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里斯蒂亚诺咧着嘴笑起来，差点就要用脚打个拍子来庆祝了。
爵士有所察觉，扭过头瞪了他一眼，「我说了你是成年人、成熟的，你就这么表现？拆台吗？」——爵士虽然没说出声，但是那个眼神完美地表示了这个意思。
有注意到这个的记者忍不住偷笑起来。
克里斯蒂亚诺的傻笑凝滞在脸上几秒，随后一秒收了笑容，变了一副严肃脸低头看着桌布上的纹理，似乎在深刻反省自己。
爵士满意地点点头，然后重新转头面对媒体，“克里斯蒂亚诺在比赛中很好的鼓励队友，并对场上每个人的心态都了如指掌——我已经厌倦了赞美他在足球上的天赋，毕竟那早已是有目共睹的东西。我现在要称赞他在足球这项事业上的天赋。”
克里斯蒂亚诺闷声偷笑，一边偷看爵士，以防他发现，一边抠着桌布越发使劲低下头去，试图掩饰自己的笑容。
记者们接二连三注意到了克里斯蒂亚诺的情况，并陆续对自己相熟的同行朋友露出了一个「快看，台上就是曼联那个傻子核心」的表情。
这次爵士都懒得看他了。
“克里斯蒂亚诺善于帮助自己的队友发挥实力，他在这方面的能力是我见过的年轻球员里最出色的。”爵士继续说，“很多球员直到三十岁都不能学会这个，那在很大程度上限制了他们在足球这项事业上所能达到的成就——足球是团队运动，团队运动归根结底还是在于如何最大化团队中每一个人的能力、并保证他们结合之后能达到一个峰值。”
“单打独斗的本领很重要，但是个人表演再优秀，也需要团队的支撑。没有人在足球这项活动中，可以独立于团队，脱离团队的整体能力却取得过人的成绩。克里斯蒂亚诺深谙此理，这是我最高兴的一点。”
爵士顿了一下，“克里斯蒂亚诺一定有自己的缺陷——当然，这是一句客气话，我觉得大家似乎都喜欢这么说，这不意味着我的确认为克里斯蒂亚诺有什么缺陷，但是不管他有没有缺陷，我现在还没有找到这个缺陷，所以如果有人想问我我如何看待他的表现，那么你们大可以不必加上一个时间的限定词——比如「这个赛季」、「今天」什么的，因为我对这个问题的答案永远都是「他很完美」。”
记者们难以置信的抬起头看着爵士，希望从他脸上看出一点玩笑的表情。
但是他们失望了。
爵士看起来非常严肃、非常认真，他显然认为自己只是陈述了一个不值一提的事实，既不值得有人为此惊讶，也不值得自己为此感到羞愧，继而作出解围的笑容。
最终实际上是爵士的这个表情造成了满座哗然。
满座哗然，所有记者都不知道除了惊讶之外还能做出什么反应，于是他们转头去看克里斯蒂亚诺，似乎指望他能说点什么让这件事变得没那么离谱。
——但是克里斯蒂亚诺此时没有大家期望的那么善解人意，他只是得意的摸摸卷毛，点点头，表示自己非常赞同爵士的意见。
爵士看了他一眼，不动声色的把手放到了桌子底下。
狠狠掐了一把克里斯蒂亚诺肋骨上的肉。
——吉安妮娜作为被迫观看欧冠决赛的受害者，看到这里已经非常想关电视了。
但是她不能，她还得陪着她父亲看下去。
马拉多纳平时看到这里总要跟吉安妮娜显摆一下自己的知人之明，但是今天他却似乎没什么心情。
马拉多纳在想里奥，那个真正的阿根廷的孩子。
里奥是个好孩子，但是他迟迟无法理解马拉多纳给他解释的东西，这让马拉多纳非常伤心。
——「我关注了曼联的人，但是我还是输了。先生，输是不分多与少的，所以」关注「到底带来了什么呢？」里奥在半决赛结束后主动联系了马拉多纳。
马拉多纳本来非常高兴，毕竟里奥看上去不像是那种会主动跟人说话的人，但是这种高兴无法掩饰他听到这句话的时候的失望。
「你输了是因为你关注的还不够，而不是关注本身有问题。」马拉多纳又失望又期待，他希望里奥突然开窍什么的。
里奥没说话，马拉多纳知道那意味着里奥不赞同。
「关注你的队友！不要只在意对手，你也要看看你的队友！帮助他们的时候不要犹豫，不要让他们感到你认为帮助是不必要的，不要给他们压力，让他们认为什么样的表现都无法取悦你！」马拉多纳急切地说，似乎这样的态度就能让里奥醍醐灌顶。
