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头到尾,顾常乐都是以旁观者的身份淡漠的看着他们两人。虽然他们口中的主角是自己,但这并不代表自己会走进他们的纷争之中。况且,这一次回来的主要目的,并不是为了和五姐吵架,更不是为了许信阳,而是为了徳叔。
顾常乐就这样静静的观看着,他身旁的阿政却静不了心,反倒是捏了把汗担忧他们口中的主角。
真真有点皇帝不急太监急的味道!
吵闹的声音也越渐越大了,顾慧仪他们俩顿时成为了众人瞩目的焦点,就连原本在会客厅的人也纷纷的跑了出来趴在门扉探头看一看个究竟。
“发生了什麽事?”一个五六十岁穿着灰黑色大衣的男人从人群中缓缓的走了出来。他先是看了看顾慧仪他们俩,然後又抬头望了望顾常乐他们仨,最後才把目光钉在顾慧仪的身上。他沉声的问道:“顾慧仪,你和许信阳又怎麽了?”
争吵的声音瞬间就停了下来。
气鼓鼓的顾慧仪不满的睨了一眼许信阳后,便转身的说道:“大伯,我、我们没什麽……”
“什麽叫做没什麽,你也不看看这儿是什麽地方,是你能闹的地方吗!!”
“我……”
“大哥——”顾二爷也不知道从哪儿忽然钻了出来,他示意的瞥了一眼顾慧仪后,立即走到了顾大爷的身旁,赔笑的说道,“大哥,周律师还等着我们,有什麽事我们过後再说,况且慧仪她不过是说话大声了点,也不是有意的,请大哥不要放在心上。”
“最好就是这样!”顾大爷冷冷的甩下这一句话後,又把视线转回到他们两人的身後,准确来说看的人无非就是顾常乐。
“小乐,你来了!!”一看到顾常乐,顾二爷似乎就忘了刚刚发生的事,脸上不禁喜气洋洋的,甚至还咧开了嘴乐呵呵的走到他的跟前,“什麽时候过来的?累了吗?怎麽不见徳叔?”
顾常乐直直的看着眼前喜笑颜开的顾二爷,久久後才回道:“才回来,刚上去换了件衣服。”
顾二爷不解的看了看他,又侧眼看了看老付。
“刚淋了雨,我就没来得及过来通报,就直接带着他们去换了件衣服。”
顾二爷又把目光转回到他们的身上。“原来是这样,最近天气确实是不好,一直在下雨……”说着说着,才猛然想起了顾常乐身旁的异国男子,“这位是?……”
“他是我在法国认识的朋友。”
顾二爷礼貌的伸出手,“你好”二字还没说全就立即改用了国际通用语言来和阿政打了声招呼。
而另一边,看着自己的父亲和他们有说有笑,原本忿忿不平的顾慧仪就更加的怒火攻心了。她快步走了过去,冷冷的瞥了他们几眼后不满的说道:“爸,你怎麽让他回来了?”
“慧仪,你说的这是什麽混话??难道小乐就不能回来了?”
看着心火上涌的顾慧仪,顾常乐不禁唇角轻轻一勾,淡然的笑说道:“五姐,你这个问题恐怕是问错了人,你应该去找周律师,他才是那个能帮你解答这个问题的人!!”
说曹操,曹操就来。
挤在过道中,一个约莫二十七八的男子,带着一副黑色粗框眼镜,手里拿着一个胀鼓鼓的黑色公文包,好不容易才从人群中挤了出来,他笑呵呵的看着顾常乐,“顾少爷,您总算回来了……”
“周律师,这是怎麽一回事?”顾慧仪兴师问罪的说道,“为什麽他会在这儿?”
周律师看着愠怒的顾慧仪,又回过身望了望周围同样带着满腹疑问的顾家人,便清了清嗓子,认真地解释:“顾小姐这个问题想必在场的各位都很想知道,我就在这儿先简单说明一下,这位顾常乐顾少爷的身份,想必大家都比我还熟悉,他是顾老太太的已故女儿顾静安的儿子。顾老太太临终前曾经吩咐过,要求所有顾家的人都得要在现场才可以宣布遗嘱,所以我就擅作主张把这位远在法国留学的顾少爷叫了回来,毕竟他也是继承人之一。不知道各位还有什麽其他的疑问?”
