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方认为他们的结论没有问题，但出于某些原因，依然希望我们能够进行调查以排除其中是否有其他人为因素——死者的家属坚决否认他会自杀。”
“警方希望我们找到他自杀的理由？”
“差不多。”Gideon点头，“我和对方警局的局长打过交道，我愿意相信他的直觉。”
“20来岁的青年男性，看上去似乎没有经济压力，性格开朗，确实不是自杀的高危人群，现场没有任何提示他杀的证据。”Hotch仔细看着档案，“但是Gideon你知道的，几乎没有父母会承认自己的孩子会自杀，这不应该成为我们介入的理由。”
“我了解White警官，他不会毫无缘由地请求我们调查这样的案件，我相信有更多的疑点引起了他的注意，尽管可能不足以作为证据。而那是我希望你去调查的。”Gideon注视着他。
“我明白。”
“Aaron，这不是一场考验，如果这只是一起简单的自杀案件，你不必非得找出个理由。但是，一旦你判断需要任何支援，立即联系我们。”Gideon想了想，还是强调。
“我保证我会。”Hotch点头。
“另外，任何时候，保证你自己的安全。”
“当然。”
第46章
White警官算是最早尝试与行为分析部门进行合作的警官之一，他拥有长期的办案经验和经验带来的直觉，与Gideon及Rossi都曾经不止一次地打过交道。
“我也知道这个请求不那么有说服力。”White警官领着Hotch走在警局的走廊上，他有些意外Gideon派出的是这么一位年青探员，“但还是感激你们能来。”
“不，Agent Gideon对你的请求非常重视。”Hotch目光掠过他，看着前方已经准备好的办公桌，“他只是希望我做一些必要的前期调查——为什么你会觉得这一起自杀不同寻常，除去私人关系外？”
“你怎么知道——死者的父母的确是我的朋友。他叫George Bassand，21岁，大学生，没有任何遗言，虽然和他本人不太熟悉，但他父母坚持他不会自杀。”White有些窘迫，低下头将文件夹打开，“但他自杀的证据非常充分，他给自己的录了像，而我们的实验室没有发现药物或其他可疑痕迹。”
“录像有任何问题？”Hotch皱眉。
“不。”White停顿了几秒，不那么确定地继续说，“看上去他就只是……非常勇敢地用一支削尖的铅笔捅穿了自己的喉咙，血喷得到处都是，直到他室友回来发现他。”
“等等。”Hotch猛地抬头，“你觉得这个没问题？”
“除去我和他父母的私人关系外，这也是我同意他们的看法让你们来评估的原因。”White警官锁紧了眉头，“一般人不会知道铅笔可以成为杀人凶器，但至少不论是我的记忆还是我们的调查没有发现George和任何监狱或者其他监管机构有关。但没有人会毫无征兆和理由的自杀。”
“铅笔本身不是问题，但显然他可以非常轻松的得到刀具，这不合常理。而且通常也没有人会对自杀进行录像。”Hotch看着现场照片，“我得看看这份录像带。”
“没问题。”White点头，一面指挥警员将录像带放进播放机。
“另外，我相信你已经再次回顾了最近的自杀案件？”
“至少在本地没有相似案件，但我已经给附近城镇打过电话，希望他们协助查找，暂时还没有回应。”
屏幕上的青年穿着西装，里面是衬衫领结，他调整镜头，展示了削尖的铅笔，然后插进了自己的脖子，很快血喷了出来，青年倒在了地上。
“停下——”
“Agent？”
“那是什么？”Hotch皱眉，他的目光聚焦在青年面前的桌子上，一张白纸被献血染得鲜红，上面画着格子，里面还做有记号。
White顺着他的指点看过去，不太确定地回答，“自制的日程表？”
“它在你们的证物里吗？”
“当然在。”White想了想，“但这份录像已经足以说明并非他杀了，鉴证部门没有做更深一步的检测。有问题？”
Hotch看着屏幕，指了指青年身后的床上扔得到处都是的衣物、书本，缓慢点头，“西装革履，录像。自杀行为的确可以伴随这一类仪式化的程序，但从录像带的背景来看，这名死者可并不是这么井井有条的人。而且对一个没有医疗背景的普通人来说，使用削尖的铅笔一次成功地插入颈动脉是有些难度的。”
