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君,您走错蜗壳了完本[甜宠苏文]—— by:落樱沾墨
落樱沾墨  发于:2017年10月1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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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怀从来没听过这人对他这般和颜说过话,自己在他眼里有多么恶心下作,他再清楚不过,方怀收起痛苦的神情,慢慢冷了,从额角到眼尾,冷的像他的刀。
“李老爷,不是方怀纠缠他,而是当年李肃先抓紧了我,如今他既然已一刀斩断我与他的情谊,方怀也算死过一次的人了,看开了,不想再和你们有所干系,仙草我愿赠予李肃,以还…”
他面无血色,心口疼的让他忍不住颤栗,他像是终于做了决定,咽下一口血沫,“以还他多年怜惜之情。”
是他先开的口,也是他先放的手,被他心疼了快十年,却也被他伤的最深。
方怀将那片绣了窄刀的碎布收进怀里,把云吞施法放在怀里的仙草取了出来,双手奉上,恭敬的朝云吞深深弯下腰,“公子,求你救他。”
云吞看着方怀,总觉得他心太软,不过这事与他无关,看在那位武林盟主的面子上,云吞这才接下仙草,答应救人。
小蜗牛只在乎人死不死,倒是没其他想法,而站在一旁的苍歧看完这一出戏,心里涌上些不大好的感觉。
好了近十年都能被个糟老头拆散,推人由己,苍歧深觉来路坎坷,别说小蜗牛随随便便将他做的事告个状,怕是他这后半生往好了说打个光棍,往差了说被那位还没见面的世间唯一一只修炼成妖的蜗牛往死里摧残也有可能。
想到此处苍歧看方怀的目光颇有几分惺惺相惜的悲惨之感。云吞低头刚为李肃切了脉,一抬眼,就看见帝君他老人家热切的望着方怀。
云吞撅嘴,眉间凝起深壑,看什么看,他不高兴的捏着刀子为李肃换掉黑血,气呼呼的一掌拍上去,逼那人从昏迷中痛哼一声。
哼声让苍歧回过神,上前一步,“累了?我能帮忙吗?”
云吞一甩脑袋,“留~下~头~发~,出~去~!”他一撩发尾,“把~这~东~西~也~带~出~去~”
看见就烦。
“哦…”,灵芝着火,殃及池丝,银丝灰溜溜团成个光团,跟着苍歧滚出了门。
那仙草名叫蔺,是生血草,约莫是一种蛇毒涂在泥土里生出的东西,剧毒,比起鸠毒来说毫不逊色。
但恰巧,生血草有药可解,而鸠毒却不行,云吞将李肃全身放了血,再用生血草为他换上干净的血。
屋中只有他与床上躺着的人,浓郁的血腥味从门窗缝隙四面八方洇出去,让外面的人味道都有些难以呼吸,更别说云吞身前那一盆墨似的血水。
放血祛毒之法他先前也未用过,是从书中学来的,云吞和别人不一样,有的人对于自己没做过的事,即便再有把握,也会忍不住忐忑,生怕自己出了差错,而云吞大约是禀了他二位爹爹的性格,愈是没做过,愈是复杂的伤情重病,他愈是临危不乱,镇定的和年龄不符,捏着骨瓷刀的手稳如高山,颇得几分陆英的真传。
毒血流尽,只等生血草生效了。云吞拎着苍歧留下来的墨发,细细的发丝在指间纠缠,他一手捏着发丝,一手拎刀,低头看着自己的肚子,发起呆来,此时此刻,刚刚胸有成竹的眸中这才慢慢氲上一丝不知所措。
床上的人微弱的哼了声,云吞摇摇头,晃出脑子里一瞬间涌进的乱七八糟的想法,将发丝化成菌丝,推进了李肃的口中。
他摸摸自己平坦的小腹,一切都还未下定数,他不该胡思乱想吓自己,云吞深吸一口气,想开了,放下布满血水的瓷刀,推开了屋门。
门外清新的空气瞬间充斥胸腔,深秋的寒气让云吞打了个哆嗦,还没哆嗦完,肩上就被披上了件还带着体温的长袍。
“饿了吗?”苍歧问。
云吞摇头,被那血腥味憋的不大舒服,没什么胃口,拽着肩上的袍子看见在院中站着的方怀。
“不~进~去~?”
