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璧把目光转向窗外,转移话题道:“你不太适合穿红衣。”
沈知秋果然就被他转移走了,认真地点点头道:“这是我生平第一次穿。”
韩璧想了想,便把锅都扣到了沈知秋的衣服上,都是因为这人平日里从不穿鲜亮的服饰,如今突然这么一穿,便把他吓了一跳,甚至吓出了许多莫名其妙的想法来,叫他甚为困扰,总而言之,都怪沈知秋没穿对衣服。
他想明白了这点,便一下子豁然开朗了,回过头来向沈知秋笑道:“我也不常穿。”
沈知秋由衷道:“你如今很好看。”
韩璧:“……只是如今么?”此言说罢,他便觉得自己脑子也出了问题,只是话既出口,便收不回来了。
沈知秋:“啊?”
韩璧安静地注视着他。
沈知秋想了想,还是答道:“你之前脸上红了,我也觉得很好看。”
韩璧惊道:“我何时脸红了?”
沈知秋:“就是你问我脸上哪里有血迹,我怎么说你都找不到,然后我就……”
韩璧:“闭嘴。”
沈知秋乖乖地闭上了嘴。
韩璧语重心长道:“你可知道,不能随便说别人长得好看?这些话,要留着给你的心上人说。”
沈知秋又被上了一课,但是这回他却没沉默下来,只是道:“可是你又不是别人。”
韩璧顿时觉得车厢里又热又闷。
沈知秋又接着道:“你是我的朋友啊。”
一阵风从车外夹道而来,一下子吹得韩璧浑身凉透了。
沈知秋不觉有异,继续轻声说道:“你上回说过,我的心上人是十五,但是我与他已有十年未见,更不知到哪里去寻他说这些话了。”更何况,他如今若是再能见到十五,有如此多的恩怨情仇横亘当前,除了拔剑相对之外,估计再没心思想他是否好看。
韩璧淡淡道:“你们若是有缘,自会相见。”
沈知秋:“但愿如此。”毕竟逢秋剑还在那人手中,他无论如何也要将剑夺回。
两人久久无言。
青珧再次站到车门外,浑然不觉里头气氛变化,只是笑道:“教主大人有令,该出发了。”顿了顿,她从袖子掏出一个小玉瓶,“对了,这是我教圣药,名为雪鹭丹,有强身健体、清心静神之效,此为教主大人特意赐药,还请韩公子笑纳。”
韩璧笑道:“雪鹭丹?”
青珧:“此药每隔七日需服用一次,届时我自会侍奉韩公子服药。”
韩璧:“若我七日以后不肯服药呢?”
青珧眼尾轻轻一弯,狡黠道:“韩公子养尊处优,必然挨不住苦,到时怎么会忍得住不服药呢?”
她说得如此明白,沈知秋自然也听懂了,雪鹭丹分明就是种慢性毒药,每隔七日需要服用一次解药作为缓解,否则就会苦痛难耐,若是韩璧服用了此药,便要从此受他们挟持,不得自由了。
沈知秋板起长眉,神色凌厉地望着青珧,道:“这药,他不会吃。”
青珧没有见过沈知秋拿剑的模样,以为他不过是韩璧的随从,自然也不怕他,笑道:“这里轮得到你说话么?”
“来战……”
沈知秋的手刚握住了影踏剑,就被韩8文库(danmeiwenku.com)是完全免费的,要充钱请别相信,关闭即可,微信dmwk520大家务必都加上、有腐利。没有关注微信dmwk520的请尽快关注~避免网址河蟹换网址找不到我们~ 壁按下。
韩璧恼怒地望向沈知秋,责难道:“你如今翅膀硬了,还敢替我作决定了?”
沈知秋不知韩璧是在做戏,一时没跟上他的节奏,霎时被他镇住了:“啊?”
韩璧:“还愣着做什么,快放下剑,向青珧姑娘道歉。”
沈知秋抿着唇,先是对着韩璧应了声遵命,再对着青珧俯首道:“是我冲动了。”
青珧冷哼了一声,不屑道:“你如今这个样子,想必也打不过我。”又转向韩璧,把手中雪鹭丹递至他手中,“韩公子,请用吧。”
韩璧接过玉瓶,打开后把一小颗浅棕色的药丸倒至手心。
“只有一颗?”
