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雷因也笑起来，他也很高兴能与大家坐在一起聊天，可是大家热闹地说话的时候，他总会心不在焉的，眼睛老往窗户那边瞄，虽然从这里看出去什么都看不见。冷不防他接触到艾瑟的目光，她带着歉意地对他笑了笑。
这次连艾瑟都在了妹妹这边，虽然对伊奈帆很抱歉啦，可是她也只有一个妹妹不是吗？她总得满足一下她的愿望。
今天大概也见不到面了，斯雷因失落地想。知道他要取消圣诞节当天的水族馆计划，伊奈帆没说什么，只是说：“反正门票还没有过期，下次再去吧。”
但他有种强烈的感觉，他觉得伊奈帆并不如他表现出来的那么若无其事，因为他也是。
聚会已经过半，窗外的天色一点一点暗下去，他的心也一点一点沉下去。
就要这样了吗？今天就要这样结束了吗？
这个时候，伊奈帆跟姐姐还有韵子他们在人山人海的商场里战斗，主要是几个女孩子在战斗，这种时候男生只需要负责在战斗圈外安静围观，还有听话拎包就可以了。
商场里很热闹，到处都是节日华丽的装饰和打折标语，伊奈帆与卡姆还有起助坐在喷水池边，另外两个人累得一副要挂的模样，他低头摆弄手机，想要发邮件给斯雷因，但又不知道发什么内容好。他平静而专注地苦恼着，把卡姆和起助急得不行。
突然手机响了，伊奈帆看见显示的名字便马上接通，他还没说话，就听见斯雷因的声音问：“水、水族馆……今天……营业到几点？”
“到晚上八点。”伊奈帆回答，拿出了一直带在身上的水族馆套票，上面注明了特殊节日期间会延长开门时间。
“好！等、等我……马上……过来！”
“你怎么在喘气？”
电话那边沉默了一下，回答：“我在翻墙。”艾瑟拖着蕾穆丽娜让他偷偷溜出来了，库兰卡恩提议从围墙那边出去比较近，不容易被蕾穆丽娜发现后追回来，然后玛兹鲁卡牺牲了自己的背，让斯雷因爬上了围墙。
“那我们在水族馆见面。”伊奈帆也没有废话，他站起来挂断电话，然后看着一堆购物袋愣了愣。这时卡姆挥挥手，非常帅气地说：“你有什么事情就先走吧。没关系，这些我们帮你拿就好啦。”
起助也探出头来，说：“对啊，抓紧时间吧！”
“谢谢。”伊奈帆来不及说更多，转身就跑出了商场。
卡姆和起助看着堆成小山的“战利品”，耍帅的表情顿时垮了下来。呃……真希望不会被压死啊……
伊奈帆赶到水族馆时，斯雷因已经到了。他没有穿外套也没有戴围巾，尽管不是那么怕冷的人，但也被冻得躲在稍微暖和一点的入口处，不断跺脚活动身体。伊奈帆连忙走上前，解下自己的围巾替他围上去，皱着眉问：“怎么穿这么少？”
“嗯……”斯雷因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要是把外套穿走，蕾穆丽娜很快就会发现了，别说外套了，他连包都不敢拿，“哈秋！”他打了个喷嚏。
“快进去吧。”伊奈帆牵起他的手，“你来得真快啊。”他有点不服气，还想自己距离比较近肯定能先到的，为此有点较起劲来。
“艾瑟同学安排了车。”斯雷因回答。两人走进了水族馆，入口处灯光很暗，也没有工作人员，值班室也没有人，可能是走开了。不过在机器上刷一下票的条码就可以进去，也是否因为节日的关系，水族馆里除了他们居然没有其他人了。
这里没有太多圣诞的气氛，没有醒目的红白装饰，依旧是沉静的湛蓝色世界。水族馆的水槽全设计成弧线形，没有突兀的棱角，感觉非常柔和，在灯光巧妙的折射下，就连透明的玻璃壁也仿佛消失了，置身其中就宛如真的行走在海底。
鱼儿仿佛从四面八方朝他们游来，斯雷因情不自禁地说：“总觉得这样的情景很熟悉，有种很怀念的感觉，好像曾经见过一样。”
游动的鱼儿，斑斓的珊瑚，就好像在梦里见过一样，似曾相似，却又十分缥缈。但是，会让他情不自禁地目光软下来，打从心底有喜悦的感觉。
“你以前也来过水族馆吗？”伊奈帆问。
斯雷因摇摇头，他想说不是的，他的感觉像是还要更遥远的事情，就好像是上辈子一样的遥远。因为太荒唐了，所以他也没说出口。
两人跟着鱼儿游动的方向走进一个特殊的圆形房间，这里面连天花都是水槽，一些体型较大的鱼在他们头顶缓缓游过，他们在提供给客人的椅子上坐下，斯雷因目不转睛地看着从他们掠过的群鲨，而伊奈帆看着他。
