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Jimmy的老屋，他们搬走很久了。”Rossi晃了晃院门上已经生锈的锁链，“事实上，我也很难想到他儿子需要到这里来的理由。”
“等等，我们就这么进去？”Hotch扭头看了看四周，“不需要警局派个什么人来开门？”
Rossi停下手上的动作，转头看着他，“在……坦白之前，我需要你保证你不会转身就走。”
“坦白什么？”Hotch愣了愣，“如果你是指你和这位局长的关系，我想我在你说老朋友的时候就已经知道。另外，你很清楚，你不需要向我坦白。”
“不，Aaron，法律意义上来说，Jimmy的儿子没有死在他自己家。”Rossi重重地吸了口气，“这是我的房子。”
“所以？”
“我只是想要解释为什么我最初将它定义为私人事务。那比老朋友要……多得多。”
“再说一遍，你不需要对我坦白。”Hotch皱眉，“而且我的意思就是这个。我不了解他，但我多少了解你。Dave，我已经到了这里，别想赶我走。”
“有那么一瞬间，我，我甚至不能肯定我和案子没有关系。”Rossi叹气，伸手开了门。
“我认为你上次联系他的时候他甚至应该还没有儿子。”Hotch生硬地说。
“是，没有。”Rossi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我离开已经很久了，但我当年的确做了些错事。”
“那么不管你们当年是什么关系。这和你无关。”Hotch将手放在了他肩膀上，“我们会弄清楚发生了什么。”
Rossi握了握他的手，走了进去。
“这里看来并不像很久没有人来过。”Hotch打开手电，扫视着四周，地上没有多少灰尘，还有各种案发时警察和急救者留下的痕迹。
“现场在后面，厨房旁边有个通向后花园的小门，大部分生活痕迹都在那里。”两人顺着痕迹下了台阶进了厨房。
“呃。”Hotch看着散落一地的杂志、外卖包装、酒瓶和药瓶轻咳一声，“我认为把这里当作据点的人不太可能是这位局长。”
“我认为是他儿子。”Rossi叹气，“我应该早点来这里看看，现场照片没有这么……尽管Jimmy没开口，但他儿子变成这样不算那么意外。”
“警察很忙。”Hotch翻着杂志，摇头，“总是。不是个例。”
“Caroline也是。”
“谁？”
“Jimmy的妻子，设计师。她喜欢工作。”
Hotch抬头看了他一会儿，“从这些痕迹来看，这位死者如果是自杀我完全可以理解，而我相信他的父母并不知道他已经走到了这个地步。”
“对Jimmy来说，看到这样场景，可能在他心里已经把自己认定为杀死自己儿子的凶手了。”Rossi的手电顺着地上的血迹看过去，在橱柜底下有一支滚落的笔。
“尽管严格来说他并不无辜。但这个结局已经足够了，如果他没有做过,他不需要为谋杀负责。”Hotch蹲下来，凝视着碗橱角落一堆看上去相当不合时宜的课本里露出的一张画满记号的自制日历，“Dave，我想我能说服他开口。”
“我不知道我是不是应该告诉你更多关于Jimmy的事。”Rossi的目光跟过来，“看起来我们找到了新的证据。”
Hotch沉默了几秒，“当家长拥有可以责备的对象的时候通常不会选择把自己当作孩子自杀的原因，你知道的。我唯一想知道的是你认为他为什么不愿意对你开口。”
“大概他只是不想对我谈论他们的儿子。”Rossi的脸上闪过一丝痛苦，“我认为。”
“我搞定他。”Hotch站起来，朝他伸出拳头，“你追踪线索。”
Rossi握拳和他碰了碰，“谢谢。我会带警方重新搜寻整个房子。”
第53章
“你好，James Payne，局长。”Hotch眼神颇有些复杂地看着审讯室里规矩的坐着的人。
“你是？”对方抬头看着他，双臂撑在桌上，身体稍稍前倾。
“FBI，Aaron Hotchner。”Hotch隔着长桌看着他。
Payne沉默了片刻，“我是不是应该叫个律师？”
“你当然有这个权利。”Hotch扫了他一眼，“但我建议我们不必给彼此设置障碍。”
“听起来挺耳熟。”Payne嘲讽地笑了笑，低头看着桌子，“不过我没什么可说的，我杀死了我儿子，就这些。”
“Payne，我们知道一些事情，并且希望你能告诉我另一些。”Hotch不置可否，将George Bassand 的照片推过去，“如果你坚持你谋杀了你儿子，那么我想你也可以告诉我这是谁。”
