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脑的江城遥,成功转移了封璟琟对自己浑身的疼痛力竭和不能呼吸的憋闷之苦的感受,他满心满脑什么杂念皆无,只剩江城遥,唯有江城遥!
这心无杂念,反而让他爆发了惊人的毅力和体能,一气呵成地成功冲出了水面。
大口的空气灌入肺腑,封璟琟没有被憋死在河底,却因太快从极深的河底冲上河面来而遭受了重创。
封璟琟瘫着四肢漂浮在河面上,满脸满身的血污连河水都洗刷不净,鲜血不停地自他口中涌出,怎么都停不住,身周围的河水已经染成了刺目的红色。
映入眼帘的天幕深蓝如海,明月当空,这是脱离了那暗河,被冲到山谷外面了吧。
封璟琟强撑着眼皮不肯合上,想伸手去摸腰间的药囊,结果连动弹一根手指都变成奢望。
这是,非死不可了么?
城遥,我如果葬身于此,你会如何?你身上情蛊未除,你是否会在最后倒数的生命里,只与那柳笙墨为伴,而渐渐将我遗忘?
城遥,在你心中,可还有我的一席之地?哪怕只是单纯的记得我的样貌也好啊。
城遥,我后悔了,我在出谷之前,就应该把自己的心意对你和盘托出,就算你的记忆里没有我,就算我对你直言你也不会接受,可那样的话,至少我不会死都不瞑目……
泪水失控地爬出眼眶,模糊了封璟琟努力保持的视线,长睫慢慢盖上了那双墨玉黑的眸眼……
与此同时,远在若虚谷昏睡的江城遥从床榻之上蓦然坐起,一口鲜血喷薄而出,撒了满床满帐。
柳笙墨闻声急忙下榻,绕过屏风,伸手扶住他,声音都带上了惊颤:“城遥,你怎么了?你……”
他话还未问完,江城遥本来睁得极大目光茫然的双眼颓然一闭,歪过脑袋一头扎在榻上,人事不省。
柳笙墨手忙脚乱地将他放平,冲出屋子奔灵儿的房间狂奔而去。
而自暗河里顺着水道漂游出来的任凌嫣袁弘飞四人,此刻刚刚爬上岸,全都精疲力竭地瘫在河岸上,大口的喘着气。
受伤最重的何阔是被龙三和袁弘飞连拖带拽地弄上了岸,现已昏迷了过去。
任凌嫣毫无平时的端庄温婉,一身狼狈地呈大字型瘫在满布碎石子的河滩上,女儿家的形象全无。
她眼里时而空旷茫然,时而痛苦异常,目光遥远地落在那一轮明月上。
“我们得去找他,不能把他孤零零地扔下不管!”良久,任凌嫣嗓音嘶哑地冒出这一句话。
“……沉在河底,我们下不去打捞……”袁弘飞转过头看着任凌嫣的侧脸,不忍心这么说,却仍然无奈地开了口。
眼泪又一次冲出眼眶,任凌嫣咬着唇,强忍住要呜咽出口的痛哭声。
袁弘飞吃力地撑起身子爬到她近前,手指温柔地向她脸颊上的泪水伸了过去。
这时,因为疾驰衣襟擦风抖动之声若隐若现地传来,几乎细不可闻,仍然窜入了机警的龙三耳中。
他咬着牙一跃而起挡在任凌嫣等人身前,腰中佩剑应势而出,横在前胸警戒。
听声音,足有几十人之多!
不消片刻,一众黑衣人出现在面前,龙三还未动手,这些黑衣人面冲袁弘飞,动作整齐划一地跪地行礼,口称盟主。
袁弘飞的手指刚抚上任凌嫣的脸颊,就被任凌嫣一巴掌拍了开来。
任凌嫣猛地坐起,一腔悲意化为怒火,冲着袁弘飞狂卷而来:“下不去打捞?我看你是压根儿不想救他!我差点都忘了,你现在是堂堂霏翃盟盟主,我们这些人的性命在你眼里又值几个钱?当初在寻找坠崖的江城遥和封璟琟时,也是你们霏翃盟前来绞杀我们,如若不是我们拼死一搏,命大逃了出来,恐怕当时就命丧黄泉了!你现在摇身一变,打着为我出力的旗号,混入我们之中,你究竟意欲何为?”
袁弘飞闻言浑身一僵,心里苦笑道:该来的,总是要来的呀。
见他不言语,任凌嫣撑着摇摇欲坠的身子站了起来:“你无话可说了?在我面前装够了情圣,终于演不下去了吧?”
