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首南的执念,在那一日,悉数坍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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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体酸痛,苌夕第一个意识就是这个。
不过,稍微想了想这酸痛的由来,他又万分欢喜地藏进被子。
那双深邃的染了情/欲的眼眸,那两片性/感的滚烫的嘴唇,和无边温热的体温......
苌夕面红耳赤,闭着眼睛偷笑,朝旁边的位置——
滚一圈,再滚一圈。
咦?没人?
悻悻坐起身,瞧了眼窗外,估摸着时辰应该很晚了。
美人素来爱早起,上午的精华时辰,他居然用去做事,而不是再跟他双修!
苌夕发自肺腑觉着那习惯不好,不利于身体康健。
东看看,西瞅瞅。倏地,桌案上一块赤红色的石头,勾去他的注意力。
菱形的,棱角分明,还莫名的眼熟。
苌夕的眼睛骤然雪亮——好看,拿走!
左右美人都是他的了,一块石头更不在话下。
苌夕还灵光一闪,给这块石头取了一个好听的名字——苌夕的石头。
→_→
他不知道,这块石头是他三百多年前扔下断龙崖的“永世砄”,只单纯觉着亲切,便鬼鬼祟祟揣进了衣襟。
功德圆满地飘到衣柜,对着几十身衣袍发愁,某狼看着自己的清一色红衣裳,以及旁边,他家美人的清一色月白衣裳。
转溜眼珠子,突生一个想法。
若是他穿美人的,美人穿他的,会不会别有一番情调?
啧啧啧,某狼眼睛一虚,心中的小算盘嗒嗒作响。
做贼心虚地瞟了眼门口,若无其事地咳了咳。站在自己放置红色衣衫的那一侧,欲盖弥彰地,把头对着墙角。两根手指往旁边一伸,模仿双腿走路,顺着衣柜的边缘往旁边爬。
走啊走,走啊走,终于碰到了柔软的月白色衣衫。
嗖!
安静躺在最上面的那套月白色衣衫,陡然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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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美人?”精心打扮的苌夕,抱着平日本来穿在自己身上的红衣衫,在府宅里面瞎转悠。
“嗯?出门了吗?”搜遍每个角落,包括那片仍旧落英缤纷的海棠林,也没见半个人影,连墨章也不在。
“墨管家?都去哪里了......”苌夕爬到松院的一颗大树上,站在最高处四下观望,整座府邸都静悄悄的,没有生气,仿佛无人居住一般。
苌夕一开始倒没多想什么,毕竟沭炎经常出门办事,没过多久便会回家。
只是今日连墨章都没了踪影,他心里颇有些奇怪。
回到卧房准备睡一个回笼觉,发现先前那块石头放置的地方,有一张泛黄的信纸。
啊,原来那石头还压着一张纸。,都怪这石头太好看,起初没留意到。
有模有样地拿起来,指着上头的隽秀字体,一二三四......
十个字,两行。
嗯,一个都不认识。
苦恼地抓了抓脑袋,美人这是在跟他调什么情?
猜谜吗?
是不是一个地名,让他去找?
而后在一个隐秘的地方,两人又开始双修?
嘻嘻嘻......
思索片刻,头脑稍微冷静,好像没哪个地名有十个字那么长,某狼理智地放弃了这个思路。
估计,是双修之后,美人羞于启齿的情话罢。
真是的,做都做了,还害什么羞哇?
身为千古妖灵,他当然是会对自己的作为负责,好好疼爱人家的呀!
躺在床上胡思乱想,缩进稍大的月白衣衫里,狠狠一嗅——啊~~~~~~美人的味道~~~~~~
兴奋地在床上打滚,从一边,滚到另一边。滚着滚着,又心大地睡着了。
待到他醒来,夜幕已然垂临。
四周还是悄然无声,苌夕挠着脑袋打开卧房的门,意识到饥饿,打算找些吃的。
走到小厨房外,发现里面灯火明亮。
欢脱地跑过去。
“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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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剧场:
“师傅说待会儿要来看你,穿好看点哈!”
