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提克教授,这是什么?”摩尔压低声音。
教授与她一同蹲下:“哦,你说这个,是蔷薇计划的记名册。”
“蔷薇计划?”
“是的,不过现在应该很少提起,你们原来的老师也没讲吧。我只知道一点,和十年前和基曼星球大战有关,是那时候的科研产物。你是怎么找出来的?”
嘉佩指指上面的书:“我拉了下上面那本小书,这个柜子就弹出来了。巴提克教授,这本记名册能翻阅吗?”
教授:“应该可以,如今帝国对于蔷薇计划的管理并不是那么严密,大概是因为参与蔷薇计划的人都去世的缘故。怎么,你好奇吗?想研究?”
嘉佩不好意思地点点头:“我从来没见过,也没听过。”
教授笑起来:“没关系,年轻人应该如此。我去问问,看他们让不让暂时把这本名册外借。如果你有什么不懂,还可以来问我,我会尽我所能。”
“太感谢您了,巴提克教授。”
“没什么。”教授拍拍女向导的肩膀,起身去与前台交涉。
嘉佩咽了口气,莫名对这种玩意感到谨慎和兴奋。
小心翼翼地翻开,先是一层塑膜纸,然后是一张发黄的纸张,上面有蔷薇计划的名称,盖好的印章,记载时间。
嘉佩感叹,果然很古老。
接下来就是各类人物资料,十分短的介绍,短到只有名字性别年龄族类曾就读的学校和担任的职位,连干过什么都没有记上。这可能也是点名册能被人找到翻阅的原因吧,重要隐秘的部分都被帝国优先处理了。
除去开始的工作人员,之后全是参与过的哨兵资料,并且无意外,页面的最下面都盖有暗红色的印章,已死亡。
佩嘉连翻几页,觉得有些疲软,索性翻到最后。
最后这张仍然是人物资料,但栗发女人一下屏住呼吸,手指发麻。
上面写着,威海利·唐恩。
结尾,已死亡。
第45章 四五毒蛇
中心区,街角酒吧。
科林·布鲁斯坐在转椅上,漫长的柔和曲调后终于换了首有点节奏感的音乐。
酒吧内的灯光也多变了些。
他端着高脚酒杯,里面五颜六色的酒液被晃得来回荡漾。
对于这种甜蜜蜜的液体没有半点兴趣,可也没胆大到会偷溜到s区一尝烈酒。
现在时间,十点十五分。
距离从工作地方出来已经过去四小时十五分钟。
顺便一提,工作是由他现在的室友埃文·凯奇推荐,结果当然是异常满意,应聘很是轻巧,实习期的待遇也不错。
科林觉得这工作就是为他良心定造的,很轻松,工资合理,所以才可以放心在这里玩乐。哦,包括房间,一切都是如此奇幻又诡异的合情合理。
毕竟已经落魄的金发哨兵找不出要故意这样做的理由。
布鲁斯先生很久没有声音,弟弟好像被送入了哨兵学校。
科林落得轻松,在这段时间里,只有埃文通过通讯器打来两个电话。
一个是询问他是否回家,一个是询问他是否吃了饭,像个老妈妈。
科林当然马虎答过。
“科林。”回来的女向导把手搭在他的肩膀上。
科林笑着将酒递过去:“舞跳得怎么样?”
“毫无趣味。”女向导瘪瘪嘴,“如果你也一起去就好了。”
快饶了他,今天晚上这么多人都邀请他,该是要跳死的节奏。
这要特别拿出来说,科林的新历史。由于环境改善,还有钱,之前那些半消失的女向导再次出现。但很遗憾,科林感知到她们与他不相容,当成工作过后的适当娱乐也好,都是各有所需。
想过个娶向导生孩子的普通生活还真是难,科林感慨。
“怎么了,科林。”女向导坐到旁边的转椅,一腿翘起搭在膝盖上,修长,“感觉你最近拘谨了不少,还老是看通讯器,玩得不开心吗?”
科林虚拢了下对方的肩:“别多想,有你在,坏心情哪敢出来。”
“不是有我在,而是有我们在,你这个花心的小甜心。”
这时还在舞池里的姐妹们向暂时休息的女向导招手。
女向导起身:“还不来吗?”
