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察不是必须的,你用的是你的心,用精神去感受精神。”他淡淡地说:“这样才算是利用好你特殊的能力。”
我张了张嘴,不知道如何回应。他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那个张家的小哥,你少接触为好。”二叔像陷入了思考,停了片刻后道:“但愿事情没有发展到最坏的那一步,以后你哪里都不要去了,留在杭州,我还能稍微管管你。”
那一刻,我感受到一种痛苦的情绪。二叔的语调很平静,我也看不到他的表情,但那种痛苦就像从他身上发散出来一样,转而钻进我的身体里,逼迫我去感同身受。
“吴邪,听你二叔一句劝,也是我们全家的愿望。”他道:“不要再碰了。”
“您看我现在完好无损地站在这里,什么事都没有,别多想了。”我安慰他。
二叔摇了摇头,“你不知道你爷爷最后的下场是什么,他花了很多很多精力,才给自己争取到一个自然老死的结果。”
他转过身来,“答应我一件事,不要去塔木陀,也不要抓什么蛇。”
这回轮到我叹气了,“您就当我去游山玩水,反正这一趟我必须去,我没看出来这里头有什么不得了的风险。”
二叔肯定知道很多东西,包括闷油瓶的现身,以及广西的石中蛇。但是他好像还不知道黑瞎子已经给了我一条,这一点我倒可以瞒下来。
他转了话头又道:“龙脊背的事情,那小哥显然是不希望你知道的。我们都是为了你着想,你就不能领个情吗?”
这怎么变成我在无理取闹了?我没好气道:“之前家里人不让我跟三叔下地,后来我下了,还跑了许多地方,不也活到了现在?”
“说的什么话!”他生气地看着我,“我们是怕你那体质觉醒。万幸那几次下过地后,你的身体没有变化。然而现在事情终究发生了,你不能越过这最后一条警戒线。”
“那就把话说开了,这种能力有什么不好?”我据理力争,“小哥因为他那体质,成了道上的哑巴张,我虽然没有那样的雄心壮志,但多多少少也可以做点事情吧。”
“不用做其他事,”二叔斩钉截铁道:“你唯一要做的就是保命,不要张扬出去。”
我心说简直没法聊下去,索性扔下一句话:“跟您没什么好谈的。退一万步讲,即使会下地狱,那也是我心甘情愿。”
观点上的不同是无法跨越的沟壑,我永远不可能和一个思想不一致的人达成共识。我准备摔门出去,就听二叔在我身后道:“难道你准备一辈子追在那个哑巴张身后吗?”
我奇怪地看看他,“谁说我跟着他跑的?”
“我不和你说破,但是你自己一定要想清楚。”二叔显得有些疲惫,“你对这个人未免太上心了,以至于都不能管好自己的生活。”
我能感觉他确实是作为一个爱护晚辈的长辈,发自内心地对我说这些。可是我没办法停下来,也不愿停不下来。“跟小哥没关系,全是我自己乐意。”我放缓口吻说完话,就默默地走了出去。
最后我找来五个人,告诉他们这次任务不重,只要不犯贱,每个人都能回来。
晚上又打了个电话给秀秀,去打听下她哥哥的事。我本来准备了一大堆精妙的说辞,结果电话接通后是一个男人的声音:“喂?”
我吓得差点没把手机扔出去,怔了两秒回答:“打错了,不好意思。”
“吴邪你犯什么病呢,有事儿吗?”那个男人的声音听起来非常熟悉,我终于反应过来,不是小花吗?
我不知道自己脸上摆出了怎样的表情,呵呵地笑:“怎么是你……”
他呵呵地回我:“有事启奏,讲。你的语气,不对劲啊。”
我面无表情,“请解释一下,为什么接电话的是你。”
他不再和我扯淡,“秀秀躺医院呢,还没醒。”
我问:“出了什么事?她好像不是那种娇弱小姐吧。”
“看伤口是被条小蛇咬了。”他道:“我不太清楚,按理说城市里没有那种东西,反正进医院后该处理的都处理过了。”
我还是不明白,“她家没告诉你怎么回事吗?”
小花嗤笑一声,“现在霍家忙得很,她的哥哥们不知道在忙些什么,妹妹出事了也不管死活。我只知道秀秀是意外被咬,可是话又说回来,她家为什么会有蛇呢?”
我忙问,“她家是不是一套大大的四合院别墅,那种非常传统又非常豪华的?”
“是,但是位于市区,闹中取静,不存在野蛇。”
我一下就懂了,一家子住在一起,这条蛇极有可能是小霍害的蛇卵所孵化出来的。幼蛇不知怎的跑了出来,咬完人也许逃走了,也可能被抓住了。现在她的哥哥当然没空管她,因为正当关键时刻。
“没有事吧?”我问:“有生命危险吗?”
