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拿着一卷书，慵懒而闲适。
见他来了，他却眼皮都不动一下。
宫人默不作声地立即拿了一个小瓷碗来，给了他，说着，这是皇上赏赐的。
顾长青看着那一碗乌黑的药汁，当即跪了下来。
“卑职知错，请皇上赎罪。”
此话一出，那个皇帝当场笑了，他笑得那么好看，但一双眼睛宛如弯月。
但他却说：“顾大人此言差矣。”
“我这是要赏你呢。”
“你不是仰慕我么。我只不过想亲自教教你，要想做朕身边的人，需要懂的东西，嗯？”
他的眼神扫向那碗药，露出一个假笑。
顾长青眼尖地看见了他背后那些藏在阴影里的嬷嬷和太监，他们手中拿的东西莫不叫人心惊胆战。
要想侮辱一个男子，折辱他的尊严，最好的方法是什么，让他雌伏。
第58章
李乐本来不想折腾顾长青, 但奈何那美人来了一个劲的往他身上贴, 他不得以只得去找了顾长青过来，如此才不算崩了人设。
不去同美人嬉闹, 就去找顾长青的麻烦, 这个皇帝倒是挺好扮演。
他也有段日子没去找顾长青麻烦了, 这一想起来, 受系统建议, 才去找了他。
其实他也不打算给顾长青太难堪，想着这个法子虽然尴尬却吃的苦头是最少的，他想着略微试过就放了他。
但不过才用了一种东西，这人却就有些受不了了。
顾长青此时正被太监绑在座椅后, 脊背崩得笔直，纯白的衬衣微微有些湿，薄薄的汗透过衬衣渗出来, 他肌理紧实，隔着一层里衣，仍然可以看见那紧实的肌肉，看的李乐一阵羡慕。
他低垂着头, 黑色的发披在雪白的颈后。
这般诱人的姿态, 李乐也不由微微晃神。
那太监嬷嬷笨手笨脚，在顾长青身上粗鲁又笨拙地动着手，李乐看得心中一紧，怎么都觉着难受，索性夺过那些下人手里的工具。
李乐也不知道为何, 心中莫名涩的厉害。
他本是顾家长子，那最风光的时候，这些下人用额头碰他的脚尖都是要诚惶诚恐，哪里可能敢用那肮的手碰他一下。
顾长青这个名字，本该是舌尖吐出来都觉得干净纯洁的东西，怎能容得这些下人在他身上动手动脚。
李乐拿着那器具，看着顾长青的脸，忽而就觉得下不去手。
他的侧脸如同新月般完美，唇色浅淡却宛如山中最晶莹的雪，垂着眸，似乎连眼睫都沾上了些湿气。
早年前，众人都说顾家长子有天人之姿，丰神俊朗，恍若神仙下凡。
看着这张同穆青晗一模一样的脸，这人此刻的模样却又让他想起青姚来。
一瞬间，李乐脑海中闪过许多的场景，有穆青晗的也有青姚的，最终都化作了面前这人苍白的脸。
李乐手中一颤，这是真的下不去手了。
顾勋，八岁就能作诗，十岁上太学，诗词歌赋多次受到当朝学士称赞，小小年纪已有状元之才，十五岁同其父出征，数百之兵破异族三座城池，十八岁拿下多起世家大族贪污之案，刚正不阿，能文能武，先祖对其赞赏有加，仁徳宽厚，百姓莫不爱戴，及至二十岁，勋及冠，其父取字长青，因他是青子辈中最年长的一个，“长”之一字，包括了他的责任和顾氏一族对他的期待。
这一切都在二十岁那年，毁了。
萧陵毁了他的一切，他那般高傲的一个人却要在别人手下卑躬屈膝，受尽屈辱，多少个日夜的彻夜难眠，多少眼泪流尽，本就一切都没了，却还要受这等折磨。
李乐心中叹了口气，只觉得心中疲怠，对着顾长青莫名升起了几分怜惜。
系统在脑内提醒着他，要去做什么。
李乐秉退了一干侍从，若是非要羞辱这人，他也不愿叫其他人也去看他的笑话。
恨其实是最累的，这个人已经是一具空壳了。
任何时候看他都是空的，除了恨，他好似就再也找不到活下去理由。
他才是最悲哀的，父母兄弟，家族名誉，一夜之间化为灰烬，那些亲人的鲜血撒在地上，至今无法冲洗干净，熟悉的人都在他面前一个个的倒下，他背负起了一个家族的仇恨，他必须去一件事，方可安定心中的空荡麻木的灵魂。
这人依旧低着头，肌肤苍白至透明，李乐上前几步，触到这人肌肤的时候，这个人因为他的动作而愣了一下。
他慢慢的弄，他嘴里满是辱骂，好似在他面前，他就从此卸下了皇家高贵的面具，那些字眼实在不该是从一个皇帝嘴里吐出来的，但手上的动作其实却是那般轻柔。
李乐触见这人身上的几道疤痕，心中一惊。
“贱狗！这疤痕从那儿来的？”
“…..”
