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三千玄甲军将那二十来个可疑之人团团围住,钟韶越众而出,盯着其中被护得严实那人看了许久,终于开口问道:「你是何人?」
被钟韶盯着的是个青年,二十四五的年纪,看上去比钟韶还要年长一些。被玄甲军围住之后他的脸上明显有些惊慌,但等到钟韶上前问话了,他却又竭力镇定了下来,甚至将自己的腰背挺得更直了些。他瞥了一眼钟韶,神态间甚至有些倨傲:「你没资格来问我。」
钟韶闻言轻嗤了一声,便是不屑的笑了:「不就是个乱臣贼子之后,竟还自视甚高起来了。」
青年听了脸上顿时怒意闪现,他狠狠地瞪着钟韶,反驳道:「何人是乱臣贼子,你等才是乱臣贼子!颖阳窃国,尔等都是甘为走狗之辈!」
钟韶听了不以为然,淡淡道:「古语有云,『窃钩者诛,窃国者诸侯』,本就是成王败寇之事,何必拿来说。」她说完顿了顿,又抬眸淡淡的看了对面的青年一眼,轻蔑道:「更何况一个败者,又哪里有资格再来质疑,你说对吗,萧公子?」
一句萧公子,已然是点明了什么,对面的青年脸色一白,却也明白自己既然被围,身份恐怕也是不保了。他眼神怨毒的看着钟韶,又看了看重重包围的玄甲军,冷笑道:「今日既然被你等捉住了,想来我也没了活路。不过我不急,黄泉路上我也等着看你们这些寡廉鲜耻之辈,怎样死无葬身之地!」
说完这话,他竟是直接从怀中抽出一把匕首来,然后干脆利落的抹了脖子。
钟韶看着洒落的鲜血默了默,对于事情就这样落下了帷幕显然也有些意外。她觉得,事情或许还会有后续,但那又如何呢,这人既然已经死了74 ,他所有的谋划便也注定付之东流了。
自来到胜州起心头便升起的紧绷感到了这一刻终于送些了下来,钟韶甚至都没再看那心思狠毒之人一眼,便冲着身边的玄甲军摆了摆手,将剩下的那些人也一并送去陪他们的主子了。
事后,徐文锦问起,钟韶才解释道:「陛下的回信到了,这人当是临淄王的一个庶子,临淄王起事时他正游历在外,到后来临淄王府被族诛,他也没来得及回去。他身边的那些人,大抵便是最早被临淄王派去保护他的随从了,能闹到如今这般地步,其实也算他的本事。」
此时的钟韶尚且不知,临淄王的这个庶子能闹到这般地步,靠的也并不只是几个随从而已。临淄王事败后被族诛,他的一些心腹下属逃出来后便投奔了这个公子,同时他们还带去了当初永宁帝送给临淄王的亲笔信!这人本是准备靠着这信和雪灾最后搏一搏的,可惜终究失败了。
而那封亲笔信便是这人的后手,倒是又闹出过一阵风波,不过那也是后事了。彼时永宁帝已经坐稳了帝位,而且她自有手段,却是不用钟韶再来劳心。
将操控胜州乱局的幕后黑手解决了,胜州的这一场灾情便也恢复成了单纯的雪灾,赈灾之事朝廷自有流程在,其实不必钟韶在操心,一心将功赎罪的周刺史便能将事情料理得很好。
钟韶放松了下来,便开始想家想媳妇,也想媳妇肚子里的孩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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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着胜州赈灾之事一切都步入了正轨,福王经过近一个月的修养伤势也好了个七七八八,钟韶终于按耐不住,去寻了这位倒霉的王爷。
两人寒暄了几句,钟韶便问:「殿下如今身体可大好了?」
福王原本包得严严实实的绷带已经解下了,除了脸色比以前苍白了许多之外,看上去倒是逐渐恢复了康健。他对钟韶很客气,闻言便笑道:「好得差不多了,多谢驸马关心。」
钟韶闻言心思便动了起来,她笑道:「既然如此,下官便也放心了。」她说着,话锋一转,又道:「陛下之前听闻殿下受伤,便很是担心着急,这才派了下官前来探望,顺便帮殿下理事。如今殿下既然已经康复,这赈灾之事,下官自然不好再插手……」
福王听到这里,不禁一愣,诧异钟韶这话中竟有放权之意?而且这时候放手便不止是放权了,胜州事了,赈灾的事便也差不多要收尾了,再耗上些时日,便是唾手可得的功劳啊!
