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五]紫黄完本[bl同人]—— by:零团子
零团子  发于:2017年10月2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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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祯尴尬地咳了咳,四周张望了下,不见薛良,便问:“小薛呢?”
“臣见薛公公脸有倦容,想来是最近忙过年的事给忙坏了。臣以为万岁大半夜不会有什么事,所以就让他回去歇一歇。这件事是臣自作主张,请陛下降罪。”
赵祯觉察展昭抑得极低的脸上隐着极淡的笑容,他挑眉道:“你们这些臣子,满嘴诚惶诚恐,一会儿恕罪,一会儿降罪,弄得朕这些个当皇帝的好象都不近人情似的。其实心里压根吃定朕不会怪罪于你,不是吗?”
“那是万岁海涵。”
“朕想不海涵也不行。若为这么点事罚你,可要被你那位包大人奏本奏到朕头疼了。”呵呵笑着,脑中突然一个念头闪过。
“陪朕到御花园走走。”
赵祯走地有急有徐。一如他此刻心的矛盾。
“陪朕到御花园走走。”
会那么说并非他真要散步。
那确是一个念头,心血来潮地,矛盾冲突地。
因为他想验证——梦中的过往便一定是假的吗?
梦中,走的是一样的路,看到的是一样的景。其实他也知道自己的可笑,梦和现实重合又有什么稀奇呢?这条路他每天都走,而四周景致却并非每天都在变化,实不足为奇。倒是漫天皑皑飘雪迷蒙了视线,让人着实有些不分真实与虚幻。
他在前走着,展昭亦步亦随。
地上本来是两条影子,当走到一个特定的角度,两条影子突然重合到一起,令赵祯油然生出一种更奇特的感觉。
至于是什么,那时的他没有多想。
冬夜的风实在寒得紧,赵祯抖了抖身子,发觉自己忘记多披一件罩衣。刚有回去取的念头,就感觉两肩一重,一件厚重的披风披到身上。
赵祯没来得及回头,已听展昭道:“陛下保重龙体,就勉强将就,披着微臣的吧。”
赵祯坦然受下,虽未给表达字片语的谢意,欣慰的笑容却一刻不迟缓地浮现上来。
“展护卫,案子查得如何了?包卿那边还没有好消息吗?”
“包大人正尽心在查,不过到现在还没有头绪。”
“那你呢?”阙亭近在咫尺,赵祯走入,“你在宫中也待了好几天了,也没有头绪?”
亭心有一方石桌,四石凳。看似随意拂去其中一只上积雪坐下,但赵祯心中清楚,他选了和梦中同一只,说了同样的话:“站着干什么,也坐下休息休息。”
盯着展昭走来,赵祯心跳有些加速。他本想展昭一定会先推辞一番,但是展昭没有。本以为展昭会选右手边的坐,但是展昭选了左边。
果真是梦啊……
映在展昭瞳孔自己失望的神情是有些莫名其妙的。是的,本就是莫名其妙。就算梦和现实完全切合又如何呢?赵祯突然有想大笑的冲动。他决定放弃这种滑稽的念头。
仰望夜幕,只有一轮皎月高高独挂。
“今夜的月色不错。几日都是大雪,明日想必会放晴吧?”话题一转道:“薛良是从小就跟着朕的,他很贴心,只要朕一个眼神,他总能把朕的心思揣摩得十中有八。他不似别的太监口甜如蜜,还能给朕适时的提点,说实话,朕很器重他。只是他有时也会体贴关怀地过了头,让朕觉得好象多了一个母后随时在身边叨叨絮絮。玉妃呢,也是另一个贴朕心的人。朕和她相识至今,除了她出身卑微,实在找不到她有什么别的缺点。她聪明,好学,不言人长短,不仅对身边的下人,对周围的每一个人都能做到体贴备至。在朕看来,她的贤德一点也不输皇后。”突然回头看展昭,赵祯不着痕迹地一笑,“展护卫以为如何?”
“陛下是在暗示微臣,不要再‘失礼’于薛公公和玉妃娘娘吗?”
