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otch推门进去，Jones背对着他，显然已经习惯于有人进来问话，虽然没有任何限制性措施，他依然没有回头。
“你不愿意和Rossi探员谈话，为什么？”
这句话之后Jones明显意外的扭过头看了过来，连Hotch自己瞬间都有些错愕自己的开场。Jones相当清楚审讯技巧，也似乎打定主意不开口，基于他目前并不被视作嫌疑人，通常的做法首先似乎应当设法取得他的信任，而绝不是这样听上去没头没脑的问题。
“没人想和Rossi探员谈话。”
更意外的是，他竟然得到了回答。
Hotch马上意识到，显然Jones预设了无数自己会听到的问题、以及必要时将给出的答案，他也依靠这些准备周旋良久，但这个问题毫无疑问在他的预设范围之外，并且毫无威胁，因此他只是在高度紧张的情况下条件反射地进行了回答。
然而Hotch立即决定继续这个话题，“你认识他？”
“我当然知道他，谁不知道他。他们那种人……”Jones挥了下手。
Hotch挑眉，“什么叫他们那种人？”
“我们面对的案子已经够糟糕了，可他们……而且大家都知道，他看你一眼就知道你在想什么……那很可怕。”
“我想起来了，他参与你们的心理评估。”Hotch点头，“所以你们之间有任何……？”
Jones抬起头瞪着他，“从我来说，我从没见过他。但我有同事和他打过交道，他简直是个魔鬼。”
“喂。”Hotch颇有些恼火，皱着眉瞪着他，“这是诽谤。”
Jones不置可否地耸肩，“你又是谁？为什么我们要在这里讨论Rossi探员？我看不出他和这个案件有任何关系。”
Hotch靠在桌上，“大概……因为你不愿意讨论你的搭档，所以我们只好讨论我的？”
“你是Rossi探员的搭档？喔，那你真可怜。”Jones看了他一眼，“听说和他共事相当糟糕。”
“至少我确信他不会让我处于严重危险中而无动于衷。”Hotch盯着他，看到他的拳头捏紧在一起，“Jones，我得提醒你，如果他的死与你的拖延有关，我会考虑建议起诉你过失杀人。”
Jones咬紧了嘴唇，“有些东西比命更重要。”
“我完全同意。”Hotch俯下身盯着他，“但我不觉得有任何东西，比阻止一名危险的杀手继续犯案更重要。”
“你们应该去找他，而不是在这里盯着受害者，我不知道他会在哪里。”
“Jones的妻子习惯于他不回家，我想他们的夫妻关系不怎么样，或者你打算告诉我，你们是哪一种意义上的搭档？”Hotch快速地继续道。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显然知道他没有回家——你发现他没来上班的时候甚至没有打电话确认他是否在家。”Hotch将前几名死者的照片一张张摆开，“我猜，这不是你们的案子？”
Jones低头迅速扫了一眼，用力抿住唇，“不是，我和Ben负责经济案件。”
“你认为这是什么？”
Jones犹豫了一下，没有开口。
“如果你不能帮我们，你的……朋友会是下一个。”
Jones低下头，过了几秒轻轻摇头，“就算我说出知道的，Ben也不能回来了，而……”
“失踪超过48小时，如果是儿童失踪案，我可能会赞同你的观点。但具体到这个案子，我认为他依然有机会活着回来。”Hotch强迫他看向自己，盯着他的眼睛，“我毫不怀疑我们最终将抓到嫌疑人，但你的朋友能否活着回来关键在你——Jones，知道他可能在什么地方失踪能够大大加速我们的工作。建议你仔细想想你们的小秘密是否比他的命更重要。”
“你是说他还可能活着？”
“我只是说，好不容易得到的受害者，我们的嫌疑人不会这么简单就让他死去。”
第92章
“我知道他。”Jones指着某一位死者的照片。
Hotch看了一眼资料，“银行高管，你们调查过他？”
“他确实陷入一些税务方面的麻烦，但经过调查，没有通常意义上的违规行为。”
Hotch敏锐地察觉到他的语气有些奇怪，“在调查中你们建立了友情？”
“你知道，这些人满嘴谎言，毫无人性，但过的是最奢华的生活，这不公平。”Jones叹了口气，“这违反规定，但……”
Hotch皱眉，点头，“是，不公平。”
“有时候我们确实会和他们中的一些建立联系，希望必要时能给我们线索之类。”