苌夕走时交代的话,时时刻刻,回响在耳边。
莫首南下意识瞟了眼床边的衣柜,心中很是不屑——醉心于外表不是君子所为。
一炷香后,他披上了最爱的水蓝色衣衫。
......
时间才至半下午,离旦逍处理族务估计还得一会儿。不过,莫首南怕他早到,便一直坐在桌边等了。
咒眼虽在愈合,但伤口又痛又痒,闷在衣裳里很不舒服。莫首南不停擦汗,让自己看上去不那么狼狈。
目不转睛盯着敞开的门,随后又觉着,打开门太过刻意,便又将门关上。
叩叩!
三个时辰后,久候的敲门声终于响起。
作者有话要说: 做实验忘了时间,今天贴晚了,跟各位读者大大道个歉了!
☆、别离(二)
苌夕瞧见厨房里亮的灯,忙不迭跑过去,欢喜地大喊:
“美人!”
却抱着打算给沭炎换上的红衣裳,愣愣呆在门边。
厨房里忙活的人一愣,佝偻着背转身,笑道:“是......苌夕公子吧?”
“是,你是......?”苌夕茫然地抱着衣裳。
老叟恭恭敬敬,道:“小老儿是陈记的庖厨,是令兄吩咐来给您做菜的,把羊肉变着法地做。对了,令兄还怕你吃多了上火,单日子小老儿来,双日子,便是一个南方的师傅,给您做些清淡的。”
苌夕的脑袋里一团浆糊,“啊?单日子?做菜?”
老叟点头,道:“是。之前令兄与公子来小店吃过烤羊,公子的食量,小老儿虽在后厨房,但也听说了。”
是了,就是那个吃半只烤羊可以免单的倒霉店家。
苌夕恍然忆起,“哦!我想起来了!不过后来我们美人还是付了钱,让你们把另外半只打包回家。”
老叟从锅里舀了汤,盛到大碗里,道:“是。令兄是有大胸怀的人,小老儿委实佩服。相比之下,小店拿免单的幌子招客,这伎俩便太上不得台面了。”
苌夕有点迷糊,“你说的令兄......是我的美人吗?”
老叟顿了顿,道:“若是穿月白色衣裳,风度翩翩的那位,便是了。原来二位并非兄弟,是小老儿愚钝了。”
苌夕歪歪头,道:“当然不是兄弟,我们是夫妻。不对,夫夫!”
老叟盛了饭,盖了半勺肉沫,跟汤一起,端到苌夕桌前,和颜悦色道:“如此看来,二位公子的感情甚笃。”
“那是当然!”苌夕喝了口汤,拿筷子捞里头的羊肉吃,“我们美人可是普天第一美,没人可以比得上。”
老叟笑着,道:“情人眼里出西施,老话准是不错的。”
“西施?眼屎的别名么?”苌夕一边咀嚼一边问。
老叟一愣,道:“公子如此风趣,你二人相处,定然有说有笑了。”
“那是。”苌夕对别人的夸赞向来照单全收,又喝了一口汤,把粘在嘴皮上的汁水也舔干净,“对了,小朋友你怎么称呼?”
“小朋友?”老叟尴尬一咳,“这个......小老儿今年五十有八,若公子看得起,便唤一声‘陈庖’便可。”
庖,厨子的文雅说法。
苌夕撇撇嘴,心想这个只有五十八的小屁孩儿还挺傲气。
“美人怎么叫你来?墨管家呢?”
“令美人......”陈庖思来想去,觉得这个称谓最为合适,“令美人看样子是要出一趟门,至于贵府的管家,小老儿便不知道了。不过,令美人的工钱给得足,为人还和善。公子放心,每个单日子,小老儿一定上门伺候您的三餐。若是哪个双日子,公子想吃小老儿的菜,派人到长生街的‘陈记羊肉铺’,随意吱一声便行了。”
苌夕摆摆手,道:“没那么多大讲究,美人最多两天就回来,到时候我们想吃直接去店里,不用麻烦。”不停往嘴里扒饭,那羊肉沫的香味在肠胃里穿来荡去,不过眨眼的工夫,一大碗米饭便见了底。
抹了抹嘴巴,意犹未尽,看着眼前的陈庖,踌躇道:“嗯......单日子,你还是来吧......”
