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深忽然愣了一下,看着她问,“你说什么?”
许颖眼眶微红,像是情急之下说错话似的咬着唇,不敢再看厉深。
厉深迫使她抬眼望着自己,开口哄着她,“小颖,你刚刚说什么,什么欠赌债?”
许颖依旧没有开口,半响,才嗫喏着说了一句,“我……我不敢说……他们威胁我,让我不准说出去的……”
厉深眉峰一聚,看着许颖道,“到底怎么回事?小颖,究竟发生了什么?”
许颖捂住脸,像是在挣扎着什么,好一会儿,在她平复了情绪后,才看着厉深眼睛红红地道,“我当初和你分手,是被人逼迫的。”
厉深的心,忽然重重地抖动了一下。
许颖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有一种遥远的不真实感,她说,“毕业那年,我爸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欠了一大笔赌债,他平日里是非常本分的一个人,根本不会去赌的……那些人追到家里,逼迫我和我妈一个星期内还清,不然就让我爸永远消失……一百万啊,我们怎么可能拿得出来?后来,后来有个男的忽然找到我,他告诉我,只要和你分手,去美国读书,就替我还清债务,刚开始我不信,他又说,他是你哥哥派来的,你们家人不允许我们在一起……那个时候我确实没有办法了,我妈急得住了院,我爸气急败坏竟然吞药自杀……阿深,我没有办法选择的,只能答应他的要求,拒绝你的求婚,然后一个人飞去美国。”
“你说,什么?”厉深脑子忽然一片空白,他瞪着眼看着许颖,像是不相信她说的,“所以当初,你拒绝我的求婚,是因为别人逼迫你?”
许颖含着眼泪点了点头,“他说,他是你哥哥……”
厉深忽然打断她,“不是厉嵘,”他眼里透出坚定,沉声道,“不是他。”
许颖望着他,张着嘴问,“那,那是谁……”
厉深脑海里忽然跳出一个人影来,冷峻地看着他,猝不及防,下一秒他却摇头告诉自己,不会的?文库(danmeiwenku.com)是完全免费的,要充钱请别相信,关闭即可,微信dmwk520大家务必都加上、有腐利。没有关注微信dmwk520的请尽快关注~避免网址河蟹换网址找不到我们~ 换崾撬?br /> “阿深,”许颖喊了他一声,抚上他的手,小心翼翼地问,“你是不是,知道是谁了?”
厉深猛地抹了一把脸,把那个人从自己的脑海里赶走,可他思绪还有些乱,他低声说着,“你让我缓缓,小颖,这件事无论怎么发生的,我都很抱歉。”
“不是你的错,”许颖握着他的手,厉深的手太冰了,像是失去了温度,她紧紧把他握在手中,“他让我永远也不要说的,说如果让你知道真相,会我让一家人都不得……”
最后两个字她咬着唇不敢说下去,厉深心疼地把他抱在怀里,“我发誓我会把那个人找出来,不会让他伤害到你,小颖,你相信我,别害怕。”
一个人开着车回去,厉深还是没从刚才的震惊中回过神来,许颖刚才说的每一个字一直在他脑海里不停地重复着,一遍又一遍,他只觉得头痛得不行,烦躁地抽着烟,却还是没有稍微的情绪缓解。
他不知道许颖说的话究竟是真是假,他甚至在想是不是许颖为了挽留他故意编织出来的谎言,但她的一字字一句句却又那么真实,他回想起当年的种种,毕业时他向许颖求婚时许颖目光的闪躲,那段时间许颖确实有些不对劲,但因为当时瞿东陈父亲突然离世,他忙着陪瞿东陈所以忽略了许颖,后来许颖忽然给他留了封信就消失不见,他去过许颖家几次,可每次都没有人应,后来同学联系到许颖,证实许颖确实已经在美国安顿好准备读研,他才失望地不再联系。
当时他只以为是许颖的突然变心,怎么也不会想到,这其中的所有,竟是被人算计。
一阵比一阵刺耳的喇叭声让他猛然回神,厉深这才发现早就过了红灯,自己停在那里一时间堵了一排的车队,他狠狠地抹了一把脸,把自己从思绪中拉回来。
吃饭的时候,瞿东陈就感觉到厉深心事重重。
他若有所思地打量着厉深,半是玩笑半是冷嘲地问了一句,“怎么,看你这个样子,不舍得啊?”