科林摆摆手,女向导重新融入甩动的人群。
埃文最近变得有点奇怪。
金发哨兵再次看了下墙壁上的挂钟。
握在手上的通讯器突然发亮,他被吓了一跳,猛然站起,又觉得不该如此,再次坐回原座,把通讯器放在桌上,干盯着。
是埃文·凯奇打来的。
科林看着顶头的绿灯一闪一闪,配合着酒吧里的灯光,并没有什么特别。可就是如同催命符咒,每下都打在心上,让人无比烦躁。
最终通讯器闪出一层荧光,陷入黑暗,电话结束。
科林松了口气,才发觉背后冷汗淋漓。
要说同居者奇怪,也没有特殊证据。
比他高几厘米的男人,喜欢身穿黑色大衣,面容也偏向冷峻。要科林来说,初见时的热情才完全不相符合。可既然对方表现出来,大概是从小生活快乐家庭和睦,在学校时也朋友广布,自成乐天派,和他这种整天吃喝玩乐的登徒子不同。
可好不容易接受催眠的人设,说变就变。
再加之前后对比,就让人在接受上增添了莫名其妙的难度。
短短一段时间相处,起初的拘谨到后来的放松,虽然比不上在阿莱茵面前那般肆无忌惮,好歹也算个正常兄弟情。
然后,他就发现埃文的微笑少了,夸张的肢体语言少了,自然熟少了,一贯的关怀还再,甚至还略微有些过度。他会询问,对于各方面,让科林恍惚以为在坐牢。
埃文·凯奇,一个阳光开朗还会在公共场合大呼大叫的人逐渐变成一个沉默寡言的人,科林还几度认为是哪里得罪到他。偶尔撞着胆子开口,对方只会微笑地转移话题,第二天突然变回初见时的态度,第三天又恢复平静冷漠的性格。像个需要充电的跳舞娃娃,通电,欢快跳舞,断电,沉默。
最后,大概是懒得再伪装,直接往阿莱茵那条道路上越走越远。
接着就是那双眼睛,并不是特别好看的,灰绿色的眼睛。每次对视,都好像在端详一个长有阴暗苔藓的深渊,再仔细看,又宛若插满冰渣,就这么一直凉到人心里,凉得人愧疚。
我到底干了哪些不得了的事啦,科林纳闷,能把一个人气得活活转变成另一个完全不同的人,这可不是暴露本性能解决的。
埃文不会回答,只是看着他。
睡觉看,早起看,刷牙看,吃饭看,出去看,回来看。
特别是在他洗完澡,裸着上身,穿着松垮裤子,脖子上围着条热毛巾,坐在客厅沙发上看光影电视时。
埃文在后面的小书桌旁看书,看着看着,目光偏转,顺着颈脖,再到结实好看的脊背,一路滑下。科林总是懒散,什么事都做一半就大呼告成,水从来不会擦干。
视线便随着那些水珠漫过好看的锁骨,细微纹路的肌肉,进入裤子边缘。
科林无端发毛。
身体的每一寸都像是被莫须有的东西扎住缠绕,最终圈地围绕成为某人的占有品。
他回过头,埃文与他对视几秒,那双奇怪的眼睛里暗藏冰凉和野性,使人想起哨兵之间天性与来的好斗因子。可科林明白这其中有不同。
埃文转回去,关注于书,不再望他。
科林也不自在,坚持一会,起身进屋套了件上衣。
当好玩的女哨兵们回来时,科林还出神似地盯着桌上的通讯器。
其中一个热情的没打招呼,直接双手交叠倚在男人背上,凑过去在耳边说话:“在看什么?通讯器?”
科林顺力道被推了下,回过神,侧头对女向导微笑,收回通讯器。
“在等谁的电话?之前也有亮吧。”
“也许是之前说的那位室友。”另一个女向导答道。
“室友?不在家里住了吗?科林,那位室友是男是女?”
众人叽叽喳喳,配合着酒吧里的音乐,吵得脑袋发胀。
科林又一次看时间,十点二十五分,才过去十分钟?!为什么他觉得已经很久了。摩搓手里的通讯器,男人忽然企盼它能再次亮起来。
如果再打来,刚才那一通,该怎么解释?
