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他妈要死……
男人手上还攥着枪呢,这要是醒了或者没醒,迷迷糊糊回手给他一枪算谁的?
陈飞扬米了迷眼睛,就想趁机从这人手上给枪掰下来。
不过试了几次以后他还是放弃了,这人也是特么牛逼大发了,都厥过去了手劲儿还这么大,攥钱也不至于这样吧?!
真他妈不知道是何方的亡命徒。
他厌恶地看着床上的男人,一边帮人擦身,一边打心眼里犯膈应。
就那一手血是真他妈难搞,擦了好几遍都擦不干净不说,正擦着呢手里那枪还掉到了地上,一把就攥住了他的手。
陈飞扬啧了一声,就想给自己的手撤出来,可是昏睡中的男人表情很痛苦,不但死死的握着他的手不放,额头还渗出了虚汗,像是沉浸在噩梦中解脱不出来。
这就有点膈应人了啊!
陈飞扬使劲甩着自己的手,俩手一起使劲儿都掰不开男人的手,无可奈何就想给人拍醒让他放开他。
可是另一只手都举起来了,一瞧男人那一身上的伤,陈飞扬又有点犹豫。
男人伤的确实挺没眼看,背上和肩上都缠着绷带,边边角角还透着黄色的药水痕迹,左边大腿上也缠着绷带,浑身都散发着那股刺鼻的药水味。
之前听老吴说,就腿上这刀要是扎动脉上,人都不用往这儿送了。
你说这是不是就是传说中的,死里逃生啊?
陈飞扬皱眉叹了口气,心里又有点泛软,就干脆死心般的坐到了床上,托着下巴等男人自觉松手。
这一等就等了老半天,陈飞扬也一宿没睡了,坐一会儿眼皮就开始打架,脑袋也懵懵的,没过多久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等他再醒来时,天都已经黑了。
陈飞扬睁开眼睛迷糊了几秒,看清眼前睡着个人影还吓了一跳。
男人还在睡着,不过之前攥着他的手已经松开了。可是手是松开了吧,胳膊却还缠着陈飞扬的脖子,跟搂着他脑袋似得,脸颊也贴的他很近。
陈飞扬就着窗外透进来的月光瞧见了男人的脸,可能是因为光线实在太暗,本就神似的眉眼和现在这种近似相拥的情形恍然间就将他带进了错乱的时空,仿佛让他回到了许久以前的那些深夜,心脏一下就提到了嗓子眼。
后来陈飞扬连滚带爬的滚下了床,扑倒卫生间对着水池干呕了好几下,差点没把胃里的酸水吐出来。
这个家伙真是太让人闹心了。
梦里是一片灰白色的画面,到处都是一片心惊胆寒。
原本走在身边笑着的保镖忽然脸色一遍,接着挡到他身前、直接伴着枪响倒进了他的怀里,连个声儿都没冒出来。
“然哥快走!”
仓皇的出逃,不断变化的场景,从轮船到码头,从郊外到密林。
身边的跟从一个个不见了身影,追上来的杀手被打掉了手里的枪,直接掏出一把刀扎到了腿上。
顺势掀开了杀手脸上的面罩,“是你?!”
面熟的男子咬牙一笑,“然哥,抱歉啊,要怪就怪你不姓黄吧!”
是他?!
“然哥!!!”
凄厉的吼叫声,声声炸响在耳边。
多年跟随的小弟扑住杀手的腿,含着血对他大喊,“快走啊!”
“阿义!”
“走啊!快走!别回头!!!”
然哥……
然哥……
然哥……
……
萧敬然猛地睁开双眼,刺入眼帘的是透过窗帘缝隙直射进来的阳光,浑身上下随着知觉的恢复,感受到了那种无以言表的痛楚。
噩梦中那凄厉的喊声还回荡在耳边,萧敬然咬牙费了老半天劲,才缓缓从床上坐了起来,开始打量着自己身处的陌生环境。
不算宽敞的卧室,右边是连墙的衣柜和房门,左边是只拉起半边的层层窗帘,角落里摆着蛋型的加湿器,地板上零零乱乱扔着几件衣服,墙上的空调还在慢慢晃动的叶片,整体看来还算温馨舒适……也有点乱。
他想起来了,这里是那个肇事者的家。
身体疼痛的不行,每动一下都会牵扯到伤口,萧敬然啧了一声,捂住了肩膀,尝试着从床上下去。
他想上厕所。
于是两个陌生人的第一次正式打照面,就是只穿着一条内裤、扶着墙一小步、一小步瘸着往外艰难挪步的萧敬然,才一走出卧室,正好就迎上了拎着外卖打开家门的陈飞扬。
这样子真是狼狈到极点,两个人默默对视了两秒,萧敬然脸色一下就不好了。
不过陈飞扬是谁啊,他可是搞服务行业的,佯装完全没看出来萧敬然这形象哪里不妥,只善意地和他打了个招呼。
“你醒了?”
