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原想着打游戏能让我忘了很多事,结果发现没用,该忘的照样忘不掉,反而一想起来,就更觉得自己又蠢又懦弱。
狠狠心就删了游戏账号。
我是想明白了才删的,也没觉得有什么,倒是程瑞那家伙,跟割了他的肉似的,嗷嗷地骂我冷血,说好歹是一手练起来的号,不说亲生儿子那么亲,怎么都有点感情。
我一边抽烟,一边勾着他的脖子笑,说我比不上他长情,一个演员看三年还不腻,然后被他嘻嘻哈哈压在栏杆上一顿好揍。
在罗文寝室打了一晚上的怪,早上他回来时,我也筋疲力尽了,打了声招呼,回自己房间补觉。
睡前还忍不住想,这样的情人节,可真他妈有意思。
第3章 第三章
再看到唐闻秋,是在一个礼拜后。
我们几个打完球,到食堂吃饭。
我点完菜坐下来,听他们边看电视,边酸不拉唧说什么有钱人玩的就是不一样,好奇地抬头瞟了一眼,一颗心跟着就往下沉。
唐闻秋出现在新闻画面里,原本不算什么。
以前他也隔三岔五地被人拍到跟某女星或者名门之女出双入对,金童玉女这种话我都听腻了,但眼下这个画面,看着却大不同。
他被几个西装男簇拥着,刚从警察局出来,身上只穿了一件黑衬衫,衬得一张脸过分苍白冷清。
“唐先生,听说是您最先发现苏先生出事,请问你们是一直在一起吗?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
“唐先生,对于苏先生的突然离世,您怎么看?他是贵公司几个品牌的代言人,这次事件对唐氏的影响有多大?”
“唐先生…”
……
虽然围堵的记者一个个都情绪高涨,问的问题也个个刁钻尖刻,只怕不能戳到当事人心坎上,可即使是这样糟乱的场面,唐闻秋仍旧一张沉静的脸,抿着嘴,半个字也没说过。
电视画面一直持续到唐闻秋的黑色座驾离开,下一条新闻说的是某二线男星机场求婚富二代女粉丝反被拒,跟拍的媒体个个都傻了眼。
我靠到椅子上,问旁边自嗨的那几位:“苏锦溪死了?之前不是还在国外进修,怎么这么突然?”
“靠,”程瑞拿筷子敲一下桌子,阴阳怪气地笑我,“你小子活在几世纪啊?人进修回来,新拍的电影都要上映了好吧。”
我的确不知道,被笑也没什么。
况且重点是,苏锦溪怎么可能死?还牵扯到唐闻秋?
我问陈瑞:“他混得那么好,怎么会自杀?”
“谁晓得!”程瑞耸耸肩,“他那个新片据说是边缘题材,讲同性恋的,听说尺度还挺大。搞不好他是入戏了,走不出来。”
“抑郁症。”
坐程瑞旁边的是罗文室友王乐成,平时嘴巴挺碎的,这种八卦他一向知道的多。
“其实你们都想太多了,苏锦溪本身就是那个,要说抑郁,也不可能是为戏,说不定就是因为这个唐闻秋呢。”
我听得心里别扭。
唐闻秋在外面有人,我一直知道,也知道他喜欢这个苏锦溪,两人关系好得八卦杂志都爆过好多次。
说唐氏的代言,最早那个,唐闻秋还亲自跟他剪彩,就一个楼盘代言费就上千万,唐闻秋那么会做生意的人,也没不舍得,可见是真喜欢。
明知道的事实,现在被人□□裸拎出来说,我还是觉得别扭,只是也毫无理由表现出来。
罗文在旁边叹了口气,挺遗憾的说:“可惜了这么个人,我妹喜欢他,喜欢到为他跟我吵架。听说他也是一心求死,在自己公寓里,用玻璃割了腕,被发现后送医院也没用,割得那么厉害,神仙都救不活。”
顿了一下,罗文又接着说:“才二十三。我们二十三能干嘛,人家都已经把一生过了一遍了,该享受的没错过,该有的成就也都不低。就这样还寻死,估计也是自己活够了,腻了。”
“腻个屁!”王乐成呸了一口。“没听说是跟这个唐总有关吗?唐闻秋圈着他做宠物,可你想想,人那么大一老板,能只有一个宠物吗?苏锦溪要的得不到,想不开自杀不很正常嘛。要我说还是蠢,唐闻秋不爱他,从他那骗点钱,自己快活不是更好,你们说是不是?”