十点二十八分,科林站起来。
赖在他后背的女向导猝不及防,向后蹦了几下才稳住。
“要回去了?不会吧,还很早呢。”
科林点点头:“抱歉,明天还要上班。”
女向导耍赖地想拉他手挽留。
科林急忙后退一步,躲开,尴尬地笑了笑,转身快速离开。
女向导们:“……”
声名在外的花花公子,会讨人欢心的帅气诗人,今日卒。
租房离市中心不远,科林出了酒吧,心绪混乱,只知道紧紧抓住通讯器不放。
这是种莫名其妙的感觉。
他一方面告诫自己只是因为对于埃文好意的担心不该太过冷漠,最近他的转变着实使人在意。可另一方面,贪玩的本性就在呼唤留下来,痛快享受人生。
科林茫然地往前走,夜风凉彻,前路黑暗漫漫,仅尽头点点灯光,仿佛是埃文那双眼睛在凝视。
金发男人越走越快,在黑夜里跑起来——完全忘了坐短途悬浮列车可以避免这个麻烦。
气喘吁吁地跑回家,铁门没有锁,进去重新锁好后,科林抬头,二层埃文的房间还有灯亮着。登上台阶,一层大厅内漆黑一片,兴许是房间门没关,星星点点的灯光落在旋转的棕色楼梯上。
科林边走边平复急躁的心情。
他没有直接走上去,先进了厨房。
餐桌上很干净,洗碗台也是如此,空气中没有半丝食物的气味。
可男人清楚。
驾轻熟路地拉开冰箱门,在柔和的白光内,各种蔬菜水果和奶制品中,有一盘用塑料膜封好的熟牛排和黄油面包,这是留给他的。
歉疚感再次涌起。
尽管曾多次提出,不必等他吃饭。
科林重重呼了口气,跑来的燥热和汗也消散得差不多。
轻声上楼,埃文的门如所料的没有关,黄澄澄的光盈满整个空间,非常温馨。
“嗨。”科林双手插在后裤袋,靠着门打招呼,“刚才我尝了下面包,很不错。”
哨兵的超感,埃文·凯奇早就察觉出他的进来以及他干了什么。
埃文坐在桌旁的椅子上,无所事事,拿了本书当掩护,这时刚好装腔作势地翻过一页。灯光修饰着男人英俊的面部轮廓。
“它是冷的。”
“哦……是的……当然……”科林结结巴巴,“不过还是很美味。感谢你,凯奇,你总是这么照顾我,可是没必要,我想这会让你听得烦厌,没必要等我,也没必要为我做晚饭,这样是浪费。”
埃文:“你身上有酒味,还有其他味道。”
“哦对,我刚从酒吧回来,抱歉。”科林慌忙后退。
过分的嗅觉,真是该死的玩意。
埃文:“不,没关系,你不需要离开,这不是值得伤心的地方。”
科林:“你今晚打了三个电话过来。”
“我总会担心你,这也许是以前室友不喜欢我的原因。”埃文道,“我搬出来,同你一样在外工作,无依无靠。抱歉,如果引起你的困扰,我以后不会再这样做。”
科林哑口:“不,不会,这是很好的品质。从来没有人会主动打来,我的家人不关心我,只是爱理不理。朋友阿莱茵,自己的生活都过得乱七八糟。”
事情的发展似乎往很严肃很奇怪的地方延伸。
埃文合上书:“是吗,我还以为你已经在心里暗藏了许多对我的不满。科林,你完全不需要把我帮你找房子找工作的功劳挂在嘴边,这不是成为束缚的理由。”
哦,老天……
“我没有对你不满,也没有……”科林压下躁动,“没有不喜欢你。上帝,你怎么会这么想,我们同是哨兵学校毕业,现在又同住在一起,是同学,是兄弟,你想到哪里去了?!”
埃文:“可你最近会刻意与我疏远,还有……就像今天,你下班了在酒吧内厮混到这么晚,难道不是在含蓄地表示对我的不悦?”
