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细回忆，付妍青才知道，她和程穆竟有了这么多过去，割舍不断的，让她一点一点沦陷的往事。
她再也没办法否认对程穆动心的事实。苏慕蓝说的没错，她至少该对自己诚实。
可是程穆与她同为女人，从她们认识的那天起，程穆就有婚姻在身。这样的感情，别说是外人，就连她自己也没办法接受。
付妍青闭起眼，顺着门板下滑，无助的屈膝抱住，将脸埋进臂弯。
··········································
年会后的第二日，付妍青没去上班，提前休了年假。
拖着行李踏上回程，暖阳围绕在付妍青的周身，但谁能知道，她的整个世界都在下雨。
爱上一个不该爱的人，并且意识到这般的感情有点失控后，她慌了，于是很没出息的做了逃兵，即使明知逃避改变不了事实。
找到位子坐下，整夜未眠的付妍青累极的窝在座椅里，戴上耳塞，用音乐阻隔外界的嘈杂。
耳机里，一道女生正低吟浅唱——
其实我更害怕你说那句不可能
可能远隔天涯两不相见才动人
呵——
多么应景的歌词。
付妍青捻去眼角的湿意，厌恶极了矫情的自己。
车子发动，倒退的风景从眼底略过，付妍青却已经开始惦记起，正离她越来越远的人。
公司堆积的事不少，她真不该就这样一走了之。
叹息间，隔壁位子有人坐下，并且付妍青能感觉到对方毫不遮掩的打量。
她皱了皱眉，往窗子的方向挪。
“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多老套的搭讪！
付妍青没想理，几秒后，又觉得这声音熟悉的紧，扯下耳机转头去看，一下子愣住了。
“抱歉，是我唐突了。”
女人露出歉疚的神情，在座位上坐好，并刻意的距离付妍青远一些，打开Pad看留言。
付妍青原本还不是那么确定，当看到留言界面后，终于敢正视心底的猜测。
“请问，你是素言的主播吗？”
女人闻声抬头，展颜一笑：“我是，没想到会被人认出来。你是记得我的声音呢，还是记得我的长相？”
分明是对方先认出的她！
付妍青反应了几秒：“那么你是怎么认识我的？我们，应该没见过。”
“确实没正式见过面，但我记得你，之前在慕氏的楼底下，你出电梯，我刚好到大厅。因为你一直在看我，所以我有留意到你。”
慕氏？她辞职后去任职却被对方告知空缺已经满了的那间公司？！
原来在楼底下见到的那抹熟悉身影，当真是“素言”的主播，并非她看错。
“你现在可以回答我了？”
“什么？”
“怎么认出我的？”
对于“素言”主播自来熟的个性，付妍青莫名的受感染。
“你以前是歌手，我看过你大部分的现场。”
“素言”主播挫败的摊摊手：“还以为是因为我的声音。”做幕后那么些年，被人记得声音远大于对她以往经历的肯定所带来的喜悦感。
“不是的，你的每期节目我都有听，你的声音，对我来说再熟悉不过。”
“那，认识一下吧，我叫素妍。”素妍伸出手去，眉眼里染上温暖的笑意。
“付妍青。”付妍青回握住素妍的手，这趟旅程，也因着身边人如小太阳般的暖意，多少驱散了些压在心间的阴霾。
闲聊间，付妍青问起素妍为何退出娱乐圈，对方眼里的光，顷刻间淡了下去。
“因为一个女孩儿，看过我的现场，你大概不会觉得陌生。”
付妍青想到那个留苹果头的可爱女生，还未开口确认，对方已经给出肯定的眼神。
“她出了意外，从那之后就没再醒来。我想给她最好的照顾，只能转做幕后。你知道的，待在镜头前，我就没有自己的生活，过分的关注也会给她带去伤害。”
——“可是据我了解，原因并非如此。”——