White从资料里找出了那张日程表的照片，上面浸透了星星点点的血迹，“是的，George平时还挺丢三落四的。”
“更重要的是，这滴血迹的颜色和位置都不太对。”Hotch指着那张纸的左上角，“我认为这是之前弄上的，从大小和隐约的纹路来看，像沾血的手指印。死者身上有其他伤口吗？”
“除了一些可以解释的陈旧伤疤之外没有，手腕也很干净。法医做了必要的毒理和药物检测，没有异常。”
“让实验室确认一下。”
“确认什么？”
“这是不是他的血和指纹。”Hotch放下手里的东西。
White愣了一下，“Agent Hotch，能解释一下吗？”
“如果这是他的日程表，虽然还不了解上面的记号代表什么，那么最后的那个空白的格子，也就是自杀那天应该是第28天，看上去像是他从一个月之前就已经安排好了一切。”Hotch再次将目光移向录像，“而他不是一个会这样安排生活的人。”
“那不意味着这是别人的血。”White一边仍有些疑惑，一边吩咐手下立即去鉴证科。
“是的。”Hotch承认，“但如果这是他的血和指纹，你认为这代表什么呢White警官？”
White叹了口气，“你知道我其实希望你们来告诉我这就是一起普通的自杀案件吗？”
“无论如何，感谢你能想到我们。”Hotch安慰道，“我需要和他的室友谈谈。”
第47章
Hotch很快在校长办公室见到了想见的男生，Adrain Hunt，看上去相当紧张，紧紧捏着手里的笔，没一会额头上就爬满了汗水。Hotch盯着他看了一会，看了看窗外，温和地说，“我们可以找个没人的教室，或者去球场边。如果那会让你舒服点。”
青年偷偷瞄了一眼满头银发地校长，老校长叹了口气点头。
Hotch跟着他一路到了球场边的树荫下，他抹了抹汗，主动开了口，“你们是为了George来的吧。”
“是的。”
Hunt迟疑了一会，才继续说，“我真的不知道他为什么自杀，真的不是我干的。”
“放松。”Hotch按住他的肩膀让他坐在长椅上，“George是你朋友吗？”
“最好的朋友。”Hunt低声说，停了几秒接着轻声抽泣起来，“你们每个人都来问我，我也很希望他还活着啊，我，我回宿舍就看到他在血泊里了，我想帮他，可是，可是……我总是梦见……他是我最好的朋友，可我每次都害怕得惊醒。”
“我很抱歉。”Hotch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让你再次回忆那一切。”
Hunt摇头，“我知道不该害怕，我应该帮他，可，可我控制不了。”
“Hunt，看见那样的场景，没人能指责你害怕。如果你想帮他，那就告诉我George Bassand最近都做了些什么，有任何你觉得不对劲的事情吗？或者遇到了任何麻烦？比如女朋友？”Hotch半蹲下来，看着他温和地问。
Hunt抬起头，皱着眉思考，“没有，George没有女朋友，他也没做什么奇怪的事情。”
“他有没有给你什么东西？”
“也不能算是。”
“什么意思？”
“George和我一样，曾经，就和这球场上大多数大学生一样。”Hunt茫然地看着球场上的人群，抬手擦着眼泪，“对付着学习，整天玩，酒吧，追着漂亮姑娘跑……你知道的。”
“我懂，大学生。”Hotch给了他一个安抚的微笑，却没给他犹豫的时间，很快接着问，“但你是说曾经？”
“他父母一直觉得他不够刻苦，他们觉得他应该比现在做得更好……所有的父母都这样，以前我们总是听过就算了。大概一个多月前，George决定要改变自己。”
“你说他没做什么奇怪的事情。”Hotch皱眉。
“他做的事情并不奇怪啊。”Hunt抬头看着他，“就像你们每个人希望我们做的一样，做功课，吃健康食品，早起早睡……那就是那天他为什么没有和我一起去Party的原因。他还希望我和他一样，但我，我就是不够好。我只是真的做不到。”
Hunt将脑袋埋在了双手间，“如果我答应他，他会不会还活着。”
“Hunt。”Hotch将他的手拉开，“那些关心你们的人，首先希望的是你们健康地活着。而且我不认为他的死和你有任何关系，恐怕你也阻止不了他。”
Hunt沉默了一回，“谢谢你，你和那些警察不一样。”
Hotch停了停，轻声自语道，“也没有太多不同。”
Hunt眨了眨眼，不解地看着他。