是你先做出奇怪的举动。
那些若有若无的亲密接触,暗藏特殊意味的眼神,随时随刻都像把小刷子撩着他的心。
埃文:“你从来不和我坐在一块吃饭,一天下来我几乎很难见你几面。我们相处这么久,你都还是冷邦邦地叫我‘凯奇’。我们真的会如此生疏吗?这使我伤心,科林,非常伤心。”
以前难道不是这样?!
和小美女们打诨,在花场中流连。
他真该去请阿莱茵来作证!
那个见鬼的家伙只懂和专属向导周游帝国各处,把他丢在这里备受煎熬。
科林:“我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得到你的相信和原谅。很抱歉我现在满是臭汗,满是烟酒味地向你解释。我的脑袋很乱,工作一天下来累坏了。”
“那你该赶紧去泡个热水澡,然后睡觉。”埃文转动椅子,准备下逐客令,“为这种事在大晚上吵架争辩太过愚蠢。”
男人皱起眉头:“别,别赶我走。”
两人莫名僵持,科林急得额头又开始冒汗。
明明是已过了夏天这种燥人的天气。
唇舌干燥,视线开始四处乱瞥,以往哄骗女孩子的那一套好像完全不起作用。
科林开始小心翼翼地偷瞄埃文,瞄他的表情变化。
深褐色的头发长长不少,使男人看不上变得成熟,不会再像刚出学校的愣头青。由于是在家里,没有穿喜爱的风衣,身上一件v字领的黑色单衣,勾勒出宽厚的背,裸|露出诡异地觉得性感的锁骨。
科林听到从喉咙发出来的轻咽声。
什么100%相容度,漂亮的女向导,顷刻就被抛到脑后。
埃文同样在看他,那双眼睛在温和的灯光照耀下像两颗深色的玻璃球。
“我想我只能向你发誓,才能消除莫须有的误会和担忧。”科林舔了下干涩的嘴唇,“我以后会按时回家,和你一起进行中餐晚餐,或者鬼知道什么食物,埃文。”
他被蛊惑了。
如同第一次见面,在中心区的小型酒吧里。
大红色的转椅不停旋转,像个漩涡。男人向他伸出邀请的手,态度真诚。
“埃文。”科林咬重声又叫了遍,“请原谅我的无礼和粗鲁。”
埃文脸部表情和缓:“你还能再叫一声吗?”
“埃文。”
“哦,真好听。谢谢你,科林。”
他对着他,突然笑了起来。
第46章 四六饼干
泰伦夫·费舍在一个小星球等待阿莱茵和威海利去接他。
两人对此没有发表怨言,毕竟有人手拿鞭子把他们像鸭子一样赶上架。
阿莱茵跟随威海利回到s区准备,从检查变异蝗虫后续到从森林区回来,年轻哨兵就把行李直接放在了威海利的古妮丝花店,男人对此意外地没有表示反对。
中途,阿莱茵突然绕了点远路,来到自己家。
望着这个和周围没什么差别有庭院有二层的房子,顿时感慨万分。
从蔷薇星球前往木宛星球到再次回归,他认识了新的哨兵,也见识到人心险恶和任务的残酷,和威海利的关系好像也在渐渐变好。
这些时间变化里唯独少了父母。
自从那次和母亲简短的争吵后,他就没有再回过家。
威海利曾问他任务结束后不想见见父母吗,其实非常想,想跟其他年轻哨兵一样炫耀功绩,即使二十一的年龄已经走了一半。
父母在工作方面总是异常出色,并拥有威风有用的精神体,不会像他一样,中途因狂躁症退学,精神体是个白花花的贪吃鬼。
但这不是积怨的总原因。十一岁进入哨兵学校,父母从未来看望过一次,周围也有同学如此。真正深入骨髓的,是他们自本身散发出来的偏离和陌生。
从小艾德夫妇就外出做任务,那时候罗拉的母亲还在,罗拉也还小,但总得来说比他大。阿莱茵时常一个人呆在空旷的大房间里,房间里有成堆的布偶,一架比他整个人都高的黑色钢琴。克里斯丁小姐会按时登门,教授晦涩难弹的古典曲。
可不管练习到多晚,弹奏多流畅,都没有任何用处。
父母不喜欢他,这是四岁后就逐步明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