青珧:“教主大人知道,韩公子聪明绝顶,诡计多端,若是想要逃跑,怕是留不住你,唯有出此下策,每隔七日送药一次,便是希望韩公子能与我多共处些日子了。”
韩璧笑道:“有美人相伴于侧,我何苦要逃?”
说罢,他便捻着那药丸,却不像是要吃的样子。
他又望向沈知秋,“不过此药倒是不错,对吗?”
沈知秋却对着青珧问道:“我可以吃吗?”
青珧横了他一眼:“只预备了韩公子的,没你的份儿。”
沈知秋:“我的意思是,我可以替他吃吗?”
青珧:“这药就是为他准备的,你替他吃了,不就没用了?”
沈知秋执拗道:“若是吃了会痛,至少我不怕痛。”
青珧笑道:“你待韩公子倒是情深义重。”
沈知秋:“他是我的……主人,我自然事事以他为先。”
韩璧知道沈知秋定是硬生生咽下了朋友二字,他演技太差,这样已是不易,若是再演下去未免露馅,他沉思了片刻,便把药放进了嘴里。
沈知秋:“!”
韩璧把药咽了下去。
沈知秋连忙拍着他的背后,恼怒道:“快吐出来!”
韩璧轻描淡写地说道:“……我真吐出来的话,你难道敢吃么?”
沈知秋重重点了点头,眼里认真得紧:“你吐出来,我吃。”
“……”韩璧一手撑着下巴,另一手摸摸他的头,“乖,下次吧。”
青珧旁观着他俩嬉闹,顿感自己十分多余,幸好任务已经完成,她便朝着韩璧福了福身,笑道:“韩公子在车内好好休息,我们这就出发了。”
说罢,青珧便去第一辆马车处禀告了白宴。
片刻以后,马车缓缓开行,为韩璧他们驾车的正是青珧。
马车之内,沈知秋仍然愤怒地瞪着韩璧。
车门是关着的,车窗也不过开了一条小缝,韩璧对着沈知秋比了个噤声的手势,继而轻轻挽了衣袖,沈知秋惊奇地看着韩璧从衣袖里掏出了一颗小药丸。
正是雪鹭丹。
方才韩璧捻着药丸之时,既给沈知秋使了眼色又递了话柄,暗示他与青珧说话,先是转移了对方的注意力,紧接着,韩璧虽是把药含进了唇间,却并没入口,而是下一秒就将雪鹭丹吐到了掌心,顺着敞开的袖口滑了下去,青珧顾着跟沈知秋说话,一时竟也没有注意到他的动作,就这样被他骗了过去。
韩璧以极轻的声音对沈知秋赞道:“你方才与青珧说话,做得不错。”
沈知秋不知道他在赞自己些什么,只是看着他露出来的手臂伤口,愧疚不已:“怪不得你方才一直表情古怪,定是伤口痛了。”
韩璧:“……我那不是表情古怪。”
沈知秋竟然连他的眼色都没看懂,但是韩璧仔细想了想,也是习惯了,横竖结局是好的,他不能计较太多。
“你为何不上药?”沈知秋皱眉盯着他的伤口,幸亏是不深的那种,“方才我问你有没有伤,你为何说没有?”
韩璧是极会抓字眼的:“我说的分明是‘我没事’。”
沈知秋不善辩驳,被他这么一说,一时也是语塞了,只得不发一言,用眼神谴责他。
韩璧又拿着那颗雪鹭丹在他眼前转了转,转移话题道:“你看这个。”
沈知秋果然又中计了,轻声问道:“怎会如此?”
韩璧笑道:“你还记得你说过什么吗?如今可以践诺了。”
沈知秋回想方才之事,他好像是说过……
你吐出来,我吃。
那颗雪鹭丹安静地躺在韩璧的手心里,韩璧则好整以暇地挑着嘴角,笑着望他,眼中神色满是戏谑之意。
沈知秋一把捻起那药丸,道:“我答应你的,必然会做。”说着就要把药放进嘴巴里。
韩璧忍俊不禁,不忘握住他的手腕,“我逗你的。”
沈知秋还想说话,韩璧对他摇了摇头,又伸手指了指车门处,意思是外头青珧正在驾车,你别多话。
于是,沈知秋只好乖乖地看着韩璧把雪鹭丹又收回了袖口。
片刻以后,他又问道:“我们接下来该如何是好?”