一听说他是顾常乐,现场几乎炸了锅似的沸腾起来。
顾慧仪第一个提出了疑问:“不可能,奶奶她,奶奶她怎麽会、怎麽会……不会的、不会的……”
就在顾慧仪提出问题的时候,他们就立即停止了讨论,纷纷把目光聚焦在她的身上。
“顾小姐,这真的是顾老太太的吩咐,倘若您不信,我可以给你看看那份证明。”周律师低着头,从腋窝下的公文包里面掏出了一份文件。
上面的签名明明确确是顾老太太的笔迹,同时也盖上她的个人印章,以及律师行的公司印章,更有公证处的公章,以作证明。
“这是假的,伪造的!!……”
“周律师,给我看一看,可以吗?”
“当然可以!”
顾大爷从律师手中接了过来,认真的看了一看,半晌后,才郑重的说道:“这是真的,确实是老太太的字迹,以及她的印章!”
“怎麽会、怎麽会……”
“好了,既然是老太太的遗愿,我没有什麽意见!”将手中的文件递还给周律师后,他轻轻的扫了扫四周仍然低着头窃窃细语的其他亲戚,“倘若你们还有什麽疑问可以提出来,我想周律师会一一解释清楚的……”
“大伯!!——”
“怎麽了?难道你对老太太的安排有什麽疑问?”
顾慧仪顿时语滞。
周律师继续说道:“不知道各位还有没有其他疑问,没有疑问的话,我们明天这个时候再见!”
第24章 Chapter 24
又是一夜无眠!
几乎没有合过眼,哪怕是现在躺在床上也不过是眼睁睁的望着黑漆漆的天花板,一直等到天明。明明是早已累得不行,浑身困顿,体力透支,但不知道为什麽,脑袋却越发的清醒,清醒得令人害怕。
就好像过往的记忆,排山倒海似的,一波接着另一波,翻滚的涌现在眼前。
一幕又一幕,犹如黑白胶片般从脑海中交错的闪烁。
有熟悉的,也有陌生的,就连欢声笑语,孤独寂寞也一一的浮现在沉重得透不过气的心头上。
那一双被冬雨浇湿的浅蓝色眼眸,如今发胀发红,隐隐的触动心中那一丁点的酸涩,空无一切的瞳孔仿若透着一股冰凉的粼粼水光,在黑夜中是如此的突兀,恰似平湖上一圈一圈的涟漪,在冷清寂寥的空气中无声无息的漾开。
顾常乐微微的侧过脑袋,静静的注视着落地窗前那一点微薄的雾光。
静夜尘月,寒露雾霜。
想来,今晚失眠的不仅仅是我,应该还有他们。
对着黑乎乎的房顶深深地吸了口冰凉沉闷的空气,然後掀开被子慢慢的走下床,随手从旁边的椅子上拿了件外套披在身上,就这样径自的走到了落地窗前抬起手来拉开了棕红色的窗帘,一股冷清的光晕即时就透过了玻璃窗轻轻地撒在顾常乐的身上,朦朦胧胧的。他轻轻的推开玻璃门缓缓地走了出去,双手搭在黑色的栏杆上远远地眺望着黑压压的一片山林。
北风呼啸,吹得树影幢幢。
下了一整天的绵绵细雨,总算停了下来,不知道巴黎那场雾雨也是否停了?
他微微的仰起头,迎着刺骨的寒风,深深地瞅望着薄雾下的朦朦月色,不禁抬出手来想轻轻地触碰一下近在眼前那一轮模糊的月光。
“在小少爷你离开的那一年,老太太也不知道怎麽了,把他们统统都赶了出去住,甚至连佣人也一一解雇,同时也放下了狠话,不许他们时不时的过来打扰,就连钥匙也全都收回来了。他们都说老太太变了,变得不可理喻,但我知道老太太从未改变,她这样做应该是有她的原因,至於原因、做下人的怎麽可以去揣摩……”
顾常乐看着遥远的他方,深深地,深深地,似乎将自己也融入了这凄清孤独的夜色中。
徳叔,你说,老太太为什麽要这样做?
是不是她早就料到会有这一天的到来?
他微微的转过身,背靠着黑色的栏杆,深吸了口清寒的凉风,静静的打量着冷清黯淡的房间。
怎麽可能不会呢?
就好像自己,竟然会以这麽可笑的继承人身份回来一样!!