Hotch没有评论，只是问：“所以，你们发现他有什么问题？更私人的方面？”
“那不属于我们的调查范围。”Jones摇头，“最初我们怀疑金融犯罪，但从他的资金流向来看，没有违法行为。”
“你觉得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我说过了，满嘴谎言，毫无人性。但他们都是这样，道貌岸然，彬彬有礼地骗人，我不觉得他在其中特别邪恶或者有别的什么问题。”
“你的搭档是否可能和他私下仍然有所接触？”
Jones迟疑了几秒，“不好说，就算有他也不必告诉我。”
“他下班后可能会去哪里？”
Jones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道：“我不知道。”
“再想一想。”Hotch只是凝视着他，拍了拍他的肩膀，“无论如何，我依然建议你思考一下你搭档是否更加想要活着。”
Jones几次张开了嘴，却始终没有再开口。
Hotch等了一会，然后扔下了他出了审讯室。
Rossi毫不意外在窗外。
“他知道。”Hotch扭头又看了一眼挣扎中的Jones。
“我还以为你会再逼紧一点。”Rossi有些意外，“他当然知道。”
“我只是想要确认一下这位受害者是否真的如他所说没有违法行为。”Hotch抿了抿唇，“他谈起来的时候给我的感觉不对，并且我还是更希望他能主动开口。”
Rossi将自己刚刚翻出来的调查报告递过去，“很难说违法行为是否真的存在，但我认为作为美国人，银行高管，每个月支取一万现金？完全不符合逻辑。”
“取钱的确不违法。”Hotch再次看向玻璃后的Jones，“但每个月一万，这可是一大笔钱。而这位显然很清楚，信用卡是可以被追踪的。”
“Aaron，他可能只是有个奢侈的情人。或者……”
“或者？”
“哦，你知道的，那些昂贵而私密的俱乐部。”
Hotch的视线转回到Rossi身上，缓慢地说：“我知道。”
Rossi对上了他的眼神，几乎愣了一秒，才赶紧否认，“不，Aaron，我不是其中的一员。”
“我也知道。”Hotch点头，依然看着他。
“相信我，我并不需要这个。”Rossi无奈地叹息。
“当然。”Hotch笑了笑，“你认为他们可能在同一个俱乐部？”
“男人多少都有些不希望妻子看见账单的消费……不算奇怪，也确实无法进行追踪，这几位的律师也很难缠，之前他们没有作为调查重点。”Rossi再次回顾了资料。
“但FBI探员的工资可不够支付会费。”
“FBI探员也许并不需要支付会费。”Rossi颇有深意地说，“或者，我猜，被他们盯上的那些富豪很愿意为他们效劳。我只是奇怪，他被Jones他们盯上是一年多之前的事情了，这样的经济状况已经持续很长一段时间了，如果确实存在这么一个俱乐部，那么的确和他的需求一样，安全而私密。”
“所以——发生了什么？”
“显而易见，不是意外。”
“而我想知道，Jones究竟是其中的一部分，还是只是知情？”
第93章
Hotch叹了口气，“说实话，他到底还算是我们的同事，我不想把他当作嫌疑人之类，希望他确实明白怎样做才是正确的。”
“就算你一直没有说破，但他不可能真的没有理解你的暗示。”Rossi皱眉，“我很奇怪他不愿意透露任何信息，这样私生活的小问题不应该会需要隐瞒。”
“在多数人眼里，这不是小问题。D□□e，他们不是你。”Hotch小声说，“我肯定他的同事们对此不会接受非常良好。如果考虑你所说的可疑经济问题，那他的不安更好理解。但有没有其他可能，比如Green的失踪与此案无关？只是一起普通的绑架勒索，而他需要确保安全？”
“尽管他完全符合受害者特征，但当然有这种可能——可作为经过严格训练的FBI，就算不是刑事案件调查人员，遇见绑架案以这样的方式来处理也完全不可想象。”
“或者他确实不知情？”
“看起来可不像。”Rossi看着单向玻璃后的人，“他唯一动摇的时候，是你说Green还有希望活着回来的时候。”
Hotch轻轻点头，“如果能够确认他的搭档已经遇害，他大概会坚持隐瞒以维持两个人的名誉——毫无意义。暂时我们还有没有其他突破口？”