Payne有些疑惑地愣了愣，“恐怕我没法告诉你，我很肯定我没见过他。”
“这个呢？”Hotch接着将那张日历表放上去。
“我完全不明白你想做什么，探员。”Payne狐疑地看着他。
“不眼熟吗？”Hotch缓慢地将他儿子死亡现场的照片移了过去，角落的课本中，那张日历被他特意圈了出来。
“这是什么！”Payne伸手拿过照片，紧紧盯着那红色的圈。
“你来告诉我。”Hotch轻易地从他手里把照片抽走，“Payne，看上去你并不想知道真相，我只能假定你原本就知道它。”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Payne看了看还留着桌上的另一个犯罪现场，又看了看Hotch。
“Payne，我们都知道你没有谋杀你儿子。”Hotch注视着他，放慢了语速，“所以，你想要保护任何害死了他的人吗？”
“我确实杀了他。”Payne喃喃自语，“我知道是我害死了他。”
“Payne，实验室重新审视了证据，根据火药痕迹、枪上的指纹，以及血液分布、药理毒理学和死亡时间等等分析，他们的最终结论是，你儿子是自杀。”Hotch俯下身拉近两人的距离，“不管你怎么说，这点不容置疑。而你现在完全在妨碍司法公正。”
Payne苦笑一声，“Hotchner探员，你有孩子吗？”
“不。”Hotch回答了他。
“所以你不会明白。”Payne长长地叹息，“那是我儿子，我总以为他虽然不听话，总还是个……快乐的孩子。我赶到那里，你知道我看到了什么，血、满地的药片、酒……就像，就像我从来没有认识过他一样。我知道杀死了他，不管最终动手的是谁。”
Hotch眯起了眼睛，一把抓住了他，“为什么你会赶过去？”
“他给我留了张纸条，说他爱我。这不对，我知道我儿子，他不爱我，他恨我。”Payne将头埋在双手间，“他不回电话。我追踪了他的车……如果我能再快一点，都是我的错。你永远没法想象……”
“也许。”Hotch轻声说，迟疑片刻，依然拍了拍他，“但我也许能理解你儿子。”
“那不可能。”Payne抹着眼泪，“探员你是想要告诉我你曾经……堕落到这个地步吗？我们都知道FBI的资格审查有多严格。”
“当然没有。”Hotch递了张纸巾过去，他很清楚自己没有走到更糟糕的地方只是因为一个并不美好的意外。
“所以，你怎么能理解他？”
“Payne，那是结果，不是原因。我不会否认你曾经的所作所为在促使你儿子最终走上这条路中起了不小的作用，但那不是谋杀。而我现在更加在意的是，如果没有这个，他也许不会死。”Hotch再次将那张日历表推上前，“Payne，帮我们找出这从何而来，找出那个把你儿子从深渊边缘推下去的人或者组织。”
Payne沉默片刻，“我仍然是在押的犯罪嫌疑人，我能做什么。”
“哦，检察官考虑到实际情况，决定不对你妨碍司法公正进行起诉。你自由了。”Hotch停了停，突然问，“我能问问为什么你不对Agent Rossi坦白这些吗？”
“David？”Payne还在发愣，抬头瞄了他一眼“我儿子已经死了，事情已经了结了，我又何必去把David拉来调查这种——那时候我以为——除了告诉他我们其实过得一团糟没有任何意义的案子？”
第54章
Hotch回了个电话，Rossi和警方确实在房间里找到了些痕迹，正在采集证物。
简单整理过后，James Payne拒绝了回家休息，坚持回到了他的办公室。他坐在沙发上，垂着头紧盯着地面。
“你可以休息一会，我们没有那么着急。”Hotch有些不忍，给他递了杯水，“看起来你这几天睡得不好，……不全是你的错。”
Payne拿在手里，只是摇摇头，“不，我睡不着。”
“如果你不介意，我们暂时使用了这里作为办公地点。”
“随意。”Payne盯着他身后的照片，应了一声。
“你们完全没有意识到他想要自杀吗？”Hotch看着贴满照片的展示板，认真比较着两个案子，“或者说有没有感受到他的改变？”
“改变？”Payne皱眉，朝他望过去，“我和Carrie都不常回家，我儿子也是。”
“你妻子说他加入了一个团体。”Hotch回头看着他。
“他是有一次不小心掉了个册子，上面写着CL，我妻子想帮他捡起来被他很快抢走了，还发了火……说是团体手册。”
“什么样的册子？”Hotch盯着证物清单。
“蓝色的，大概笔记本大小，看上去有些年头了。”Payne再次将头埋了下去，哽咽着，“我还以为是什么社团一类的。那不是，对吗？”