赵祯轻轻摇头:“展护卫你越来越会说话了。提防是一种‘失礼’的话,这世上死伤会更多。朕不会阻止你怀疑他们,也不想阻止。因为你是为朕在提防。在朕看来,这宫里第三个最贴朕心的人便是展护卫你了。”
四眸彼此对映,交递的俱是真心实意。
“朕只是不明白,为什么朕所喜欢的人要彼此猜疑?雄图伟略,安邦定国,朕什么都没开始着手,功过全无,怎么就有人开始恨朕要杀朕了呢?”低喟了声,再一次抬头看天,双眼迷失在月色之中,“玉妃和小薛,多多少少已经感觉到你在注意他们,他们是识大体的人,什么都不说,但朕知道他们心里总是难受的。因为你的怀疑,无疑也等同了朕的怀疑。”
展昭眼珠不动,但看得出他的心思已转了好几圈。起身,展昭恭敬地行了个礼道:“臣知道该怎么做了。等这个案子水落石出,臣一定亲自向薛公公和娘娘请罪。”
“朕没要你这么做!”出乎展昭意料之外,赵祯跳起来,有些激动地走到展昭面前。扯下披风,罩回展昭肩头,他双手牢牢拉住系带之处,定在展昭胸前。深吸口气,稍稍平缓了一下心绪,赵祯才道:“展护卫,你知不知道,有时过分的体贴反会让人消受不起。你该好好反省一下自己。就是因为你这样,颖儿才对你如此痴恋。但对于你,朕是知道的。你不想做这个驸马,不是吗?那就不要给她希望,连借口都不要给。”
漆黑的瞳眸突然一亮,是一种了然的明亮。展昭点头,“臣懂了,臣会记得陛下说的话。不过陛下也该记得太后的话吧?千万别害臣挨板子啊。”轻轻从赵祯手中拉下披风,又一次盖回年轻帝王身上。
赵祯忍俊不禁:“你啊……。”想嗔展昭几句,却被胸腔内的温情满溢地难以自矣,于是只余感慨,“如果朕有你这样的兄弟那该多好。”
皎洁的月光再度引诱了帝王的目光,“那朕或许将不会再感觉寂寞。”
“陛下觉得……寂寞?”
寂寞?自己真的寂寞吗?有母后的爱,有颖儿的关怀,有玉贞的痴恋,有朝臣的臣服,还有展昭的友情……自己,还觉得寂寞?
蹭了蹭龙靴上的污秽,赵祯低头苦笑了下,将话题岔开:“展护卫,朕听说你以前有个喜欢的人,是吗?”
感觉到对方瞬间的僵硬,赵祯也是愣住,想也没想便脱口而出的一句,没想到又绕回梦中。
难道是那个梦给他的印象留得太深?
想到梦中那逃避到亭柱边落寞受伤的身影,倏地拉住展昭,赵祯道:“没关系,不想说的话就不要说。”
“陛下……为什么突然问起这个?……跟德仪公主有关吗?”
“朕只是随口问问。”赵祯虽然无法从那双冷静的眼中读取任何苦痛,然他猜测着自己的口不择言刺伤了展昭,“朕最近觉得有些迷惑。朕很想知道,什么才是真爱。”
“是不是因为微臣的关系,陛下和玉妃娘娘之间……”
“不关你的事。也许只是朕自己没有自信。站在这样一个高位,实在很难判断四周的人对你的用心。阿谀奉承的,媚惑事主的,怎样才能分辨他们的心是真是假呢?朕,果然还太年轻了,不是吗?朕还学不到母后的目光如炬。”
“时间早晚而已,这种事可以靠经验累积。陛下不必多虑。”
“就算看得明白别人,但目前最让朕头疼的却是朕自己。朕弄不明白自己的心意。”
紧紧盯视着展昭的眼睛,希望从那双精亮之中找到激励自己勇气的坦然。
他是不是可以把心中的秘密告诉眼前这个人呢?
这个人又能不能给他答案呢?
红衣人对他又轻轻展开微笑了,那是鼓舞的笑容,让他不再畏缩。
“从小,朕就是接受的一方。被人疼,被人宠。所有人把朕捧若神明,后宫的妃子也只会争相为朕做这做拿,很少要求朕为她们做些什么。颖儿说,爱是为对方付出的心意,但是朕真的不知道该如何付出。如果朕只是一个平凡百姓,如果没有荣华富贵名利权势,如果朕一无所有,朕有什么是可以为对方做的?到底,付出多少才足够呢?”