“几名受害者没有明显交集，抛尸地点相去甚远。不过我联系了一些老朋友，让他们替我寻找这类俱乐部，在可能的受害者群体中传递出警告并寻找可能的幸存者。”Ross无奈地说，“找到这个俱乐部不难，可需要一些时间。但其他不要抱太大希望，就算有幸存者，他主动联系我们的可能性也很小。”
“他找到了一群可能比他还不希望他的罪行曝光的潜在受害者。”Hotch看了他一眼，忽略掉自己探究的冲动，点头赞同道，一边拿起验尸报告研究起来，“他的手法有任何可以辨识的特殊之处吗？”
“唔，我只能说，在这个圈子里不算特殊，并且技术非常棒。”Ross含糊着说。
“这个不会……太温和了吗？”Hotch思考了几秒才找出勉强适当的形容词，严格来说这些伤痕甚至谈不上虐待，几乎可以算在大众可以接受的情趣范围内，以他的经验来说，这种程度远远谈不上满足。
“如果你把他看作一个虐待狂连环杀手，这当然过分温和。”Rossi顿了顿，有些窘迫，“可大多数人并不真的想受伤，更不要说这几位显然只是想放松一下。我不觉得像他们这样的人会真正愿意交出控制权，而疼痛和紧张让人兴奋——特别是当你知道这些疼痛和紧张事实上被你控制着的时候。”
Hotch瞪着他，两人对视了片刻之后，Hotch咬牙，“我明白了。”
“Aaron，我们……”
Hotch制止了他的解释，“他们是否有专门的训练一类以保证安全？”
“当然。但同样的，这些组织寻找起来有些难度，更不要说考虑到他们的身份，他们会有最好的服务。”
“包括保密措施。”Hotch的目光再次落在审讯室里的Jones身上，“我试着再给他一次机会，希望这一次他不要再错过了。”
他拿起一份当地地图再次推开了审讯室的门，Jones扭头看了看他，显然态度有些松动，几次张嘴，却终于没说话。
Hotch慢慢将地图和笔推到了他面前。
“我想，你应该知道你的搭档下班之后会走哪条路回家。”
Jones几乎控制不住手指的抖动，勉强抓住了笔，开口问道，“你真的觉得他还活着吗？”
“我只知道你犹豫的时间越长，他活着的可能性就越小。”Hotch面无表情，已经不打算再浪费更多时间。
Jones轻声叹了口气，放弃了所有的防备，拿起笔在地图上划了个点，感叹道，“我猜他会恨我。”
“或者你更希望他能在地下感激你。”Hotch看着地图上那和Green住址南辕北辙的记号，“就这个了吗？”
“我只是……顺路送过他一次。”Jones躲避了他的目光。
第94章
“我们暂时很难从他嘴里再挖出东西来了。”Hotch几次尝试之后，无奈地对Rossi和出现在他身边观望情况的负责人说。
探员失踪，又是在D.C.，FBI显然没有打算遵守一般情况下的审讯原则，“我们可以无限期让他呆在这里，如果你们需要。并且，事实上他在这里是最安全的。”
“我建议让他回家。”Rossi突然道。
“也许会有效，在他感到安全的时候他也许会透露更多，如果他试图销毁些什么，或者联系什么人。” Hotch有些犹豫，“但得有人盯着他，他可能会做傻事。”
“分头行动。”那位负责人迅速作出了决定，“Hotchner探员，盯着Jones。D□□id，你和我们去清查那条街。”
Rossi一瞬间似乎想要提出异议，但Hotch在他开口前点了头，“没问题。”
“Jones很可能没完全说实话，并且不希望自己的历史曝光。Aaron，注意安全。”Rossi当然也只能同意，但他依然上前一步，低声对Hotch说。
“我会的。”
“注意安全。”Rossi再次重复。
Hotch点点头，“Jones不值得信任，我知道。”
Rossi身边那位FBI高层主管人员饶有兴致地看着他消失的背影，“新人？”
“不，你想都不要想。”Rossi瞪了他一眼。
“通常意义上来说，这叫升职。”对方微笑，“你不能代替其他人做决定。”
“他不会同意的。”Rossi颇有些恼火地拿起地图往外走。
“我以为你讨厌合作。”对方立即跟上来，“还有别忘了我只要求了你，FBI探员涉及性丑闻，我们负担不起这样的舆论。”
“听起来你根本不关心他是否能活着回来。”
“我关心怎样抓到这名杀手，至于Green探员，如果他能活着回来，他将接受全面的调查和心理评估。”对方绕到另一侧钻进他的车，“你知道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