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种完全不同的选择。”Hotch困惑地摇头，“我猜，也许是他生活中两个不同身份女性的投影？”
“有可能。”Gideon认同，“我们回到了老问题——他是谁？他在哪里？”
“从他选择的地点来看，他偏爱老旧城区的旧房子。”Hotch重新审视了证据，“容易入侵，有丰富的藏身之所，但对射击来说，不算好的选择。”
“他这么做是因为这些地区让他更加舒服，我猜，本地人，穷困潦倒，生活中没有亲近的女性。”Gideon抹去了当地警方最初写在上面的L.D.S.K.四个字母，“他是个常规的连环杀手，L.D.S.K.通常喜欢在高处或者车里动手。”
“宽阔的视野和机动性。”Hotch已经翻看完毕证据清单，走到他身边，“他选择的出发点不是武器。”
“凶手和被害者的接触越多时间越长，往往其中投射的情感越强烈。”Gideon在地图上用笔描记出事发地点，Sullivan的家和第一起案件的发生地只隔着三个街区，“因为某些原因，凶手可能在男女关系中极度自卑，他藏在街头阴暗的角落里，通过瞄准镜寻找猎物。他没有给予她们任何人性化的特征，只想把他们变成尸体。”
“也许他曾经被拒绝或抛弃。”Hotch思考了片刻，“我想我们的同行并没有将Sullivan的家作为犯罪现场进行搜索——他们可能已经破坏了大部分盗窃案的证据，如果确实存在的话。”
“他们没有。”Gideon扫了一眼证据清单。
“我猜……他们也没有费心去提取枪上的指纹。”Hotch一把扯过照片，“如果Sullivan没有说谎，他已经很久没碰过那把枪了。为什么凶手会挑中他？为什么凶手会知道他有枪？”
Gideon停下手里的动作，转过头看着他，“你是对的。让实验室马上进一步检测，我们去他家看看。”
第78章
FBI的确从来没有将Sullivan的家真正意义上视作犯罪现场，他们当然搜索了这里，但绝对不是为了寻找入侵者。
“我有些意外，以他的收入，他完全可以搬到更好的街区。”Hotch在穿过破败而混乱的街巷后停在了房屋前，这栋两层的小屋显然已经很久没有修缮过了，所谓的院子长满了杂草，墙壁上也爬着污迹。
“没有孩子，生活平静得几乎没有波澜，我想他大概没有多少改变的动力。”Gideon扭过头观察着，“这种地方没多少秘密，他的妻子为了躲避骚扰暂时搬离了，钥匙留给了FBI。她坚称自己的丈夫不是凶手，在她看来，Sullivan温柔甚至懦弱，拒绝改变，虽然谈不上好丈夫，但绝不可能杀人。”
“听起来不像一名曾经的军人。”Hotch叹息，“也许他真的想逃离那些……战争，掠夺，暴力，等等。”
“你似乎并不相信他说的全部。”Gideon敏锐地察觉他话里的质疑。
Hotch点头承认：“是，我不信。我只是认为关于他不是凶手这件事，他也许没有说谎。”
“为什么？”
“不知道。也许因为我见过的军人并不是这样？”Hotch眨眼，“大概只是直觉。”
“不是个好的理由，尤其考虑到你所熟悉的那位退伍军人完全不具有代表性。”Gideon笑了笑，“但我也得承认很多时候我也靠它走向正确的方向——跟随你的直觉，但别依赖它。”
“我明白。”
“他妻子表示房间随便我们看。”Gideon掏出钥匙上前。
“在认定这是犯罪现场的情况下，我们并不真正需要许可。”Hotch低头看到门口杂乱的脚印，放弃了从中寻找线索的想法，“……为什么我毫不意外。”
Gideon拍了拍他的肩膀，明显也相当熟悉这种办案风格。他顺手推了一把门，令两人意外的是门竟然轻易地张开了，里面相当昏暗，除了张开的门缝中溜进去的光线一缕光线外几乎看不到什么。
“我猜，我们的同行离开的时候没有锁门？”Gideon继续将门往前推开。
“我很怀疑。”Hotch戒备地皱眉，一手已经按在了自己的腰上，“不能指望几条塑料胶带真的能阻止人进入。”
Gideon很快摸索着打开了灯，房间里空无一人，座椅翻倒在地，能看到明显的打斗痕迹，“他们就是从这里带走了Sullivan。”
“没有打扫过，很难判断之后是否曾经有人进入过。”
“看上去是正常人的房子。”Gideon大致扫了扫陈设，“虽然家具都已经有些年头了，墙壁也很久没刷过……不管经济状况如何，Sullivan先生过得都不太妙。卧室在楼上。”
Gideon率先沿着楼梯进了卧室。
