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得……”吴邪忽然有点儿不知道怎么组织语言,“来都来了呗……一起去呗……就算旅游呗……”
雪静静地、汹涌地把自己组织成一堵无缝的墙,密密麻麻地追了过来,近在咫尺。吴邪觉得绒毛里都钻满了一粒一粒的雪,瞬间化成凉凉的水珠,又瞬间被体温烘干,弄得浑身都不自在。解雨臣笑笑:“吴邪说得对,这个旅游团我报名。”
黑眼镜转身向前走去,闷油瓶也跟上了,潘子和三叔探路回来,高叫着让他们快点儿跑。云彩趴在胖子耳朵上说了一句什么,胖子立刻坐起来:“这怎么行?我一个大老爷们儿,让你……”吴邪甩甩耳朵跑开了,人家的家事,他才不要听呢!
洞口附近,“无法回头终极不知道几日游”旅行团的团员一起停住了脚步。北极的雪墙停在他们面前五米处,居高临下俯视这些自然界里的弱者。白色的颗粒在地面越积越高,掩盖了一切存在过的东西,就是这样疯狂,你努力过的一切,都会有比你更强大的力量将它吞噬。
吴邪记起当他无法通过障碍考试时的灰心丧气感,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一个障碍接着一个障碍,永远记不住,永远走不完。那天晚上他偷偷溜出宿舍,跑到洒满星光的草地上玩,星光被一对对的小翅膀带起来,像海浪一样涌向远处,吴邪忽然觉得平静下来,美好的东西总是让狗处在一个暖洋洋的气团里,吴邪主动钻进训练区,认真地一步一步丈量那些障碍,直到早晨的太阳升起。从此,他知道,即使在黑夜里努力过的一切,就算是被太阳的光芒盖住了,也一定会有人知道,训导员知道,将来他要帮助的那个盲人也会知道。
组成雪墙的粒子不停变换,三叔和胖子低声讨论着阴阳路消失的原因,吴邪嗅嗅北极冰冷的空气,回头对着闷油瓶露出一个像太阳一样好的微笑:“是不是还挺壮观的?嗯?”
闷油瓶跟他轻轻碰了一下鼻子:“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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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吴乃果然对郊游套餐念念不忘,都开始组团了!!!
洞穴的入口宽阔而平整,但完全不像是自然界风蚀形成的,吴三省他们都淡定地准备走进去,只有胖子和解雨臣站在原地。黑眼镜立刻反应过来,这两只一个体型大,一个有高高的角,万一洞穴内部狭小,很可能就会进退两难地卡死在某处。吴邪自告奋勇去探路,小花优雅地伸直一只前蹄,低了低头:“辛苦了。”能收到驯鹿王的感谢,吴邪觉得充满动力,立刻将自己弹射进了黑暗的深处。
洞穴确实越来越矮小,吴邪只好走几步就通过跳跃触顶来判断是否可以让小花通过,遇到一些狭窄的区域,还要左右量步子确定胖子吸口气提起肚皮可以前进。洞里黑得乱七八糟,甚至一种黏兮兮的感觉,仿佛黑的不是光线而是人类常吃的一种叫芝麻糊的东西,吴邪好几次忍不住挥挥爪子想把捂在脸上的这片芝麻糊面膜给撕掉,却总是做无用功。
他的爪子踩到了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有的圆圆的软软的,一下就爆裂了,有的则坚硬光滑,像球一样滚走,还有的会贴着后腿一直拖着他,搞得吴邪就像是抽风似的一会儿甩爪子一会儿甩头——甩着甩着,就甩出错觉了,吴邪看到眼前有一张画,朦朦胧胧像是以前导盲犬基地里墙上画的荷叶荷花,又好像是头顶有一个长条形的日光灯。他当下决定原路返回,哪怕让大家都到了这里再往前也好,毕竟这一段又长又黑什么都看不见的路实在太令狗心惊胆战了!
当他走到一半的时候,隐约感到有什么东西在呼吸,可是抬头却完全看不见,再往前,撞上了一根刚才没有的柱子,扁而粗壮,毛毛的。吴邪刚要绕路,没想到,柱子消失了。
一路奔跑回到起点的瞬间,吴邪必须承认,如果有一天他能回到杭州,还会重返导盲犬基地去帮助有需要的人——看不见实在是太痛苦了!吴邪假装重见光明后的踉踉跄跄而扑倒了闷油瓶,吴三省痛苦地扭过脸去,云彩嗤嗤笑着,大尾巴遮住半张脸。
由于一旦进去,大家的视力都会清零,所以吴三省说,他们必须两个一组贴着走,前后不能差半步,每步都要出声。吴邪和闷油瓶在先,三叔和潘子殿后,中间则是驯鹿和狼、北极熊和狐狸。“说什么呢?”吴邪问。
三叔想了想:“唱歌吧。”
“好吧。”吴邪抖抖长毛迈开第一步:“两只老虎,两只老虎……”
“唱个吉利点儿的!”三叔怒吼。
“哼。”吴邪故意撞了闷油瓶一下:“甜蜜蜜,你笑得甜蜜蜜。”
很快就听到狼一样的接茬:“春风十里呀,不如你。”
云彩唱道:“我在这儿,等着你回来等着桃花开。”
三叔咳嗽两句:“月亮代表我的心……”
吴邪刚要唱“种下一个,一个就够了,会结出许多的,许多的罐头”,就听到一句低沉的“跑得快,跑得快”,顿时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三叔立刻大吼:“说了不许唱这个!”
