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这是做什么?”奥斯卡被强行拉过来,心中感到不满。
“你说,你想念我?”路易斯面容冷峻地看着他,“艾德里安先生。”
奥斯卡明显察觉到绅士语气的疏离,尤其是对他的称呼——“艾德里安先生”,路易斯之前可从不会这么称呼自己。
他坐正了身子,沉声回答:“没错。”
“但您知道的,这只是见面常用语,但是抱歉,路易斯,我那天发高烧,我不该……”
奥斯卡说完就后悔了。
什么见了鬼的常用语?这是他从哪扯出的鬼话?
自己那些狗屁不是的虚荣心和固执敏感的自尊心又出现了,所以他才会对这样主动示弱的话语反射性地排斥。
奥斯卡赧然闭上了嘴,也许他这样多变的嘴脸在路易斯眼中看来,一定很恶心吧。
示弱又能怎么样呢?奥斯卡?你明明都用那样恶毒狠断的言语去伤害一个人了,而且你也的的确确很想念路易斯,不是吗?
奥斯卡表面神色如常,可内心已风云密布。
“没关系,我明白。”路易斯面无表情,薄薄的嘴唇一张一合:“可惜,你的想念是见面常用语,可我却货真价实地想念了很久。”
他放下托着下巴的手,身体靠在丝绒靠背上。“我在想我有多么愚蠢。”
“对不起。”奥斯卡仍旧低着头,他不敢去看对方的脸。
年轻人觉得自己的头快抬不起来了,不仅是因为脑袋里装了些沉重复杂的东西,压得他抑郁万分,抬不起头来,而且他睡久12" [英美衍生]在伦敦吃软饭的日子0 ">首页14 页, 了长椅,颈部的肌肉好像也出现了问题,以至于他从头到尾始终都干巴巴地垂着头。
“请你不要介意,我再也不会强迫你做什么。我只是无法释怀,毕竟,我不能看到老朋友面临这样的境地还置若罔闻。”
“噢,真对不起,我不是说你的境地悲惨,你懂我的意思。”路易斯知道他自尊心强得过分,特此强调。
对面的奥斯卡没有作声,只露出金色的发顶。他的手缩在袖口处,手指把那里的棉布扣子绞得一团糟。
他真的需要帮助,面前这个男人的帮助,从未如此急切。
“那么我权当你同意了,艾德里安。”路易斯抬起眼皮看着他,那是让无数受过良好教育的淑女们为之尖叫的一张脸。
他的语气极为平静,补充道:“就看在我们往日情谊的份上。”
不管是之前,或是现在,自己始终都在麻烦面前这个男人。奥斯卡只感到一阵羞愧,所以根本没有感觉到路易斯在提到往日情谊时,里面所隐含的波涛汹涌。
马车将他们带到了莱斯特最气派的旅店,奥斯卡默默地跟在路易斯身后,上了大理石楼梯。他这副邋遢的打扮,在上楼梯时还引来了不少侧目。
索伦今天穿了一件暗紫色的窄裙,正在三楼的客房门前等待着路易斯的归来,他最近很迷西亚女人的黑色头发,头上戴的波浪假发很长,妩媚地披散到了腰间。
“噢!路易斯,你可回来了!”他冲上去抱住了路易斯的右臂,他从来不避讳与别人在公共场合下作出亲密的举动,可路易斯居然也任由他揽着。
“拍卖会的事我快忙疯了!你快来看看!”说完,他便拉着路易斯的胳膊直奔往书桌。
永远保持体面的绅士居然被这样拽着向前走,这令奥斯卡往索伦的方向多瞧了几眼。
路易斯走到门前,好像突然回想起什么似的,转身对男仆作出个手势,让他们为奥斯卡好生招待。
一番打点后,酒店服务生为奥斯卡准备好了房间。
金发年轻人率先来到浴室,他脱下了脏外套,把它小心地扔在一旁的木凳子上,免得弄脏那些白得反光的瓷砖。
脱得赤.条条的年轻人适应着温度,慢慢地躺进了巨型的浴缸之中。
奥斯卡身后的架子上还摆有美酒、各种他叫不出名字的精油,还有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这简直堪称得上高档奢华的享受。
他双手扳着圆形的浴缸边缘,否则他可能就要滑到浴缸底部。温度偏高的热水包围着他,也让奥斯卡觉得自己像是活过来了一样,他足足把自己洗了两遍,才总算是洗净了。
索伦突然闯了进来,他自顾自地照着镜子,才发觉浴缸里还泡着一个人!
奥斯卡也吓了一跳,从浴缸中惊坐起来。
“你要吓死我了!”
他看到这人是奥斯卡,于是向着浴缸走近,疑惑地问:“你怎么在这里?”