——“他为什么不是阿根廷人呢？”马拉多纳看着电视屏幕上的年轻人，突然又一次感叹道，“他如果是阿根廷人，我该多么放心、多么开心啊！”
第236章
“「曼联的罗纳尔多为英超锁定英超历史上第一座世界足球先生奖杯， 他也将成为继欧文之后， 七年来英超又一位金球奖得主， 」”费迪南德在所有人的欢呼中， 跳上餐厅的椅子， 大声朗读着今天新鲜出炉的《Guardian》，“——看看、看看， 什么叫做欲壑难填！他们居然想要克里斯蒂亚诺把两个奖杯全部收入囊中——「罗纳尔多已经做好了准备，实际上他去年在英超和欧冠上的表现就已经一骑绝尘，如果不是运气不曾眷顾， 他早就该成为法律意义上的世界第一。不过现在这一切也还不晚， 全世界现在还来得及为他追赠冠冕，请他登上王座、加冕为王」。”
内维尔和吉格斯在其他队友和工作人员的起哄声中用交杯酒的姿势各自喝了一口无酒精啤酒， 然后同时大笑起来。
“好了，里奥，”内维尔转过头去，他虽然没有摄入酒精，但还是脸上红得厉害，就像真的喝醉了一样， “你这样说， 克里斯蒂亚诺会脸红的——克里斯蒂亚诺， 你会吗？”
克里斯蒂亚诺抱着奖杯， 摇摇头。
房间里爆发出一阵大笑，其他人七嘴八舌地嘲笑着克里斯蒂亚诺的害羞心的出走。
费迪南德大声地咳嗽了几声，要求大家安静、继续听。
“「拿破仑征服欧陆后教皇跨越万水千山为他加冕， 现在国际足联和法国人也有机会在曼联的罗纳尔多征服欧洲之后确立他的地位。」”费迪南德继续念道。
房间中这次响起了歌声，曼联的其他人学着球迷的声调唱着克里斯蒂亚诺的名字。
“没结束呢——「我曾经质疑曼联买下罗纳尔多是否是受了什么人的蛊惑、质疑罗纳尔多作为一个十七八岁的孩子是否真的价值一千五百万镑，甚至直到罗纳尔多在他的欧冠首秀即取得进球这样的成绩面前，我也一度认为他仅仅是会成为欧洲最优秀的球员。但是现在我不得不高兴的承认，我错了」。”费迪南德念到这里，别有用心地住了口。
房间里传来巨大的嘘声，对费迪南德先生的居心叵测表示愤满。
费迪南德这时候似乎才觉得自己受到了重视，心满意足地继续自己的朗诵。
“「曼联的罗纳尔多现在已经用这场比赛中的表现为自己立法，他的法规命令国际足联授予他为世界第一——我确信这不违背任何现代人类文明中的法则。此事合乎逻辑、合乎情理。」”费迪南德跳过了中间一大段毫无意义的比赛情节的叙述，直接念了结尾部分，“「曼联的罗纳尔多正如爵士所说，永远都是完美的，望周知。」”
费迪南德最后几个字还特意模仿了戏剧腔，意图加重这段话的传奇色彩——虽然模仿得不怎么成功，但是意图还是传达到了。
吉格斯带头开始吹口哨、跺脚。
餐厅老旧的木地板不堪重负地为自己的东家招待了这样一群神经病而发出叹息声。
“这个记者是谁？”鲁尼凑过去垫着脚想要看到费迪南德举着的报纸上的署名，“他说的太夸张啦，我虽然是曼联的一份子，但都要觉得脸红了——没别的意思，克里斯蒂亚诺，你是我的好朋友，但是这个文章太过头了。”
克里斯蒂亚诺耸耸肩，“你要习惯，这在未来都会变成日常。”
鲁尼做了一个鬼脸。
“哦，这个记者经常采访曼联。”费迪南德此时才注意到这篇文章的署名，他跳下椅子，把那个名字指给了再次凑过来围观的鲁尼，“我对他有印象，他在Guardian有个写英超的专栏。我听曼联的工作人员提起过他很多次。”
一个工作人员探过头来，“克里斯蒂亚诺欧冠首秀那天他就在老特拉福德做采访，他当时回去之后就狂吹了一通，几年过去了，他吹捧的力度居然没被克里斯蒂亚诺的表现拉下。”
“那说明我进步的不够快！”克里斯蒂亚诺大声说，“毕竟他写的也不怎么样！”
然后克里斯蒂亚诺的卷毛头就被无数只手袭击了，手的主人们嬉笑着七嘴八舌的嘲笑克里斯蒂亚诺。
“算了吧克里斯蒂亚诺，你在骄傲——「我的表现配得上更好的吹捧」，你就是这个意思对不对？承认吧，我说的就是对的！”有人这样说。
“你说得对，克里斯蒂亚诺总是这样，但是「哦，上帝啊，怎么办呢？我就喜欢他这样」——爵士肯定会这么说，赌吗？”另一个人更高声地附和了自己的朋友。