李乐虽然知道这肯定是上次坠落悬崖时留下的，却嘴里还是不依不饶地骂着。
他的手却轻轻地触上了那几条疤，那里已经结痂了，周围有的长出了淡粉色的肉，快好了...
而在李乐的手碰上那些疤痕的一刻，他明显地感觉到，这人的身子颤了一下。
仿佛碰到什么脏东西一样，李乐飞快收回了手，将手中的东西愤恨地一扔，那东西恰好砸到了顾长青光洁的额头。
看着那白皙的额头上迅速地红肿了起来，李乐心虚，心道方才那一下，他可用了点力气...但面上却还是一脸厌恶。
顾长青抿了抿唇，虽然看不出什么表情的变化，但眼中的墨色愈沉了，布满了阴云。
李乐微微眯起了眼，一手挑起了顾长青的下巴，端详了他一阵子道：“不愧是顾大人，被自己仇人‘弄’都会有感觉….”
顾长青看着面前的这个人，没有上朝，他只是穿着一件月白的锦裳，刚才一番折腾，这人衣领本就松松垮垮，如今更是一举一动都别具风流。
他说话时，眼中溢满了流光，轻轻一转，便是满室生辉。
细长的脖颈就被那般暴露在外头。
唇还在一张一合地说这些什么。
许是方才喝下了药的原因，顾长青觉得身上燥热，心中更是燥热。
他恨萧陵，恨不得将他削骨剥皮，拆吃入腹。
但在这等情景之下，他再恨他，却也被弄的有些神情恍惚，他看着他，不觉竟也带了些其他的意味。
萧陵并不强壮，甚至有些瘦弱，和他不同，他的瘦弱有些是文弱的意思，许是从小就娇声惯养，这人十指竟是一点茧子也没有。
他作为一个皇帝来说，有些过于脆弱了。
脆弱地好似他只要掐住他的脖子，他就再不能说那些难听的话，他就必须乖乖听他的。
听他什么....
那人脸上讽刺的笑，却也惹得眼中的流光微微一荡。
顾长青看着他的唇，忽而就忆起那里柔软的触感，而另一边心中的征服欲竟是汹涌到难以抑制。
无数的血液都在沸腾着，叫嚣着，心中被猛兽撞击地几乎要抑制不住。
差一点就要出来了，真的就只差一点。
他想要要征服这个人，这个国家的君王，他要将他的尊严也同今日对他这般狠狠踩碎在脚下，让他乖乖听他的话，服从他，如同嫔妃服从君王那般。
那修长的指挑起他的脸，顾长青不得不对上李乐的双眼。
“你这是什么眼神。”
那人一个巴掌就扇了过来，打得顾长青一边脸火辣。
那人的眼神就像是要吃了他一般，吓得李乐心中一惊，
见顾长青被打了之后半响没反应，李乐竟是有些不敢去看他的眼。
他故作姿态生气地摔门而去。
顾长青一人在殿内沉默了许久。
后来有人过来将他拖走。
他一人在自己的房间里，等着那药效渐渐退去。
夜很深了，他身上粘腻，却也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之后一连几日，李乐都再也没有找过顾长青的麻烦。
顾长青不做他想。
这日又是到了顾长青巡夜。
萧陵门口挂了好几个灯笼，今日来的人还不少。
萧陵好色，众人皆知，去年一年就选了三次秀，后宫中的美人也不知有多少。
皇帝夜夜都能不重样的。
这日顾长青特意留了个心眼，下了职后，等了大半夜，也不见人来诏。
他飞快地换了身行头，蒙了面，在皇宫里谨慎地查探着。
至御书房，顾长青脚步一顿，避开了门口地侍卫，他进了房内。
桌上还有些萧陵没有批阅完地奏折，顾长青随手拿起一看，竟是批斗他的，这上奏的人倒是细心，竟能悉破他的几处基地。
顾长青刚心中一凝，不知道萧陵会如何惩罚他。
这些事情，说的有理有据，怕是再蠢的人一见，也能知道些他的不对惊。