方怀朝他行了大礼,跪在地上,眉间的含着的轻愁已经散去,哑声说,“谢谢,云公子的大恩大德,方怀贱命一条,愿做牛做马报答公子,肝脑涂地绝无二言。”
云吞理所应当受他一拜,伸手点点银丝,那几根丝线本来有点气,被云吞精致的眉眼看一眼,立刻欢喜的飘过去把方怀拽了起来。
苍歧干咳一声,他刚刚并没有被美色诱惑,一点都没,真的。
直到三人离开,方怀都未再去看一眼李肃,只是将那零星半点的碎布藏进怀中,带着云吞与苍歧去了千幕城。
听说那位名叫颜至的大侠此时正在城中。
千幕城比临海的小城镇更加的热闹繁华,是凡间湘南蜀地的大县,县老爷姓韩名守前,光听名字就知道是个守钱奴。
韩守前不仅会守钱,人脉上也极为宽广,听说他与江湖中的几个门派都有私交,以至于千幕城中常见江湖人士来往。
大县城果然不一般,集市上的冰糖葫芦颜色都更加鲜艳,外面裹着厚厚的糖浆,再沾上一层白芝麻,吃起来又香又脆。
苍歧一眼就看见来来往往人群中鲜红的冰糖葫芦大棒子,默不作声的馋了一路,云吞无奈,花了大价钱,把小贩整个扎糖葫芦的稻草棒子都买了过来,让他吃个够。
听闻颜大侠正在锁金茶庄对账本,方怀便带着人一路赶到茶庄,还没下马,就听茶庄的伙计说颜大侠前脚刚走,去城外巡视田庄去了,实在不凑巧。
方怀道,“公子找个客栈休息,我亲自去城郊。”
云吞见他脸色发白,身子飘忽,伤势未愈就跟着奔波了这么久,便让他找人去田庄,等颜大侠帮忙通知他们一声。
方怀感激应下,给两人找了个千幕城最贵的客栈,要了两间上房,出去找人传话去了。
云吞伸个懒腰,化成小蜗牛从壳里叼出小杯盏,正欲爬进去,触角一瞥,看见墨发如瀑,端庄威严的帝君大人正一手托着稻草棒子,一手捏着糖葫芦吃的很舒坦。
“你~还~不~出~去~?”云吞弯起一根触角朝后面挠痒痒,“帝~君~请~回~房~间~”
苍歧道,“本帝君是灵芝,陶瓷罐便可安身,不需要房间。”
不是那个谁说的吗。
云吞,“……”
小蜗牛直起触角瞪他,咩咩道,“我~要~沐~浴~了~”
“本帝君不会打扰你的。”
那就更不能出去了。
苍歧一脸浩然正气,将糖葫芦稻草棒子握出了帝王之姿,当真是个正人君子。
云吞用触角托着腮帮子想了想,也行,帮他加个热水什么的。
苍歧没料到小蜗牛在沐浴之事上这么好说话,饶有兴趣的等着云吞更衣沐浴。
只见那铜钱大的小东西在自己壳中捣鼓一翻,将一堆粉末碎叶子洒进小杯盏里,倒上热水,化成一杯闻着清苦的药,慢悠悠爬到杯口,呲溜一下滑进白雾氤氲的杯盏中,蜗壳朝后翻着,两根触角搭在杯缘,小黑眼眯成细线,张开软软的小嘴,舒服的啊~~~的叹口气。
苍歧,“……”
这就是沐浴?!
帝君他老人家啃着冰糖葫芦很幽怨。
云吞泡了好大一会儿澡,感觉蜗牛肉都泡的软绵绵的,爬出来时天已经黑了,听方怀说颜大侠从田庄回来了,但是因为晚上要和酒庄老板谈下一届花展用酒事宜,就直接去了酒楼。
这位武林盟主似乎太热衷于做生意了吧。
云吞将自己的想法和方怀说了,对方尴尬的笑笑,“听说盟主幼年家中贫困,所以……”
贫困?云吞想到油腻腻的手和肥的流油的鸡腿,深觉得此幕和贫困扯不到半点干系。
今夜怕是等不到那位武林盟主,苍歧见云吞泡过澡后懒洋洋的,昏昏欲睡,便让方怀将见盟主之事往后放放,明日醒了再说。
永远都不见最好。
云吞张开小嘴打个哈欠,太困了,只好同意苍歧的意思,还没来得及把触角完全收回去,趴在桌子上就睡着了。
苍歧挡住方怀好奇的目光,朝云吞身上下了个静音咒,修长的手指轻抚着云吞的小壳,犹豫问,“颜盟主他……他腰粗吗?”