这话我还真不觉得高明,唐闻秋那人大方得很,但又不蠢,苏锦溪要只是图他钱,估计他们也好不了这么些年。
再说,唐闻秋之前对苏锦溪有多好,他们谁也没我了解,根本不存在求而不得再寻死这种事。
我不想听他们说唐闻秋那些话,便起身去窗口端菜。
陈瑞跟我一起,边走边用胳膊撞我,笑嘻嘻凑过来问:“宁狗,你说他们是那个吗?”
我斜睨他:“谁是哪个?”
“就唐闻秋跟苏锦溪啊,他们是不是基佬?”
我没看他:“我怎么知道。”
“反正还挺恶心的,我觉得。”
我侧头看他一眼,见他耸肩摇头,一脸接受不能的表情,我更无话可说。
饭菜上来后,话题转到别的地方,罗文突然想起来,又拿那天打游戏的事来问我:“宁远,你就不想重新建个号?我拉你进帮派,以后江湖就是我们兄弟的天下。”
“没兴趣。”我闷头吃饭。
烦躁的是我根本忘不了那个人。
唐闻秋被人质问时慢慢扫过来的眼,冷漠中又隐隐有些痛意,别人看了可能只会幸灾乐祸,我却看的难受。
他就是痛,那也是为了别人,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回了宿舍,我拿着手机去阳台。
陈瑞从窗户里给我递烟,问我这两天是不是没上厕所,一张臭脸。
我斜靠着栏杆,没好气地瞪他:“不是你便秘吗,嘴巴这么臭。”
陈瑞一屁股坐回椅子上,一边开电脑,一边丢给我一个看傻逼似的白眼。
“关心你才问的,不识好歹,你丫就自个儿玩去吧。”
我懒得理他,走过去从外拉上窗户,又退回栏杆边,开始拨唐闻秋的电话。
我拨的是他的私人号码,外边没几个人知道,而我是因为挂着“弟弟”的名,才有这该死的“荣幸”
“喂,什么事?”
他接了,虽然预料中等了很久,到底还是接了。
声音一如既往地清冷,嗓子却是哑的,听起了很疲惫。
“我看到新闻了……”我说,竟然觉得有些难开口。
“你还好吧?”
“死不了。”唐闻秋咳嗽了几声,不耐烦地就要挂电话,“还有事吗?没事我挂了。”
“等一下!”我来不及别扭,冲口喊他,“等一下,我有话说。”
“说。”
“我……”
唐闻秋气得直咳嗽,不知道是不是还扔了什么东西,那边哗啦啦一阵响。
“有话就说,吞吞吐吐的,你他妈还没断奶吗?”
我吸一口气:“我去找你,你在哪?”
“不用!”他想也不想就拒绝。
“唐闻秋!”
我一喊出口,就知道完了。
果然,只听见那头一声冷笑,下一秒电话就挂了。
在阳台上闷头抽了几根烟,进门时动作有点大,把正戴着耳机看电影的陈瑞又惊着了,摘了耳机,回头瞪了我一眼。
“闭上你的嘴。”在他开口之前我说。
“诶!我说你,有病治病去!”