“您好,索伦先生。”奥斯卡看他要走过来的架势,又往水里躲了躲。
索伦则笑嘻嘻地与他打招呼:“好久不见啊,小奥斯卡。”
“的确,好久不见。”他看着索伦笑得弯弯的眼睛,不确定地问:“我...以为您还会记恨着我... ...”
“记恨你?为什么?”他粗枝大叶,早就把那些旧事忘在脑后了。
奥斯卡看着他这幅全然忘光了的样子,对当初阻拦他推下卡蜜儿的事闭口不提,只好回避着回答:“没什么。”
索伦紧接着毫不客气地坐在浴缸的边上,将水中的光景一览无遗:“你和路易斯到底怎么回事?”
“我很久之前提到过你,他还对我冷着一张脸呢。”
奥斯卡双手环着膝盖,眼睛盯着小腿处那块凸起的骨头,不知该如何回答才好。
“你们还没上过床吧?”
他知道对方的思维总是很跳跃,令人完全接不上,但也想不到索伦会直接问这样的问题。奥斯卡半张着嘴巴,他怎么可能会告诉对方,说他们已经做过了。
“那你绝对不懂那种感觉有多美妙。”索伦冲他挑眉,“你们来一发,说不定就重归于好了。”
奥斯卡心像被什么东西揪紧了一样,他注视着对方那双浅茶色的眼睛,那里面现在满是戏谑的神色。
“您...和路易斯先生他...”
“噢!拜托!”索伦从浴缸边上站起来,他的紫裙子还被一小片儿水沾湿了,可他完全不在意地用手揩了揩那些湿了的地方:“我喜欢穿女人衣服,所以我对女人更有兴趣一点。”
他突然笑了起来,露出齐整的白牙齿:“不过如果上床对象是你的话,我可以选择试试看呢。”
“……”
“就冲你这双腿,也要和你来上几发。”索伦用染成粉色的指甲戳戳奥斯卡的大腿外侧,“我可真要嫉妒死了。”
他还恶趣味地去碰了碰奥斯卡腿间的东西,这使得奥斯卡马上往后缩了一点。
“可你这个爱尔兰乡巴佬却把它搞得一团糟,你说说,你身上还有没有一块儿好地方?”显然,索伦先生也看到了他小腿上那块丑陋的凸起,所以才这么说。
还不等奥斯卡说什么,他就又背过身去了,好像他时时刻刻都要换一个新的姿势。
“噢!你真的需要换洗衣服了!奥斯卡!”索伦嫌恶地一脚踢开了年轻人放有脏衣服的小木凳,“太臭啦!快拿走!”
“你进门前站在那里时,我就想问路易斯这流浪汉是谁,你不知道你臭得快要和泰晤士河有一拼。”
“抱歉,索伦先生。”奥斯卡有些难为情,“那么,我...可否向您借些换衣物?”
“衣物?”
“是的,我现在只剩下一件贴身衬衣。”
“好吧。”索伦爽快地答应了,转身离去。
奥斯卡在浴缸里耐心地等着,这么一会功夫,水已经有些发凉。
过了好半天,索伦才回来了。
他坏笑着向赤.身裸.体的奥斯卡展示着一件粉色睡裙,还把吊带向上提了提:“要不要试试我新买的蕾丝睡裙?”
还特意强调:“丝绸的。”
“不用了,索伦先生,请您不要开这种玩笑。”奥斯卡真的怕了他,一本正经地回应:“麻烦您了。”
“好吧。”索伦摊摊手,再次离开了浴室,为他去拿新的衬衣和睡裤。
等到索伦把衣服放在浴缸边上,却见奥斯卡半天没有动作。
他边抱着怀边盯着奥斯卡。而对方则指了指自己赤.裸的胸膛,示意自己要从水里站起来了。
“您能不能...回避一下?”奥斯卡说。
索伦看了眼浴缸里那副白得发亮的躯体,装作一副无辜的样子:“好好好。”只好无奈地摆着手出去了。
奥斯卡擦拭干净身体,穿好衬衫,挂好裤子上的背带后,出了浴室门。索伦挑眉称赞道:“我看你也不是只适合剥光了放在浴缸里嘛。”
“你不如现在就到他床上去!”索伦想到哪算哪儿,他双手一拍,合在胸前。“路易斯一定把持不住!”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她不打算复习了。
☆、Chapter47
他边笑着,边拉着奥斯卡,一把将之推进了正对浴室方向的书房。
奥斯卡破门而入,还往前趔趄了两步。这位刚刚还灰头土脸的年轻人现在站在房间前的地毯上,走也不是,傻站着也不是。
路易斯抬起头看向对方,眼神冷漠得接近结冰。他放下手中的钢笔,耐心地等待来人接下来要说的话。
他不知道奥斯卡在伦敦发生了什么,又为什么会沦落到之前那种境地。他们已经太久没有见面了,久到路易斯已经彻底认识到他们注定不能有过多的纠葛,他曾试图将这些回忆冰封起来,也告诉自己这只是他经历中的一件。但他现在捉摸不透奥斯卡不敲门就突然闯进的心思,他这是要冲动地跑来向他提出什么要求?还是说,他要把再次把那些令人心碎的话强调一遍?
