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典型咖啡馆爱情 完结+番外完本[耽美]—— by:沧海琴音
沧海琴音  发于:2017年10月0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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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韵的小隔间其实多半是给情侣准备的,里面布置得十分温馨,很有气氛,但两人之间古怪的氛围将浪漫感冲淡得一丝不剩。陈松茂在他对面坐下了:“思秦。”
“子筠。”宁思秦低声唤他,陈松茂从未听过自己的名字被以这样复杂的语气念出,也从不知道原来这两个字可以念得如此千回百转。他稳了稳,才温声道:“谢谢你答应来同我见面。这次我不想跟你吵架,我们好好谈谈?”
“我也……不是想跟你吵架。”宁思秦说,声音微微有点发颤,不熟悉他的人可能甚至听不出来。但陈松茂却能听出,他显然在竭力压抑着什么。“我会跟你解释,你的任何问题我都可以解释,信不信你可以自己选择。不过,还是由你先开始的好。你有什么要谈的?”
“我确实有一些话要对你说。”陈松茂说,“但你上次的话,还有些地方我没有想明白。你说我见你大学同学,说的是那个卓助理吗?”
宁思秦沉默地点了点头,陈松茂问:“你是预先就料到了他会说你什么?你觉得我会相信他?”
宁思秦仍旧只点了点头。陈松茂又问:“还有一处我不明白——你说我见你的前男友。那是谁?也是我的哪个客户吗?”
“你是真的不知道?”宁思秦苦笑一声,“还是直到如今都在装傻?他叫Jack。”
陈松茂恍然大悟,心中还感觉有几分荒谬:他的前男友,现在居然和宁思秦的前男友在一起。这还真应了宁思秦当日那句话,成了个大四角修罗场。此刻回想起来,他才发现这事情是有多巧——他担心Jack会对他和苏兰崖曾经的关系心存芥蒂,因此全程始终在努力回避私人情感方面的话题,只像普通好友一样聊聊平常的话题、关心一下两人在英国的生活等等。苏兰崖大约也有相同的顾虑,因此,他们竟然从没有一次聊到过宁思秦,更未提起过他的名字。
不过,这样就终于说得通了。他点了点头:“我明白了。你有什么要问我的吗?”


☆、第二十八章
宁思秦只是默然摇头。陈松茂深吸一口气:“好。首先,思秦,我该向你道歉。当日我也有错,事后回想,我当时的确情绪不稳,说的话也太急了,放到平时,我本应在当时就同你问明白这些误会,但我们吵着吵着,最后都离了题。
“你要知道,平素里小苏他们夸我君子什么的,不过是过誉,是开玩笑。我不是真正的君子,也当不了圣人、完人——虽然我待你如何,理应是我心甘情愿,不该期望更多,但我确实免不了希望,你待我能够如同我待你一般。”陈松茂沉沉地说,“我真的信任你,这不代表我不会有怀疑和不安。但我希望你能知道,我这么强烈地想要知道这件事,不是因为你的同学说了你什么坏话,而是因为这件事显然对你影响很大,显然让你受过伤,我爱你,所以我才想要知道这件事,我也以为我们如今的关系可以双方彼此坦诚,所以你的隐瞒就更加让我无法接受。我的本意不是因此反而伤到了你,对不起。”
宁思秦轻轻摇头,想要说话,陈松茂略一抬手止住了他:“先让我说完,我确实有做得不妥当的地方。我日后将当时的情景想了很多遍,生你气的时候觉得自己没错,冷静下来之后发现,我当日是太强硬了一些,不能怪你误以为我是在逼你开口。像这些示弱的话,我本该当日跟你说明白,却拖到今天,是我的错。”
“我还以为你一向最是坦白。”宁思秦轻声问,“怎么会犯这样的失误?”
“我当时气蒙了。”陈松茂说,宁思秦微微瞪大了眼睛,“不——不是对你。我刚刚从你的同学那里出来,你能想象他都说了你些什么。听他那么说你,我怎么可能不生气?你会有多生气,我只能比你更生气。”
宁思秦抿了抿嘴,略略露出一丝苦笑来:“你刚刚听说自己的男朋友是个骗感情、约炮、私生活放荡的无下限渣男,然而你的反应却是为他生气?”