厉深闻言沉默眨了下眼睛,他没有看他,只是忽然道,“东陈,你还记得我俩是怎么开始的吗。”
瞿东陈似乎没想到厉深会突然提到这个,喉咙不由地动了动,往厉深碗里夹了鱼肉,才问,“怎么忽然提起这个?”
“没什么,”厉深盯着他看,随即又垂下目光,“只是忽然就想到了,想起那个时候我心情不好,你还陪着我去浮潜。”
“怎么,时隔多年,厉公子现在终于发觉我的好了?”瞿东陈开了个玩笑。
厉深跟着他笑了一声,继续说着,“是啊,很多事情当时不觉得,可现在回想过去,只觉得人生充满了巧合。”
瞿东陈听出他话里有话,却知趣地没有说破,只是道,“如果没心,巧合也只是巧合而已,不是么。”
厉深看着自己碗里的鱼肉,点头恩了一声,神色难辨地说,“也对。”
那天的天气其实很好,阳光并不是热烈,暖洋洋地,瞿东陈走出去时却被灌了一怀料峭的春风,他不禁皱了下眉,小声说着,“这天怎么会有些冷呢。”
第十七章
厉深把电话打到对方手机上时,那人确实有不小的惊讶,厉深说,“齐哥,我想麻烦你帮我查件事,关于两年前。”
无论怎么样,厉深想,他一定要知道真相,哪怕真相剥开鲜血淋漓,他也不后悔。
他无法接受任何的算计和欺骗,更何况那是他为之付出的真心和感情,许颖那天哭着对他说的每一句话都让他觉得置身梦中,厉深闭着眼深深吸了口气,摸出一根烟来抽,因为当年一时的愤怒,他没有保护好许颖,让许颖因为他遭受了那样的变故,厉深想,这一次,无论是谁,他都不会再让许颖因为他受到伤害。而躲在暗处的始作俑者,他一定会把他找出来,无论是谁。
过了几天,许颖忽然给他打了电话,语气慌张,她说,“阿深,我好像被人跟踪了。”
厉深呼吸一顿,他握着电话走到单位的走廊,沉声问,“你现在在哪儿?”
他想起许颖之前提起的,如若被人知道真相,对方必定会对她不利,厉深捏了下鼻梁让自己不要慌,听见许颖告诉他自己在商场后便道,“你现在就待在那儿别动,我马上让人来接你。”
替厉深去接人的是给厉家开了十年车的李辉,侦察兵退伍以后,被厉嵘纳入麾下专门接送厉明觉出行,同时兼顾着他的安全。接到许颖和厉深碰面后,他告诉厉深,“确实有人在跟踪许颖。”
许颖说,“我之前就发现有人在跟踪我了,但我以为是我太敏感,但今天,我一个人逛商场时在玻璃窗上又见到那个身影,我怕了,厉深,你说会不会……”
厉深抚上她的肩膀给她力量,“别担心,小颖,我保证你不会有事,”他转头看着李辉,眼神坚定,“辉哥,这两天得麻烦你了,”他说,“把那个人找出来。”
李辉眉峰透出一股军人的凌冽,他说,“您放心,三天之内,我把那个人带到您面前。”
瞿东陈给厉深打电话他没接,过了一会儿,瞿东陈快出门了,厉深才回过来,他问,“有事?”
“在哪儿呢,我现在过来接你。”瞿东陈心情颇好,咬着烟也不点燃,一路走到电梯,遇到公司里的人还雅痞地朝他们笑笑。
“心情这么好啊?”厉深在那边说着,听不出来情绪。
“那是,”瞿东陈按了电梯,对着电话那边道,“我现在过来接你,我们一起去个地方。”
厉深在那边恩了一声,说着,“我在单位,那我到楼下等你。”
“好,一会儿见。”
厉深只以为瞿东陈要带自己去哪儿吃饭,想不到他却把车子直接开到了港口,瞿东陈打开车门招手让他下来,厉深看着他,“你要带我出海?”
瞿东陈走到副驾驶打开车门,把自己刚刚点燃的烟递到他的唇边,海风吹得他头发凌乱,“快下来,我们现在就出海。”
“瞿东陈……”厉深无奈地摇摇头,在车上静了下心后才跟着他往港口方向走,临近傍晚,海风吹在脸上有些疼,瞿东陈却兴致不减地牵着他的手走到一艘游艇前,邀功似的吹了声口哨,“帅不帅?”