付妍青记起那日在阳台程穆对她说的话，一时晃了神。
素妍见她这般，也就不再往下说。
“我以为，你是厌倦了忙碌的日子，想过的更自由点。”
“是有这样的成分在里面，但最重要的，还是因为她。”
付妍青点点头：“她应该是很好的人，让你愿意为她舍掉一切。”
“并不。”素妍轻笑着摇头，只不过那笑，终归太过苦涩了，“她，一点也不特别，个子小小的，看起来像小学生，傻的可爱。她不会削苹果，也不会煮饭，有点小懒，房间永远很乱，什么东西都爱往床上丢，还贪吃，很好骗，一条巧克力就可以拐走。”
“既然她那么普通，听起来几乎没什么特别的优点，你为什么还是喜欢？”
“因为啊，她说她是汤姆我是杰瑞，我们天生就该是一对。”素妍的眸子里，有着怀念过去而特有的迷茫，“其实，喜欢一个人哪有为什么呢？”
付妍青沉默了，想到程穆，心口处鲜活的跳动，悸动一寸一寸的蔓延开来。
是啊，喜欢一个人，哪有为什么？
“素妍，很羡慕你有这样的勇气。”
素妍转过脸，依旧是淡淡的笑：“勇气不是羡慕来的，只有你自己才能给自己。要真说起来，和对方在一起能有多难？难的是你走不出那一步。像我在止痛药那期节目里讲过的故事，女孩儿不敢离婚，错过了相爱的男孩儿。人总是这样，失去了才懂得珍惜，陷在懊悔里哭天抢地要死要活。可那有什么用？既然明知道会承担这样的后果，为什么不还在能够拥有的时候牢牢地抓紧了幸福？当然，我没资格说这种话，我也是直到她出了事，才想到要去珍惜。”
“我和你不一样。”付妍青闭上了眼，眼角处干涩的疼，她怕忍不住让眼泪掉下来。
素妍没接话，等待付妍青说下去。
有些伤疤，只有亲自去扒开，等毒血流干净才会愈合。旁人的安慰，虽然可能是一时的止痛药剂，但未彻底消毒的伤口，注定躲不过发炎溃烂、痛彻心扉。
深吸口气，付妍青握紧了拳：“她结婚了，而且······我们同为女人。”
“问题的症结在她的婚姻上？”
付妍青累极的捏紧眉心，点头肯定。
素妍抿了抿唇，拍着付妍青的肩膀以示安慰。
“我不是你，我没有立场去劝你什么，或者对此发表意见。但作为情感节目的主播，接下去的话，我也许可以给你些建议。你不排斥爱上同为女人的她，这至少说明，你潜意识里已经接受了这段感情。你说她结了婚，那她婚姻幸福，家庭美满吗？我猜，应该不是，对吗？”
付妍青点头，素妍缓了口气，继续往下：“既然她陷在痛苦里，你于她而言，便是止痛药剂。你的胆怯，你的退缩，只会让她更惶恐。你迈不出去的一步，她比你还没办法迈。你们两都顾忌伦理世俗，想退离彼此的人生，只怕是在复制故事里的悲剧。”
“可是我能怎么办？我不想做，也没办法做第三者。”
素妍翻出纸巾，拭去付妍青眼角的泪：“坐下来好好谈谈，别逃避。婚姻，也不是一辈子的枷锁，她若是能离婚，一切问题都解决了不是吗？”
付妍青没再说话，她需要时间消化素妍的这番劝解。
高铁到站，素妍与付妍青一前一后的走出站台。分别前，素妍给了付妍青一个轻轻的拥抱。
“别忘记，两个人在一起的初衷，单纯的是因为相爱。”
那些复杂的世俗偏见，以及未知的阻力和困难，是在相爱的路途上必经的坎坷，但绝不是起跑的阻碍。
付妍青目送素妍走进人群里，等对方小小的身子消失不见，才缓步离开。
作者有话要说： 恩，有小天使问是不是HE，小也可以肯定的说，绝对HE
小也是亲妈来的
还有就是更新时间，不固定，一般是在晚上的八九点左右
若是断更会提前请假的
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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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29