但那奏折下方却什么都没有。
翻了翻其他的奏折，上面都是有红批的，表示自己已经看过了，还在某处做了些指令。只是这一份，萧陵没有落下半字批奏，但瞧着这纸边的翻卷，显然已经来回看过多次了，瞧着日期，这折子也送来了几天了。
他在犹豫什么？
顾长青皱起了眉，竟是不知道萧陵到底在想什么。
为何他好似总觉得这人在暗里护着他？
分明是仇人，又为何要做这般的事？这对他又有什么好处？
这些天的事在他眼前一晃而过，他心中隐隐有了个模糊的猜想，却还没等他想清楚那是什么，那念头就模模糊糊地被他忘了。
他晃去心中的莫名之感，开始谨慎地搜寻先皇遗诏。
他打到一处花瓶，竟在柜子后头找到了一处暗道。
顾长青进了那暗道。
暗道不长，一条道上竟什么都没有。
顾长青寻了许多方法，才终于在墙壁中找到一处藏的隐匿的盒子。
那盒子外表朴素无比，但顾长青却心中有一预感。
这里头定是什么重要的东西。
他激动地将那盒子拿起，打开那锁的时候竟是有一瞬间的犹豫。
他在害怕也在高兴。
容不得他细想，他的身体比大脑就先了一步。
那盒子被打开了。
里面却没有什么先皇遗照。
只是工整地放着一件少年的衣裳。
顾长青看着那衣裳看了许久，颜色素净，款式是很多年前的了，衣服的面料到做工都是极为精致的，那袖边的花纹非高官贵戚家的小孩是穿不得的。
这是谁的衣裳.....？
顾长青看着看着，脑海中却忽然闪过什么。
一块玉佩静静地埋在那衣裳下，顾长青拿着这半块玉佩，半晌才忽然想起什么，他凝视了良久。
那玉佩上已然旧了，上面的璎珞都有些掉色了，也被磕掉了一个小缺口。
衣裳也旧了，却被保存完好，看得出有人时常过来保养。
顾长青拿着那玉佩，小小的玉佩竟是比巨石还沉，压在他心头，让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他看了看那少年的衣裳，手里摩挲着这玉，一时间，一切都宛如云雾散去，终于见的青山真面目。
顾长青原本心中的疑惑也渐渐清晰起来。
这是他的衣裳。
那年他们还小，萧陵落水了，他救了他一命。
那时是萧陵的生辰，他穿着这身去给他贺寿，萧陵却并不开心，宴过一半，萧陵不见了，他去寻他，他却在水里挣扎着，萧陵不会水。
他也不会，但当时他还是毅然跳下水里，之后两人也不知道怎么了，扑腾了一阵子，他突然会了水，两人终是得救了。
萧陵问他，你为什么要救我，你又不会水。
他究竟是如何回答的，他也不记得了，只知道他说完后，萧陵一双眼睛里盈满了泪光，看上去就宛如星辰一般漂亮。
他说，从来没人肯舍命待我，你这般待我，我们之后就是兄弟了。
他把脖子上的玉给了他一半。
萧陵给他时，表情很郑重。
这是我娘给我的，让我之后留给我妻子，但我觉得娶妻太累了，我不想像父皇一样....
后面的话他没有说下去，皇家的事岂能随便议论的。
萧陵只是说，本太子就送给你好了，拿了本太子的东西，你以后就是我太子的人了，知道么？
他那时还小，虽然聪慧，但想得远没有萧陵早熟，成人世界的东西，他并不清楚。他也不知道萧陵这话代表了什么意思，更不知道萧陵那时对他是给予了怎样的信任。
萧陵生辰过后不久，他就没有去上太学了，父亲接他回家，他有了新的玩伴，新的学堂和先生，太子离他太远了，他渐渐也忘了他。
如今再看，原来这一切都还停留在哪里。
顾长青心中忽然有了一个猜测。
他握紧了那块玉，他想赌一把。
成则为王，败...