海风吹起厉深额头的发,他朝他望过去,只觉得傍晚的余晖那么温和,那么好看。
“想给你一个惊喜,”瞿东陈朝他开心地笑,“上去看看?”
厉深忍住心底的波动,说,“好,上去看看。”
晚上出海并不是明智的选择,但瞿东陈玩的就是一个情调,所以当厉深看到游艇里竟然还准备了红酒和烛光晚餐时,并没有太多的惊讶。
瞿东陈亲昵地搂住他的腰,亲吻他的脖颈,“深哥,喜欢这个生日礼物吗?”
“陈哥这么花心思为我准备,怎么可能不喜欢。”厉深凑过去吻他,那吻却如蜻蜓点水般的,他说,“谢谢你。”
共进晚餐后两人端着红酒站在甲板上吹海风,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了,脚下是海水翻涌的声音,浪花阵阵,夜色撩人。
瞿东陈把杯子放在台上,从背后抱住厉深,厉深轻声笑了笑,俩人看着一望无垠的黑夜,忽然感受到了一种久违的宁静。
“东陈……”厉深喊了他的名字。
瞿东陈侧头亲了他一下,慵懒地应了一句,“什么?”
顿了一下,厉深才说出一句,“没事。”
瞿东陈笑着望向他,“怎么回事你,说话吞吞吐吐的。”
厉深把手搭在他的手上,与他耳鬓厮磨,“你实话对我说,这些年,你骗过我吗?”
他感觉到瞿东陈的动作有一瞬的停滞,厉深心中一紧,瞿东陈却很快恢复了正常,他笑得有些痞,他说,“厉深啊,我发现你最近有些反常,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
厉深不由得啧了一声,有些无奈地道,“是我问你,怎么换过来变成你问我了。”
瞿东陈亲着他的脖颈,密密麻麻的吻落在颈间,他亲昵地回着,“骗过啊,怎么可能没骗过,比如我让你干死我的时候并不是真的想让你干死我嘛……”
瞿东陈第一次用这样略带撒娇的语气和厉深说话,他只觉得半是无奈半是动容,瞿东陈咬着他的脖颈用舌头舔,厉深忍不住地喘了一下,瞿东陈得逞的坏笑,吮吸着他的耳朵,“这么好的夜色,要不要做点什么。”
旁边还有船员走动,厉深任凭他亲吻自己,低声回了一句,“去里面吧。”
俩人大半夜出海是兴之所至,第二天一早却还是要回归现实,赶着回来上班,确切的说,是厉深赶着回来上班。
瞿东陈正要上车,厉深却拉住他,“我来开吧,你睡会儿。”
“我不困啊。”瞿东陈也没和他争,自己坐到副驾驶的位置上系好安全带,明明连眼睛都懒得睁开,却还是嘴犟地和厉深说自己不困。
厉深关上车门,揉了下自己凌乱的头发,早晨的海边天气很好,他开了车窗通风,又从兜里摸出一支烟含在嘴里,也不点燃,等他准备启动车子离开时,发现瞿东陈已经靠在座椅上睡着了。
瞿东陈睡着了的样子是毫不设防的,平日里嚣张跋扈的一个人,眉峰永远是凛冽冷峻,自带一股凌人的气场,但此时此刻,他的脸庞温和且从容,睫毛安静的贴着眼睑,发出均匀的呼吸声。
厉深看着他出神了一会儿,也不知自己在想什么,只是很多回忆如片段似的闪过,仔细回想过去,却又觉得什么都是模糊,这几年来,他和瞿东陈就这样一步步走过来,他一直以为彼此的开始源于一场错乱的性爱,源于一时的意乱情迷,但如果不是呢?如果瞿东陈并不是他看到的这个样子,如果瞿东陈对他真的有所隐瞒,他又该怎么抉择?
厉深轻叹一声,把目光从他脸上移开。
开着车要到目的地时,厉深接到了电话。
“阿深,你让我查两年前许家荣涉赌的那件事我查到了,我到哪儿找你?”