语气自然,还充满了欣喜和关怀。
他当然欣喜了,太好了,妈的这位大爷都睡了三天了,今天要是再醒不过来,他都打算单方面判定他成植物人了。
陈飞扬放下手中的外卖,心里琢磨着这人也醒了,是不是就代表……他可以滚蛋了?
不过想是这么想,嘴上也只字不敢提滚蛋的事,没办法,谁让他怂呢。
而且不但不敢轰,他还得献殷勤,再咋说他也把人撞了,现在表现的好点,说不定这个持枪男子好了以后就不会多难为他了,对不?
所谓人生在世,全靠演技。
“医生说你需要卧床休息,不能随便乱动。”
陈飞扬快步来到萧敬然身边,伸手就要扶他回去,“你还是回去躺着吧。”
可是萧敬然丝毫不领情,一巴掌打开陈飞扬的手,咬着牙继续往那边挪。
“大哥,你真不能动,伤口会裂开的,我还是扶你回去吧?”
萧敬然还是不理他,可能还有点介意自己这形象,又不好意思表现出来,就只能冷这张脸继续往前挪。
陈飞扬也不是贱骨头,便冷笑着往墙上一靠,坐等他“卧倒”。
果然,墙到头了,萧敬然刚想往旁边去,一下没掌握好平衡,直接往旁边一歪、眼看着就要摔倒。
好在陈飞扬眼疾手快一把就给他接住了,还对他笑的特别贱,“我还是扶你回去吧!”
说着又把他往回架。
萧敬然憋不住了,终于气急败坏地嚷了一句,“我要上厕所!”
陈飞扬一愣,接着恍然大悟,“哎呀,早说啊,我扶你去我扶你去。”
就这样,陈飞扬扶着萧敬然来到卫生间,还好心把人送到马桶面前站好。
可是刚站好又来事了。
萧敬然现在瘸着,左腿根本不敢用力,刚才这一路他已经是咬着牙挺过来的,就差单腿蹦了。而且他右边肩膀到胳膊基本等于全“废”,整个身体就是这么一副尴尬的情况,他总不能单脚站着尿尿吧,他人现在又挺虚弱的,万一晃一晃、直接呲一地也太……
陈飞扬也看出事了,就面无表情地盯着墙。
俩人尴尬了几秒钟。
萧敬然忍不了了,“我憋不住了!”
陈飞扬赶紧架着他的胳膊扶好他,眼看着人家唯一能用的左手还得搂着他,于是又咬咬牙,伸手帮他把内裤往下一褪,扭着头瞧着天花板。
“然后呢?!”
“还怎么样啊?”
萧敬然满脸“悲愤”,却也无可奈何,“……扶它一下啊?!”
陈飞扬绝望了,生无可恋地伸出手去,摸到了那个东西把它把好,然后就觉得特别想去死一死。
说真的,这事真的特各应人。
虽然他可以说是gay,但是他也不是发情期的公狗。俩大老爷们,虽然谈不上初次见面,但好歹也是陌生人,清醒状态下第一次接触,就是互助小解,还他妈要摸陌生人的这种地方,这也太他妈脏了!
可是就这样萧敬然还不满意呢,搂着陈飞扬的肩膀还嚷他,“不许听!”
陈飞扬本来就够糟心了,一听男人还嚷他终于也忍不住了了,“那你别出声啊!”
“你尿尿能不出声啊!”
“那你能让自己听不见声儿啊!”
“……你把耳朵堵上、唱歌!”
“啥?!”
“快点!”
萧敬然说话就要急眼,陈飞扬好歹也是个爷们!
但是他能咋着?人家有枪,他还是只能当怂b啊!