“不是我!”吴邪愤愤地回嘴。
闷油瓶猛然停下脚步。
大家都明白过来了,这句,不是他们中间的任何一位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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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金毛是K歌之王!嘻嘻!
黑漆漆的山洞里,吴邪听到了自己喉间一动、口水吞下的声音,狗毛直立。闷油瓶发出低沉的吼声,小花的蹄子有节奏地敲着地面,三叔让胖子站起来四下摸索一下,很快得出结论,没有人。大家粗重的呼吸让狭小的空间充满了说不出的难受气氛,吴三省到底是见过大世面的,沉着地挥爪:“继续唱,往前走!”
吴邪抬起爪子,觉得自己又踩破了一个黏糊糊的什么东西,愤愤地甩了两下爪子,小声地哼哼:“我有一只闷油瓶我从来也不骑……嗷!”吴邪只觉得屁股后面被小花踢了一脚,半个身子都疼木了,以为是小花嫌弃他唱了骑毛驴什么的调子——又不骑你,真是的,至于踹这么使劲嘛——吴邪还没想好换一首什么歌,就觉得自己一下四爪离地飞了起来。
“小哥!”吴邪大叫一声,心里居然有种飞扬的快感,只后悔其他人看不到他正在飞,可惜没得意几秒钟,他就感觉面前的大片深黑里飞过来一团相对较浅的黑色,熊吼震天:“什么东西!放开小天21 23 页, 真!”很快,吴邪就落在了地下,明明摔得吧唧一声,但是整个屁股都没有反应。胖子张开大嘴一下叼着吴邪的后颈皮,在闷油瓶的带领下玩命向前跑去。吴邪迷醉了,眼前出现五颜六色的泡泡,他伸出爪子去抓,发现爪子变成了八个指头,于是惶急地叫道:“三叔!三叔呀~三叔你看看我嘛!三叔!”
吴三省吓坏了,却没法停下脚步,好在解雨臣脚力快、黑眼镜的狼性会驱赶所有人聚在一起不要走散,在吴邪兴奋地大叫声里不知道跑了多远,他们终于停住脚步。
漆黑的小路尽头,竟然是另一个世界:晶莹剔透而万年不化的冰壳就像是高档商场的玻璃天花板,不要说头上有角的小花了,就算是人类和人类叠罗汉到杂技演员最高的高度,也无法触顶;许多海豹正躺在上面晒太阳,肥厚的身体与身体的缝隙里漏下来久违的、明媚的阳光;开阔的洞穴里有充足的氧气和温暖的气流,让在冰天雪地里跑了那么久的他们觉得恍然如梦;一直用雪水解渴的日子结束了,这个天然的冰层夹缝空间里不知道因为什么而产生了奇妙的自然循环,一条清澈的小溪流从冻土旁边蛇般静静地蜿蜒而过,一汪水塘中心,居然盛开着大朵大朵的荷花。
这一切便利的生存条件都在吴邪疯狂的笑声里显得更加诡异和不科学。他原地追着自己的尾巴,像个小奶狗一样打滚,扑住胖子肥硕的脚掌,把云彩舔得浑身口水,吴三省问他什么他都不回答,一个劲儿地甩着大耳朵露出金毛招牌式的笑容:“我好看吗?三叔~我会飞!”
解雨臣扬起前蹄敲在吴邪下巴上,把他踢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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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吴乃中招了……
“怎么回事?”吴三省仔仔细细检查着吴邪的身体,却没有发现任何异样。胖子说他隐约听到吴邪说小花踹他屁股,但是小花表示他怕云彩太小会走丢,当即过去驮着她,根本不在吴邪身后。“是毒。”闷油瓶说着,撩开吴邪后腿上的金色长毛,露出了一个爪子尖粗细的黑色伤口,大家把吴邪翻过来看,果然,对称的部位也有一个。
黑眼镜说:“等等,这东西两个爪子抓着小三爷,还能和胖子对了一掌,还能注射毒素,难道是……”
闷油瓶一言不发地转身钻进暗处,大家七手八脚把吴邪放在安全的地方,云彩折了一片大荷叶把吴邪盖了起来,自己则守在暗处警惕地盯着周围。就在大家纳闷那只哈士奇去干吗的时候,只觉得冻土地面微微颤抖,一阵高亢的狼嗥从漆黑处爆发,接着洞口地动山摇,噼里啪啦掉下来很多东西,就连正在高高的冰壳外面晒太阳的海豹都察觉到了地下的问题,带着老婆孩子逃离了。它们肥大的身体一挪开就给这个空间注入了更多光线,让各种细节展露无遗:来时的路上,闷油瓶正滚着一个小小的透明的球狂奔,如果不是环境未知而险恶,胖子真的很想让他射门过过瘾。潘子低头一看那东西,脸色就变了:“真的是蜘蛛?”
