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时明月]横贯四方/捭阖本纪第二部完本[bl同人]—— by:独孤求哨
独孤求哨  发于:2018年06月1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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倘若昌平君现下就在城里,他知道死去的人中并无盖聂,并对秦国的官吏们特地提到这一点,其用意恐怕十分歹毒。但盖聂此时却想赌一赌,县令和县尉未必完全站在昌平君那一边。陈县县令姓李,上蔡人,在此地任县令已有三四年。此人精通政务,通晓刑律,据说和咸阳的李斯还有些远亲;但郢陈位置重要,若非真正的精明能干,也不会被派到此处。县尉姓公孙,河西人,负责全城及周边的军事。昌平君一行刚刚抵达城中时,官吏虽热情款待,但举动中还是透露出些许隔阂;那日昌平君坚持要外出狩猎,他们本是颇不赞同的。但昌平君爵位太高,地方官员只能受他指使。如今数名秦王的亲信侍卫死于此行,上面追究下来,本地官吏从上到下势必都要承担极大的责任。若是寻不到真凶或其他应当承担罪责的人,那么秦律的刑刀怕是就要落在他们自己头上。
未及思考完全,便已踏入县署之中。两名卫士请盖聂在堂下稍待,匆匆入内禀报。不一会儿,一名书吏模样的人请他先到议事堂少坐片刻,说县令正在堂后的庭院与人弈棋。盖聂察觉这小吏的神色有些不自然,但他一来颇有说服县令的把握,二来以他在秦的身份,当地官员应也不会对他直接动手,因此只是点了点头,说事情紧急,想直接在庭院内静候。小吏也没有阻拦。
官署后方的庭院四四方方,一端地势较高,坡顶建了一座凉亭;这个时节,别的草木都已凋零,只有靠墙栽种的几排古柏仍旧绿意森森。盖聂见县令背对着他坐在亭中,身影正好挡住了与他对弈的对手。他上前几步,拱手唤道:“李大人。”
就在这时,两面的古柏丛中,传来整齐划一的机括上弦之声。这秦弩的声音,盖聂实在是耳熟得很。他不禁暗叹内伤严重到比先前估计的还要糟糕的地步,否则仆一踏进院内就该察觉有多少人躲在左近。
但另一方面,他也感觉到对手对自己的忌惮。
“大人,请问这是何意?”
“盖聂,你好大的胆子;勾结楚人袭击同僚不成,竟然还敢大明大放地回到此地。”被县令挡住的棋手站了起来,一脸怒容。盖聂一见他,顿时什么都明白了——此人正是昌平君。
看来之前小庄对他种种行径的猜测,都已从虚落到了实。
盖聂如今实在懒得理会此人,只对县令说道:“大人已从昌平君那里知晓了狩猎遇刺之事的始末?是否全然相信了昌平君的一面之词?倘若此事当真是在下与外人勾结所为,在下又为何要回来自投罗网呢?”
县令看上去沉吟不定。昌平君抢白道:“想必是你与同伙见启不在死者之列,于是又专程过来谋刺!”
“哦?若是在下想杀你,只需藏身于城中,早晚能够得手,何必在人前露面,多此一举?”
“你!”
盖聂转头又对县令道:“出行时几十人的队伍,只昌平君一人返回;大人不觉得奇怪么?在下之所以迟来三日,是因为受了内伤,在隐蔽之处休养;但昌平君似乎没有受到任何损伤,不知是何故?”
昌平君对他怒目而视,大声道:“荒唐!若是启与楚人勾结,启又何必回来呢?你这三日不知去向,却是大为可疑。狩猎的路线并没有外人知道,若非有人将秘密泄露,敌人如何会知道该在何处埋伏?”
盖聂没想到在昌平君身上发现的疑点,竟被他反过来利用指责自己,顿时气笑皆非。“昌平君不觉得这个怀疑在下理由,用在您自身上更为合适?世人皆知盖某先投赵后入秦,与荆楚可没有什么往来;而您是楚王血脉,楚国的公子,恐怕还有不少楚人希望奉您为君呢。”
昌平君如被针扎了一般退缩了寸许。但他的态度很快再次变得强硬,冷笑道:“剑圣何必推脱得如此干净。他人或许不知,我却知道你与楚人必有往来。当年你在赵国指认出我的身份,理由之一便是我与当今楚王容貌相类。你若不是楚王的座上宾,怎会知道这件事?”