顾长青转身，他不会败。
还有什么能比眼前的一切更清晰。
他朝萧陵的寝殿走去。
香风阵阵，娇笑盈盈。
所有的一切在看到顾长青的一刻骤然停了下来。
那个人的容颜还能看到几分小时候的模样，他微微扬着下巴的样子，简直和儿时如出一辙，他现在很不满，一手还搂着一个妃子，却因为他的闯入突然打断了。
顾长青这才觉得自己愚蠢，这么简单的事情，他怎么才发现。
这人喜欢自己，从很早之前就开始了。
他杀了他的全族人，独独留下他一个，并不是为了折辱他，不过是舍不得杀他罢了。
就像现在，随意闯入皇帝行房的宫殿，一般人现在早就死了，他却还能站在这里欣赏他脸上不满的表情。
萧陵恨他，却也爱着他，深爱着，到了一种连他都无法想象的地步。
第59章
如今已然三更, 这人屋里一屋子的美人说是来侍寝, 但都来了这么久，却都衣衫整齐。
萧陵右手搂着的这一个满脸的媚色, 鹅蛋脸, 长眉凤眼, 嘴角生了一颗勾人的小痣, 胸前鼓鼓囊囊的, 直往他身上贴，与其说是萧陵搂着她，还不如说是她直接压在了萧陵身上。
顾长青看着萧陵，他虽然被迫搂着她, 但神情的细微僵硬还是被他发现了。
许是刚来之前，这美人正要凑上嘴儿去献上一吻，但萧陵身子还保持着往后微微倾斜的状态。
在营里训练时, 顾长青曾学过观察旁人的小动作，仅是这么一个细微的动作，顾长青便能明白，这人不愿意。
不仅是不满这个面前的嫔妃, 或许在场的这么多美人是无一个能入得他的心。
顾长青不仅想起萧陵至今无子的消息。
他日日召幸美人, 便是想要掩饰他心底真正想着的人，好似这般他就可以掩盖他喜欢上男子的事实。
他用美色麻痹自己，也麻痹旁人。
若非顾长青偶然发现了那处密道，估计是一辈子也无法得知这件事。
多可笑。
杀了他全族的皇帝却喜欢他，坐拥三千佳丽的皇帝真正爱的却是一个男人。
他是怎么看的他？
他打他, 他疼了，他是不是也会痛，他骂他，他难受了，他会不会比他更难受。
顾长青不知道爱一个人是什么样的感觉，但萧陵对他的爱无疑的畸形的，男子相恋本就违背伦常。
难以想象，他这样的人会喜欢上一个男人。
顾长青觉得有点恶心。
这样的怪癖，本是他所不齿的，但如今....
顾长青抿了抿唇。
若能抱得大仇，用什么手段又有什么关系。
顾长青勾起一抹笑，谁压谁，还不一定呢！
见顾长青慢慢朝着自己走过来，李乐心里懵逼了一下，他直戳系统问它这是怎么了。
系统闪烁了几下，说，其实关于萧陵有一点我没有告诉你。
啥？
没等系统说些什么，顾长青就忽然一下来到了他的面前。
他浑身颤抖着，仿若经历了什么巨大的折磨，又好似终于下了一个决定。
来不及反应，这人就倾身吻上自己的唇。
唇与唇相接的那一刻，李乐听到了周围人的抽气声。
李乐拼命地挣扎，他却都没有放开，只是一味地汲取着，如同野兽一样的吻，几乎要让人喘不过气来。
“其实，额…萧陵他喜欢顾长青。”系统的声音这才幽幽地响起。
李乐被雷地不清。
周围的妃子也是一副目瞪口呆的神情。
于此同时还有赶来的一众侍卫和太监。
顾长青却还在倾身压着他，吻地肆虐又猖狂，舌扫过他口腔地每一处，仿佛宣布领属权一般，在每一处都缠着他不让他喘气。他压着他的头，不让他乱动，那般强制而狂乱的吻，几乎令人窒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