人面兽心,又衣冠禽兽的,哪有跟着公子好!我不走!打死我都不走!”
齐衡:“……”
是时候考虑好好教教这孩子念念书了……
齐衡无奈道:“铜钱,回家先念书。”
就这么让他去跟着别人,齐衡都觉的……丢人。
第 16 章
平宁郡主早在之前叛党谋逆时,靠着装疯卖傻躲过一劫,自此,清高不在,每日规坐房中刺绣插画,老实本分了许多。
齐衡却知,三年前,他对这个所谓的家,只剩下一个概念,和子女应尽的本分。
如今金榜题名,兴冲冲的回去告诉了母亲。
平宁郡主不仅双目含泪,对之前的事情甚是愧疚,几欲痛哭。
齐衡道:“母亲,旧事不必再提。”
平宁郡主擦了擦眼角的泪花儿,心疼的看着消瘦了不少的儿子,痛在心底,“好,不提,我这就去请你父亲过来,庆祝一下。”
齐衡忙到:“不必了,母亲,这段时日累的很,我想先休息两日再说。”
“好,好,快去休息吧。”目送着儿子出了门,平宁郡主又拿起了帕子绣起了花,只是,每一针落下心中都是忐忑不安,还被扎了一下手指,平宁郡主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站起身唤道:“来人,快准备聘礼,越多越好。”
不论怎样,为人母她都想弥补一下之前的过错。
平宁郡主去盛家提亲,还没等她开口提亲,王若弗就提到近日要给两个女儿张罗婚事,带着些炫耀和讽刺的味道,郡主热脸连个冷屁股都没贴上就匆匆地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