神情甚是认真。
方怀,“……”
方怀一时间有点难以接受这个问题,在他心里是将云吞和苍歧供起来当菩萨保佑来拜的,神仙不应该是仙风道骨,无欲无求,大风起兮云海扬般的高高在上吗,怎么会问出这种问题。
还不知道已在凡人心里碎成渣渣的帝君他老人家满眼期待的望着他,以期能听到自己想要的回答。
方怀看着这位俊美无比的上仙,咽了咽口水,觉得自己身负了什么重担,总要说出什么让他顺心如意的话才行。
他拿手比划了个近乎可以称为‘窈窕’的宽度,诚恳说,“应该算……粗。”
“……”
这若是粗,让老母猪如何自处。
方怀神思恍惚的走出了客栈,直到一阵夜风将他吹的打了个颤,他这才从老母猪的粗和盟主的粗的问题中回过神来,满心纠结,老母猪和盟主到底有什么关系。
苍歧将粘在桌上的小蜗牛化出人形,抱起来放到床上,为云吞褪了外衣,盖住被子,看着他沉静的睡颜,苍歧心里漾过一层春水,低头将吻轻轻落在他额头。
云吞咕哝着将脸埋进被子里,带着他的亲吻沉沉睡着了。
第二日晨上,云吞与苍歧刚收拾好,就见方怀抱歉的走了进来,身上还带着外面的凉气,咳了两声,道,“盟主昨夜喝醉了,我本想等他醒来再告诉他,但不曾想,盟主天还未亮便去楼里查账去了,怕是又要让二位暂时等候了。”
颜盟主到底有多热衷生意,云吞只好坐了下来,从怀里取出枚丹药递给方怀,“吃~了~,你~的~伤~还~未~痊~愈~”
他多日奔波,本应该好了的地方还犹如撕裂般剧痛,方怀知晓勉强只会让自己撑不了多久,便不再推脱,利落道了谢,服下了云吞的药。
“去~哪~里~查~账~了?我~亲~自~去~寻~他~”云吞搭理好墨发,将一枚流云佩子戴在额心,玉佩温润映着他明晧的眼眸,干净精致的让人移不开眼。
也让灵芝移不开眼。
方怀用手抵唇咳了一声,神情有些为难。
“不~便~说~?”
方怀目光在苍歧和云吞身上转过一圈,几经思虑,尴尬道,“升平楼。”
云吞,“歌~舞~升~平~的~升~平~?”
方怀觉得对着这种清澈的人说出这种话仿佛对他是种玷污,不自觉将眼神落在苍歧身上,想让他劝一劝云公子。
虽然是武林盟主所开,但不上道的地方还是不上道,不是什么人,更别说上仙能去了。
苍歧道,“那种地方怎么了?”
没出过海岛的灵芝有种没见过世面的纯洁。
云吞,“很~好~玩~,去~吗~”
苍歧拿着最后一根糖葫芦,坚定的站在云吞身旁,“好啊。”
方怀,“……”
升平楼里自然是歌舞升平,袅袅香雾盈满楼中,丝竹韵律不绝于耳,轻纱曼舞醉人心魂。
白日里,楼中没有客人,只有一列轻纱香胴的美人正接受楼东家的巡查。
方怀大步走了上去,朝背对着云吞、高挑劲瘦的东家道了几句话。
那人讶然转过身,露出一张风流潇洒中年男人的面孔。
第52章 老糊涂
那人脸上留着有些可笑的八字胡, 和他那张过分稳重刚毅正直的脸有点不搭, 他的身量倒是极好,肩宽背阔,流畅的肌肉线条收进窄窄的腰线里,有种说不出的笔挺。
云吞的心一下子从山尖掉进了深谷, 清透的眸光被覆盖上云翳,黯淡的让苍歧不忍直视,他握住云吞的手, 安抚的拍拍他的后背, 和云吞转身欲走。
“放开他!”中年男人抬声呵斥, 大步走过去去握云吞的另一只手,被苍歧眼风扫见,搂住云吞,清风卷过,眨眼站在了三丈之外,将人紧紧护在怀中。
中年男人原地站定, 不知何时手中多出了一柄朴素的长剑,剑身很窄, 在香雾氤氲中泛着冷光, “吞儿, 过来。”
云吞一愣,从苍歧身后露出脑袋,含着酒窝眨巴眨巴眼,“小~胖~子~?”