展昭沉默了。
“爱”这个字很少在心中翻绞,因为他将之埋得很深。然每一次想,都会忆起那张已离尘归土的清丽容颜,记忆都会一幕幕重现。五味参杂着,一股难言的痛侵入骨髓。
什么是爱?
这个问题,他或许已不配回答。
但是惊奇地,他却答了,用心中的缺憾作答。
“多少都不够,哪怕生死也无法阻隔那种心意吧。”
“那……,”赵祯有着片刻迟疑,“到底,什么是爱呢?”
展昭的感慨诱发了赵祯内心的感慨,如梦中一般,不自觉地又说了相同一句,不需回答的那句。和梦中不同的是,这一次他感慨的并非自己与玉贞,而是展昭的感情。他忽然很想再多知道一些他的事。
思忆中满是月华的脸,却因年轻皇帝地一问突兀出另一张脸来。
——白玉堂的脸。
那张脸只在心头闪现一次,却已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一颗石子,搅乱所有心绪,使骨髓再次承受另一种异样的痛楚。
白玉堂的爱又算是什么呢?
痛苦地闭上眼睛,紧抿的双唇微启吐纳:
“当自己不再像自己的时候。”
如果心的抽搐也有声音,那赵祯此刻一定能听到那种声音。
不为可以立马捕捉的展昭神情的凄苦,不为他们彼此问答了与梦中相同的对话,更不为自己是否从那答案中找寻到什么。现在,他什么都顾不及思考。因为从那一句后,自发跳进头脑的是梦中展昭惨白的脸庞,与悄然咽气的一瞬。
如果梦是真的……如果这个梦可能成真……
蓦地拉住展昭,赵祯急迫了神情:“快走,赶快离开。”
展昭的表情有片刻不解,但片刻过后,他却一脸深沉,满目凛然:“来不及了。”
和语调的缓慢不同,展昭出手快如闪电。
无视于山石后接连蹿出的蒙面刺客,左手所持的鞘头竟是刺向赵祯肩头。
不允许赵祯有时间发愣,数十寒光已笔直向他奔来。与此同时,展昭身形一晃挡到他面前,左手更是率性一挥,被剑鞘卷起的黑色披风好似风卷流云翻到眼前,轻描淡写地,一切光点已化去无形。
“护驾!——”
一声清啸,惊人心魄,尖锐绵长,恍惚可以穿透重重夜的幕衣当空破去。剑鞘随即一抖,披风徐徐陨落,比之更早的还有数十暗器的掷地有声。
飞云镖?
果然是那伙人。
眉宇蹙成“川”字,将赵祯护在后,展昭身形却是一步不退。他很明白,后方是死路,要突围只有往前杀出去。
展昭不动,那些蒙面刺客竟也不动,仿佛丝毫不在意适才他那一声。
莫非……
心念转动,停时一凛。右手紧紧握上剑柄,展昭感觉手心渗出汗来。
千防万防还是大意了。敢如此明目张胆出现,附近的侍卫想必早被解决了。
又是一声尖锐,这次不再是口中响动,而是湛卢出鞘的吟鸣。湛卢剑锋微倾,反射着月的芒色,将一抹暗昧的光折上展昭严峻的脸庞,映出几分杀气。
视线疾扫,心中默算人数,眼睛却将每个刺客的行动了然于心。所以当左右最边上的六人同时发难,展昭毫不考虑地携了赵祯往后便退。
不给短兵相接的机会,因为展昭知道这六人摆明是冲他来的,目的为了缠住他,好让剩下的人刺杀赵祯。但他岂会让他们如愿?所谓死路,世人自以为走不通才称之为“死”。事实上,绝处逢生往往才是真正的活路。
六人如展昭所料追来,展昭不理,他穿过阙亭,拉了赵祯便往亭顶上跳。这六人根本不知他们有此一手,未及反应,展昭和赵祯已同时扑向剩余的六人。
化被动为主动,要攻就要攻个措手不及。
但真正让人措手不及的不是展昭,而是赵祯。连展昭也万万没想到赵祯竟会在俯冲之际挣脱自己的掩护主动迎到刺客面前,更何况是那些刺客。
这步以身试险,行得极危,效果却出人意表得好。显而易见,一切都在这年轻帝王的算计之内——一招得手赵祯并没任何窃喜,反手成爪又是一探抓向另一蒙面人面门。那蒙面人功夫不弱,必中的情况下仍强力挫开身形避去,惊愕之余,脸上的面罩被揭再所难免,落到赵祯手中。
赵祯与展昭同时看清那人,不由低呼:“韩孟非?!”