Hotch迟疑了片刻，望了他一眼，还是走向了卧室正下方的厨房。
房门朝内半开着，由于朝向和位置，里面几乎一片漆黑，但Hotch还是瞄到了放在门边椅子上的酒瓶。
只剩一小半的液体几乎不可察觉地晃动着。
Hotch不自觉地抿紧了嘴唇，抬头确认Gideon的位置安全，然后缓慢地朝那边移动了一步，在他的手刚刚触及到腰侧的枪的瞬间，他看到门后的黑暗中有影子闪过。
几乎没有思考，在枪响的前一刻，Hotch已经猛地朝左侧扑倒，掏出枪的同时将自己甩到了楼梯的另一侧。
然后他听见了Gideon惊慌的呼声和下楼的急促脚步声。
“Aaron！”
第79章
Hotch咬了咬牙，这种时候，大概最不需要的就是思考——他的身体本能代替了大脑，几乎不到一秒的停顿，Hotch弹开了保险，从藏身处滚了出去。
两声枪响几乎重合，子弹贴着Hotch的脸颊擦过，紧接着厨房里传来了一连串重物落地的声音。
Hotch来不及喘气，迅速弹起来，枪口始终指着厨房。而里面在那阵声响之后已经没什么动静了，整个房间刹那间安静得可怕。
Gideon的枪也已经在手里。
两人戒备着向厨房靠过去，借着手电能看到里面的人倒在地上，椅子和酒瓶碎片散落一地，头部中弹，枪跌落在一旁。Hotch立即上前两步踢开枪，地上的人依然没有动弹，Gideon伸手开了灯。
SSG3000和两枚散落的弹壳。
Gideon盯着地上那位不明身份者头部的弹孔，舒了口气，“我们得通知同行们和医生。”
Hotch小心地伸手探了探那人的脖子，摇了摇头，“没有脉搏和呼吸。”
“当心点，放着他别动。”Gideon把他拉回来，“我去打电话。”
Hotch点点头，跟着他撤了到了客厅，看他拨通警局电话要求支援。
“他们马上到。”Gideon放下话筒，“他们也有很重要的新发现，但这边情况紧急，会先过来再说。”
Hotch抿唇叹了口气。
Gideon走到他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是我的错，我应该想到。作为一名常规类型的连环杀手，如果这里是他的犯罪现场之一，他当然可能回到这里来。”
“为什么是这里？”Hotch皱着眉，“如果因为任何仇恨，他想要报复Sullivan，他显然已经达到了目的，不管怎样出现在这里都可能引起别人的注意。我们以为他的欲望是针对那些受害者的？”
“也许Sullivan会知道。”Gideon摇头表示自己也没法解释。
“我只能说，希望他是真正的凶手。”Hotch瞟了一眼厨房，再次叹气，靠在了柜子旁。Hotch挪开了视线，解释道，“他可能是一位枪法精准毫无人性的连环杀手，我不能冒险让他有时间瞄准。”
“我明白。Aaron？”Gideon扭头盯着他，“你还好吗？他两次试图朝你射击，开枪是非常正确的选择——无论他是否是我们要找的人。”
“我知道。”Hotch似乎有些消沉。
Gideon又看了他一会，突然反应过来，“等等，Aaron，别告诉我你从来没有……”
“我不需要拥抱。”Hotch生硬地打断了他的话，挺直了背，几乎是在瞪着他，“也不需要心理辅导。”
Gideon似乎还想说什么，却被门外传来的警笛声打断，最终开口，“我只是想说，谢谢。”
然后他走上前拉开了门，将门外全副武装的探员迎了进来。
Hotch愣了愣，有些吃惊他们几乎算是倾巢出动，走过去小声问Gideon，“出什么事了？”
“没有清理干净现场是严重失职。”Gideon也压低了声音回答他，“如果我们中任何一个在这里出事，都会是大麻烦。”
领头的探员没来得及和他们打招呼，已经带着几个人分头冲进了房间。几分钟之后才纷纷回到客厅确认，“没有可疑人物。”
然后他才进了厨房，盯着地上的尸体，好一阵不说话。
Gideon上前，“他想袭击我们。”
对方点了点头，“这是Sullivan。”
“什么？”
“我们按照你的要求重新检测了指纹等证据——匹配军方资料，那柄枪上确实全是Sullivan的指纹，但军方资料上的Sullivan却和我们拘留的那位相去甚远。就算别的都可能改变，身高等资料却没那么容易骗人。”他示意医生上前检查，自己退了出来。
Hotch和Gideon对视一眼，跟上了他，“如果这是Sullivan，那你们抓的那位？”
“至少，不是这次连环杀人案的凶手。”
第80章