韩璧听他这么一问,也只得收敛掉了笑意,沉然道:“扶鸾教既然选择了用这种讨巧的方式捉我,若不是真的想逼迫我投靠,就是想要用我换些钱财,总之,不论哪个,都有商榷的余地,只是……”
沈知秋:“只是什么?”
韩璧沉吟道:“只是,从我跌入陷阱至如今,已经过了许久。”
沈知秋:“?”
韩璧揉了揉眉心,再次睁开眼的瞬间,一切便豁然开朗了。
“即使是那木楼机关设计再精巧,但毕竟已经被你一脚踩破,既然如此,时间过得越久,便越容易被人发现端倪,可是白宴却丝毫不着急,不仅有空跟我们轮番打斗,还有空等我们整理伤口。
“他如此悠闲,只有两个理由,一是他还需要在此处坐镇,等候消息;二是比斗大会出事了,里头的人无暇自顾,更不会想到我失踪了。
“现在看来,这两个理由应该是同时成立了。”
扶鸾教如此大费周章,如果只是为了捉住一个韩璧,未免过于费事,但他们若是还打算在比斗大会上闹事,却能算得上是一箭双雕了。
沈知秋听他这么一分析,也不由得为墨奕众人忧心了起来。
第24章 寒夜
马车驶离京城越来越远,亦把两人的思绪拉回了当下。
沈知秋叹道:“希望他们平安无事。”
韩璧笑道:“你光记得担心那些不相干的人,倒不如多担心一下你的主人。”
他这么一说,便是提醒沈知秋别要因了担心就说漏了嘴。
沈知秋:“我也很担心你的。”
韩璧似笑非笑道:“我看不出来。”
沈知秋为难了。
韩璧逗他道:“你若是想不到如何表现出担忧的样子,这个月的月钱就不发了。”
说罢,他瞥了眼沈知秋的肩膀处,知道在那衣衫底下正有一处被包扎得严严实实的伤口,那是为保护他而留下的,念及此,韩璧的目光便不知不觉地柔和下来。
“对了,回去以后,我教你品茶吧。”
沈知秋虽然不擅雅事,却说过与他一起品茶十分有趣,沈知秋说话从来由心而发,想必是真的觉得有趣,因此,韩璧便打算花点时间教他品茶之乐,毕竟,若是给些金银俗物,沈知秋必然会推辞。
最后,韩璧又盘算着他府上还有几斤原产的燕城茯茶,要是沈知秋喜欢,便可尽数送他,也算慰他一番思乡之情。
沈知秋本来是在想着那并不存在的月钱,突然闻见品茶之约,他不由得睁大了眼睛,心里只是发愁,只因他学东西向来极慢,即便是学剑,也是将勤补拙,萧少陵学一遍就会的剑招,沈知秋私下总要演练三遍四遍。
师父在时,向来是只教一遍的,沈知秋若敢去多问一次,师父定要一脚把他踹出来;萧少陵倒是个意外有耐心的,很乐意三遍四遍地教他,极尽他大师兄的责任。
即便如此,萧少陵教个几遍,还是会感无趣,总是要与他切磋一场提提精神。
只是师兄是师兄,韩璧是韩璧,师兄有的耐心,韩璧却未必会有。
沈知秋极有自知之明地谢绝道:“还是不要了。”
韩璧很少被人拒绝,却是奇了:“为何?”
沈知秋:“我学得慢。”
韩璧摆摆手:“无妨,我也没想过仔细教你。”
此话实在出口过快,竟是把他心里话都给说了出来,韩璧一边反思着自己为何对上沈知秋时警惕性如此之低,一边想着该如何补救,谁知道沈知秋竟是一脸赞同地朝他点了点头:“如此甚好。”
“哪里好?”