“不赌，敬爱的斯特林先生，你在这件事上比斯大林还要「绝对权威」。”第三个声音借用了对方的姓氏这样玩笑道——有点蹩脚，但是还是招来了其他人的笑声。
最后还是可靠的队长内维尔拯救了克里斯蒂亚诺的泰迪毛——内维尔先生站上了椅子，他清了清嗓子，用一把小叉子轻轻敲了一下手上拿着的一个玻璃杯。
这意味着队长有话说，所以不管乐意不乐意，大家都慢慢安静下来等着他开口。
克里斯蒂亚诺小心地摸摸了自己的头发——他悲伤地感到经过刚才的灾难事件之后，他的头发好像变少了。
“荣誉属于过去。”内维尔一板一眼地说。
围观群众发出不满的嘘声，“别这样，加里，你得让我们高兴上二十四小时。”——正义的化身吉格斯先生这样说，并获得了众人赞同地喃喃声。
内维尔不予理会。
“曼联是永远荣耀的，我们的目标永远是让它的名字生出光彩。”内维尔继续说，“夺冠的喜悦只是为了让我们记住我们在成功之后是如何的快乐，并成为我们获得下一次的成功的动力。”
陈词滥调……在场的所有人不约而同地腹诽着，但是这偏偏是一段无法反驳的讲话，大家也只能听着。
“克里斯蒂亚诺，说说你的看法，你有什么想法——关于下赛季，或者你个人，都可以。”内维尔这样说，他其实也没想好要讲点什么，他只是认为现在需要一段对话来激励一下所有人在下赛季做出更好的努力。
但是曼联已经夺得一切重要的东西了，还能有什么呢？英超三连冠吗？那听起来当然不错，但是似乎也不够刺激。还有什么呢？欧冠卫冕吗？
不，这不可能，内维尔心里有一个声音这样说，欧冠改制十六年了，没有球队能卫冕。这就算不是诅咒，也一定是某种规律什么的。
克里斯蒂亚诺小心翼翼地把奖杯放在桌子上，然后也跳上了椅子。
他俯视着所有人，有那么几秒钟，那种感觉和之前在决赛后领奖的感觉交融在了一起，居然让克里斯蒂亚诺有了一种俯瞰一切的错觉。
克里斯蒂亚诺顿了一下，把自己拉回到了现实。
“加里说的对，我们永远都要记住我们要继续前行。”克里斯蒂亚诺说，“我的个人目标很简单，我只想做全欧洲、全世界最好的球员，而且我不止今年要做，我要永远都做最好的那个——这没什么好议论的。但是我不赞同那位记者说的「征服」，我还没有征服，我不到退役，不到得到最后的评价，我就什么都没有征服。”
“我们都一样，在这件事上。我们要的不是短暂的胜利、烟花一样的成功，我们要的是被历史、被后人记住，我们得是不朽的、永恒的，那个才算是征服，我们只有得到「最终的评价」才能知道我们是不是征服了欧洲、征服了世界。”
下面的人面面相觑，就连内维尔也为这段话感到惊讶了。
“我想做前人未做之事，我想为曼联建立前人未能建立、后人无法企及的辉煌。”克里斯蒂亚诺继续说，“英超卫冕只是一件小事，我还有更重要的愿望。”
内维尔们似乎预知了什么，他们再次面面相觑，但是这次不同的是，克里斯蒂亚诺停下来等着他们做出反应。
“克里斯蒂亚诺，你想要什么？”吉格斯最终开口了，“上帝啊，别、别告诉我……那个……那个也太……”
“为什么？瑞恩，我就是要告诉你，我还要告诉所有人。”克里斯蒂亚诺说，“我要为曼联卫冕欧冠——我要为曼联留下前人未能完成，后人无法超越的成绩。”
“我要曼联成为欧冠改制以来第一个卫冕的球队，我要她光辉的名字永远留在欧冠的历史里不容磨灭。”
“我邀请你们，和我一起完成这个。到时候，我们的名字将一起、和曼联一起变成不朽和永恒。”
第237章
“所以你就被他吓傻了， 以至于忘了问最重要的一个问题。”
吉格斯把副驾驶的座椅放平了， 让自己躺得舒服一点——他扭头看着坐在驾驶位上的内维尔， 这样总结道。
内维尔把座椅调整到半放平， 然后把脚翘到了方向盘上， 半躺着跟吉格斯说话，“虽然没问， 但是答案很明显——克里斯蒂亚诺至少这个夏天不会离开曼联。”
吉格斯撇撇嘴、一挑眉，“非常好的答案，让我非常感动。但是我不得不说， 加里， 我们的目的不是让克里斯蒂亚诺在这里多停留一个赛季，我们想要得到的答案分明是「不， 怎么可能呢？我肯定不会离开曼彻斯特。别傻了，我怎么会走呢」——这才是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