盖聂眼神一凛,却也一时语塞。他现在想通了,昌平君在县令等人面前编织的故事,大致是这样:楚王负刍将迁到陈城的昌平君视为心腹大患,而他盖聂收了楚国的贿赂,奉命除掉昌平君——这件事本就有一半是真的,于是不易露出破绽。而昌平君先设计除去同行的秦王侍卫,又将帮助他的杀手灭口,这种离奇的事反倒难以取信于人。
他此时的沉默,在他人看来显然更为可疑。李县令拍了拍手,即有四名甲士从隐蔽之处用大车运来一个极大的兽笼,栏杆均为生铁所铸,只留一个狭窄的小门;他对盖聂道:“此事实在疑点众多。本县不敢擅定先生的罪责,却不得不暂请先生入内休息几日。李某已派人快马向咸阳、南郡等地都传了书信,不出数日定会有君上的特使赶到。到时自有高人将事情的真相调查清楚。若确是先生蒙受冤屈,李某一定向先生负荆请罪。”说话时他轻捋腰间玉玦,强装镇定,下颚的僵硬还是不免泄露出一丝紧张。
盖聂的目光在县令、昌平君二人身上转来转去,又环视了一圈柏树丛中的弩箭,让隐藏在树后的士兵流下不少冷汗。县令本人也咽了口津唾,把颤抖的拳头藏在宽袍大袖中。
毕竟,剑圣的名声实在是太可怕了。
但,许多人料想中的流血恶斗并没有出现。剑圣竟然负手屈身,一言不发地钻进笼子,任凭甲士在外重重落锁。县令这才松了口气,又用歉然的语气道:“前几日县内捕获了不少江洋大盗,城中监牢已经充满,只得委屈了先生。”当然实际上,即便普通的牢狱不满,他也不敢将盖聂关在里面。这铁笼原先是楚国贵族用来装猛虎、巨熊的笼子,造得极为结实。也只有用这种东西困住剑圣,才能令人放心。
入夜。庭院内静悄悄的。正中的铁笼四角各有一名秦兵值守。
盖聂在笼中负手凝立,虽被人如此对待,面上神情却不见半点焦躁,也没有一丝一毫的怒气。忽听他低声吟道:“物有自然,事有合离。有近而不可见,有远而可知。”
四名守卫忍不住偷偷打量了他几眼。可他立即闭目不言,衣袂无风而动,仿佛与整个尘世隔绝。
与此庭院一墙之隔的街道,此刻也是一片漆黑、寂静。
卫庄靠在围墙上,双手抱臂,露出一个“如我所料”的笑意。他知盖聂白日里如此乖顺,是因为他内伤未复,此时若对弓弩手动手、虽勉强可胜,却也暴露了实力之虚,以昌平君的狡诈,必然会把握机会攻敌之弱。而盖聂没有自矜身份、完全配合县令的行动,便让秦国的士兵官吏失去了下死手的理由;同时也令昌平君惊疑不定、不敢随意谋害。而他便可趁此间隙,自行缓缓疗伤。不过,盖聂的想法难道当真是等到咸阳派人前来,调查此事的疑点?
不,他在等,可等的绝不是不知何时才能到的特使。
“师哥好雅兴。”
他以极小的声音喃喃低语,耳内立即灌入一束细细的震动。 “小庄,你果然在。”
盖聂第一次的自言自语,正是料定了师弟必在左近。一旦卫庄开口回答,他便能确定位置,以“传音入密”之法单独送出话来。
“师哥,你好不容易恢复了些微内力,何必浪费在传话上。”卫庄轻声笑道。“现下,你打算怎么做?”
盖聂在笼中坐了下来,低垂着头,令秦兵注意不到他两颊肌肉的活动。“昌平君构陷于我,反而暴露了他的用心。我之前想不透他的目的,如今看来,他只是一心想要自保而已。秦国国内正在准备伐楚之战,从实力强弱考虑,昌平君并不愿背秦投楚。但秦王却偏在此时命他迁居郢陈。他一方面担心太过靠近楚国的疆域,会被楚王派出的刺客谋害,另一方面又疑心我等接到秦王密令,名为保护实为监视,一旦发现他有亲近故国的可疑举动,立即诛杀。他与楚国杀手勾结,就是为了除掉我们这些人,然后再将事情推到我身上,这样便既能摆脱秦王的控制,又能在陈城立足,凭借秦国的军队保护自己。他的计划最关键的一点,便是侍卫之中不能有任何活口将消息带回咸阳;可惜对付我,他没有必杀的把握,因此故意让楚国杀手身上带着新郑的出入凭照,将我引去新郑。同时让人拿着图形搜寻我的下落,万一我没有中计去郑而是又返回陈,他也能提前布置,命县令等人困住我。如果能找到他与楚国杀手勾结的证据,比如往来的书信等物,我也不必与他纠缠,直接带着证物回咸阳便能向秦王交差。可是此人何等精明,这件事想必不太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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