于是陈飞扬只能忍气吞声,然后用剩下那只手捂住一边耳朵开始赌气大声唱道,“你是一只癞蛤蟆,呱呱呱呱呱!喜欢犯贱的生活!最爱大JB!”
“……你他妈是活腻歪了不!”
萧敬然一激动,抬手就扇了陈飞扬脑袋一巴掌。
结果就这么一动,牵动腿上和肩膀上的伤口又是一阵刺痛,身体一下就站不稳,陈飞扬手里一抖,俩人再这么一闹……
还是呲外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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歌词抄袭改编自歌曲:《我们都是小青蛙》
第4章
两个人的“第一次”就这么尴尬,仿佛注定了他们往后的同居生活也将会面临各种数不清的“尴尬”。
陈飞扬揉着脑袋蹲在地上,无奈地抹了把脸,伸手扯下半卷卫生纸,把地上那几些……擦干净。
然后回头洗把手,又得赶紧去卧室看看重病号。
萧敬然脸色不太好,正为刚才的事坐床上憋气呢,赶上陈飞扬进来,也不好意思多说什么,只抬眼审视了几遍眼前这个陌生男孩。
想想刚才在卫生间里唱歌的一幕,再看看现下男孩站在几步远的位置、瞅着天花板眼珠子乱窜的模样,萧敬然在心里给陈飞扬下的第一个定论是,这人是个神经病。
真他妈可惜这长相了。
萧敬然费力地挪了下受伤的左腿,然后又多瞟了男孩几眼。
好吧,客观来讲,长得还真不错。
相貌就不用说了,眉清目秀、唇红齿白,身材气质也挺出挑,大个儿干净白的,光看外形可以说是十分撩人。
只可惜脑子好像有毛病,还是个肇事以后就想逃逸的货色。
萧敬然有点烦。
“……我东西呢?”
男孩一愣,“啊?什么东西?”
“……我随身的东西。”
“哦,在呢。”
陈飞扬转身跑了出去,慌忙翻找之前收起来的东西。
说真的,他现在心里挺怕的,之前在卫生间那一巴掌扇醒了他的理智,男人眼里抹不去的寒意时刻都在提醒着他这家伙不是好惹的,与一个清醒的恐怖分子身处一室,他不先担心自己小命,竟然还有心思厌东厌西?
陈飞扬努力平稳了下呼吸,一边在心里告诉自己不紧张、不紧张,一边拎着塑料袋走回卧室,将袋子递给男人以后,又继续站到一边瞅着天花板,宁愿装作看风景,也绝对不去多看那人一眼。
这男的要是戴头套就好了,他看见他的长相了,会不会被灭口?
陈飞扬眼眶直泛酸,就在这纠结着自己的小命还能保多久。
然而萧敬然本根没心思理会陈飞扬有什么不对,只接过来袋子检查了一下里面的东西,除了钱包和一梭子弹以外,还有什么项链戒指手机手表一类的东西,所谓的随身物品一样没少。
于是心下还算满意,他便把东西放到床头柜上,随手又拿起了那把枪搁手里把玩着。
“怕吗?”
“啊,啊?”
陈飞扬正在那儿心惊胆战,冷不丁被男人这么一问还有点懵,“怕、怕什么?”
“这个,”萧敬然晃了晃手里的枪,又弯了下唇角,“还有我。”
“……”
陈飞扬尴尬了,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怎么说呢,这感觉就像置身道了惊悚片儿里,眼前的男人对他来说就是持枪的变态,嘴里问出的问题也绝对都是生死攸关,一个答不好说不定就会万劫不复。
陈飞扬冷汗直流,这顿脑袋里思考,该回答怕还是不怕呢,回答怕的话会不会正中人下怀?回答不怕的话又会不会分分钟教他做人?哎呀这问题真是好难啊……
可是对面的男人不耐烦了。
“问你话呢!”
萧敬然低吼了一声,陈飞扬吓得一哆嗦,脱口就是,“怕、怕!”,眼圈说着都要红。
这样子逗得萧敬然忍不住想笑,但是我们然哥是谁,面上还得保持着冷冷的样子。
“你叫什么?”