但福王刚要说话,却是被钟韶抬手打断了:「陛下此番派殿下前来赈灾,除了信任之外,其中用意殿下想必也是心知肚明。我知殿下如今尚未痊愈,但北地的灾情也处理得差不多了,殿下原已将事情做了十之八九,这功劳,下官也无颜争夺。」
这话其实没错,福王也知道永宁帝这回派他来赈灾,其实就是准备寻个功劳借口给他赏赐的。他奔波了一个月,将事情处理得井井有条,最后却倒在了这胜州城……虽然胜州的事全赖了钟韶,但如果就此将赈灾的功劳全让出去了,他何止是不甘心啊!
因此听了钟韶的话,福王眸光一软,心里竟有些感动,开口便道:「驸马有心了,但这胜州之事却是全赖驸马处置的,功劳自然有你一半。本王并非那等心胸狭隘之辈,陛下心中也自有成算,这放权之事你不必再提了,本王并不在意这个的。」
钟韶听了福王殿下这大度非常的话,几乎欲哭无泪,她盯着福王看了半晌,却只从对方的眼中看出了诚恳——福王或许并非真有这么大度,但钟韶身份昭然,他自然得卖萧墨一个面子。这也是他为人处世的准则,不出头不抢功不得罪人,如此才能活得长久。
然而面对这样的福王,钟韶却只觉无奈,她终于还是叹了口气,说了实话:「福王叔,我与你说实话吧,阿墨如今有孕在身,我也离京一个月了,实在是担心她和孩子啊。」
福王闻言又愣了一下,再盯着钟韶看了半晌,确定她说的是实话后,也是忍不住笑出了声:「行吧,年轻人初为人父,我能理解的。你何必兜那么大圈子,早这么说了,我难道还能不放你走吗?!」
钟韶闻言有些讪讪,不过福王也只是打趣了两句,便很轻易的将事情答应了下来。
从福王这里离开时,钟韶是心情愉悦的——她离京一月有余了,胜州之事她废了不少心力,功劳她也不是不想要,但若要留下善后,恐怕至少还得留大半个月!
钟韶没什么雄心壮志,也不求位极人臣,有这半个月功夫等功劳,还不如回去陪媳妇!而且这时候将权利再交还给福王,除了表示自己的善意,也表达了永宁帝对他的信任,抹去曾经的那些揣测防备,如此有百利而无一害的事,她又何乐而不为呢?!
如此,钟韶从福王这里回去后,便喜滋滋的开始收拾起行李了,她打算明天就走!
只是东西还没收拾好,就被萧文萱闯了进来,而且郡主大人一见她就瞪眼了:「钟韶,我父王的伤还没好呢,你就忽悠他给你顶班。连伤患都不放过,你的良心就不会痛吗?!」
钟韶闻言哑然,心里很想问对方一句:现在知道心疼你爹了?当年你卖爹换好感度的时候,怎么就没见你良心痛呢?!
作者有话要说:
萧文萱(正直脸):我爹只能我来坑,明白吗?!
第219章 永远都在
萧文萱到底也只是来抱怨两句,顺便提醒钟韶回京之后该去永宁帝面前替她那带伤上阵的亲爹表表功。至于真把人拦下,那不仅是给钟韶找不自在,更是给她自己找虐呢。
郡主大人虽然没什么本事,却也没真白目到这个地步。所以到了第二天,钟韶到底还是将赈灾的事丢给了福王,然后高高兴兴的带着几个攻略者并一半的人马走了。
快马加鞭,一路回京。
十二月初离京,正月底归来,比起钟韶当初离京时预料的两三个月要快了不少,但将近两个月的离别,而且错过了年节和元宵,还是让钟韶颇觉惆怅的。
想萧墨,想孩子,想家,但在入京之前,钟韶却觉得有些事必须要了结了。
这一夜,众人落脚的驿站正是当日离京,萧文萱等人半夜追至的那间,只不过如今萧文萱留在了胜州看顾她那伤势未愈的亲爹,并没有同行。而此番归来,钟韶身边随行的攻略者却也不少,徐文锦、吴长钧、洪平、贺铭几人尽皆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