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我本身并非偏好外出的个性,对父亲所谓的安保措施也能甘之如饴。这样的日子里我便找些别的事情来做,比如冥想或是……阅读。我不知道Jim是从什么地方找到的地球纸质书籍、又是怎样将它们夹在行李箱里逃过重重检查偷渡过来。但正如他所痴迷的那样,树木和油墨的气味的确比冰冷的电子更具有充分的吸引力,能够提供更为优越的阅读体验。
……我的心依然难安,我渴望有人至死都暴烈地爱我,明白爱和死一样强大,并且永远地扶持我。
这行字出现在我手指的抚摸下。我在心中默念。
“我渴望有人毁灭我,也被我毁灭——没想到你居然会喜欢Jeanette Winterson。橘子不是唯一的水果,哈?我以为你会觉得她……唔,不合逻辑什么的。”
直到Jim走进房间并自然地接上下一句后,我才意识到我的“默念”实际上读出了声。“这篇书目名称,事实上,非常合乎逻辑。橘子当然不是唯一的水果。此外,我并不对作者具有强烈偏好。”我告诉他。对某种特定事物不拥有偏好,这样的句式我已经使用过许多次。
“胡说,我知道你爱死Surak了。”在我得以反驳之前Jim继续说了下去,“她说爱和死一样强大,我不同意。”他胡乱做了个手势,“……爱比死更强大。
“何以见得?”
“爱的诡秘更甚过死亡。”Jim眨眨眼,靠近我,微低的人类体温慢慢攀上我的胳膊,每当这个时候他便类似地球的某种爬行纲动物。他与我之间的距离愈加减少,而声音逐渐布满雪花点,“我给你讲讲——莎乐美的故事吧。”
FOUR
见识过的越多我越能明白,这世界上分为两大类,需要手把手教的事,和真的无师自通的事情。在有关人的原始冲动之中,位列第一位的大概是果腹和御寒,第二位就是交圌配,而它们的目的其实没什么不同——让自己活下去,让自己的一部分再活下去。
这样的举例并不完全是为了论证Spock在床事上有多么优秀,不完全是。的确,他在我所接触过的性圌伴侣中绝对可以排进前三,我不会告诉他是不是第一,瓦肯人自傲起来实在太讨人厌了——他们已经十分自负,我不想要再浇点儿油。
莎乐美的故事让我们最后滚到了床上,这一点儿也不奇怪。反正这是私人卧室,反正月至中天时间正好,反正他是他我是我,就算不是莎乐美,哪怕说个大灰狼小红帽,最后的结局也不会有什么不一样。
“Spock,别再……”我只剩腰部以上还沾着床,腿搭在他肩上,整个人随着他的冲圌撞摇摇欲坠,颠簸得像巨浪里的小船。我想我大概随时都有可能坠毁。Spock在这种时刻不太能很好地掌控自己的力道,腿根的韧带拉扯得很疼:“你再掰我的腿,它们、就要折了——”
无名火从心头燥起。瓦肯的夜晚明明冰冷异常,但房间里依旧火热——从各个方面而言。流下的汗水在眼前蒸腾得云雾模糊,后背已经全部湿透,双腿之间干涸的液体黏圌腻得破罐子破摔。
他猛地停下来,却挤压上敏圌感的腺圌体,逼得我倒吸一口气。
好吧,好吧。
我向后仰去,忍下痛感与快圌感的极致交缠来安抚他。
“按照你自己的节奏来,Shaitan,别管我。”
他没有回答,只是粗重地喘着气,死死盯着我的——大概是嘴唇的位置。我说过不接吻,人类或瓦肯的方式都不,他记得了,在理智燃烧殆尽的时刻依旧没有忘记,让我欣慰并且——我享受这种他为我摒弃逻辑的狂热。
他向来是沉静的一潭冷泉,只有此时此刻,此景此地,我才能在他的眸子里看到点别的——残存的疯狂,还有汹涌的爱圌欲。
爱欲。
爱和欲……是一个词吗?是同样的吗?