陈庖笑眯了眼,“诶!好嘞!”
第二日,来的是那个“南方师傅”,虽然菜式颇为清淡,但手艺却丝毫不掺水分。
对于嗜吃如命的苌夕,自然是万分满足,开心得在长条凳上直晃腿。还问了菜名,暗暗在心里记下,等他家美人回来一起吃。
第三日,陈庖。
第四日,南方师傅。
第五日,陈庖。
第六日,南方师傅。
..............
时光飞逝,苌夕忘了算日子,只隐约觉得陈庖来了好多回了。
但是美人还是没有回来。
墨管家也是。
跑去饭厅的脚步逐渐没那么欢快,喷香的饭菜吃得也愈来愈少。
苌夕发现,少了一个人,他做什么都有些空落落的,找不到寄托,不痛快。
每日转来转去,都抱着那件想给沭炎穿上的赤红色衣衫。
想着,指不定哪日美人回来了,就一定要赶紧飞奔到他面前。熊抱住他,蹭他的脖子,吻他的嘴唇,而后半撒娇半傲娇地,让他换上红衣裳。
嘻嘻嘻,想想心里就觉得甜。
比蜜糖罐子还甜。
起初,他在海棠林里,没头没脑地闹腾。疯跑疯跳,在花瓣上打滚,粘了好些碎瓣在衣服上。还一人分饰两角,排演他与美人的日常。累的时候,便把那块菱形的宝贝石头拿出来,对着阳光,仔细抚摸上面的纹路。
闹腾过了,他自己反而觉着没多大意思。
随即,他想模仿他家美人的沉稳性子,所以爬上房顶,敲瓦。每回一呆,便是好几个时辰,然后往下望,看看有没有人从长廊经过。其实,沭炎府上的下人很少,就四五个打扫庭院的。然则苌夕发现,这些下人居然一天要擦拭长廊四次!尤其是那个他害怕的角落,擦了又擦。真是费时又费力!
时日久了,他变得更沉静。也不是悲伤落寞之类的情绪,就是觉得没什么活蹦乱跳的动力,跳不动,欢快不起来。明明是一百三十岁的少年狼妖,却像个一百三十岁的白发老人。他不再上房顶,而是开始待在门口,对着夕阳发呆。偏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抱着膝盖,坐在门前的石阶上,旁边放着那套精致的衣袍。
看看衣袍,又看看门前的路,那条日复一日凄清的路。
苌夕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两手撑着地,对着街道大喊:“美人,你快回来哦......衣裳都在地上放脏了......”
瘦削的身影在夕阳下,被劈砍得更加单薄。
每回陈庖经过,见到如此光景,心里都难免一绞。但没过多久,又看到那张绝色脸庞上的无邪笑容,便又将这绞痛堪堪压下。
无名的情绪在胸口闷烧,说不清楚,道不明白。只觉得若是自家孩子,断然不会让他受这样的罪。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今天没话说^ω^
☆、别离(三)
三个月的时间转眼即逝。
前头也说了,苌夕不怎么算日子。他判断回赤谷的方式,便是看眉间的图腾。那东西变得鲜红,便意味着闭关的时限快到了。
告别陈庖和南方师傅,跟看门的仆从交代,往后,每年的四月初二才会回来。让美人等着他,不要着急。
表面上仍旧笑嘻嘻的,没心没肺的模样。
为何是四月初二?