“各项生命指标还算正常,毒性几乎没有,睡一会儿就好了。”
没有毒性吗?我皱起眉头,当年阿宁被野鸡脖子咬了后,便没了性命。秀秀没有大碍,那么那条蛇铁定不是鸡冠蛇。
在最开始,我查到的关于石中蛇的零星资料里,只有一种长着毛的黑蛇,十分陌生奇特。至于黑瞎子手里的,是一条鸡冠蛇,我比较熟悉,但是性子又比我在塔木陀遭遇的野鸡脖子要温和很多。
这么一大圈绕下来,与之相关的地点包括墨脱、四川和柴达木盆地。墨脱有蛇矿遗迹,四川发现了石头里的蛇卵,柴达木更不用说,蛇就养在我自己家里面。地域上的跨度非常大,那么拥有费洛蒙的是哪一种?莫非每种都有?
“向导”能读取的信息素不应该仅来自于一种蛇吗?这种蛇的分支竟如此之多,形态也千奇百怪。本来这蛇的来源就难以追溯,种类一多,更让人摸不着头脑。
我没有跟小花说小霍害夺蛇卵的事情,更没有讲我自己的体质变化,匆匆挂了电话。听得出来他心情烦闷,我还是等那边稳定下来后,再去好好谈一谈吧。
放下手机,我又发现了矛盾之处。小霍害抢走蛇卵不过是四五天前的事,假设那蛇刚到他手里就破壳而出,也只出生了几天而已,恐怕都没小拇指粗。这种战斗力为负的生物,怎么会张嘴咬人?还让人陷入昏迷?
那这蛇也太强悍了,生长速度惊人。我回头看看家里的那条,正安静地盘在缸底的一截枯木下面。我的好奇心忽然膨胀起来,不知这条活了多少年?
西王母国之行是在04年,也就是说这一条至少度过了八年的岁月,可是看起来却还是一条小蛇的模样。我小时候在老家的草丛里见过几种常见的野蛇,记忆中都要比这条大了许多。难道迅速成长后停留在了一个阶段,不会长大吗?
这样的特性利于适应凶险多变的自然环境,避免因为庞大的体积而阻碍行动。而且作为宠物的话,保持迷你的体积大约可以一直扮嫩,不会被嫌弃?
刚才的那些内容似乎有点熟悉,我茫然地思索了一下,有什么在脑海中一闪而过。能够保持年轻的相貌,不就是闷油瓶吗!
虽然我清楚两者之间的关联或许并没有那么大,但还是抑制不住地猜想一番,张家的这种能力难道来自于那些蛇?
莫非张家人之所以永葆青春,为的是在穷困潦倒的时候也能作为师奶杀手靠脸吃饭吗?难道闷油瓶没钱的时候,就跑去牛郎夜店,穿着束身黑西装,问客人“您有什么烦心事”……凭他的相貌,说不定赚得比倒卖明器更多。
回过神来的时候,我在原地站了有一会儿了。那蛇隔着玻璃一动不动地注视我,好像在观察一个有趣的实验品。我暗自唾弃自己,竟然对着一条蛇联想一个男人魅力四射的样子。这也不能怪我,回想过去那些年,闷油瓶身手敏捷,刀光频飞。身处龙潭虎穴迸发出一种凛冽的气场,算得上所有男人的榜样。然而这些关我什么事?我心想,我又不能和他谈对象。
奇怪的念头越来越多,我命令自己赶忙打住,转而不怀好意地看着面前的蛇,心道就拿你来练练手。先前我看过黑瞎子用手术刀操作,那个位置在鼻腔下。
网购的针筒已经送到家了,我取了一支,一手固定蛇头,一手把针头伸进它嘴里,浅浅扎进去。它没有反抗,好像痛觉神经被麻痹了一样,大概是乖顺的亚种。我心里本来没有底,这下却好办多了。
估摸一下深度,大约刺进了囊腔。我这时才发现自己没有第三只手拔回针筒,无奈只好弯下身,用牙齿咬着往后拔。这套法子也有用,抽取出来约一毫升的液体。这东西黑瞎子当时滴进了我开刀的创口里,现在刀口愈合,难不成还要再划开来?
