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林侯不但没死,还健健康康地活着,甚至和信中所求一样,企图出仕,谋求的地位还不低,这就难办了。
断没有文武两面都把持着的道理。
只怕结亲的消息传出去,卫子麒收到当夜里就能快马赶来想办法搞死他活着林侯,因为对小美人陛下的威胁太大了。
姚谦舒适时地给几人都添了茶,“林侯可是想岔了,贾赦是说你提亲的诚意不够。”
可以直呼荣国公之名,足见此人不简单,又不知道是个什么神通,荣国府真难搞,林侯如是想,只觉自己还不如病重来得痛快些。
殊不知,贾赦没人性地也是这样想。
他索性把球踢给林侯,“自来女高嫁,男低娶,到你这儿可是最后一代侯爵了,你与其给林小海找个强力的岳家,倒不如自己出山。林侯啊,世上没有兼美之事。”
假设现在林小海是个女孩儿,林侯可以把他送进宫,嫁给贾赦,嫁给卫侯,选择多得飞起,可林小海是个男孩子,娶亲的人选就难办了。
找个傻的,这孩子也傻啊,一旦爹妈走了,小夫妻俩能压得住谁,找个厉害的,万一心术不好,孩子得受多少苦。
初春的天,屋里还开着窗户,小风嗖嗖的,林侯额头上直冒汗。
半晌之后,林侯道,“犬子是个实诚孩子,往后还望国公爷多庇护他。”
“你是个好父亲。”贾赦道,林侯肯退让,把机会留给林小海日后,当然是最好了。
“我不比老国公,他和您父子二人,是当世英杰,人贵有自知之明,我是个庸碌之人,犬子却天赋异禀,过目不忘。也许日后荣国府会选择转向文官,那就是他的机会,如果没有,做个清雅文人,也合他的脾性。”
贾赦得到比较满意的回复,笑眯眯道,“世叔客气了,大家马上就是亲家了,不必一口一个敬语的,多生疏啊,咱们只论亲戚,不论爵位。”
姚谦舒都有些不齿贾赦这等变色龙的功夫,刚刚还架子摆得十足,一会子世叔也叫出来了。
林侯心里连骂娘都没力气了,只觉短命好几年,起身道,“那就告辞了,到时候亲自领着犬子上荣国府。”
“不必,此处别院还不错,世叔只管上门提亲便是,我和母亲都在。”贾赦道,“实话实说吧,陛下尚无妻妾,我是怕夜长梦多。”
宫里头那地方,不适合贾敏。
林侯也只有答应的份,等林夫人和史氏说完话,带着妻儿回府了。
心好累。
贾赦看着人走了,扭头就看姚谦舒,姚谦舒奇道,“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我心里都发毛了,有什么事直接说就是了。”
“还是你神机妙算,一路都给敏儿操持着婚事,来都来了,索性这回把亲成了拉倒,我是真怕太后一个懿旨把妹子捞进宫去,旁的就算了,这卫子麒和小美人儿不清不楚的。”贾赦直摇头,就是做皇后,也是同妻啊,肿么可以呢。
姚谦舒并不接受表扬,嗤笑他道,“这会子不怪我总看大白珠子了?不过,你急着要让他俩成亲,那你敬大哥和政儿呢?连着给妹子送嫁的权利都没了。”
贾赦道,“京城里离不得他们。事急从权,总不见得为了他俩把妹子送回京城再送回来,再累着她。”
史氏和林夫人长谈之后,还是同意了这桩婚事,林夫人年轻,又和林侯伉俪情深,没准还不想让贾敏在跟前打扰他们夫妻恩爱呢。
贾敏的婚事就这么忙中有序地加速进行了。
她自己是最后一个知道的,想着那日听到的笛声,忽的有些高兴。
姚谦舒把之前备的东西一股脑地推给史氏,自己落个清净,贾赦便想拖他出门约会,哪里知道刚收拾好出房门,就见一人立在院中,风姿特秀,皎如玉树临风前。
他懵逼地看看这人,又回头去看姚谦舒。
噫,突然有两个一模一样的媳妇儿。
第116章
姚谦舒脸上表情似喜似悲, 半晌上前低声道,“主人。”
来人正是摇钱树的主人——更有钱仙君耿佑谦。
更有钱已经拥有过好友勾引对面游戏玩家这等经历,扫一眼二人,倒也不是很吃惊,只叹了口气道, “可惜是在此地修成人形,根基打得不好,往后要多努力了。”
也不知道和红楼是又怎么样的孽缘, 开发新游戏的时候, 策划不是给曹雪芹先生供奉了巧克力么。
