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孩子手里握着乔沃德的手机，手机屏幕上正在播放着一部动画，其他孩子都慢慢地凑过去，伸着头偷看。小医生摘掉了口罩和墨镜，蹲在孩子们中间。他把外套裹在一个孩子肩上。那孩子看着他的眼神，与当年的自己看着戈登的模样重合。
　　蝙蝠侠看了眼时间，他只剩2分钟了。
　　他跟乔沃德了解了一下任务内容。他在哥谭勘察的效率很高，但像这样的搜救任务，闪电侠会比他适合。
　　他又看了一眼乔沃德。小医生很听他的话，说是让站在那别动，他就真的没挪过地。只是神情比往常要瑟缩得多，不时回头不安地张望一眼身后的下水道，似乎很害怕哪里突然窜出来个幽灵什么的。
　　蝙蝠侠稍稍有点后悔了。
　　他骗乔沃德说下水道有幽灵，只是因为懒得跟他争执下不下来走的问题。现在看对方这副模样，乔沃德对鬼怪的恐惧程度，确实已经到了可以归类心理疾病的等级。
　　乔沃德还在频频回头看下水道，就觉身前一股强大的压迫感扑面而来，不用看都知道是谁来了。
　　乔沃德边打着哆嗦，边强自冷静地跟他说：
　　“我刚刚数过这里的孩子，总共32个，也许一会儿我可以跟着乔米去找找剩下3个在……”
　　他下半截话音，被男人滚烫的耳语烧没了。
　　哥谭骑士稍弯了身，披风随他的动作向乔沃德笼下来。男人本就喑哑的嗓音犹如灼热唇瓣触碰耳垂，他看见他的小男孩耳根一瞬间就红了。
　　“稍后我会让闪电来接手。让MK-200打开防护罩，跟孩子们站在里面别动，明白？”
　　等他直起身的时候，比他矮了一头的小医生，不止是耳根，整张脸都是红的。
　　他脸蛋一发热，就连带猫猫唇也被蒸得诱红欲滴，无辜的下垂眼角也泛着红，蓝汪汪的眼睛里盛着一点点水，又羞耻又惊诧地瞪着面前身形高大的男人。
　　这也让蝙蝠侠意识到了对方反差感极强的气质：平时看着清淡无辜的人，就在这一眼里，媚态横生。
　　布鲁西宝贝撩完了人，默默向悬浮在不远处的小蝙蝠飞机走去。
　　系统说A级任务只能有一个协助者，但没说从头到尾只能有一个。他让乔沃德用D级任务测试，摸到了规则上的两个BUG：
　　只要内心有“需要帮助乔沃德”念头的超英，停留在乔沃德五千米以外的范围，系统就不会判定超英处于“协助中”的状态；仅限超英们之间、远程、单向的联络，也不会被判定犯规。
　　也就是说，像现在这样，他完成了任务里的勘察部分，也几乎用光了自己的时间，可以在五千米外的某个坐标跟闪电球交接，然后让闪电球过来支援乔沃德。
　　系统依然会判定乔沃德的协助者只有一个，不会对此作出犯规惩罚。
　　但这种接力棒一样的协助形式，有一个致命弱点：闪电和超人这种极速者还便利些，但如果轮到其他人，交接时间会相对变长，乔沃德一个人留在危险地带的时间，也会变得更长。
　　他们队伍里，还是缺一个有远距离传送能力的人物。
　　蝙蝠侠刚刚已经把自己了解到的情况，全部转述给留在据点的美队。因为只能单向联络，他一个人对着微型麦自言自语了半天。
　　蝙蝠侠：“接下来的指挥权交给你了，队长。”
　　在重新变回蝙蝠球之前，他抽空看了一眼小医生——然后发现乔沃德还是那副雷打了一样的表情，杵在原地一动不动。
　　蝙蝠侠：……也行。至少他现在不会想幽灵的事了。
　

第43章
　　被设置好的小蝙蝠飞机, 把休眠的蝙蝠球吞了进去, 然后一边沿途撒下标识，一边以最高速度飞向5000米外的交接点。在那里, 闪电球早就摩拳擦掌地等着了。
　　而乔沃德——乔沃德的魂都不知道飞哪去了。
　　为什么会有黑暗骑士这种表面禁欲、内里充满爆炸般性吸引力的英雄呢？
　　妈妈们向小孩子介绍正联的时候，都不会觉得有点小尴尬的吗？
　　他满脑子胡思乱想，直到屁股被一颗软乎乎的小球撞了一下。
　　从跟蝙蝠飞机交接后, 一路风驰电掣跑过来的闪电球，高兴地伸着手手比划数字：
　　“￥%@￥%@……！”
　　乔沃德忙说：“哦对对，系统，给闪电侠兑换10分钟。”