草草的吃完了早餐,顾常乐就转身回到了会客厅。
来到顾宅将近有十来个小时,除了昨晚下榻的房间和二楼的饭?0文库(danmeiwenku.com)是完全免费的,要充钱请别相信,关闭即可,微信dmwk520大家务必都加上、有腐利。没有关注微信dmwk520的请尽快关注~避免网址河蟹换网址找不到我们~ 约把矍罢馓醣手钡墓溃负趺挥惺谗崾奔淇梢院煤玫陌阎髡瓷霞秆邸K晨孔疟涞牡窕久牛凰铄淙缣兜那忱渡弁簿驳哪派砬袄淝骞录诺淖呃龋镁霉幔唤晕⒌难銎鹆送罚欧慷ド夏钦翟缫哑搪净业奈宀柿鹆У醯疲钌畹奶玖艘豢谄?br /> 踩着棕灰色的波斯地毯徐徐的往前走,右手边就是以前顾二爷曾经介绍过的交谊厅。那是举行派对的地方,如今却悄无声息,就连一丝当初热闹喧嚣的痕迹都不曾存在过似的。
顾常乐站在房门旁,探头左右的四处打量着,里面不过是一套真皮沙发和些许摆设而已,并没有什麽特别之处。
而正对着交谊厅的房门口就是会客厅。
轻轻的推开那扇雕花梨木门,顾常乐缓缓的走了进去,映入眼帘的也是一套真皮沙发,和交谊厅的摆设没多大区别,唯一不同的就是沙发的正中多了一张格格不入的黄花梨木桌,桌子上还摆了一个小小的花篮,里面装满了各色各样的鲜花。
许是老付的手艺,一点也不逊色于外面的园艺师。
只可惜,花叶不堪时间的催促,渐渐的枯萎变黄,徒留一桌子的残痕。
门窗虚掩,丝丝北风带着冷寒的水汽肆无忌惮的卷了进来,复杂花纹的橘黄色窗帘随风翻滚,犹如波涛汹涌的海浪一波又一波的拍打着岸边的礁石。
大概是昨夜忘了关紧,窗户旁的地毯几乎被雨水打湿了,一深一浅的颜色如水墨般缓缓的往外晕开。
快速的走了过去把窗户关严实后,又仔仔细细的检查了一遍,顾常乐才微微的转过身来,突然发现了大门的左侧墙壁上挂了一幅油画,神情顿时一凛。
硬生生撞进眼眸中的色彩是如此的熟悉,熟悉得不禁忘记了如何呼吸。
就连颤抖不已的心脏,也仿若透不过气似的窒息的一滞。
他怔怔然的走了过去,仿佛每往前挪动一步,心就会越往下一沉。
这一幅油画,是自己的启蒙,也是自己的最爱。
不仅仅深深的刻入了记忆之中,更深深的烙在了自己的心上!!
他颤巍巍的抬起手,指尖一点一点的靠近,画中的睡莲竟在这轻触之下不可思议的摇曳起来。
栩栩如生,如身临其境似的,甚至能闻到了一丝清幽的暗香。
这、这是谁画的?
还没来得及细看,一丝“吱呀”的开门声便惊醒了顾常乐。他怔怔然的收回了视线,脑袋慢慢地往右一侧,茫然无措的眼眸直直的朝着房门的方向探去的同时,双脚也一点一点的往前挪动。
清脆的脚步声从大门的方向缓缓地靠近,一步一步的,在空旷寂寥的顾宅中显得如此的清晰,清晰得就连跳动的心脏也随之轻轻的颤动。
欲将走出房门,迎面而来的一身乾净整洁的黑色西服硬生生的撞进了自己的眼瞳中。他稳了稳摇晃的身体,恍惚的目光缓缓的往上爬去,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容颜就这样毫无预兆的闯入了自己的世界。
“你……”
“小乐?”许信阳没想到会撞见顾常乐,神情不禁微微一愣。他赶紧的回过神,见对方木然的瞅望着自己,嘴角不禁往上一扬,柔声的问道:“小乐?怎麽这麽早就起来了?吃了早餐没?”
“你怎麽来了?“顾常乐稍稍恢复了神色后,带着探寻疑问的双瞳朝着许信阳的身後瞟了好几眼才冷冷的反问道:“怎麽只有你一个?他们呢?”