太多感官累积在一起超过了临界点就只剩一片麻木的茫然,我依旧随着他的动作摇摆,但已经不是很确定自己是否还在享受这场性圌爱了。标准年龄里我比他还要小上三岁,但按照各自的法律,我早就成年,而他才刚刚迈过这个门槛不久;作为少经人事、却又占据主导地位的那一方,他似乎对我们之间的性圌爱太过全力以赴了,每一次都是。
我是他的私人物品。他想将我占为己有。
有光在他身后晃动。
我攀着他的臂膀,如同溺水的人抱紧浮木。
Spock。
Spock。
Spock。
我得到你了吗?
曾经我对自己的能力感到十分自豪,如果有合适的机会场合我甚至愿意夸耀一下——在人类范畴之内。不过这些尖耳朵的体力简直就是怪物级别的,往往不到第四轮我就会败下阵来,那还得是建立在我精力充沛的前提下。
现在我已经累的连眼皮都不想抬一下,昏昏欲睡,可这家伙看样子不打算放过我。他在啃咬着我的肩胛骨。我不知道Spock为什么那么偏爱那里,淤青消退又再次留下,反反复复,竟然成了一道伤疤——也许这是瓦肯人独特的标记方法。他们大概是种古老的领地动物。
我伸出手拽了拽他柔顺的黑头发:“嘿,停下。”
他抬起眼看我,瞳孔里还残留着深色的□□:“何事?”
我想要侧侧身,但他太重了:“我想睡觉。”
Spock舔了舔他啃咬的位置:“不。”
舌尖的湿圌润和热度让未愈合的伤口痒了起来。我说:“我很累了。”
Spock便把他的手掌摁压在我的髋骨处:“不。”
那儿有他先前留下的清晰分明的手掌印,说道:“嘘。”他又向上摸索几分,“你太任性了,Jim。非常,非常任性的人类,我的莎乐美。”
彼时我已经摇晃在睡眠前夕,最后一个称谓却唤回几分清明。不久之前我才与他讨论过的形象,他居然这么快就用上了而且——好像指的是……我?
“不,你才是那个金丝雀笼子里长大的小公主。”我笑道,“Spock,你是莎乐美,我不是。我是先知约翰或者……嗯,我也可以是希律王、希罗底,或者别的什么乱七八糟的。”
“公主。”他低沉的嗓音缓慢地重复了一遍这个单词,眼瞳的黑色愈加浓重,让我忍不住瑟缩又更为兴圌奋;我知道那是个讯号,标志着汹涌情圌潮的再一次开端。
Spock的手掌在我的腰侧越握越紧,“我想我已证明过许多次,谁才是……公主。”
FIVE
Wherefore didst thou not look at me
If thou hadst looked at me thou hadst loved me
well I know that thou wouldst h□□e loves me
and the mystery of love is greater than the mystery of death.
58、莎乐美
SIX
瓦肯的冬天来临了,白天的温度舒爽下来,而夜晚更加刺骨。我已经慢慢习惯沙漠气候,即便偶尔还会想念湿圌润的地球,但那已经是遥不可及的梦了。渐低的气温似乎将瓦肯人的性圌欲也随之一起冻结,Spock从最初太频繁的索求到现在一两个星期才来那么一次,肌肤相亲的大把光阴终于也能被拿去做别的事情。这没什么不好,最起码我有自己的时间了。
但他开始要求一些我不能给的东西,比如接吻,比如超出主仆、床圌伴关系之外的……爱。
这是个普通的晚上,我窝在正对着壁炉的沙发里翻着书——这是别的仆人得不到的特权。而他走进来,在我旁边坐下。我自然而然地将身体大部分的重量移到他那儿去,他没说话也没有其他动作,静默了很久。
“莎乐美用约翰的死交换了一个吻。”Spock忽然开口。他当然知道我有多么疯狂王尔德的这个故事,但依我看他现在可能也沉溺进来了。
“……而我希求我的那一份,Jim。”他低声道
哈。瓦肯人总是这么直入主题,现在也学会讨价还价了不是?
“不。”我拒绝得直截了当而且不留痕迹,顿了顿,接着翻过一页书,忽视掉他这句请求之下更多复杂的东西。事实上这样的对话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还不到能够接吻的时刻。不是现在,Spock。不是现在。”
Spock不气不恼,仿佛已经对这样的习惯习以为常。他看着我,眼神中有一种我无法参透的情绪。而我讨厌看不懂Spock。但事实上,我们二人似乎坦诚相待又各自保留着自我的秘密,我不知道他的,而他也同样不清楚我的。
他当然不知道。他不能。
我所隐瞒的所埋藏的在我一个人黑暗小星球里的物质,又怎么能展示给别人——尤其是给这个人看。
Spock只曾这么直接地索吻,不是真的说出别的表白句子,但我总模模糊糊记得我听见过,或许是某次性圌事结束后潦草收拾陷入睡眠之前,他的低声呢喃传入听觉范围内,像是捎来的一句不能触碰的咒语。
可我就是知道他爱着我。或许他根本不懂得什么是爱——这些尖耳朵不是向来号称不拥有感情吗?