　　闪电侠一恢复本体, 嘴巴就飞快地嘚嘚叭叭：“嗨呀总算轮到我来陪乔宝做任务了我还以为有了大超以后我就再也没出场机会了呢！什么情况什么情况现在任务是做到哪了鸭？噢天哪孩子们你们爸爸妈妈在哪里——“
　　闪电侠突然噤声了。
　　显然, 对于生在中心城的小甜饼闪电侠来说, 眼前这些被血淋淋缝着嘴巴的哥谭孩子, 对他的冲击力也太大了点。乔沃德看见他的瞳孔都开始剧烈颤抖了。
　　闪电侠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天。”
　　美队队在他的耳麦里温和地：“这里还差3个孩子, 闪电。把他们找到，然后就能带小乔和孩子们一块回家了。”
　　他用球球语敲完指令, 经过原点的翻译器后, 再转换成语音形式传送到闪电耳中。
　　因为协助者的规则, 他们的耳麦都是单向联络形式, 闪电侠只能接收命令, 但不能汇报现时情况。
　　不过, 仓鼠球分解成的那几个小金属球，上面的摄像头倒是随时开启的，足够给据点的指挥者提供信息。
　　美队队看着镜头里的画面, 忍了半天，还是没忍住：“斯塔克，你升级仓鼠球的时候，是不是忘了装红外热像仪……”
　　托尼尼：“我没忘，是这功能没用。超人可以透视，闪电可以穿墙，什么热像仪都没他俩好用。”
　　末了他悄悄跟贾维斯说：“咳，记得把红外热像仪加到下一次升级清单里，J。”
　　在后面飞来飞去的球球超，声音听着都有点委屈了：“对呀，但你们就是不让我去。”
　　美队队：“只能怪你的敌人太难缠了。蝙蝠担心你再出现几次，卢瑟会把小乔的身份查出来。“
　　而同一时间的哥谭的地下水道里，仓鼠球已经把自己变形成了一个半圆形的护盾，竭尽可能地把乔沃德和30多个孩子罩在了一起。
　　闪电侠当当地敲那层金属防护罩，满意地点点头，就地摆了个忍术似的姿势，身体就开始持续高速振动起来。
　　乔沃德知道，闪电侠这是准备通过高频率分子震动，穿墙去其他水路找那三个孩子了。
　　为防他遇上危险，乔沃德赶紧叮嘱他：
　　“蝙蝠侠说，这里似乎还有别的什么‘东西’存在……他没说得很清楚，我也不知道，但是你遇上什么敌人的话，别打架，快跑回防护罩来，好吗？”
　　闪电侠：“哦这个你不用担心，打架是不可能打架的这辈子都不可能打架的，碰到坏人一秒内踢他一千下屁股，然后拔腿就跑这样子——我可是超级脆皮来的打不动打不动。”
　　他平时都是使劲放慢了语速跟乔沃德他们说话，这会儿心急忘记了，在乔沃德听来就是一连串的“@%#@￥@%”叽里咕噜。
　　他叽里咕噜完了，噌地一下，从那道被焊死的铁门穿了过去。
　　然后乔沃德就听见闪电侠“呱”地尖叫了一声。
　　乔沃德急道：“小闪？！”
　　闪电侠在门后高声回：“没事没事！门后面有具尸体呜哇吓死我——”
　　他的声音也越来越远了。
　　乔沃德留下来照看这30多个孩子。作为宿主，他得时刻让这些孩子聚拢在他的5米范围以内。仓鼠球就算拆成了半圆形，要同时笼住这么多人还是很吃力，就尽可能把半圆形压低，乔沃德不得不在防护罩里弯着腰才能走动。
　　以往从没试过一次性带这么多任务对象，乔沃德一时还真不知道该怎么把他们带走。
　　“就算是小孩子，仓鼠球也压根装不下这么多人呀。”乔沃德默默想，“难道让仓鼠球变成个半圆形的碗？”
　　他一边等着闪电侠，一边猫着腰，摸着孩子们的脑袋再数一遍。
　　有一个年纪很小的小姑娘，大概是针口疼得厉害，自己又不小心挠开了一半的缝线，这会儿嘴巴上不停地滴血。但她的眼神也是麻木不仁的，甚至没哭，只是偶尔抬袖子擦一下嘴巴，擦得满袖子都是血。
　　乔沃德看着她，只觉得自己的嘴巴都疼得发麻。
　　“下次出来做任务，我要带个无菌医疗包了。”
　　他心想，一边轻轻拉住小姑娘的手，不让她再去抠伤口。如果他有小镊子和拆线剪刀，这会儿索性帮她拆线要痛快点，可惜他没有。
　　书包里只有水和纸巾。他只能用清水把小姑娘的嘴巴冲洗干净，然后用纸巾按压止血。
　　小姑娘突然轻轻推了他一把。
　　乔沃德低头看去，看见自己的毛衣上全是大片大片的血迹。
　　乔沃德轻声：“这没什么。我们马上就能带你们出去，到时候给你好好治疗伤口，别在脸上留疤。”