我查过资料,他动刀的地方应该是犁鼻器,一个正常人都早已高度退化的部位,但是我却保留着犁鼻器的功能,可以感受外激素。我决定用注射器打进去,先试试看再说。
于是我换了支针筒转移液体,对着镜子张大嘴,比划了半天,最后一鼓作气扎进去,再慢慢地把液体推完。我坐在沙发上,等待费洛蒙起效。先是舌头尝到了残留液的味道,带着腥气的苦涩,像柴胡和羊腰子的混合物。
而后四肢渐渐发麻,失去了知觉。等了十分钟,眼前什么都没有。不会扎错地方了吧?我站起来,谁知一下就瘫软在地上,浑身使不上力。如同飘浮在空中,同时视野变得模糊不清,我心想总算开始了。
我就好像一个抱着爆米花等电影开场的观众,坐在地板上背靠沙发,期待着导演的大作。这次读取非常成功,比上次好多了,可以说对焦也很清楚。我在树林里爬行,耳边是身体与草丛的摩擦声,周围的树木上缠着粗壮的藤蔓。
这条蛇的生活十分无聊,我爬了半天也没见到一个活物,对时间产生了一种奇怪的感受。过了一会儿,景象猛地静止不动。居然卡带了,我暗骂质量真差。就这样静静等着,百无聊赖地研究眼前的泥土。
草尖晃了晃,似是被风吹拂。我盯着草丛看了看,恍然大悟,原来不是卡带,是这条蛇停下动作。
上次我看到了三叔的讯息,想当然地以为费洛蒙可以自动储存重要片段。但那只是我运气好,第一幕就给了我想要的,而这次的内容,是如何正确地发呆,应该给王盟看看。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几乎要睡着,场景终于发生变化,不由得令我精神一振,睁大眼睛。
这回倒好,整个黑屏,我把眼睛睁得再大也没用,只能看见一丝微弱的光亮从缝隙中漏进来。我估计这时候三叔已经把蛇交给了黑瞎子,用某种器皿装了起来,随身携带。
我仔细地听,四周有细微的水声,由此推测应该在那片绿洲的雨林里。另外还有谈话的声音,时断时续,可能距离比较远,听不清楚。我努力辨别着声音,忽然有个人道:“你看他好像在脱裤子?”
立马有个人接道:“小吴同志在做春梦吧,咳,别打扰他!”我听了差点热泪盈眶,这是胖子在说话。但是那句话内容十分庸俗,还有抹黑我的嫌疑。
胖子嘿嘿地低声笑了笑,又说道:“气血方刚,在所难免!现实里那么点儿背,就让他在梦里享受一下。”
我想起来了。那个时候我在做梦,梦见阿宁变成怪物追着我,我的皮带卡住了,逃不走,所以在梦里一个劲地解皮带。而同行的一群人都误会了,我也懒得跟他们解释。这一段其实没有什么意义,我就当做回忆逝水年华,再次体会一下胖子的聊嗑。潘子的声音有点小,可惜了,本想好好听听的。
黑瞎子的声音冒了出来,仿佛被故意压低。但因为离得近,我仍然听得见:“还不下手?你憋得他都忍不住做春梦了。”
我特别想把这段快进过去。怎么他们的话题只有这个?还有瞎子的语气为什么带着一股子揶揄?等等,他说话的对象是谁?下手的对象又是谁?我为什么参透不了这句话的意义?
又响起闷油瓶淡淡的声音:“他没有觉醒。”
我马上竖起耳朵,听他们远离人群的对话。
“没、没有?”黑瞎子好像很吃惊,“让他觉醒,对你来说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吗?”
闷油瓶沉默了一会儿,“不行。”
“你不是,”黑瞎子顿了顿,“你不是对他喜欢得紧吗?莫非我看错了?那个时候,你……咳,嗯?”
简直意味深长,我心想怎么回事,你倒是把那最后一句话给我说清楚。闷油瓶有喜欢的人?那估计年龄也很大了吧。他们讨论的人物是谁?这真的是在西王母国之行发生的事情?是我听错了吗?
闷油瓶没有回答,但是黑瞎子还在说:“难道你安抚……为了阻止他觉醒?不不,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大概闷油瓶也嫌他聒噪,打断他:“别问。”
“那人的孙子,肯定差不到哪儿去。”黑瞎子似乎在鼓动,“你又不亏,干嘛不直接上?”
闷油瓶冷静地回答,“他会和他爷爷一样。”
黑瞎子好似被这句话堵死了,轻笑一声,“这倒是,你想得周全。”
另一边,胖子好像想叫醒我,洪亮的声音瞬间盖过一切:“不对吧,我说哪有做春梦的脸上这么苦逼兮兮的?小吴,你听得见不?回答一下,春梦就动左手,噩梦就动右手……”
黑瞎子又说了起来,“不过我看他这架势,像是追着你跑,恐怕保持距离会很难。”
“哎,动了,左手左手是左手!哈哈哈,好了,大家伙等他做完吧……”
“而且,我怎么觉得,大多数人是想推5" [瓶邪]最佳搭档4" > 上一页 7 页, 他进来的?”黑瞎子悄悄道:“听说那个女领队收到一盒录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