“别这么说!”陈松茂激烈地反驳,“我知道你不是这种人。朝夕相处,我又不是瞎了眼。”
“你不是瞎了眼,怎么会对很多细节视而不见?”宁思秦忽然提高了声音,“我和母校断掉了联系;我的床上经验比你丰富得多;我半年就去查一次艾滋;我禁止你去打听我在大学时期的事情;我在大学认识的人都说我是个人渣……你难道从来就没有生起过任何怀疑?”
“我疑惑过,但不是怀疑。我一直等着你能给我个解释。”陈松茂稳稳地说,“我现在还在等。”
“你为什么现在还能这么坦荡?!”宁思秦问,“你真的就从来没有怀疑过我一直在骗你?如果我是在骗你,你这样根本是在提供圆谎的线索你知不知道?!”
“但如果你不是在骗我呢,这种可能性难道不值得我全力挽回一下吗?”陈松茂问,“我不知道,也许只是我的直觉。但我觉得,如果现在还不能够跟你坦白,我可能就要失去你了。”
“你不会的。”宁思秦说,低垂着目光,咬着嘴唇勉强笑了一下,“而且恰恰相反。我今天来,是打算跟你坦白的。”
“嗯。”陈松茂应了一声,没有进一步的催促。他理解最开始的时候,这是非常需要勇气的事情。
宁思秦仍旧低着头,似乎并不打算抬起来:“我小的时候——一直到二十岁,其实脾气不怎么好。”他说,“家里被父母宠着,学琴的时候,不谦虚地说,水平也是同班里数一数二的。后来因为留长发,在班里被人排挤,也有外祖父教我习武,没有欺负我的人能打得过我。当时,确实一直都很傲气,以至于上了大学以后,我也从来不屑于掩饰自己的性向。
“但大学里和高中毕竟不同,大家没有明面上的反对和歧视,但逐渐一些社会压力也越来越明显……我后来也渐渐觉得,是否可以试一试跟女生谈恋爱。或许我是双呢?当时我们年级有一个女生,平时和我关系也不错,我就问她,是否愿意跟我试一试培养感情,看我们能不能和异形发展。
“事先我们都坦白过性向,也约定好不成就和平分手,她也答应了。我和她只交往了两个星期,最多拉过手,就知道自己对异性真的没有任何动心的地方。所以我们和平分手了。那之后,你认识的那个卓助理——卓华荣,他来追我。他是走关系进的D音,自己水平不怎么样,平时为人我也一向不大瞧得起,所以直接拒绝了他。当时太傲气,旁边又没有其他人,一点面子也没有给他留,让他很难堪。
“当时他没有怎么样。过了三天,忽然那个分了手的女生打电话让我赶快上学校论坛。我临时注册了一个账号,登录才发现……”
宁思秦苦笑了一下,“才发现,我身边的整个世界都不一样了。”

而真相甚至远远比他说的还要残忍。
三天时间,整个论坛的首页上全是关于他的“八卦贴”、“扒皮贴”,最开始是卓华荣发帖,以一副苦情暗恋者的身份树洞女神被骗感情,自己看不过眼,却被人渣反咬一口的痛苦,后面就渐渐有人开始“扒皮”——
对方黑得很有技术,从无法查证真假的日常小事,过渡到捕风捉影的流言,而后流言再开贴深八,演变为人品问题,再有“知情人”或“当事人”现身在帖子里作证……宁思秦向来不逛学校论坛,等他知情的时候,已经被黑得板上钉钉,洗都洗不掉:走关系进D音、考试作弊拿高分、借着母亲的关系拉拢教授打压其他跟他竞争的优秀学生、骗感情、劈腿、约炮滥交……卓华荣更是早就把自己洗白,表示宁思秦不但欺骗女生感情,还硬说自己是追求他不得恼羞成怒,泼自己的脏水,众人纷纷对他表示同情。
这些帖子,大部分都没有证据,只有一群所谓“当事人”从不同角度进行的描述。然而对于一群热血沸腾、头脑冲动的二十岁大学生来说,不需要什么证据,人云亦云的流言和偏听偏信亲友的普遍心理足以彻底毁掉他的名声。宁思秦反而有证据——他的高考成绩、入学考试成绩、他的演奏水准……