陈瑞郁闷地盯着我,愤愤地又骂了句“神经病”,才坐回去不理我。
我绕过他,扯开书桌下的椅子坐上去,身体自暴自弃地往椅背上靠,仰着脸,盯着天花板上的虚空发呆。
我用手机搜索关键字苏锦溪,铺天盖地都是他为情自杀的消息。
他的粉丝数太过庞大,即使事情已经过去一个礼拜,网上悼念讨论的热潮仍然高涨。
点进他的微博,置顶的那条消息下,评论数量都有几百万,除了满屏的蜡烛,令人心惊的,是无数充斥其间的“渣男”“凶手”这样的字眼,以及隐隐晦晦提到的唐氏集团。
我看了苏锦溪那条微博。
其实就几个字,生日快乐,没有指向任何人,甚至连标点都没有。而显示的日期更无特别,不是网上记载的他自己的生日,自然也不是唐闻秋的
往下翻,才发现苏锦溪微博更新的频率并不高,总共也不过十几条,大部分还是他新作上映前,例行转发的宣传片,配文都是寥寥几个字。
在这个以曝光率为生存之道的娱乐圈里,苏锦溪算是极特别的存在,为人异常低调,不炒作,不喧哗,人气反倒一路高涨。
我想起来,我其实是见过他一次的。
两年前,在唐闻秋的办公室里,我作为实习生,跟在市场总监后做会议记录,苏锦溪就是那时候推门进来的。
他戴一顶鸭舌帽,身上的衣服是普普通通的衬衫夹克,个子高而且瘦,皮肤好得离谱,总体上真人跟电视上差别不大。
而且若细看,苏锦溪跟唐闻秋面相上还有几分相似,不同的是,唐闻秋面冷,给人的压迫感极强,而苏锦溪却更温和,好看而没有侵略性。
苏锦溪的出现,让会议不得不暂停。
他自己可能也觉得抱歉,轻笑着说:“我不知道你们在开会,要不我去外面坐一会儿?”
唐闻秋靠在大班椅内,没说话,面上也没有任何表示,倒是我那个上司挺兴奋,双手拍着桌子站起来,大步走出去,跟苏锦溪抱在一起。
“好你个大明星,就这么忙吗,还以为我们只能在电视里才能看到你。”
苏锦溪抱歉地笑了笑,也没解释什么,只慢慢转过头来,目光温和地望向唐闻秋,脸上竟露出点孩子似的调皮样儿。
“唐总,我先申明,我可不想听什么商业机密。”
我那时对苏锦溪还不熟,只知道他是唐氏多个项目的代言人,况且以他跟唐闻秋的关系,我八卦总没少听。
既是第一次见到真容,我的视线自然不受控制地往他身上看,大概不自知地还带了些审视又或者批判地意味,表情因此未见得好。
苏锦溪也察觉到了,远远地冲我点了一下头。
“宁远,你先出去。”
唐闻秋先发了话,目光淡淡地从我脸上掠过,又看回苏锦溪。
“回来了怎么没说一声?想喝点什么?”
“宁远,还杵着干嘛!”我的上司林凯尽职尽责地提醒我,临了又加一句,“顺便去跟琳达说一声,唐总和我要咖啡,给大明星一杯红茶不加糖。”
唐闻秋也看过来,脸上明显已经有些不满。
可他越这样,我越站着不动。
我倒要看,他对苏锦溪还能好到哪里去。
林凯走回来推了我一把,笑道:“傻了吧你?”
“谢谢你,”苏锦溪和事佬似地笑着看我,还叫了我的名字,“宁远?”
那次见面已经过了两年,后面或多或少也听过他的消息,只是再没有见过面。
真没想到他会走到这一步。
第4章 第四章
我去洗手间洗了把脸。
人总算是平静了些,擦完脸后,我对着镜子看自己。
我二十二。比苏锦溪小一岁,比唐闻秋小七岁,明明已经不是多么稚嫩的脸,就连陈瑞他们,偶尔还嫌我太装老成。
可他们不会相信,这世上真有我这样的人,恨不能抽完一支烟,就能凭空老去几岁。
陈瑞来敲洗手间门,等我出来,一巴文库(danmeiwenku.com)是完全免费的,要充钱请别相信,关闭即可,微信dmwk520大家务必都加上、有腐利。没有关注微信dmwk520的请尽快关注~避免网址河蟹换网址找不到我们~ 掌拍我肩膀上,意味深长地看着我,突然拉长声音开始嚎。
“宁远啊宁远,我的儿,你这是怎么了啊,七魂失了六魄,你魂丢了不要紧,先告诉爹爹你的□□密码……”
我反手钳住他的手腕,一拉一推,将他送回到他的座位上,顺手将他的电脑线拔了。