中年男人, “……”
身后是婀娜多姿的楼中姑娘,身旁站着自己的手下,男人似乎很不想承认这三个字,但看着虎视眈眈的苍歧,若是不承认,想把人带过来是不可能了,只好勉为其难点了头。
云吞一笑,正欲走过去,却被苍歧握住了手,他抚掉他的手,笑着说,“故~人~”,然后在帝君不情愿的目光下欢喜扑了过去,把中年男人抱了个满怀,“小~胖~子~,真~的~是~你~呀~”
小胖子旁光瞄到正好奇朝他张望的捂嘴直笑的姑娘们,饶是在江湖早已经滚了一年有余,也碍不住这三个字带来的面红耳赤,伸手揉揉云吞的脑袋,“怎么来了,没提前说一声,我去接你。”
“想~你~就~来~了~”,云吞掐着他的一把细腰,左右瞧来瞧去,最后满眼心疼道,“山~上~没~有~鸡~腿~吃~吗~,都~瘦~了~”
是啊,老母猪都变小细蛇,苍歧酸溜溜的想,早在云吞叫出那三个字时就明白了,原来这人就是让云吞连家都不回必须要先去见的故人,就是扯了老贵的布做衣裳的那个人。
眼看着云吞主动扑进怀里,苍歧心都冷了,他们是什么关系,为什么云吞非见他不可,苍歧想的整个心拧巴的疼,若他是小蜗牛的心上人,若小蜗牛跟他走了,他该怎么办。
苍歧垂着眼睑,眼里有风云搅弄湖水。
方怀道,“盟主,不如先将二位公子请进楼中送上茶水再做详说。”
颜至笑道,“好,我都忘了,此地不是说话的地方,方怀,命人送上花果肉脯,蜜水,对了,去药庄,将昨日送来的两只千年紫灵芝给拿来,一同都送进房中。”
他详细交待完后,好像这才想起来云吞身旁的人,扭头问道,“这位公子如何称呼?和吞儿是如何相识的?”
颜至剑眉星眸,看似问的十分礼貌,实则话语之间隐渗着打量警惕之意,他对人一向和气,但不知为何一瞧见这个人,就有种从心底涌起的防备。
云吞不等苍歧开口,抢先道,“他~姓~苍~,是~岛~上~的~夫~子~”
颜至哦了声,暗中捏诀想探了探这个人的底,哪知放出来的咒决刚碰到苍歧的袖摆就被无声无息化去,丝毫不见得涟漪。
颜至和云吞不同,小蜗牛胎中带伤,身体不好,修为也浅,遇见法术高强的人不会主动探底,也探不出来,在颜至眼里,云吞和野生的蜗牛没什么区别,一捏就碎,软绵绵的。
而他自幼习武修炼,虽比不上他二位爹爹,但胜于天资聪慧卓绝,内息醇厚根基扎实,一般的小妖小仙饶他一看便能看出是什么来。
但这个人,颜至却没有一点头绪。
他启唇一笑,挡在苍歧与云吞中间,道,“哦,原来是苍老师,久闻大名。”
“……”
苍歧八风不动睨他一眼,轻而易举的破开他的阻拦,站在云吞身侧,在小蜗牛踏进生平楼里满是脂粉的房间时握了下他的手,又极快的松开了。
颜至眼睛一凛,默不作声跟了进去,皮笑肉不笑的挨着云吞坐,看着苍歧道,“苍老师教的是什么科?”
“识~药~!”一旁正捏着小勺吃着方怀送来的果脯的云吞腮帮子鼓鼓的,说话虽慢,抢的很快。
苍歧嗯了声,看也不看牧染,目光温柔的粘在云吞身上。
“哦,识药?刚好,我这药庄里新进了一批药材,不妨苍老师帮在下认认,好让我也开开眼界,看看笕忧仙岛是否有外界传闻那般能生死人,肉白骨。”
识个药材能证明得了什么,云吞觉得小胖子多日不见不知跟谁学的一副高深莫测,他推下他的肩膀,听外面丝竹袅袅,隐隐有声音夹杂其中,“帐~查~好~了~?出~去~把~你~的~事~忙~完~再~来~”
云吞的语调老成,仰着一张不到二八年华的脸训中年男人的颜至,颜至没有怪他没大没小,反而似是早已熟悉,抿了下唇,不放心的留下方怀,自己出去先将生平楼未完的事处理完。
颜至走后云吞找了个借口把方怀也打发出去,等人都走完,他脸色微变,快步走到盥洗盆前吐了起来。
苍歧给他顺顺后背,摸着里面纤细的脊椎骨,“这么吐下去不是个办法,你若是不肯同我回去,我就只能让陆英出岛。”
他将云吞抱到床上坐着,蹲在他跟前送上一杯清茶,茶水不知是什么茶泡的,喝完身上也好似染了馥郁的清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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