厉深下意识地扭头看了一眼睡在身边的人,揉了下突然跳疼的太阳穴,低声说着,“你来局里,我在办公室等你。”
“许家荣是从三年前开始瞒着家人赌博,据说一开始还能赢些小钱,后来就开始不停地输钱,他是大学教授,原本拿着工资和津贴许家的日子不会难过,但半年的时间他就把家里所有的积蓄输完了,后来他借了高利贷,没在规定日期还上……”
“这些我都知道,你直接说重点,”厉深打断他,有些烦躁地说,“我让你查那家高利贷公司和替他还款的人,你查到了吗?”
“查到了,”男人听他这么说也就跳过细节直接说结果,“那家高利贷叫海成信贷,去年十二月破产了,替许家还高利贷的人我只查到了名字和地址,但你知道,这两样肯定都是假的。”
“什么意思?”厉深问。
男人说,“就是,有人故意把这个人藏起来了,不想让人找到。”他继续说,“我找到那家老板,用了点手段才让他开口,他说他只知道当年许家荣欠债是人一手操纵的,有人给了他一百万,让他想办法让许家荣输的倾家荡产,然后那人再出面,威胁许小姐离开你,才会替他们还债。”
厉深只觉得太阳穴一下下地扯疼,他深深吸一口气,目光阴郁,“所以当年那件事,确实是有人设的一个局,目的就是让许颖离开我,是吗?”
男人垂下目光,说着,“是的,我沿着老板的线索一直往下查,终于让我找到当年替许家荣还债的人,他说,他是替人办事。”
“谁?”厉深从喉咙里卡出一个字,瞪着眼问他。
“他说,”男人停顿了下,才低声道,“是厉嵘。”
“不是厉嵘!”厉深忽然站起来看着男人,眼眸幽深冷寂,胸膛在剧烈的起伏,他忍不住在想,人要卑劣到什么地步,才能在作出这样的事后还把脏水泼到他人身上。
男人安抚性地拍了拍他的肩,他跟了厉家很多年,自然知道厉嵘是不会做出这样的事的,他低声劝着厉深,“那个人一口咬定幕后主使是厉嵘,说明是对你、对你的家庭都非常了解,阿深,欲盖弥彰,你应该想得到,你身边是谁有能力做这样的事还能嫁祸给厉先生的。”
厉深的心像是被重物坠着猛然往下沉。
是的,他早明白的,只有他,只有他有能力做出这件事,也只有他才会想到把这一切都嫁祸给厉嵘。
瞿东陈。只有是他,只会是他。
厉深一点点收紧拳头,无论之前他再怎么不相信,事实终究是如此,当年,是瞿东陈一手布下的局,逼许颖离开自己。
厉深忍不住笑出声来,真相一层层剥开,当真的确认是瞿东陈时,他竟然比想象中还要愤怒和失望!
当年他失意时,是瞿东陈一直陪在他身边,陪他一醉解千愁,告诉他女人算什么,兄弟我陪你一辈子,后来两人第一次的意乱情迷,厉深只以为是喝醉了的不受控制,其实所有的一切,都是瞿东陈的算计,他早就布好了一个局,冷眼看着自己一步步陷进去,越来越深!
如果不是许颖说出真相,厉深不知道自己还会被瞿东陈欺骗到什么时候。讽刺,真是讽刺,就在前不久,他还为了挽回瞿东陈和他低声道歉,他还在厉嵘知道真相后警告厉嵘别动他,他还自以为是要保护瞿东陈,他所付出的真心,就在他知道自己真的喜欢上了瞿东陈后,瞿东陈竟然是以这样的方式回报他的真心!
可笑,真是可笑至极!
夜色深沉,天边的那轮月被黑云掩盖了大半,只露出一抹浅淡的白。
路灯浅白透亮,有细小的虫蛾飞来飞去,照得厉深的影子也影影绰绰,他站在那儿不知抽第几支烟,脚下全是烟头,而他眉宇清冽,像是夜里一抹清冷的光。
瞿东陈停好车走出来时就看到站在对面的厉深。
他不由得停住脚步抬眸看着他,然后低头扫了一眼地下的烟头,眉宇不自觉地微皱。
“你怎么来了?”他走到他身边,低声问了一句,“来了也不说一声,等了有一会儿了吧?”
厉深的眼里有股陌生的冷意,那是瞿东陈不曾见过的,不知为何,他忽然觉得有些心慌,他从未见过这么冷漠的厉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