“恐怕不是。”清单上没有这样的物品，Hotch摇摇头，轻声回答。
“你看，我曾经有那么多机会阻止他。……我要怎样才能面对Carrie。”
Hotch沉默一阵，安慰道，“不管怎样，她去找了Agent Rossi，我相信她并不相信你杀了自己的儿子。呃，你们之间有什么问题吗？”
Payne有些疑惑地看了他一眼，“我和Carrie？不，我们很好。有什么问题？”
“没什么。只是孩子通常会感受到父母之间的紧张关系。”Hotch停了下来，没有继续说下去。
“我和Carrie没有问题，我爱Carrie，她也是，只是……我们都太忙了。”Payne说得有些勉强，片刻后他打起精神，突然问，“我猜你还没结婚？”
“还没有。”
“在那之前多考虑一下。至少在要孩子之前。”Payne摸着自己的戒指，苦笑。
Hotch不自然地移开了望着他的视线，“Payne，我还没有这一类计划。”
“我和Carrie，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我们呆在一起的每一刻，都对彼此保持着爱和激情，我很清楚我爱她。但爱不是生活……我儿子，我知道他总是惹麻烦，和我顶嘴，离家出走，小毛病不断，但他从来没有——没有过犯罪记录，我以为只是青春期叛逆，也许他长大之后我们陪他的时间真的太少了。”Payne的眼神空洞地投向前方，“现在永远没有机会去弥补了。”
“他给你的那张纸条在哪里？”Hotch思考了半天，突然问。
“可能还在桌上？或者……已经被清洁工当作废纸扔了？”Payne一愣，想了一会，全无印象。他只记得当时自己看见那张纸的时候整个人都懵了，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儿子和自己之间的紧张关系。他立刻意识到出事了，只顾着指挥下属想办法确认儿子的位置，然后就冲了出去，哪里还记得那张纸到哪儿去了。
Hotch在桌上翻了一阵，一无所获，又掏出手电在四周扫了一遍，最终在桌角的缝隙里找出了那张纸，有些犹豫，却依然在拍照之后将它递给了Payne。
Payne攥紧了手里的东西，没有理会眼角的泪水。
Hotch突然问，“Agent Rossi是你的……？”
Payne猛地抬起头仔细地打量着他，“他是你的什么人？”
“导师。”Hotch快速地回答，“他，呃，很关心你。”
“我们曾经是朋友。”Payne简略的问答之后陷入了沉默。
Hotch也不再说什么，继续将两个案子间的相似之处做上了标记。
“Carrie，David和我曾经是好友。”Payne过了好一阵，重新开了口，“探员，你曾经毫无理由不计后果的爱上过什么人吗？”
Hotch手下一顿，转头盯着他。
Payne和他对视了几秒，莫名地笑了，“别介意，没有别的意思。”
“没有——”Hotch的回答被开门声打断，两个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推门进来的Rossi身上。
而Rossi停在了门口，看着Payne。气氛一时间有些微妙，谁都没有开口。
第55章
最终还是Hotch打破了沉默，他轻轻抿了抿嘴唇，放下了手里的笔转身朝门外走去。
“Aaron？”Rossi几乎有些慌乱地拦住了他的路。
“我去洗手间。”Hotch低声说，“你该单独和他谈谈。”
“在你来之前，我用了两天时间试图和他交谈，显然他毫无兴趣。”Rossi瞪着他，没有让步。
“Dave。”Hotch一脸不赞同，几乎算得上耳语地说，“你知道他经历了什么，别生气。”
Payne也站了起来，“我该向你道歉，David。事实上我非常，非常感谢你能来。”
Rossi的视线在他和Hotch身上来回转了几次，侧过身子让出了通道。
Hotch拍了拍他的手臂走了出去。
“Jimmy。”Rossi合上了门，叹息道，“说实话，你更愿意对一个陌生人说这些而不是我，我真的很受伤。”
“David，我原本的确认为是我杀死我自己的孩子，不管以何种方式，所以你来为我做的那些我很感激，但我……”Payne摇了摇头，“而Hotch探员似乎非常擅长让人开口。不过不管怎样，是我的错。”
Rossi沉默了几秒，然后赞同，“是，他非常擅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