没有什么用。沉寂了三天之后舆论9文库(danmeiwenku.com)是完全免费的,要充钱请别相信,关闭即可,微信dmwk520大家务必都加上、有腐利。没有关注微信dmwk520的请尽快关注~避免网址河蟹换网址找不到我们~ 风向已经一面倒,没人会认真考证成绩单的真假进行分析,已经没人相信他。落井下石,人之常态。
“到了第三天,我看到留言的人里面,已经不乏我的室友、朋友,平时同出同入的人。”宁思秦说,声音已经发颤,“他们看见我被千夫所指,自己也终于忍不住,想跟着踩上一脚。只有那个所谓被我骗过感情的女生没有说过话,但她也不愿意站出来为我证明清白,因为她害怕卓华荣也会揭露她的秘密——她也是同性恋,只是不敢宣扬出来。
“所以你听到的那些事情,我都没有做过。我没有骗过别人、没有滥交、也没有作过弊——我的水平明明本就可以堂堂正正考上D音,但就是因为我妈刚好在D音当教授,我就立刻变成了走后门——其实他不做这些,我也根本不会把卓华荣是同性恋的消息宣扬出去!我瞧不起他的人品,瞧不起他走后门,那是我自己的事情!他就是不放心,非要先毁掉我的名声——”
他声音微抖,一手用力抓住椅子边沿,一手握拳,用力得指节发白。陈松茂忽然探身过去,伸手握住他的手。宁思秦全没料到,被他的突然袭击吓了一跳,手一颤,下意识地往后缩了一下,但没有抽回手去。陈松茂轻声道歉,一边将他的手握在自己手里展平,十指相扣握好。
掌心已经被掐出很深的指甲印,不过没有破皮,宁思秦慢慢回手扣住他的手,指尖有按弦留下的薄茧。他冰冷的手指即使被陈松茂握在手里也没有放松,但是至少稍微回了一点温度。陈松茂温声解释:“对自己的手好一点,你还要每天练琴的。你继续讲。”

二十岁正是人格和自我认知逐渐健全,开始步入社会的年纪,正是年轻气盛的年纪,但同样,二十岁左右的创伤和童年的创伤最容易给人造成巨大的打击。
宁思秦又太傲气,太宁折不弯。他咬着牙在人前装作若无其事,冷脸以对整个学院的排斥、孤立与敌意,相信他的人只有少数几个甚至不敢出言支持的学生,以及两三位欣赏他的老师,其中包括夏教授。母亲含着眼泪劝他暂时休学,他不肯——休学了仿佛就是失败了、认输了。他不肯承认这些他从未做过的卑鄙行为,也不肯对抹黑他的人有丝毫退让。
最后,还是夏教授提出了折衷的意见。他为宁思秦突击培训了整整半年的琴技和英语,帮他入选了大二出国的联合培养项目。大三的时候,宁思秦已经身在英国了。
一同出国的同学大部分也都相信那些流言,瞧不起他。宁思秦知道辩解无用,也不屑于辩解,在远离中国留学生宿舍的地方自己租了房子住。英国是个暂时的避风港,大部分新同学老师不认识他,不知道他以前那些流言,因此并不针对他。
但这里更加孤独。
他没有学长学姐指点介绍,英语尚且不算非常流利,身在异国他乡,无论道路还是风俗全然不熟,什么都得自己摸索着来,咬牙走弯路,报喜不报忧。
宁思秦此处轻描淡写,一笔带过,陈松茂却不是听不出这其中的苦处。他自己未曾有过这种经历,其中的艰难只能想象到两三分,已经觉得无比心疼,双手将宁思秦的手拢在掌心里,问:“你始终没有错,为什么不肯提前跟我说?你不是向来不肯对这些污蔑认输的吗,怎么现在反倒为了这种流言束手束脚?”
“我没有认输!”宁思秦立刻反驳,抬头瞥了陈松茂一眼,“只是……我不是认输。或许我是束手束脚了,但你要知道,让我犹豫了这样久的事情,我平生也只有两次。”
“一次是这次?”陈松茂轻声问,“还有一次呢?”