说完,任凌嫣一阵狂笑,笑声悲凉,引得袁弘飞心里一阵绞痛,他站起身去搀扶任凌嫣站不稳的身体,被任凌嫣一使蛮力推了个趔趄,一屁股摔坐在地上。
四人身后一直跪在地上的黑衣人,眼见自家盟主受此待遇,全都满面不忿。
“任阁主,你这就冤枉我家盟主了,盟主他……”其中一人愤而开口,被袁弘飞一个眼刀甩过去,封了嘴。
袁弘飞站起来,伸手去拉任凌嫣的手,哄劝道:“你先莫要动气,救人的事我们从长计议……”
任凌嫣却不听他讲,再次甩开他,两步奔到那开口的黑衣人面前:“你说!我怎么冤枉他了?你说!”
那黑衣人抬头觑了一眼袁弘飞的神色,袁弘飞皱起眉头,眼带寒意示意他闭嘴。任凌嫣却一把拽起那黑衣人衣襟,怒目相向:“吞吞吐吐做什么?你不是说袁大盟主冤枉吗?他怎么个冤枉法?难道当初下令绞杀我们的不是他?难道当初下令劫杀赵氏的不是他?”
“是我们盟主下的令,可是……”
“行了,你闭嘴……”袁弘飞刚出声制止,就被任凌嫣一句“你给我闭嘴”吼了回去。
那黑衣人是霏翃盟现任四大护法之一的魏护法,本来就性格耿直,不吐不快,见盟主都被管辖住了,就索性全都说了出来。
“盟主他一直在暗中帮助你们。霏翃盟之前一直受雇于江连淮,第一次劫杀江城遥时,袁盟主还只是副盟主,是柳笙墨柳盟主接的单子,那时袁盟主就嘱咐十九号暗中照顾,有意放江城遥一命。
劫杀赵氏,是袁盟主接的单子,委派第七队兄弟执行之时,袁盟主给带队的二十一号下的命令是不得伤那老妇性命,见机行事,及时撤回,谁知那二十一号竟然公然违背命令,带队对那赵氏下了死手。
后来袁盟主彻查全盟,发现盟中有外来势力的渗透,便全盟肃清,彻底排查了一次。谁知,仍然有漏网之鱼,才导致发生了第三次对你们的绞杀。
盟主现在已经彻底查清了全盟成员,我们现在已经再无一个叛徒,绝不会再发生之前那样的事。”
任凌嫣松开了提着黑衣人衣襟的手,那黑衣人立刻重新单膝跪地。
任凌嫣略一沉思,立刻转向袁弘飞质问道:“你手下的意思是你是在虚以逶迤,明着为江连淮执行任务,暗中却是在帮助我们?”
袁弘飞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尴尬的笑意。
“那你干脆不接江连淮的生意不就得了?”任凌嫣一脸怒意又带疑惑。
“我不接,自有别的杀手组织接手,那样我想暗中出力,想暗中知道江连淮的动向,就更难了。”袁弘飞答道,“我会御下无方,是我也始料未及的,导致你们一次次陷入险境,所以这次,我亲自来了……”
那刚才开口的魏护法又插嘴道:“你们在寻宝的路上遭遇江湖人士打劫,正是我们霏翃盟暗中出力帮你们挡下了一大半,你们在寻宝谷中遭遇嗜血蝴蝶攻击,也是我们盟主用笛声引走的蝴蝶……”
作者有话要说:
我也想要一个小璟琟这样的男盆友へ(゜?、°)へ
第95章 第九十五章 冲突
“好了!”袁弘飞皱眉一喝,止住了魏护法的话,这怎么听怎么像邀功来了,任大阁主要是误会了,苦的可是他自己。
任凌嫣呆立半晌,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下意识喃喃道:“霏翃盟怎么比千玺阁还精通探取消息,千玺阁养的都是饭桶么?”