探员一边带着人在清理现场，一边告诉他们，已经在紧急联系调取相关军方资料，并在数据库里搜索被抓的那位“Sullivan”的指纹，一有消息马上传过来。
“我们回去再找他谈谈。” Hotch点头。
Gideon率先上了车，沉默了一阵，才开口，“事实上，如果他这把枪的弹道轨迹和后面几起案子的子弹吻合，那么我们不需要更多证据了。”
“你不好奇吗？” Hotch有些意外地侧过头瞄了他一眼。
“我们不是警察，有时候不必把一切弄清楚。” Gideon摇头，“但我猜，这位先生可能因为某些原因使用Sullivan的身份在生活。”
“以他们两人的枪法和情况来看，我想真正的Sullivan想干掉他不难。”Hotch仍然锁着眉，“又为什么再回来？他会不会是帮凶？”
“很难说，至少从侧写及现场来看，我不太倾向这个。”Gideon开得稍有些快，“可以交给他们自己来查，至少在审讯这件事上，大部分FBI都还算是颇有心得。”
Hotch犹豫了一会，还是开口问，“Jason，凶手已经死了，我们不必着急。是不是局里出事了？”
Gideon仿佛噎住，看了他几次之后还是摇头否认，“没有。”
“Jason？”Hotch坐起来，眯起眼睛。
“真的没有。”Gideon摇头。
“他在电话里说什么了？”
Gideon勉强笑了笑，“我怎么记得我才是负责人？似乎不用向你汇报。”
“Jason。”Hotch不依不饶，“你很清楚，如果和他有关，我迟早会知道的。至于局里出事，瞒着我有什么意义？”
Gideon无奈，也知道再否认毫无意义，“局里没什么事，D□□id……我不知道他算不算有事。他找我，只是说他要休假而已。”
Hotch有些错愕，“休假？在你不在的时候？”
“我在不在并不是重点。”Gideon却没有回应他的目光，“D□□id的确不喜欢管太多案子之外的事，也不高兴我带走你，但他不会无聊到拿这种毫无意义的作法抗议。看你的反应我猜他没告诉过你——所以他需要的是你不在。Aaron，我了解他，你们真的……没什么问题吗？”
“至少我不知道我们之间出了问题。” Hotch的脸色逐渐难看起来，“那你让他休了？”
“他有足够长的假期余额，我想我找不到理由拒绝。”Gideon苦笑，“虽然没什么事，但我和他都不在，万一有突发事件比较麻烦。”
Hotch不再说什么，重新靠回椅背，看着窗外的景物飞速后退。
Gideon从后视镜中瞟了他几次之后，叹息道，“原本我对此没什么意见，我也承认乐于见到你们能彼此冷静对待。但这次你……如果你确实需要他，回去之前先给他打个电话。或者，你也需要一个假期？”
Hotch咬了咬嘴唇，没有回答。
“Aaron。”Gideon停下车，担心地看着仍然没有动，闭着眼仿佛睡着了一般的Hotch，又过了几秒，小心地开口问道，“你真的还好吗？”
“很好。”Hotch立即睁开了眼睛，唇抿成了一条线，“如果能知道他是谁，谈话不需要太多时间。毕竟Sullivan已经被击毙了，虽然有足够的证据，但整个事件并不完整。”
“指纹的结果应该已经出来了。”Gideon最终同意，“你审过他，可以再找他谈谈。我们晚上走。”
第81章
“嗨。”Hotch收拾好自己的情绪，再次站在了“Sullivan”的对面。
而这一次对方只是默默抬头看了他一眼。
“我去了你家。”Hotch一边翻弄着手里的文件，一边问，“不打算说点什么吗？”
“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Hotch摇了摇头，将手里的照片推了过去，“我想，你至少知道他是谁。”
“Sullivan”只瞟了一眼，立刻瞪圆了眼睛，几乎扑到桌子上。
Hotch没有阻止他，接着将另一份资料扔了过去，“Abbott Sullivan，王牌狙击手，在战争中失踪。”
“他……他没死？！”桌子对面的人几乎颤抖着吼了出来。
Hotch的声音毫无波澜，“那么，我是该叫你Sullivan，还是叫你Smith？”
“Sullivan”或者应该叫Smith终于抬起头，接着泪流满面。
“我们调查过，这位Sullivan似乎没有你的故事里那么好欺负，至少你还有不少战友记得他当年飞扬跋扈的样子，并亲切的称他为恶魔。”Hotch收回了资料，等待着他开口，“而你，似乎也不是他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