“是我二十岁那年,我犹豫了一年多,”宁思秦顿了好几秒,“要不要自杀。”
作者有话要说: Tedeschi(2012)认为,在一些特定人生阶段的发生的创伤事件更容易使人脆弱,比如童年及20岁前后。
理论来源请点这里: 这也是二手文献里摘过来的,我没有去看外文原文考证。
另,知乎提问:你经历的最让你觉得人心可怕的事是什么?
有很多高质量的长回复,但非常非常负能量,因此并不推荐阅读。

☆、第二十九章
陈松茂用了整整一秒钟,才反应过来他话中的含义。
反应过来的一瞬间,他只感觉脑后的头发都根根竖起,身上的皮肤一阵发麻,一股凉气贴着脊椎窜下去。若不是面前桌子挡着,他可能已经立刻弹起来了——然而桌子挡着,他没能真正站起来。左膝撞到桌子,一声闷响,陈松茂甚至没有任何感觉:“你做了吗?!”
哪怕是这种紧绷的气氛下,宁思秦都被他逗得露出了一丝笑意,比了比好好地端坐着的自己:“你说呢?”
陈松茂却完全不觉得有丝毫好笑之处。他缓缓坐回原位,一瞬间当真有劫后余生的后怕:是的,刚吵架那会儿,他曾经想过,或许他会和宁思秦分手;或许宁思秦就是个骗子、人渣……这些可能性会给他很大的打击,但他最终都能接受的。
可他从来没有想过,会以死亡这样惨烈的形式失去宁思秦。宁思秦有可能在二十岁的时候就死去,一个人死在异国他乡,他们甚至来不及相遇——自然,现在已经可以完全排除这种可能性了,但是陈松茂哪怕想一想这种念头,都心神震动。他不能接受,他甚至压根不能想象这种可能性。
宁思秦看着他,神情似乎舒展了一点:“这么紧张?很久之前的事情了,十年了。”
他的手挣了一下,五指插入陈松茂的指缝与他交叉相握,陈松茂才意识到方才只这一瞬间他已经吓得手指冰凉,已经和宁思秦的手温度相差仿佛。他紧紧扣住宁思秦的手,呼出一口气:“十年、二十年,我没法对这种事情不紧张。别伤害自己,思秦。”
宁思秦微微地笑了一下。他先前无论神态还是身体姿势都紧绷僵硬,仿佛十年前曾经受过的伤害穿过时光再一次地折射在他的身上,但如今,他的姿态柔软了下来:“那你还要听吗?”
“要。”陈松茂坚决地说。
“放心,我没有做过什么自残之类的事情,只是一个念头而已。”宁思秦说,“你知道,人在心情激动的时候,听见什么都能和自身的经历相映照,仿佛任何事情都在暗喻着自己似的。我就是在那个时候第一次听了悲惨世界的音乐剧。”
“难怪你那么喜欢它。”
“是啊。”宁思秦说,“那么多首曲子、那么多歌词我都感觉仿佛是在唱我自己似的。那天晚上我一个人走在漆黑的伦敦街头。你知道伦敦的治安其实不如国内,我居然一路上平安无事。后来我走到泰晤士河的河边,一个人在那里站了很久,站到夜幕退去了,太阳忽然升起来,映得水面上一片火一样的红色。”
他看着陈松茂的神色,露出一点凄苦的笑意:“你觉得我从此放下了自杀的念头吗?不。我当时看着朝阳,心里想起的是《双城记》里的西德尼·卡顿。他在最后的公审之前,是不是也自己半夜走出去,也站在河边,一直站到日出?你还记得吗?”
陈松茂无言地点头,宁思秦续道:“那时候我想,这和我多像啊。看过日出,他就转身走了,走向他自己选择的,死亡的命运。有所不同的是他死后被人感恩,被人怀念,我死了留下什么呢?”
这话中隐含的意思是,他那时已经将自己日后的道路同双城记结尾的卡顿相提并论——陈松茂听得心都碎了。但他无法穿越时空,去到十年前的伦敦安慰宁思秦,只得一言不发地抓紧他的手。
“好啦,我不细说了。”宁思秦轻轻叹一口气,“后面熟悉了英国,也就慢慢熬过来了……抱歉,前面这些,其实也不该跟你说。这些跟你没什么关系。我只是……这些事情我从来没有跟任何人说过,一时忍不住而已。”
“为什么不告诉我?”陈松茂近乎痛楚地问,“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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