见男人头不抬眼不睁的,陈飞扬站衣柜前回答的特诚恳,“啊?哦,我姓杨,Luka·杨,你叫我阿杨就好了,呵呵……”
话还没说完,那边便是熟悉的咔擦声。
得嘞,枪又上膛了。
陈飞扬两眼一闭,立刻举起双手、扑腾往地上一跪,满脸的生无可恋,“陈飞扬,男,22岁,x族,x省N市xx县人,血型是……”
萧敬然不等他说完,又抬抬手里的枪,“身份证。”
陈飞扬赶紧从屁兜掏出钱包,扯出一张身份证递过去,上面的信息和交代的一样,这次他真的没撒谎。
萧敬然盯着身份证沉默片刻,又把身份证扔回到陈飞扬面前,再抬头时,甚至还冲他挺和气地笑了一下,“别怕,只要你乖乖听话,我是不会伤害你。”
陈飞扬听这台词都瘆得慌,赶紧用胳膊蹭了蹭满脑门的虚汗。
“不过你的信息我都记下了……”
男人顿了两秒,原本轻笑着的脸色瞬间一变,“丑话说在前头,你要是敢耍什么花样,在我完蛋之前,绝对先拉你垫背。”
目光瞪得陈飞扬一阵恶寒,刚擦完的虚汗又冒出来了。
“不是,大哥,咱们、咱们能不能谈谈?”
陈飞扬话都说不利索了,举着的双手直哆嗦,张嘴就开始胡言乱语,从什么“大哥,我真没看见你长啥样”到“我也不问你是谁,我什么都不知道,你能不能留小弟一命”,凡是危机时刻用来保命的话全部拿出来溜了一遍。
然而男人丝毫不见犹豫,反而还眯起眼睛跟听相声似得看着他,这叫一饶有意味。
陈飞扬受不了了,“大哥,之前我撞了你,是我对不起你,可是、可是你看我也给你找地儿治病了,咱能不能……能不能……”
这么一说,男人终于有了点反应。
“你不说这个还好,一提我倒是想起来了……”
萧敬然冷笑道,“怎么着?之前撞完人想跑不说,还要给我顺公路扔下去是吧?是打算弃尸荒野?”
陈飞扬一听这话可真冤枉,额间青筋都绷出来了,“我什么时候想给你顺公路扔下去?啊,你说我挪你啊,我那不是担心万一有车过来再压着你吗?!”
真是开玩笑了,当时什么情形?他就算跑了都没警察抓的到他,他何苦再费事碰尸体呢,还不是他好心啊?!
“那你就没想想你这么一挪,也就根本没人看得见我了,说不定我就真死了呢?”
“那万一人家跟我一样不注意就压过去了呢?”
“那合着我还得谢谢你了呗?”
“谢谢就不用了,”陈飞扬这叫一委屈,浑身瘫软往地上一坐,“……你把医药费给报了呗?”
萧敬然冷笑一声,回手就把枪举了起来,“我他妈直接把你脑袋爆了吧?!”
“别!不报、不爆!都不bao!”
我去,这人怎么动不动就急呢?!
陈飞扬赶紧重新跪好,双手举得倍儿直,小脸刷白。
俩人就这样一气一怂地对视了一会儿,重病号先坚持不住了。
“行了,虽然你之前撞了我,但也算救了我,”想他萧敬然在道上混了这么久,有些事那头重哪头轻他也不是拎不清,“过去的事就算了。”
陈飞扬可是在心里阿弥陀佛了,举着双手猛点头,并冲他投以了一个十分感激的小眼神儿。
“但是你也别高兴的太早。”
陈飞扬又是一愣。
“说到底,我也毕竟让你撞了,说什么你也脱不了责任,在我伤好之前,你必须让我留在你这里,等我好了我自然会走,只要这段日子你好好听话、好好照顾我,事后少不了你好处。”
萧敬然这话说的无奈,要不是此时落难,他真不至于在这破地儿赖着不走。
陈飞扬也挺无奈,毕竟他根本不想这人留在这里,但碍在人家手里有枪,也只能点了点头,什么也没说。
“不过你记住了,不许对任何人提起我的事,如果你敢说出去,我保证你连后悔的机会都没有。”
陈飞扬还是低眉顺眼的,默默点点头。
见该说的都说好了,萧敬然这才摆了摆手,又跟使唤三孙子似得吩咐道,“我饿了,给我弄点吃的。”
陈飞扬还搁地上跪着呢,倍儿都没打,爬起来就“哎、哎”地点头出去,恭顺的跟一丫鬟小弟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