闷油瓶点点头。吴三省猛吼一声:“北极球链蛛?”胖子立刻两步抢在大家前面堵住了道路:“都后退!胖爷收拾它!”话音刚落,潘子也扑了出去,却生生停住脚步。两只毛茸茸的腿从漆黑深处伸了出来,脚尖上是跟闷油瓶尾巴一样粗的黑色长钩。蜘蛛的体型太大,圆形肚子贴着地面,在冻土上划出了一条宽宽的痕迹。“你疯了?”黑眼镜盯着那团硕大的蜘蛛卵质问闷油瓶:“球链蛛最护犊子,你把它的卵偷出来干嘛?”闷油瓶一只前爪摁着蜘蛛卵,低低地回答:“看不见是什么品种,怎么给吴邪解毒?”
解雨臣闻了闻地面,摇了几下他的大角:“非常不妙,我们来的时候大概踩碎了几个卵。”
他扬起蹄子,上面粘着一些味道很臭的东西:“也许还有小球链蛛,如果现在不解决这个问题,母蜘蛛会一直追着我们,永远不会放手的。”说完,他抬起头来,母蜘蛛正用四只前爪在腹部有规律地抓挠按摩,黑色的圆形巨腹接地的部分则慢慢渗出了乳白色的粘液,蜘蛛把粘液扯得细长,瞬间结成细细的丝,而丝端则留着一团粘性极强的白色的球状丝团——这也是球链蛛的由来,它会在天气暖和的时候像牛仔一样通过投掷蛛丝来捕猎,有人说,曾经看见过它捕食海豹。胖子这样一只成年北极熊在它面前都显得像个抱枕玩具,更别提狗和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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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邪表示体积很大的阴影又增加了一个品种……
在小花的号召下,吴三省他们分别开溜到池塘边把自己的爪子洗干净,希望减轻气味对母蜘蛛痛失孩子和卵的刺激,闷油瓶把自己掩藏在胖子身后,狼嗥一声,将蜘蛛卵踢了出去,母蜘蛛顿时发狂,丝团在爪子间杂技演员般倒腾了几下,立刻如同榴弹一样砸到了小花身边。驯鹿王灵巧躲闪,一歪头,用角上的分叉拉断了蛛丝。但是丝团粘到了黑眼镜的尾巴,让他无论如何也甩不掉,潘子胆大,咬了过去,蛛丝立刻粘掉了他嘴角的皮,胖子全力拉了好几次,自己的爪子也险些被黏住不说,母蜘蛛即使是巨型怪物,也仍然害怕北极熊,于是将蛛丝往回扯得更快速了。
黑眼镜的爪子深深陷在冻土里,指甲都抠出了血,母蜘蛛的身体底下钻出来几只还未成年的小蜘蛛,也学着妈妈的样子,吐出丝球,朝着闷油瓶他们扔过去。吴三省哆嗦了一下:“不行,这不是办法,一会儿公的来了我们都跑不了。既然知道了是什么品种,我建议咱们走为上策。”
解雨臣弹跳力好,四只鹿蹄舞蹈般把蜘蛛卵拨拉了几下,用比最佳球员还优秀的技术,一面跳跃过了缠住黑眼镜的大丝球,一面带到母蜘蛛身边。尽管体型凶残,但是球链蜘蛛只是想要回自己的孩子,因此一见卵到了面前,便停止了收丝的动作,先伸出看起来十分恐怖的脚把卵扒拉到身边。就趁着这个空档,吴三省俯下身子看着奋力挣扎的黑眼镜:“只好把你的毛都刮了?”黑眼镜嘿嘿一笑:“老子也曾秃过。”
潘子咬着捡来的木条尽量分开蛛丝,胖子伸出北极熊尖尖的指甲,小心翼翼地沿着黑眼镜的尾巴尖开始剔,有时候难免划到肉皮,也只好混着血扯了下来,黑眼镜只是耸耸肩膀,自顾跟三叔说着玩笑话,赞美他蓬松的狗尾巴举世无双。
忽然,丝团猛一抽动就往后退了三五米,母蜘蛛不可能放过到手的美味的猎物,况且闷油瓶他们一路狂奔,踩碎的卵不止三五个,因此这次丝团的滑动速度加快好几倍,加上黑眼镜完全放松警惕,不但扯掉了几个指甲,也完全离开了小花他们的保护范围,潘子冲上去大叫了几声,只是被小蜘蛛的丝团攻击得更加凶猛而已。最可怕的事情发生了,闷油瓶他们发现头顶阴了一下的时候,公蜘蛛正拖着一只猎到的海豹从远处回家,脚上的尖刺插进冰壳里发出哐哐的摄人声响,从它翻下冰壳到钻进洞里顶多不过三分钟,如果三分钟后黑眼镜还不能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