谁知道彻底惹毛他,拍着桌子大骂宁狗死没良心。
宁狗是这小子给我起的外号。
那次他生日,请喝酒,席间他非给我推销一个老乡。
那女孩长得是不错,个子高,皮肤白,可我压根没那意思,借口上洗手间,跟程瑞说了我有喜欢的人。
他两眼珠子放光,问我是不是身材特别好,波大腿长好放倒。
我一边洗手,一边告诉他并没有,反而干巴巴的,没什么料。
他不信。
我耸耸肩,说只要我喜欢,管他瘦也好胖也好,听得陈瑞恶心得不行,靠在厕所门上切了一声,挺不屑地说,没看出来我还是条不挑食的忠犬。
再后来,他又零零星星追问过我几次,我不想聊,也的确没什么还聊的,就说那人暂时还没喜欢上我。
只这一句话,让程瑞这小子从此踩到我肩膀上穷得瑟。
没再理陈瑞抽风,我收拾东西,打算去找唐闻秋。
唐氏大楼在市中心。
从学校过去,也挺方便,只是要见着唐闻秋,却没那么容易。
我实习时,大厦底下负责登记的那些人早不知道换了几拨,而我又一身T恤牛仔裤,空口白舌,谁也没有胆子在这个当口放我进去。
我费了半天话,最后也不及给林凯打个电话来得有效,他倒是肯拨冗下来见我,不过也没什么好消息。
“唐总下午就没进公司。事情太突然,这几天大家都不好过,尤其是你哥,被叫去协助调查了好几次,也不知道都问了什么,反正他肯定是不会说的。”
告别林凯出来,在路边等车时,我发现对面马路景观带后藏着人,举着相机鬼鬼祟祟地朝我这边拍。
一开始我以为是我想多了,毕竟知道我跟唐闻秋关系的也没几个,等我试探着走出来一段,那人也匆匆忙忙追过来。
我忙上了路边一辆出租车,却没急着走,等那人跑着过了马路,我也隔着车窗对他拍了几张,随后发给林凯。
晚上我回了趟唐宅。
这次总算有人,王妈一见我,眼眶都红了,抓着我的手背狠狠拍了几下,说我怎么还记得回家。
王妈是唐闻秋的奶娘没错,可他那人活得像块冰,而我因为身份不同,又总被我妈灌输她那套寄人篱下不与人争的处世哲学,总比他少些锋利。
王妈不敢亲近唐闻秋,自然就更亲我一点。
“我哥在吗?” 哄了王妈几句后我问她。
不过楼上灯都没开,唐闻秋不可能在。
王妈已经知道苏锦溪的事,还没说什么,就先抹泪,抽抽噎噎问我怎么办才好。
见我不说话,她又说:“少爷现在肯定不好过,他心思重,以前老爷在时他有事还能说两句,老爷走了,他就只能自己琢磨。小苏先生也是,有什么不能解决的,非走这条路…”
我也是从王妈这里才知道,我回来那天,唐闻秋故意给大家放了假。
正是前一晚,苏锦溪出了事。
这样一想,唐闻秋根本就是特意给我打电话,只不过他没想到我会真的回去。
我在唐闻秋的书房,那个像他一样冷冰冰的房间里,独自坐了一晚。
我再没找到唐闻秋。
他的私人电话永远关机,而他可能去的住处,除了唐宅,我知道的还有另外两套公寓,一个在公司附近,一个在远一点的老城区。
我专门挑了天刚擦黑人少的时候去的,守了两个通宵,人影也没见着。
第三次跑去唐氏公司,林凯终于受不了,拉着我从他办公室出来,一人守着楼梯口一边,相对无言地抽完一根烟。
他搂着我的肩膀晃了晃,好似他跟我什么时候也成了好兄弟一样。
但其实他是唐闻秋的心腹。
“宁远。”
他为难的样子已经说明了一切。
“要我说,你还是别找了,因为你哥现在在哪,我也说不清。再说出这么大的事,你总得给他点时间和空间整理整理是不是。”
“所以你觉得我该怎么做?”我靠到墙壁上,问他。
林凯看着我,摇摇头:“这事我不能给你意见。宁远,我想说的是,唐闻秋是什么样的人,你很清楚。”
我当然清楚。
我也明白唐闻秋玩消失的原因,除了林凯说的,他的确需要有些私人空间,但其实也未尝不是想躲着其他人。
自然包括我。
想明白后,我算是半死心了,老老实实在学校待着,偶尔从陈瑞他们几个口里,听到苏锦溪一点零星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