袁弘飞摸摸鼻子,上前小心翼翼地哄道:“说的什么话,论消息探听,当然你们千玺阁天下第一了,我们只不过是偶尔捷足先登了些……”
“你既然知道这些我们不知道的消息,为什么不提前告知于我们?”任凌嫣一双美目,唰地怒甩到了袁弘飞脸上。
“咳咳……我那个时候并不知道雇主就是江连淮,”袁弘飞连忙解释道,“而且那个时候你根本对我避而不见,后来我又夺了柳笙墨的盟主之位,你对我只有恨,我说什么你都不会相信我的。”
“你一直都是站在柳笙墨那一边的”这句话,袁弘飞心里转了几转,终是没有说出口。
“当然,我没有抱怨的意思,现在你肯让我陪着你,我已经很满足了,”袁弘飞连忙表忠心,“我现在就命人前去搜救封璟琟,你放心,我的手下肯定全力以赴。”
说完,袁弘飞就吩咐一众手下沿着河岸开始寻找封璟琟,魏护法和另一位护法领命,带领手下四散开来。
龙三为何阔运功调息,袁弘飞围着任凌嫣坐在一边。
任凌嫣看了一眼袁弘飞,问道:“那之前给你吃的散功丸,你解开药性了吗?”
袁弘飞因着任凌嫣这一问,心下一暖:“解开了,那封神医也并未为难我,用的并不是什么稀奇的药材。”
任凌嫣点点头,便不再多言。
袁弘飞捂着伤处,去不远处的树林中捡拾了干柴,在岸边架上火,四人拢在火前,烘烤干了身上的湿衣服,静待天亮。
天光破晓。
任凌嫣从臂弯中醒来,抬起头,发现自己身上披着袁弘飞的外袍,她抬手脱下外袍,递还给他,道了声谢。
袁弘飞接过外袍穿上:“我们是原地等着,还是也动身寻找?”
任凌嫣看了看身上都带伤的三人,尤其何阔还没有醒来,只能决定先原地等候消息。
五日过后,仍然没有找到封璟琟。
四人动身,加入搜索大军,继续往相反的方向寻找。
又过了十几日,四人终于放弃,前往凤栖山寻找最后的那三样药材。
封璟琟随身的储物袋里,装着之前在山洞里采下的两味药材和那本毒典。
依照毒典描述,剩下的三位药材所在地依然险要,但好在毒典描述的详细,还配有画图,于是,四人分了三队,带领霏翃盟手下,分别前去采药,三天后在凤栖山山脚下汇合,返回若虚谷。
四人回到若虚谷,就见到灵儿丫头以泪洗面的模样,原来江城遥自那夜吐血之后,状态每况愈下,昏迷的时候越来越长,清醒的时候越来越少。面色苍白无华,已是一副濒临衰亡之相。
而他体内兽毒,终于完全吞噬了第三种毒,开始对峙情蛊,以至情蛊数次发作,牵连得柳笙墨也开始遭到情蛊反噬,内伤严重。
又一连昏迷了四天的江城遥,终于再次略微清醒了过来,他一睁眼,便看到了守在他床侧的任凌嫣,他费力地抬起头,环视屋内,看到了袁弘飞,却没见到封璟琟。
再一转头,目光就落在了枕畔的天蚕丝护腕上,江城遥愣了愣,半晌才收回目光,带着询问看向任凌嫣,这一看,任凌嫣便红了眼眶垂下了头。
江城遥顿时浑身僵住了,感觉全身的血液都似乎发凉,越流越慢。
怅然若失?茫然无措?惭愧之至?什么情绪都是,又好像什么情绪都不是,说不清道不明的,纷繁复杂,错乱纠缠,充斥着江城遥的心头。
那感觉中,还参杂着锥心的痛,彻骨的寒,还参杂着无法描述的滔天悔意,江城遥一个没忍住,一口腥甜翻出喉咙,鲜血便顺着他紧闭的唇角涌爬了下来,他侧过头,抬手偷偷拭去了血迹。
目光再次落在枕畔的天蚕丝上,江城遥伸出形枯干瘦的手,颤抖着将天蚕丝护腕紧紧地抓在手里,他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费力地拖动护腕至怀中搂住。
那冰凉的玄铁护腕,将寒凉之气毫不遮掩地浸透他的皮肤,江城遥觉得心跳都似已被冻住,血液也开始减慢了速度……
突然,若虚谷东南方向窜起轰鸣的□□声响,连带着这屋子都跟着颤了几颤,这代表有外敌入侵,触发了守卫机关。
众位男子连忙奔出守卫,前往御敌。任凌嫣和灵儿丫头则留下照顾保护江城遥、柳笙墨和闻珠三位病者。
□□响处,烟雾缭绕,被入侵处,地上到处都是尸体和残肢,遍地鲜血,就像一朵朵一片片鲜红的花朵在妖孽般竞相盛开。受伤的圣女宫弟子已经被迫后撤,新一波的女弟子替补上来,继续寻找破解毁坏机关机括的方法。
圣女宫宫主的车架,依旧那么奢华,高头骏马拉车,白纱垂幔笼罩,车内锦缎铺就,靠枕柔软,车上的人看似享尽荣华。
林芳菲侧卧在车架之上,隔着缥缈的车纱,听着爆炸之时自己的一众女弟子惨呼声四起,内心紧紧揪成一团。可惜她此刻已经被挟天子以令诸侯,根本无力阻止江连淮的一切行动。
而江连淮,此时此刻正站在林芳菲的车架旁,面无表情地看着圣女宫一众弟子前仆后继地冲上去……
人数庞大就能解决很多问题!