“你教得简单,我便学得会了。”沈知秋朝他笑了笑,“谢谢你如此替我考虑。”
韩璧扶额道:“不用谢。”
两人就此有一搭没一搭地轻声聊着天,暮色渐渐落下。
马车停了下来,青珧轻声在外唤道:“韩公子,太阳将要落了,我们不如在此休整一夜。”
韩璧自然无可无不可,带着沈知秋便下了车。
他们早已出了竹林,又入了一条山里的路,不知要往何处去,韩璧只能隐约知道他们是在往南走。
天色暗得极早,暮霭四合,沿着山林间的罅隙倾泻而下,映得苍松翠柏一片柔光。
青珧正命人在一旁搭了两个营帐,又从第三辆马车里捧了锦被送了进去,忙得不亦乐乎;白宴大抵还在马车里不肯露面,总之是神秘得很;韩璧则带着沈知秋站在一旁,闷得打哈欠。
毕竟是坐车坐得太久,筋骨都懈懒了,韩璧正欲四处走走,沈知秋却一直紧随其后,跟得极为贴身。
韩璧忍无可忍,道:“你跟着我做什么?”
沈知秋:“保护你。”
韩璧:“你站得远些,也可以保护我。”
沈知秋想了想,老实答道:“我方才想过了,我若担心一个人,便会跟在他身边保护他的安全,但我现在是很担心你,因此……”
韩璧有点懂了他的逻辑:“你站得近些,是表示你担心的程度。”
沈知秋闻言,惊讶地叹道:“便是如此!”
韩璧无话可说。
沈知秋由衷道:“你真聪明,我还没说完,你竟明白了。”
韩璧笑道:“既然如此,你就该听我的话。”
沈知秋点点头。
韩璧:“在这站着,别跟着我。”
沈知秋摇头道:“你一个人,很危险。”
韩璧朝他挑了挑眉,便是不怒而威的模样。
沈知秋问道:“你要去哪里?”
韩璧没好气地答道:“我要净手,你也要跟来么?”
沈知秋连忙摇了摇头,韩璧转身便入了林间。
青珧看他呆愣愣地站在原地,正想笑着走过去找他搭话,又想到方才在车中他赤裸的胸膛,一时双颊微红,敛了笑意,故作无意地唤他:“喂。”
谁知沈知秋性格迟钝,根本不知她是在叫自己,看都没看她一眼。
青珧性子向来娇气,见他如此忽视,心下一气,抓了一捧雪就丢到沈知秋身上:“呆子,叫你呢。”
沈知秋被她一吓,茫然地侧过脸去望她一眼:“我不叫呆子。”
青珧笑道:“既然你不叫呆子,又为何要应我?”
沈知秋平日里是极少与女孩子打交道的,要说交往最多的女孩就是那位妹妹一样的纪昭,但是纪昭面对他时一贯是乖巧听话的,与青珧可谓是大相径庭,这令他不禁踌躇了。
沈知秋老实答道:“我没有应你,我只是要说,我不叫呆子。”
青珧轻笑道:“那你叫什么?”
沈知秋正想如实答她,又想起韩璧嘱托,遂只得侧过脸躲过她的视线,道:“韩半步。”
青珧:“韩半步……这名字一听就走不动路,为何不叫十步和百步呢?”
沈知秋觉得她说得有理,但又碍于韩璧面子,只得解释道:“这是主人取的名字,我并不知何意。”
青珧霎时眼睛一转,灵光一闪道:“一个叫韩璧,一个叫韩半步,莫非是要你不能离他半步的意思?”
沈知秋觉得她说得依旧很有道理,又想到韩璧平日里对韩半步确实是依赖得很,于是沉吟道:“也许正是此意。”
青珧却脸颊一红:“我就知道你们俩有问题。”
沈知秋惊道:“啊?”
青珧本就情绪多变,片刻后像是想到了什么,又沮丧地垂了眼帘,叹道:“唉,既然如此,我便不喜欢他了。”
沈知秋没听懂她这话,遂问道:“你喜欢谁?”
青珧撇了撇嘴:“韩公子啊。”
沈知秋先是惊讶青珧如此大胆,竟能把心上人的名字脱口而出,后来又是奇怪青珧今日不过第一次见韩璧,竟就芳心暗许,不由得感叹韩璧果然讨人喜欢。
沈知秋:“你喜欢他,是极好的事。”
青珧惊道:“哪里好?”
沈知秋仔细答道:“他性格温柔,待人细心,处事妥当,不仅如此,还有着常人不能及的豁达,说话字字珠玑,是个不可多得的聪明人。”如此说着,他眼角泛起笑意,在雪夜里灿然生光,“他见识广博,爱好更是雅极,做他的朋友除了是件十分快乐的事,还获益良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