因为那日,是他的生辰。某狼幻想着他与美人,你一根我一根地互相喂长寿面的光景,心里一乐,便果断挑了这天。
暮夏,天色渐凉。飞回赤谷的路上,苌夕打了七八个喷嚏。气冲冲骂了贼老天一通,又将将止住——心情不好的时候得想一些开心的事情,比如......比如什么呢?他一时想不起来,便阴沉沉断了这想法。
到赤谷已经是一炷香之后,闭关之前,先要请示狼王。
于是恭恭敬敬地,敲开狼王殿的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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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狼王面前,苌夕一向比较乖巧。
(也不敢不乖巧)
旦逍屏退了两位商议族务的长老,掐指算了算日子,道:“这回还算及时。”
苌夕点头,既谦逊又懂事:“多亏师傅,在徒儿眉间的图腾上施了一个小法术,会变颜色提醒徒儿。”
旦逍嗯了一声,又道:“这个法术也只管用一次,日后还需你自己约束。”
苌夕十分有担当地点头,笑道:“是,徒儿知道了。”
旦逍见苌夕风尘仆仆,也没立即安排他去闭关,道:“休息一两日再去珞峡罢。”
珞峡,在赤谷幽僻之处,峡中有许多山洞,是闭关修法的圣地。
向来爱占小便宜的苌夕,一反常态地拒绝了这个便宜,道:“不了,徒儿今日就去。”
旦逍一顿,道:“勤勉是好的,然则却需谨记,不可急功近利,错过磨刀的工夫。”
闭关,需将妖身状态调到最佳,否则极易被反噬,陷入魔症。
苌夕似是主意已定,道:“徒儿知道,徒儿这些日子想了许多,觉得以前偷奸耍滑太不应该,今后一定好好修法,回报师傅。”
旦逍直觉他的性子有些转变,也没刨根究底地问,只道:“如此甚好。”他想了想,又道,“之前有人跟孤说了情,孤准你每年出关一日。”
“多谢师傅。”苌夕笑弯眉眼,心想首南可真是厉害,便又道,“师傅,徒儿想跟首南也道个别。”
闭关之后,一年才能见一回。
旦逍冷不丁抬眉,“他不在赤谷。”
苌夕一怔,忙不迭问:“不在?他去哪里了?”他心里慌,像被剜了好大一块肉,不知道扔到了哪里。
旦逍仍旧云淡风轻的样子,“孤没问,不过,以后是不会回来了。”
“什么?”苌夕更加讶异,百般不解,“为什么?”
旦逍冷冷道:“不在便不在,何来缘由。”
“才不会!”苌夕着急地站起身,十分笃定。
旦逍隐隐不悦,道:“怎么,为师骗你不成?”
苌夕的乖巧瞬间飞到九霄云外,急得跺脚,道:“反正首南他绝对不会轻易离开赤谷,不会的,不可能,我都知道。”
莫首南痴情,有旦逍的地方,他甘愿倾尽一生守候,怎可能甘心离开?何况,还带着重伤。
最重要的是,他还没叫够那老鸟“师母”。
“知人知面不知心。”旦逍皱了眉头,“你字不认识几个,还自诩什么都知道?”
“我当然知道首南,师傅才一点不知道。”苌夕陡然爆发,心里的难受像开了闸了洪水,一股脑往外涌。“师傅认字比我多,但也没有首南多。师傅才一点都不懂他,一点都不知道他。”
旦逍的声音愈来愈冷,道:“小嘲月,这便是你跟为师说话的态度?为师没教你师徒尊卑么?”
苌夕更加气愤,虽不知道这气愤从何处来,却全都化作了现在,他跟旦逍斗嘴的胆量。
“我叫苌夕!我早改名字了,师傅一直忘记。师傅就是这样,做什么都只按照自己的想法。不挂心别人的事情,不挂心别人的心情,更不挂心别人的感情。从来都是冷冰冰的,不顾惜面前的人,每次都拒人家千里之外。哼,人家亲近你是因为喜欢你,要是不喜欢,谁乐意热脸贴冷屁股!”
最后一句话,也不知道是说给谁听的。
旦逍一掌拍上桌案,发出惊雷般的巨响,“放肆!”
苌夕红了眼眶,他觉得流眼泪没出息,所以眼睛再酸再胀他都憋住,声音愈来愈响:“我当然放肆,我就放肆!反正美人不告而别,首南也不告而别,就剩我一个。我本来就没朋友没亲人,从小至大,一起聊天的只有首南一个,让我掏心掏肺的只有美人一个,现在这两个都不在了,只剩一个师傅冷冰冰。”赤红色的眼眸变得更深,仿佛有血液滚动。喉头哽咽,吼道:
“我才不干!”
旦逍似是明白了什么,徐徐起身,垂眸凌视他,道:“你与那凡人生了事端,有气有怨,冲那凡人去发。”神情寒冷,宛若冰霜,厉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