我不能掌控他的。那我呢?我爱他吗?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比想象中更加疯狂。
在来到瓦肯星之前,那个接手了我的猎户座人给我打了一针安定,毕竟转卖的上一个卖家说我……简而言之就是太能闹腾惹事,于是为了一了百了保证运转途中的顺利,那个绿油油的家伙便干脆放倒我。可惜他不知道的是,这手段从小到大我已经试炼过多次了,身体产生了抗圌药性,一般的药圌剂对我根本没什么用。我只是感觉到比平常虚弱一些没有真的昏迷,但是装睡一下也不错。
瓦肯上的审查比想象中更严,我便被塞在了货舱里。还原一点来说,是被像个破麻袋一样丢在了穿梭机的底层,该死的外星人的怪力。好在这一次他们运的其他东西都是些柔软布料,深色的,似乎用作什么冥想长袍之类的玩意儿。它们像一团又一团厚重的云层层叠叠将我埋在中央,有一些垫在身下,说实话这样蜷缩着可以算得上舒适。
底层不比客舱,气流颠簸得厉害,像在海洋上的船只。虽然我已经很久没坐过船了。药剂对我没有产生多大影响,但在这昏暗的光线、柔软衣料的包裹之中,我竟然被晃出睡意来。
我打了个呵欠,手里捏着一张照片,那便是即将见到的我的新——主人——皇室的继承人Spock S’chn T’gai。他站在树的影子下,身着传统的学院服饰(依旧是长袍)手里拿着PADD,正在聆听对面人的交谈。只是个远远捕捉到的侧颜罢了,却令人恼怒的好看和……熟悉。
一些奇奇怪怪歪七扭八的小情绪像蚂蚁一样顺着疲倦爬上来,啃噬着我的思维。那是我在几个小时之后将要见到的人,在未来无法预计的时间里不得不面对的家伙,不会短暂,但也许同样不会太长久。
我把照片贴在胸口。
Spock。
Spock。
我得得到他,不是吗?
我只有……得到他。
他在我身边安稳地睡着。
经过一次深层的冥想或者一场淋漓的性圌爱之后他的睡眠质量总会很好,令人羡妒。我除了在被他折圌腾得半途中昏过去以外,实在找不到什么能够安睡的理由了。这可真不公平,更疼的是我,更累的是我,睡不着的却还是我。
Spock有一盏台灯,普普通通平平淡淡,没什么特别的样式。但他却出乎意料地喜爱它,似乎是跟童年与母亲有关。他曾经是提起过的,那时候我正专心地立志要给他来一次永生难忘的口圌活,听到他断断续续的叙述难免恼怒。
“Spock。”我停下来,从下往上对他怒目而视,“你就一定要在这种时候提到你妈妈吗?不觉得是对她的亵圌渎吗?”
大概他也终于意识到当下场合有多不合适,闭上了嘴,抓住我的头发将我向他的方向摁去。
现在他睡着了,我便可以借着台灯的光肆无忌惮地打量他——要知道,我以前可没那么多好机会如此近距离地观察一个外星人。
他的头发又黑又滑,刘海一刀切般整齐。唔,似乎这么久了我没见他理过发,是不是瓦肯的男人们头发到这儿就不继续生长啦?
他的尖耳朵是最有意思的地方,它们很敏感,偶尔会染上俏丽的绿。
他的眉毛有点古怪,但灵活的不得了,不同的抬高角度表示不同意思。
他的睫毛很长,此刻闭上的眼睛是温暖的棕色。
他的嘴唇红圌润,吐息轻浅。
我朝他俯下身去,最后还是停在咫尺的位置,没能进一步动作。
我得到你了吗?
Spock,我需要……我必须得到你。
SEVEN
当我提出那个请求时Jim并不显得惊讶,似乎早已料到我有这样的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