Ch.29
从进公司, 程穆就一直站在落地窗前, 将双臂抱在怀里, 维持着防御性极强的姿势, 整个人淡漠而疏离。
窗外，下了整夜雪的城市银装素裹，满目的白色刺的她眼睛泛疼。
深知不该陷在这般难受的情绪里自怜自艾，程穆捏紧眉心，回到办公桌前拨通内线电话, 让助理晓楠通知各管理层, 把需要审核的年终报表拿上来。
等人的间隙, 程穆的视线落到左手无名指，用了些力气去扯下戒指, 细细的摩挲上面的纹路。
付妍青需要时间, 她便给。
在或许并不乐观的结果到来之前, 她同样也需要时间去处理囚困她的一些事情, 包括婚姻在内。
程穆拉开抽屉，拿了照片在手里，周文杨和那个女人············
“叩叩——”
恰好这时有人敲门, 阻断了程穆的思绪。
关上抽屉, 整理好心情后, 程穆重又投入工作：“进来。”
“程总, 下个季度外派去分公司的人员名单，需要您确认。还有············”
··········································
付妍青回到家，疲惫的只想窝在房间好好睡一觉, 暂时忘掉程穆。
付妈妈却在她躺下后，紧跟着跑进来了。
“女儿，妈跟你说，老赵家的儿子，你记得吗，就世奕，小时候老被你抢冰棍儿那个。人现在当了大律师，可成功，长得可帅了，女儿你起来妈给你看照片。”
又来了！
自家老妈对于给她相亲这回事，无论碰多少次壁都乐此不疲。
每回所谓的成功人士，在付妈妈口里，皆貌赛潘安、情如宋玉、才胜子建，然而在看过照片后，付妍青都会被恶心到。
以前心里没人，她都不愿将就，何况是现在。
于是付妍青权当没听见，扯过枕头捂住两边的耳朵。
付妈妈一掌拍在付妍青背上：“死孩子，装聋呢，快起来，大白天儿的睡什么觉啊。妈跟你说，机会可是不等人的，趁人家世奕还没女朋友，你得抓紧啊。对咯，世奕今天回家，估摸着该到了，你快去找找人家去。”
“妈············”付妍青认命的坐起身，与付妈妈对视。
“诶，这就对咯。”付妈妈举着照片就要塞付妍青手里。
付妍青头疼的揉太阳穴：“妈，你能不能不催我，让我自己选可以吗？”
“你当你还十七八岁小年轻呢，过了年你都28了，再不抓紧点，可就没得你挑了。”
“妈，我是没手还是没脚，一定要靠男人才能活下去？是，我不年轻了，可是妈，我也才28，我还有权利和时间去等我想要的那个人。”付妍青想到程穆，流露出无助的情绪，“与其要我将就，我宁愿一个人，我不想下半辈子都被困住。”
付妈妈自然知道女儿优秀，但女儿身边没人，总是放心不下，语重心长道：“妈就是担心你，怕你在外面没个人嘘寒问暖，生病受伤了也没人照顾。你工作又那么辛苦，一忙起来就没日没夜的加班，每次一加班，你就胃疼。我和你爸又帮不上什么忙，女儿啊············”
“妈，我知道，我知道你们为我好。”付妍青握住付妈妈的手，“给我点时间，我能处理好。你和爸不用担心，女儿工作稳定，工资也不低，可以养活自己，也能把自己照顾好，没必要非得依靠男人。”
“行了，你知道就行，妈出去做饭，你睡会儿吧。”付妈妈眼里泛起泪花，抹抹眼睛，起身离开了付妍青房间。
付妍青坐在那儿，再没了睡意，干脆去浴室冲澡。
出来时，打算看下时间，才发现手机不晓得什么时候关机了。她也懒得充电，或者说，是本能的在逃避什么。
随手将手机抛在床头，付妍青的视线落到被丢在床头柜的照片上。