“他们、他们一会儿就到。我今天起得比较早,所以就先过来看看,看看你有什麽需要帮忙的地方,对了,我刚刚进来时发现大门好像没有关紧,怎麽这麽不小心……”见顾常乐的脸色越发的阴沉,许信阳赶紧把话题转移,“……我刚刚在路上看到一家买早点的,想着你还没吃就特意买了一些过来,也不知道你喜欢吃什麽,就……”
“我已经吃过了,你自便吧!”话还没说完,就被顾常乐硬生生的打断。
闻言后,许信阳的脸色顿时一黯,刚拿出来的早点也稍稍的放了回去。“也是,有老付在,我就放心了,他定会好好的照顾你的。说了这麽久,怎麽没看到他人呢?”
“老付有事出去了,你有事要找他吗?”
“……不、不是……”
“那既然如此,我就回房了。”
眼看着顾常乐从自己的眼前一点一点的消失,许信阳终於忍不住,快速的转过身,轻声的唤道:“小乐——”
脚步一滞,徐徐的回过了头,顾常乐不解的看着许信阳,“还有什麽事吗?”
“我我我”的好几声,许信阳恨不得立时咬断自己的舌头。他直直的瞅望着顾常乐,明明想问出口的是“为什麽”这三个字,但不知道为什麽,最後说出口的却是“你变了”这三个字!他紧紧的攥着自己的拳头,认真的表情默默地等待着顾常乐的回应。
顾常乐自嘲的一笑,“许信阳,没有什麽是可以永恒不变的,就好像是你,我听说你现在改行了,不做老师,好像在五姐的手下工作……”顿了一顿,继续说道,“不过,说真的,你看人的本领真的不行!至少,到现在为止,你都还看不懂我。我从来就没有变过,你明明是知道的,我想要的是什麽,所以别再来招惹我,可以吗?”
没过多久,无论是直系还是旁系的顾家人全都准时来到了会客厅。他们有的坐在沙发上安静的等待着,有的在房间里面来来回回的走动,也有的三三两两的聚在一块儿说着话,更有的就是直接站在大门旁候着周律师的出现。
姗姗来迟的周律师夹着黑色公文包终於走进了顾宅。他把雨伞合上后就随手放在了大门的旁边,然後低着头捋了捋湿哒哒的发丝以及掸了掸衣服上的水珠,才火急火燎的跑了进来。他一边走一边歉意的说道:“不好意思,各位,刚刚有点事耽搁了一会儿……”抬起头左右望了望众人,又继续问道:“大家都齐了吗?”
他们你望我我望你的,谁都不愿开口回答。
顾静修看着面面相觑的他们,终是忍不住的开口说道,“周律师,人齐了,我们可以开始了。”
於是,站在他们身前的周律师低着头打开了公文包从里面翻找着,忽然发现一个夹在文件中的白色信封,才猛然想起了顾老太太临终前的吩咐。他把遗嘱拿了出来的同时,也把那个白色信封取了出来。
他瞅了瞅手中的信封,然後抬起头在人群中左右的望了望,看见顾常乐站在那些人的身後,孤独的倚靠在房门旁,便立即放下了手中的公文包匆匆的挤了过去。他看着一脸茫然的顾常乐,礼貌的说道:“顾少爷,昨天忘了给你,这封信是顾老太太在临终前要我亲手交给你的。”
顾常乐微微的一怔,双手颤颤的伸了出去将信接了过来,然後缓缓地抬起了头,不解的看了看周律师,又低着眼茫然的瞅了瞅手中沉甸甸的信封。他不肯定的探问:“给我的?”
“是的,老太太再三重复要我定要交到你的手上!”
白色的信封,除了背后的红泥印章,半个字都没有。
顾常乐轻轻的撕开了封口,里面是厚厚的一沓信纸,大概有六七八页左右。
展开信纸一看,一行行娟秀的小楷深深地走进了眼中,同时,也深深地走进了心中。
“小乐,请容许我这样一个不称职的外婆如此亲昵的称呼你。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想我已经离开了有一段日子了。我知道我不该写这样的一封信来影响你对我的看法,也知道自己已经无能为力了,再也不能为你改变些什麽,可最後,我还是忍不住,因为你是我唯一一个亲自取名的孙子。
从你还未出生的时候,你的母亲,也就是静安,为了是否将你生下来这个问题一直和我冷战着。我知道我不该如此的强硬,但作为一个母亲我也没有办法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女儿未婚怀孕。所以,直到现在,我依然後悔当初送她去法国留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