贾赦琢磨出来一些味道了, 他自己清楚摇钱树不是此间之人,从不敢深想, 现在人家主人上门了, 这该怎么办呢。
“看你长得好看,给你两个选择。”更有钱十分直接, “第一个, 树我留下,你死了之后,我再来领走。只是他呆的时间越长, 和你们小世界纠缠的运势就越多, 一旦积累到某个程度, 他就走不了了。第二个, 你和树我都领走, 虽然我们那儿建国后不许成精, 你是人,却不妨碍的,总有办法叫你们长相厮守。”
三千世界,都有个基本法,就是能量守恒,摇钱树摇的是钱,夺得便是人间的财运,也许他的一片叶子,本来应该是某个穷人命里的转折。
因因果果的纠缠在一起,以为人家小世界的财运是这么好薅羊毛的么,等薅干净的,就得留下肉偿,给人家顶着天地财运。
贾赦觉得自己居然还能镇定地点了点头,“您说的我都明白了,能不能容我想一想。”
“我出去逛逛,不妨碍你俩说悄悄话。”更有钱其实挺想留下来看现场版的,奈何姚谦舒人形和自己一个脸,看起来有种正在出轨的错觉。
姚谦舒犹豫道,“我自是想与你一直厮守,只是你如果放不下家人,我等你一起回去也不要紧。”
贾赦将家人看得有多重,他很清楚。
“我们这里,肯定对你没好处,想也知道这个走不了,不是什么好事。”贾赦道,“你看这样好不好,你先回去,等我给我娘送了终,你再来接我。只是到那时候,我估计就长得不好看了,也不知道你家主人还肯不肯待见我。”
“只是那样,我们又要分别数十年。”
原著里的贾母得活到八十多岁。
“现在的分别,是为了以后的相守,不是个亏了的买卖。”贾赦说着又皮起来,“只是你们那里有办法再把我变年轻吧,不然顶着五六十多岁的老脸,人家以为我是你爹肿么办。”
姚谦舒:……
“你带着绛珠的珠子,不会那么夸张的。”姚谦舒其实有些烦躁,“那你万一娶亲生子不肯走了怎么办。”
贾赦上前抱了他笑道,“姚先生你这是在侮辱我你资道吗?不过你和他长得一样,吓了我一大跳是真的。”
他又道,“今日便走吧,长痛不如短痛,趁着我还没反应过来。诶,你说得也是,要是你回去了那些个小花小草的围上来,你不来接我了怎么办?嘶……”
被媳妇儿狠狠掐了一把。
更有钱在扬州城里逛了一圈,夜市也看过,这才回来,听罢贾赦的打算,点头道,“也可以,你倒是孝顺,这东西你留着,自己先试着打基础。”
留了本天书下来。
姚谦舒东西也收拾好的,那些个金银珠宝古董玉器都是定情信物,成箱地收到自己的乾坤囊里,更有钱瞧着也有些眼馋,“摇钱啊,你这相好的还挺有钱。”
“我准备了给师娘的礼物。”姚谦舒捧了只玉匣出来,一匣子都是贵重玉石雕刻出来的瓜果,“主人留着哄师娘。”
师娘是指更有钱的男朋友,和主人放在一起,也不知道是个怎么诡异的关系。
贾赦比当年居庸关丢了摇钱树要镇静许多,还能安生地欢送一回媳妇儿,叫摇钱树心里好受了一点点。
“我就不和珍儿说再见了。”姚谦舒怕自己舍不得孩子,把当人贩子把贾珍给抱走了,“要是能把珍儿也带走就好了。”
“岂能事事尽如人意。”贾赦喟叹道,“没办法的事。”
姚谦舒给贾珍留了一小截枝干,白玉金叶,算作是个念想,也是个庇护。
过了几日,身边人才发现出了问题,幕僚们怯生生地推出一个代表,“国公爷,姚先生?”
十分的隐晦。
“哦,他回家了。”贾赦道,想了想补充了一句,“以后不会回来了。”
“啊?”几个人都没忍住,异口同声地仿佛一群鹅。
众人不禁脑补了姚谦舒是什么神秘大家族的人,对方不同意儿子和国公爷在一起,并且把儿子抓回去了。
国公爷真的好惨啊。
贾赦一个眼神过去,顿时作鸟兽散。
而对于姚谦舒离开反应最大的,是贾小珍。
他自从上了南下的船,一直被姚谦舒抱在怀里养着,又是喂饭又是哄睡觉,从来没有离开过姚谦舒超过半天。
此时要哭不哭地坐在贾赦对面,小爪子捏着木勺,十分的委屈,“我要姚先生。”
“先生回去了,不来了,自己吃。”
贾小珍就吸吸鼻子,忍着吃了一口,憋得小脸通红,然后“哇!”
