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后不到半个时辰,宣室殿和临华殿便都接到了消息。
宣室殿中,正在批阅奏折的永宁帝得到消息后,当即便将手中的奏疏一扔,起身就往重华殿赶。
临华殿中的贵太妃得到消息后却是犹豫了好一会儿,这才拧着帕子咬着牙,吩咐人备了轿辇往重华殿去——她还是不信萧墨肚子里的孩子与钟韶有关,但钟韶这些日子以来的表现她也看在眼里,不知出于何种心思,她也想去看看那个孩子。
作者有话要说: 产前焦虑症,不过焦虑的不是萧墨,是钟韶。。。
第221章 包子出屉
钟韶并没有能够如她之前所说一般,一直陪在萧墨身边,事实上她刚把人抱进产房没多久,就被几个嬷嬷赶到门外去了。随后赶到的永宁帝更是让她连再闯进去的机会也没有。
生产并非易事,哪怕钟韶在外面等得抓心挠肝的,也是半点忙都帮不上。
贵太妃到的时候,正见着钟韶眼巴巴的守在产房门口,恨不得整个人都贴到门板上的模样。她见了便是一翻白眼,懒得理会,一摆手让人安置好了桌椅,在一旁坐下了。
钟韶却是一点儿也没注意到自己那亲娘已经到了,她眼巴巴的守在房门外,一直等到了永宁帝从房内出来,便急忙上前问道:「阿墨如何了?」
此刻的钟韶显得有些急躁失礼,不过永宁帝自然不会计较这个,她倒是一眼就瞥见了不远处已经施施然开始喝茶的贵太妃,只是眼下还是先回了钟韶的话:「墨儿这才刚开始疼,且还有得等呢。」
说完这话,永宁帝便是迈步向着贵太妃走了过去。她是萧墨的母亲,但也是帝王之尊,产房历来都有晦气之说,众人也都怕冲撞了她,自然不能让她在产房里久待。是以在入内看过萧墨一回,又与她说过几句话之后,永宁帝也只能出来等着了。
一边,钟韶仍旧死守着房门,根本没心思理会其他人。另一边永宁帝却是已经坐在了贵太妃的对面,见着她便是一扬眉,问道:「我还以为你不会来呢。」
几个月过去,两人的关系明显缓和了许多,其实她们原本就相伴多年,所有的别扭都不过源于身份的转变。当所有的顾虑都被打消之后,这种别扭无疑是可以用时间来抹平的,而且效果卓著。
若是往常,贵太妃见着永宁帝哪怕不是含情脉脉,态度也必定是亲昵无比的。然而今天不同,或许是迁怒,也或许是压抑,贵太妃的态度显得很冷淡。在永宁帝主动打招呼之后,她也只是淡淡的瞥了她一眼,什么都没说,管自己喝茶。
永宁帝见状便是好笑,她当然知道贵太妃在别扭些什么,只不过心里却是觉得无稽——要说萧墨肚子里那孩子不是钟韶的,端看钟某人此刻恨不得沿着门缝钻进去那架势,谁能相信?大抵也就钟韶的亲娘信了,而且深信不疑!