“再想一想，在Bassand改变之前，有没有发生过什么？任何你觉得可能有关的事情。”Hotch已经在思考是不是应该汇报Gideon，至少目前的证据来看，这显然不是简单的自杀，甚至可能不是简单的谋杀。
“没有什么啊。”Hunt回忆了一阵，才有些犹豫，“倒是有件事，你刚刚说到他有没有给过我东西。我也不知道和这有没有关系，但就是那次他让我和他一起改变的时候，想给我一个小册子，上面写的好像是……改变你的人生。”
“你没接？”
“我，我不想改变。”Hunt有些难为情地小声说。
“还能找到那本小册子吗？在Bassand那里？”
“我看见前几天他寄走了。”Hunt摇摇头，“可能给他的笔友了。”
“笔友？”Hotch猛地提高了声音。
“啊，你们不知道？每个人都有笔友，写写那些不好意思对朋友抱怨的事情之类。”Hunt翻了翻自己的包，朝Hotch展示了里面的信封，“你看，我们每周都通信。”
“你认识Bassand的笔友吗？”
“当然不。”Hunt摇头，“按规矩来说，这是两个人之间的小秘密。”
“Hunt，我要你仔细回忆一下，一个月之前，Bassand有没有收到过看上去有些分量的包裹？”Hotch紧盯着他。
Hunt想了半天，猛地抬起头瞪着他，“你怎么知道？！”
第48章
“我们可能有大麻烦了。”Hotch快速地翻检着证物清单，“就算有邮局记录，对方也有可能使用假地址和假名。如果不能找到他将那本东西寄给谁，可能会出现更多的死者。”
White警官也在冒汗，尽管他确实和BAU多次合作，但还算幸运的是在他的警察生涯中目前也仅仅遇见过一次真正意义上的连环杀手。而那一次的经历让他心有余悸。
“Agent Hotch，你能肯定那本东西有问题？”
“不能百分之百肯定。”Hotch没有停下手里的动作，“但变得更好的诱惑事实上很有吸引力，不是每个人都能像Hunt一样安于现状。Bassand看起来确实不像要自杀，但对自己失望和对生命丧失信心只有一线之遥，而我认为更大的可能是，他根本不认为自己是在自杀。”
“为什么？”White一愣，“但他分明杀死了自己。”
“这样仪式化的自杀方式，就算没有遗言，也通常会有其他针对压力来源的抗议。”Hotch皱眉，“我不认为他准备好了选择死亡。”
White叹了口气，“我也不知道这能不能安慰他的父母。”
然后将一份新的报告递给了Hotch，上面有经过处理后的清晰的指纹图案，“实验室重新研究了证物，DNA还要一段时间，但那张日程表的左上角指纹确实不属于George，也不属于他的室友——当时我们采过他的指纹。已经在联网系统里寻找是不是可能有匹配者了，真希望能找到嫌疑人完结案子。”
“我怀疑不能。”Hotch再次确认了证物里没有任何信封或者信件，虽然猜到受害人生前可能对这些东西进行了销毁，他仍有些无奈，“很有可能你们匹配到的是上一位自杀者。”
“这——如果嫌疑人已经死了，我们还能做什么？”多年的警察生涯让White迅速地领会了他的意思，有些迟疑，却依然问。
“他不一定是嫌疑人。而如果真的是我想的那样。”Hotch停了停，“我们得找出Bassand把那本东西寄给了谁，并且向他发出警告，必要的时候采取措施打断这跟链条。算起来，我们大概有不到4周时间。”
“不管是不是你想的那样，我立刻让人去找邮局记录。”
Hotch点头，“我们得去看看他的私人物品，也许能找到更多联系。”
White点头，一边拿起电话进行联络一边解释，“Bassand先生非常忙，但他妻子应该在家，但她还不能接受她儿子已经死了的事实，精神状况可能不太好，他们可能是比较严厉，但真的对George寄予了很高希望。”
“可以理解。”Hotch没说什么。
Bassand夫人确实在家，憔悴而悲伤。事已至此，至少对他的父母来说，再去追究他为何做出这些绝不是件愉快的事情。
她带着Hotch上楼，站在儿子的房间门口，迟迟不肯推门。好半天之后，她才勉强自嘲地带着哭腔笑了，“我总希望有一天他能再推开门出来，哪怕和我吵上一架。”
“下去休息一会吧。”Hotch迟疑片刻，伸手扶住她的肩膀，轻声说，“我们只是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