眼前出现的面容清癯俊朗,与当日市集所见分毫不差,不是韩孟非又是哪个?
赵祯见是他,不由怒火中烧,忿忿将面罩甩到地上怒道:“上次看在你还是条人物,朕饶你一命,就是希望你可以有所反思回头是岸。没想到你竟死性不改,居然甘冒大不讳入宫再度行刺。今日,朕绝对不会放过你!”
韩孟非一愣,随后咧开嘴角,满面了然的嘲弄。他道:“狗皇帝,说得好听。今日的形势由得了你做主吗?我倒要看看是你不放过我,还是我不放过你。”瞳孔骤然缩小,眼中精光迸射,韩孟非单手一挥,所有刺客俱围到他身边。
赵祯恼羞成怒,欲迎上去却被展昭所截。展昭急道:“万岁息怒,眼下形势对我们不利。还是先走为妙。”
“展护卫……。”
“别说了,走啊。”不给赵祯有反对余地,展昭拉了他便跑。但是韩孟非早有预料,只见他双手交叠连连射出飞云镖避退两人,随后和其余蒙面刺客纵来,纷纷堵了两人去路。
“跑得了吗?”韩孟非冷笑不绝。单手一扬,不知怎的,三处指缝莫名多出三枚飞云镖,镖身荧荧泛着阴森的光泽,仿佛随时会将人置之死地。
以眼角瞥了眼赵祯,见其神情呆滞,展昭只以为是受了惊吓,毕竟这样的经历对赵祯来说是前所未有。他哪里知道赵祯之所以呆住,完全是韩孟非手中的飞云镖让他油然生出一种极不祥的念头。
一时难以求退,只有等待求援走一步算一步了。心下盘算定,展昭挺了挺脊梁,湛卢挡胸。他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韩孟非,却对赵祯朗声道:“万岁,请暂且一旁休息,待臣独自解决了这些逆贼再交由万岁处置。”
韩孟非怒道:“单凭你一己之力,你以为有这个可能吗?你未免也太小瞧我等了。”
展昭不理,微侧了脸将声音压到最低:“待会儿不管发生任何状况陛下都不必插手。只要一有机会就请陛下速速离去。还有,请一定要保重自己。”
视线交汇处,是说不出的情谊。君臣之情也好,朋友之爱也罢,都有一种浓厚调配其中。
还是他了解他,刚才得手完全因着别人不防备,真要较量,他恐怕便不敌了。适才他被激怒差些做些不该做的事,所幸有他拦着。现在他又要冒险独挑众难,以求他万全……
赵祯只感心头一热,不知不觉伸出手拉住了欲去交战的展昭。
千言万语都不及那回眸一笑的宽慰具有说服力。展昭拍了拍赵祯的手像是要他放心,随后燕般掠出,投入了惊心动魄的交战。
被挣脱却本能向前探出的手仍留在空中,心头的火热却已被冰雪浇熄。
独战十二人,展昭虽然险象寰生却始终不落败绩。但是,又可以支持多久呢?
心头猛地一跳,梦的过往再次弥漫开来。清晰的画面如同一切都是真实存在。
梦中的景梦中的言语已经应验了十之七八,但梦还未走到最后。
最后会是什么?真实的结果会是什么?莫非真如……
不会!展昭是强者,他一定不会败。
思维的跳动远不比眼见的现实来得快,当见到展昭肩头中了一掌,赵祯震惊地头脑一片浑噩……
这个人总在最危难的时候救助自己。
——展昭就地一滚避开兵器的砍杀,接着与人对了一掌。
但是为何自己却无法在他危难的时候为他做上任何事呢?
——梦中死神的笑容,一如此刻韩孟非脸上的残酷。
是自己无能为力,还是没有真正尽到心力?
——与展昭对掌之人突然抱住展昭,全然不顾那穿身而过的湛卢。
如果梦是真的,预兆了展昭的命运。他,该怎么做?命运难道不可逆……
“小心!——”
空中,荧的芒线破去夜的单调,留下一道即逝的与众不同。
展昭刚推开压在身上的尸体,却见另一道身影扑来。那人来得太快,连展昭都没能看清是谁。只感到一阵剧烈撞击在胸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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