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好害怕他消失掉，像泡沫融入大海，再也看不见了。伊奈帆有时候会做一个梦，梦里有一张模糊的脸，那人离他很远又很近，远的时候感觉像站在天边，他只能捕捉到他的背影，近的时候他仿佛能看见他的发丝，像镀了金般闪闪发亮。
但总是看不清他的脸，每次他挣扎着靠近就会醒过来，然后难受得再也睡不着。
突然斯雷因转过脸来，高兴地说：“最后能赶上真是太好了，圣诞快乐，伊奈帆。”
一瞬间他的脸与他的梦重合了，完美无缺的契合。
“是的，太好了。”伊奈帆凝视着他的脸庞，也说道，“圣诞快乐，斯雷因。”
而他们刚走进去，外面就来了两个工作人员。他们关上了大门，挂上了“闭馆”的告示牌。一个说：“真是不知道什么问题，下午居然整个系统瘫痪了，连监控都开不了，真是见鬼！”
另一个说：“也挺好的啊，今天可是圣诞节呢，就当休假咯！”
“也对呢，哈哈哈哈……”他们说着，把水族馆的所有出口关闭了，但他们不知道现在水族馆里一切运作良好，暖气开着、灯光亮着。
伊奈帆和斯雷因暂时还没有发现，今夜，整座水族馆将只属于他们两个人。
今天他们开始交往了吗？
——没有。
第十章
今天他们开始交往了吗？
——没有。
即便在小学的时候就了解过爱?" [奈因]今天他们开始交往了吗0 ">首页8 页， 蛩固沟南喽月郏钡匠晌咧猩螅聊畏耪嬲寤岬秸飧隼砺鄣恼沸浴?br />“已经这么晚了！”斯雷因惊讶地说出这句话时，伊奈帆这才看了眼手表，指针显示现在是晚上九点正，足足比正常的闭馆时间晚了一个小时，他们却不曾听见清场的广播。
“我们走吧，再晚就赶不上末班车了。”伊奈帆说，同时也为即将到来的道别感到失落。与斯雷因一起的时间过得特别快，简直就是抓不住的细沙，即使已经捏得紧紧的，还是疯狂地从指缝间飞快流走。
他心里突然涌起奇怪的念头，如果这段时光能再延长一点就好了。
斯雷因对他说“圣诞快乐”的时候，他的脸庞距离他那么近，但其实伊奈帆觉得，还可以更近一些……
“嗯。”斯雷因点点头，虽然他还想多待一会儿，可是这样伊奈帆会觉得困扰吧？毕竟家里还有姐姐等着他，太晚回去一定会让她担心的。
说起来刚才他们脸贴得好近啊，差一点就要亲下去了……嗯？斯雷因按住胸口的位置，因为回想起那一幕时，胸膛里的心脏突然砰砰地大力跳动起来，让他觉得快喘不过气。
“你的脸好红，没事吧？”伊奈帆问，他的表情虽然没有什么变化，身体却紧张地靠了过来。想到斯雷因之前穿得那么少却在那么冷的天气里等了他不知道多久，就很担心他是不是生病了，伊奈帆伸出手，想探一下他的体温。
然而斯雷因把他的手挥开了。
“没、没事……可能室内有点闷。”斯雷因被自己莫名其妙的心情弄得手足无措，也没留意自己做了什么，“还是快点走吧。”
被拒绝了的伊奈帆站在原地，举着被挥开的手，过了好一会儿才转身追上斯雷因。
然而当他们走到水族馆出口的时候，才发现……门关了，透过整块玻璃的大门可以看见，就连外面的卷闸门都降了下来，他们被关在水族馆里了。
无论这两个人再怎么聪明，这一刻都傻眼了，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莫名其妙就被关在这里了。两个人同时愣了愣，同时拿出手机，又同时发现——没信号。
“这怎么办？”斯雷因顿时急了，即使明白是白费力气，他还是狠狠捶了两下玻璃门，“要赶紧出去才行……”不然伊奈帆就要赶不上末班车回家了。
斯雷因灵机一动，他跑到摄像头下挥手。这种地方晚上会有人值班，透过监控看守员马上就会发现他们了吧。
相比斯雷因的焦急，伊奈帆则镇定多了。他安静地观赏了一会儿跳来跳去的斯雷因，然后说：“没用的，距离闭关时间过去了一个小时都没有人发现我们，就说明监控肯定出问题了。”
确实，因为无法解释的“系统故障”，水族馆里连值班室也没有人。
斯雷因又蹦又跳的都有些气喘了，看到伊奈帆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就觉得自己真是白替他担心，不服气地反驳：“不试试怎么知道呢？也许已经有人在赶过来了呢？”