哭得十分惨烈。
贾赦叹了口气,把他抱到膝盖上,“二叔喂好不好?珍儿,其实啊,我们都没有办法陪你一辈子的,以后二叔也会走,你爹也会,你是男子汉,你要学会自己一个人……”
鸡汤没灌完,贾小珍哭得更惨了,扑在他怀里,蹭了他满身的饭菜油渍,含含糊糊地抗拒喊道,“我不要!呜哇哇哇哇,珍儿不要一个人,呜哇哇,我要姚先生,我要姚先生。”
“珍儿,你们的缘分就到这里了,如果要了姚先生,就没办法要你爹你娘还有叔叔们了。”贾赦拍拍他的背,“人这辈子都在取舍呀。”
贾珍似懂非懂,抽泣着抱住贾赦,“做人不好,不开心。”
贾赦摸摸他的头,给他重新换了衣服,每日当挂件似的带着,夜里睡觉也跟自己一个床,到底慢慢缓过来了。
摇钱树的枝干被做成摆件,搁在贾珍的床头。
“这是姚先生留给你的,很珍贵的。”他这样和贾珍说。
姚谦舒还断过一次枝干,给贾代善陪葬了,断了的就不会再长了,如何不珍贵。
贾敏的婚期定在五月初,正是春花似火的时候,史氏一面忙着女儿婚事,一面还要费尽心思给贾赦挑媳妇儿。
姚先生再好,也是个男的,被抓回去了也好。
贾赦所有的嘴欠又收回去了,笑了笑,将史氏拿来的什么闺秀名媛画像都叫人拿下去一把火烧了,“娘你不必操心了,我不会娶亲的,等敏儿的亲事办好了,我回京亲自和敬大哥说珍儿过继的事,日后荣国公的爵位就留给这个孩子了。”
到底是隔房的侄儿,史氏脸色当时就不好看了,平了半天气道,“你要替他守着,我说什么也没用,可哪怕是政儿的儿子呢。”
“珍儿和谦舒有缘。”贾赦任由史氏百般劝说,最后也只有这一句。
史氏气结,当夜就又犯了头疼病。
贾敏捧着药侍奉床前,同史氏道,“母亲这是何苦呢?珍儿也是亲侄儿,瞧着和大哥哥也像,不怪大哥哥喜欢。”
“你知道什么,亲生的总是比不是亲生的好,这爵位是你父亲哥哥一生辛劳得来的,怎么就要给了宁府的孙子。”史氏直叹气,“我就知道这个姚先生是祸患。”
“母亲,以后这种话不要说了,不说哥哥外头的公事,就是女儿的亲事,姚先生费力多少,那些个珍宝,都不是等闲能来的。”
“蒙你这样没有数的呢,他那些东西还不都是你哥哥的。你啊,怎么让我放心把你嫁出去,这样的傻乎乎。行了,去歇着吧,夜也深了。”史氏这会子什么也听不进去,“也许过两年,心里淡了就好了。”
贾敏勉强笑笑,搁了碗出去了,正遇上贾赦。
“我送妹妹回去,虽是天暖了,夜里头也多披件衣服,这来回跑的。”贾赦笑道。
她知道贾赦的耳力,有些着急道,“哥哥别听母亲的,她对你和姚先生的事,本来就有些个心病,一直憋着,现在就是随口抱怨几句。”
“我知道,等回了京城,我会上折子册珍儿做世子。”贾赦道,“早早的定下来,母亲久了也就习惯了。”
“哥哥情深义重。”贾敏到了自己的院子,朝着贾赦一福身,“这事儿原不该我说的,只盼着哥哥今日的心意不要变,如若你以后娶妻生子,旁的不说,叫珍儿如何自处。何况这事说不得有转圜的,要是姚先生家里人松了口,你们定然还能团圆的。”
贾赦摸摸她的头,“敏儿真是哥的好妹子。”
除了媳妇儿长时间回娘家之外,贾赦还有个棘手的事,他的人在江南遍寻曲云不到,只怕她已经回南疆。
好在绛珠半路就被撵到南疆去给卫子麒帮忙了。
想到小哭包知道自己师父跑了时候的样子,贾赦忍不住头疼。
第117章
鸡飞狗跳地到了五月初五, 贾敏出嫁的日子。
史氏已经是哭得不能自已了, 贾敏留在江南, 还不知道有没有她们母女相见的时候。
贾家买的别院离林家并不是很远,贾赦背了妹子出门, “给你留了人, 有什么事儿只管打发了来告诉我。”
贾敏的眼泪就落下来, “哥哥保重。”
贾赦送她上花轿, 抬头去看林海,少年人穿着红衣, 不但精神抖擞, 还有些可爱, 见着他看过来, 就一拱手笑道, “大舅兄,我们就去了。”
“去吧, 要好好的。”贾赦觉得自己的心态就和老头子一样了, 特别的沧桑。
三朝回门,贾敏换了妇人装束, 没有什么不好的。
倒是第二日,亲家林夫人亲自上门了, “我想着,叫他们小夫妻跟你们一道回京城, 本就是要住对月的,再一个, 小海下一科就要下场,早些去熟悉熟悉京城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