她停下擦头发的动作，拿起来看了眼。
记忆里，赵世奕是留着鼻涕，被她抢走冰棍儿后只知道哭的小可怜虫。想不到多年未见，竟生的这般俊俏了。
难得自家母亲眼光好一回！
付妍青放下照片，去浴室吹头发，赵世奕的事情，全然没放在心上。
··········································
年假前一日，晓楠送咖啡到程穆办公室，对方竟然开口便是——
“让付经理过来一趟。”
晓楠当下有点反应不过来，付经理好几天没出现在公司了，她要去哪儿找付经理？
“程总，付经理休假了。”
话音刚落，晓楠便见程穆签字的动作一顿，钢笔在文件页下方划出不和谐的一道长痕。
那长痕似是划在晓楠心上，令的她冷汗涔涔。
这几天程穆的情绪一直不太好，可怜她们这些小员工，一时半刻都不得松懈，生怕踩到程总雷区，直接“放大假”。
“程总············”
“知道了，出去吧。”
办公室的门被关紧，程穆靠在椅背上，疲惫的闭起了眼。
那股子围绕她周身的颓然，怎么都挥之不去。外人见不到的软弱，也在此刻尽显无疑。
半晌，程穆拿了桌上的手机，站到落地窗前，将一个电话拨了出去。
“小穆，怎么有空给我来电话？别说你想我了，我可不信。”对方半是疑惑半是愉悦的声音透过电话线缆传递至程穆耳里。
程穆的眼神软下来：“过年有空吗？回来一趟。”
“出什么事了？”
“电话里说不清，见面再聊。”
“行，我把手上的工作安排一下就回去，需不需要我带什么回来？”
“你看着办。”
挂断电话，程穆长舒一口气，阳光落在身上，暖融融的舒服，心情也跟着明媚了些。
她绕回办公桌前拆今早收到的快递——是一张妇幼保健院化验单的影印本。
程穆捏着单子一角，抿了抿唇，狭长的美眸微挑。
连日来的匿名快递，无形中又为她手里添了几颗筹码。只是不晓得，寄快递的人，用意何在。
··········································
年尾就这样匆匆过了，随之而来的是新年。
和往年一样，付妍青被付妈妈花枝招展的收拾一番，摆在家里陪往来的宾客，接受无关人等关于婚姻大事以及孩子方面的询问。
亲戚们的热情，随着她年龄的增长，非但没消下去，反而呈指数爆炸增长，恨不能自个儿代替付妍青去结婚。
付妍青揉着太阳穴，实在不懂那些人操的哪门子心。
“妈，我出去一趟。”
“去哪儿啊，下午你舅妈来，小乐············”
付妈妈的呼喊被付妍青选择性忽略在身后。
她也没走远，只在楼下院子里，寻一处公共长椅，坐在那儿晒太阳，舒服的眯起了眼。
口袋里安静了多日的手机终于有了动静，付妍青摸出来看，是祁臧传来的祝福简讯。
她轻笑，很快给了回复，顺带问了句柳橙。
祁臧发来苦哈哈的表情，表示并不顺利。
付妍青除了安慰和鼓励，不知道该如何去说。她自己都还一塌糊涂，又如何去指导别人的感情？
何况，有些事强求不来。
兀自叹了口气，付妍青退出聊天界面，对着联系人列表里，程穆的名字失了神。
距离那日胆小的逃开已经过去了近一星期，反复咀嚼过素妍的劝解，也在午夜梦回时，无比的惦记程穆。怕她的逃避让程穆受伤，也怕程穆过年这几日又要回去面对林总而过的压抑。
怕的事情多了，整颗心都不得安生。
付妍青闭了闭眼，像是在给自己勇气一般，捏紧手机，主动联系了程穆。
收到付妍青的简讯时，程穆刚好拿了罐橙汁走到阳台。
简讯里简单的一句“新年快乐”，如一道暖流般注入心间，驱散了四肢百骸里的冰凉。
程穆忽然的就很想听听付妍青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