□□再多,总有炸光的时候,机关再繁复,触动几次,也终究会止息……而人,却是要多少有多少!
这么多年,他江连淮真金白银地供养着圣女宫一切开销用度,此刻,正是取得回报的时候,不是么?
江连辂皱着眉头,看着眼前的一切,云桀山庄被血洗的一幕也同时冲击进脑海。他转过头,看向褚怀庆,褚怀庆此时也正冷眼旁观着这血腥场面,江连辂心里隐隐地痛了起来。
“启禀宫主,已经成功清除障碍,扫出一条路来。”大弟子上前回禀战况。
“好,派出五十弟子,进去剿灭。”林芳菲的声音不冷不热地传出,大弟子领命退下。
隐在车架内的林芳菲却泪流满面。牺牲的都是她一手培养的弟子们,纵然她不能个个都叫出名来,但却都是她统领多年的手下啊。
而她根本不曾开口,一切的命令都是出自江连淮的腹语。
自从她被软禁起来,她的嗓子就被她的亲生父亲江连淮亲手点穴封哑了,每次下令,都是江连淮以腹语模仿她的语气和声音来下达,而因她长年白纱覆面,她被封哑的事实,竟然一直没有被人察觉。
再加上闻池倒戈相向,她真是进退无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霏翃盟杀手堵在硬生生被圣女宫撕开的口子处,见一个杀一个,见两个杀一双,面对一众妖娆美貌的彩衣女子,一身黑衣的杀手们,半点怜香惜玉的意思都没有。
鲜血喷溅,如雨如雾……
精钢武器砍杀入骨的声音,直逼入耳,听得人鸡皮疙瘩冒个满身……
伺候在车架前的闻池,被眼前的一切刺激得几经作呕,胃里翻江倒海。
“都是废物!”江连淮眼看圣女宫弟子快被屠戮殆尽,一声啸叫招呼着褚怀庆江连辂冲入战局。
局势顿时扭转,霏翃盟在江湖中一流的杀25文库(danmeiwenku.com)是完全免费的,要充钱请别相信,关闭即可,微信dmwk520大家务必都加上、有腐利。没有关注微信dmwk520的请尽快关注~避免网址河蟹换网址找不到我们~ 手,到了江连淮三人手里,全部变成了渣渣,三人几乎是秒杀的技能,一路仿佛走入无人之境般,畅通无阻。
唯一的区别是,江连淮褚怀庆下手是无一生还,而江连辂下手则是重伤,昏迷过去的黑衣杀手被他丢在死人堆里,江连淮和褚怀庆一时都没有察觉他手下留情。
三人一路过关斩将,走到严阵以待的褚皞眳袁弘飞等人面前。
褚怀庆看着自己的儿子,嗫嚅了几下嘴唇,终究没有开口。而褚皞眳看着自己的父亲,只是无语而缓慢地抽出了腰间的长刀。
“真没想到,堂堂霏翃盟竟然也会只讲义气不讲信誉了!”江连淮眯起眼睛,目光不屑地看向袁弘飞。
袁弘飞回以莞尔一笑:“讲义气也是道义的一种,不讲信誉也总比谋杀拜把兄弟后,夺妻弃子要强些。”
“哈哈哈哈,有道理!”江连淮听着这讽刺之言,不怒反笑,“看来你们都是正义之师,那我们这些反面角色如果不将你们屠戮干净,岂不是对不起我们各自的身份了么?”
袁弘飞刚要张口反驳回去,褚皞眳冷目一立,长刀一抖,寒声道:“废什么话,动手吧!”
说罢,一马当先扑了过去!他选的对手,是自己的父亲——褚怀庆!
哑伯跟着一跃而起,直逼江连淮面门。
看来,只剩江连辂了,袁弘飞别无选择地攻了过去。
然而,三人实力和敌方实实在在的相距悬殊。
褚怀庆江连辂因着神功加持,面对褚皞眳袁弘飞两个武林后辈,简直是游刃有余得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