“不可能。”伊奈帆非常肯定地说，“摄像头的指示灯根本没有亮。”他看了眼焦虑之色掩藏不住的斯雷因，加上他之前的举动……伊奈帆破受打击地想：他就这么不乐意跟我一起吗？
斯雷因瞪着摄像头，发现伊奈帆说得没说。想到自己刚才在摄像头前蹦蹦跳跳的模样……实在是太傻了。他没好气地问：“你一早就发现了为什么不早说呢？看我焦急很有趣吗？”总觉得这人是在捉弄他。
“是……”很可爱。伊奈帆差点就脱口而出，意识到时连忙闭上嘴。斯雷因不幸地只听到了前半截，他原本只是有点羞恼，现在则感觉心脏猛地一沉，就好像被人狠狠打了一拳般难受。
什么嘛，果然是在捉弄他而已……
伊奈帆正为自己差点说漏口的事情暗自吃惊，也没留意到斯雷因低沉起来的表情，匆忙地转移话题：“我记得这里有公用电话，我们去找找看。”
他们开始往回走，当他们离开之后，摄像头原本熄灭的指示灯亮了起来，球状的镜头这才大胆地滚动起来，追踪着远去的两个背影，像偷偷藏起来不让父母发现的恶作剧小孩。
往回走的路上，两个人都闷不做声，只有暖气机和抽风机运作的轻微声响，莫名凝重的气氛让偌大的空间都变得逼仄起来。
这时候，两人才发现水族馆里真的除了他们再也没有别人了，简直不可思议，之前为什么都没有留意到如此明显的反常呢？
大概是因为当时的自己全身心都在享受彼此相处的美好时光，眼里除了对方就什么都看不到了。简直——
像个笨蛋。伊奈帆想。
像个傻瓜。斯雷因想。
走了没多久，他们就在最近的一个展厅入口处发现了公共电话机。伊奈帆拿起话筒，线路是正常的，于是他投了硬币，立刻拨了电话回家：“喂，雪姐？”
“啊~奈君吗？你今天突然跑去哪里了啊？听卡姆说你跟朋友约会了？”界冢雪一边打着呵欠，一边问，对于一向靠谱的弟弟，她倒不是很担心。
“嗯，是的。我和斯雷因一起，要晚一点回去，雪姐不用担心，我们……”说到这里电话突然断线了，不像是被姐姐挂断的，倒像是……线路突然故障了，连沙沙作响的电流音都消失了。
伊奈帆被这突如其来的情况弄懵了，他虽然向姐姐报了平安，但还没来得及跟她说他们被困在水族馆里了啊！
“试试另一台吧？”斯雷因提议，虽然心里还是闷闷的，但他还是分得清事情的轻重。
可是接下来他们找到的每一台公共电话都坏了，根本拨不出去，更可恶的是还有一台电话机吞了硬币之后还不吐出来，结果零钱全用光了。
“我记得那边有自动贩卖机，只能买东西来换零钱了，顺便买也买点喝的吧？”伊奈帆问，“你要喝什么？”
“我不想喝东西。”斯雷因说。
“我们走了一个晚上，就算不想喝，还是需要补充水分和糖分，不然……”
“你还真悠闲啊。”斯雷因不耐烦地打断他，“比起买饮料什么的小事，不是应该想想要怎么出去吗？”亏他还这么一副悠闲的模样，斯雷因可没有看漏他跟姐姐报告了行踪后松了口气的表情……他其实一定很想赶紧离开这里，回到家人的身边吧？
“再怎么焦急也没有用，你还是冷静一点。明天自然会有工作人员来的，到时候就能出去了。”伊奈帆语气也强硬起来，“今天是圣诞节，谁也不想遇到这种事的。”真不知道斯雷因突然闹什么脾气，他真的这么不想跟自己在一起吗？一起逛水族馆的时候他开心的模样都是假装的吗？
怎么就变成我不冷静了？家里有姐姐等着的人又不是我，根本没人等我回去。
斯雷因既为伊奈帆指责生气，又觉得替伊奈帆瞎操心的自己很可笑，自嘲地说：“是啊，不冷静的人是我，今天约你到水族馆的人也是我，如果不是我，你也不用被关在这里了。”
怎么扯到这里来了？伊奈帆皱着眉，“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没有责怪你。”
“我也没说你责怪我，这都是我的错。你就去买饮料，然后好好休息吧，找出口的事情我来做就好了，你什么也——”
“真是够了。”伊奈帆低喝，这一声带着明显的怒意，斯雷因还是第一次这么强烈地感受到伊奈帆也有如此激烈的情绪，不由得安静下来。
从刚才起，他就一直耐着性子，尽力不去想斯雷因把他手挥开那一幕。他跟自己说也许是巧合而已，不要在意，可是看着斯雷因一副迫不及待要从他身边跑开的模样，不管伊奈帆再如何的沉着稳重，都觉得很受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