　　那个裹着他外套的孩子安静地走了过来，往他手里递了把捡来的剪刀。乔沃德看看小姑娘嘴上几乎烂在肉里的缝线，狠狠心，帮她把缝线剪掉了。
　　小姑娘开始含糊地说话。
　　她神色冷静地说：“出去哪里。”
　　乔沃德：“一个有阳光、有花，空气很好的地方。”
　　小姑娘：“回地面的哥谭？我不出去。这里虽然很臭，但韦斯克每天都免费给我们东西吃。虽然必须看完他无聊的木偶表演。”
　　乔沃德说：“我们不回哥谭，去另一个城市，好吗。”
　　小姑娘：“哦。”
　　她仍是无悲无喜的模样，在防护罩里找了个暖和的角落，跟其他孩子挤在一起。
　　然后一个莫名的念头，浮上乔沃德心头。
　　他们看上去真像一群羔羊啊。
　　——所以，我看起来也是这样的吗？
　　……
　　半圆形防护罩叮叮当当响，闪电侠在外头说：“我找到了两个！噢看来这孩子不怎么适应连续穿墙，他好像要吐了。你还好吗？你要我帮你拍拍背吗？“
　　乔沃德连忙打开防护罩的舱门，让那两个孩子进来。
　　仅几分钟时间，闪电侠的头罩和战衣已经脏得看不出颜色了，显然是用他的神速力把半个哥谭的下水道都搜了一遍。他神色有点累，但努力用神采奕奕的眼神掩盖着：
　　“还差一个啦！孩子们，我们马上就回家咯！”
　　说着他弯腰想靠近乔沃德，却又赶紧缩了回去。
　　乔沃德：？
　　闪电侠有点低落地：“乔宝我好累好想吸你一口。但我刚刚又翻垃圾又钻下水道，身上很臭，也许还是等回去再——”
　　乔沃德：“过来呀，小闪。”
　　他在闪电侠脏兮兮的脸蛋上吧唧了一口，闪电侠立刻笑眯眯，高兴得连耳朵上的小闪电都飘起来了。
　　闪电侠：“嘻嘻难怪蜘蛛侠说医生的亲亲包治百病！不说了我干活去——”
　　他的尾音再次连同一道闪电一起，嗖一下消失在了空气中。
　　乔沃德在防护罩里守着这群孩子。他们都围着乔米，默默地看手机上的动画片。
　　防护罩再次叩叩地响了起来。
　　敲击声很有礼貌，不多不少三下，颇有绅士风范。
　　乔沃德正忙着给小姑娘清理伤口，下意识想让仓鼠球打开舱门——然后他下一瞬间，就反应过来了。
　　这是哥谭最隐蔽的下水道。哪里来的绅士？
　　乔沃德：“打开外置摄像头，伊丽莎白。”
　　仓鼠球：“好的，主人。”
　　当外置摄像头把防护罩外的画面，投影在金属内壳上的时候，即便是身经百战的哥谭孩子们，都骇得齐齐往乔沃德身后退。
　　在昏暗的下水道口，站着一个低着头、看不清面目的怪人。
　　他穿着一身长至脚踝的厚实黑袍，戴着复古的兜帽，脸上是一副漆黑的鸟嘴面具——在黑死病盛行的中世纪欧洲，许多行医治病的赤脚医生就是他这副打扮。
　　黑死病医生的装扮，人们至今仍热衷模仿，尤其是在万圣节和威尼斯狂欢节上。但现在置身于黑暗、森冷、孤立无援的下水道，眼前突然出现这样一个漆黑的鸟嘴怪人，所有人都感觉到异常的恐怖。
　　小姑娘：“他杀了韦斯克。”
　　乔沃德：“什么？”
　　小姑娘：“他这样——”她用自己的小手，触摸上乔沃德的喉部，“摸了一下，韦斯克立刻就死了。”
　　“触摸即死？这又是什么BUG能力？”
　　乔沃德心中警铃大作。如果这个东西能穿过防护罩——
　　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Greetings。”
　　黑死病医生似乎知道里面的人在看他，礼貌地开口打招呼。
　　“我感觉到这里有瘟疫。也许您愿意让我进去治疗你们？我是一个医生，我只想治疗病人。”
　　他的声音从鸟嘴面具下传出来，有某种被消磁的失真感。但依然能听出他的声音很有磁性，彬彬有礼，咬字慢而清晰。
　　乔沃德：“你指的瘟疫是什么？”
　　黑死病医生：“瘟疫就是瘟疫。我有解药，请让我进去治疗你们。”
　　乔沃德知道，这个古怪的绅士是讲不了道理的了。他咬咬牙，又说：“要是我们不愿意呢？”
　　黑死病医生：“大部分人类都病了，而我的职责就是控制瘟疫。请别害怕，我会治好你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