路易斯沉默地等着他,可奥斯卡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落地窗帘被风吹得微动,两个成年人居然就这么尴尬地僵持了很久。
绅士这才主动开口:“你打算就这么站在那里不动吗?”
“如果没什么事的话,”路易斯顿了顿,“还劳请你出去,我在工作。”
“我,想向您表达我的歉意。”奥斯卡这么说。他刚才在洗澡时,就想向路易斯说这些了。
金发年轻人走到办公桌前,“我是听温斯顿老板说起后才得知的,如果是如此的话,我为以...那样的方式欺骗您的行为而感到抱歉,因为我实在是被您关得太久了,以至于我真的要崩溃了!我根本不知道您是去了法庭,还是......去解决那种麻烦事......”
“是我忙得忽略了你,都是我的错,你不必如此,毕竟这太难为你了。”路易斯重新拿起钢笔,看着面前的文件,“以...同我上床的方式。”
“不是的,路易斯。”奥斯卡着急去否认,他想告诉路易斯并不是这样的。可那些掖在心底的话却迟迟说不出口。“我倒并不是...你明明能感觉得到的!”他又羞又急,脸都开始红了。“我只是想离开那里,我想回爱尔兰!我知道你要去谢菲尔德,那又怎么样呢?可离开那里的意思不等同于就彻底地离开你、永远不见你呀!”他越说越发激动,快要把身子整个都探过办公桌来。
“我知道我现在说这些很令人恶心,刚刚我在大街上还是那副丑态,你看到我走投无路,所以我说这些话听起来像个扭曲嘴脸的大骗子,连我都不知道我现在在讲什么。但我请求你,你不要这么冷漠地看着我,我是认真的,请你相信。”奥斯卡往前进了一步,可右腿突然传来针扎一般的疼痛,这一下让他差点往旁边栽过去。金发年轻人一时起不来,他腿疼的厉害,只能半起半跪地待在地毯上。
绅士沉默了,他眼底的神色浓重一片。
奥斯卡正对着办公桌下方,他看着路易斯先生那双向来擦得发光的皮鞋,突然咬咬牙向前爬了几步。这个年轻人一瞬间变得疯狂又大胆,他几乎是颤抖着手去解面前这位绅士的腰带。奥斯卡的样子如同雅各书里虔诚的信徒,正卑微地匍匐在主的脚边。
他的举止在放纵与端庄之间找到了一个衔接点,那腰带很快被解开了。男人看着他的动作,看着那双剧烈颤抖的手。
“不不,奥斯卡,你不必如此。”他让对方的动作停下,而后又捧上男人清秀的脸,他的手细细摸着掌下熟悉的每一寸肌肤。明明再亲昵不过的动作,可奥斯卡看到他的眼底却仍是冷意一片。
他脸上扬起的微笑与当时在广场上的迥然不同,奥斯卡就这么怔怔地看着他,突然意识到那个温柔的绅士早就不复存在了,这样的路易斯才是最原本最真实的本质。
一只骨感的细胳膊此时不合时宜地从门缝伸了进来,并迅速把一个呈扁圆形的精致盒子悄悄放在门口的柜台上。
路易斯淡淡往那个盒子的方向瞥了一眼,那上面贴着的标签上写的是——凡士林。
他微微叹了口气,哀叹似的对着金发的男人说道:“你向来都对这些瞧不上,你觉得是我对你的想法龌龊?”
“还是你现在的举动更龌龊一点?”
奥斯卡难过得无以复加,那些固执顽拗的自尊跑得已完全不见踪影:“我错了,我很想您,我真的很想您,那根本就不是寒暄!”
“别再说这样的话!”路易斯突然变了神色,他狠狠撇开了奥斯卡的手,甩开在一旁。年轻人失去平衡,胸膛一处当即撞在桌角,痛得叫不出声来。
丝毫无偏差,那是奥斯卡当时撞在台阶上的地方,早就一片淤黑。
年轻人捂着那里,缓了几秒后,才慢慢从地毯上爬起来,转身向外走。
“你要去哪里?”绅士紧抿着嘴唇,“你知道的,我对你转身就走的行为十分反感,奥斯卡。”
“你要去哪里?”他声音低沉,透露着怒火。“别让我再问第二遍。”
直到奥斯卡的手摸上了门把,他都没有回头。路易斯终于按捺不住了,他大步走过来,一把将他抱起,奥斯卡剧烈地反抗,在双手挣扎之中,可怜的凡士林盒子无辜地被扫开,滚落到了地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