这种恨不得儿子头上一片绿的亲娘,也真是让永宁帝涨见识了。
话题进行不下去,便干脆不说了,省得自讨没趣。永宁帝便是自然而然的抬手提起了茶壶,给自己倒了杯茶,也捧着茶杯施施然喝起了茶,顺便看着产房门外那人急得抓心挠肺。
半个时辰后,两位亲娘终于看不下去了。贵太妃是看不下去钟韶那蠢样,永宁帝则是觉得钟韶在那产房门外晃悠得她都眼晕了。于是一招手,让人上前去将钟韶劝了过来。
钟韶过来时还是一步一回头的模样,直到见着永宁帝,她开口便道:「阿娘,能否让我进去看看阿墨,那屋子里一点儿动静都没有,这不对啊。」
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的,钟韶可是知道,女人生孩子,大多叫得死去活来的。她虽然无法想象萧墨那般失态的模样,可是她守在门前听了半天也没听见里面有动静,便是觉得心惊胆战的,就怕里面是出了什么意外。
永宁帝倒是比她淡定多了,虽然此刻躺在产房里生孩子那个是她的亲生女儿,但她作为过来人,自然少了许多对于未知的惧怕。再则宫中的女医官也并非徒有虚名的,之前就与她说过,萧墨的胎位正,萧墨自己也保养得好,寻常来说不会有什么意外,只是第一胎可能需要的时间更多些。
因此听了钟韶这话,永宁帝面上也不见忧色,只斥道:「胡闹!那产房哪是你胡乱可进的?!再则若是有事,房里的人自会出来禀报,你还怕她们?5 衣髯派枚喜怀桑浚 ?br /> 这话在理,产房里那位可是如今唯一的公主,产房外更是有皇帝亲自等着,这里里外外就没有一个人敢马虎的,若真有事,她们自然是第一个就得出来通禀。然而钟韶就是担心,说她关心则乱也好,说她被前段时间那些噩梦吓着了也罢,反正没见着萧墨她就不能安心。
钟韶面上焦躁不减,见永宁帝没有通融的意思,脚步一抬,下意识的又想往回去。结果脚刚动,就被一直默默喝茶的亲娘开口喝止了:「给我站住,老老实实的坐这儿等,哪儿也不许去!」
不得不说,深居高位多年的贵太妃也自有一股气势,她这一声厉喝倒是真将钟韶震住了。
下意识的,钟韶就乖乖在旁坐下了。然而只是片刻,当产房内终于传来动静,钟韶凭着她过人的耳力听到房中传来的隐忍痛呼之后,便是再也坐不住了,身子一弹就站了起来,几步就又奔回了产房门外。
接下来便是一场煎熬,一门之隔,内外如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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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墨是个光风霁月的人,从不狼狈,也从不失态,哪怕此刻承受着莫大的痛楚,她的痛呼声也是带着压抑和隐忍的。可偏偏就是这般的隐忍,让人越发的心疼,也越发的心惊胆战。
当头顶的骄阳从中天到西斜,钟韶也站在那产房门外许久没动之后,贵太妃终于扬了扬眉梢,放下了手中换过几回的茶盏,起身缓步走了过去。
一走近,贵太妃便看见钟韶额头抵着那门板,眼睛也闭上了,不知在做些什么。而恰巧,房门在这时候开了,里面一个宫女正端着一个铜盆,似乎准备出来,结果冷不丁被门口的人吓了一跳。等抬眸看清楚门外之人后,又吓了一跳,差点儿没把铜盆里的水洒了出来。
贵太妃觉出有异,扭头一看身旁的钟韶,表情顿时古怪起来——她就说她这闺女怎么没继续跟个没头苍蝇似得在外面乱晃了,原来是晃累了,默默躲在门板后面哭起来了吗?!
虽说女儿多爱落泪,但看着钟韶这模样,贵太妃是真有些不待见的。尤其是钟韶看见那宫女手中铜盆里都是血水之后,眼泪更是流得哗哗的,顺便还喃喃的念叨着:「生孩子原来这么痛苦吗?早知道就不生了,不该要这个孩子的,不该……」
门里的宫女们闻言大多失笑,她们没想到平日里一身戎装尚算英武的驸马爷此刻能哭得跟个孩子似的。不过谁也没有多想,只是心中感慨公主和驸马感情深厚。
倒是一旁的贵太妃闻言,看着钟韶的目光更微妙些——这话说得,好像孩子真是你的似的,还能是你说不要就不要的?!
当然,这话没法说出口,因此贵太妃也就只能一把将钟韶拉走了,顺便掏出一条手绢糊钟韶脸上:「别在这儿碍手碍脚的,还挡了人家的路!」
这话却也没错,因此钟韶也没反抗,便是被贵太妃一路拉走了。
然后,然后永宁帝叹为观止的看着她女婿因为女儿生孩子哭得稀里哗啦的。那梨花带雨的模样让永宁帝第一次觉得,钟韶和贵太妃是真的像,也真的生得很柔美,很像是个女子……嗯,如果不是她女儿正在产房里生孩子,孩子的父亲就是眼前这人的话。
因为这个逆天而来的孩子,永宁帝就此错失了发现真相的机会……
众人从午后等到了日暮,当宫灯盏盏点起,永宁帝渐渐郑重起来,贵太妃时不时将目光投向产房,钟韶只觉得神经都快要崩断时,产房里终于传来了萧墨再也压抑不住的一声长叫。
钟韶心有所感,一下子冲到了产房门口,然后很快的,她便听到了房门内传来了一声婴儿的啼哭声。那哭声,意外的嘹亮有力,也昭示着这个孩子的健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