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了皇帝陛下,先请您静一静,等咱们飞出了皇宫范围,我们再聊。”一个陌生的男声响起,把我的心跳速度吓的又提了个档次。
这人扛着健身后少说也有两百斤的我,从一个宫殿之顶飞到另一个上,跨越了少说五十米的高空距离,还是不落地的方式,我感觉的心脏都跟着这个挟持我的歹人的步伐而奔腾起伏了。
度秒如年,我第一次体会到这个词语的贴切。头晕目眩,恶心想吐,想晕过去又没法子,我就这么浑浑噩噩,一直到歹人抵达了目的地,
“嘿,醒醒,皇帝陛下,快醒醒!”我感觉到有人在拍我的脸。
“师父,皇帝晕了,怎么办呐?”这是那个歹人的声音。
“晕了?哎,你是怎么请人的,都要你小心些了。”这又是谁?听声音年纪很大的样子。
“你让开,为师看看。”那个老人接近我了。
我感觉他在抬我的腿,手摸上了我的脚背,我终于睁开了眼,此时我他腿已经被老者抬起来了,我一脸懵逼:“你在,干什么?”
那老人长发披肩,但额前鬓角梳的整整齐齐,没有一丝遗漏,衣着也整洁得体,但此刻扛着我没穿鞋的脚,看上去就十分滑稽了,更何况他的表情比我还在状况外。
“师父,他醒了!”那歹人惊喜的说。
“我看见了,看见了,不用你强调。”老人回神,放下我的脚,嫌弃的看了眼年轻的歹徒,然后又回头看我。
“陛下,冒犯了,老朽是天山派第一百一十二代掌门,段玉崖,带您来的这位是老朽的大徒弟易阳,方才见您昏迷,老朽只是想刺激您脚背的太冲穴,进行急救,请不要误会。”
我晕头晃脑的坐起身来,看向四周。这是一间布置的很制式的小屋,绝对不是在皇宫,更像是官方招待所的配置。我再看眼前一老一少,心里已然明了。
“这里是京兆尹府衙内?”我问。
“是的陛下。”老人,也就是段玉崖肯定道。
我揉揉还有些胀痛的太阳穴,颇有几分无奈:“这是门派渊源吗?冯晓斓第一次出现就是闯了宣政殿,现在你们倒好,直接劫持朕了,你们真的不怕死吗?”
“正是有小师弟的先例,我们才敢闯进皇宫把您带走。”易阳接着我的话头说。
我吃惊的看他:“这么说你是想让朕立即给冯晓斓定罪,好以儆效尤吗?”这是说话不过脑子的实例了吧!
“你瞎说什么!”段玉崖恶狠狠的糊了易阳一巴掌,把高高瘦瘦的徒弟扇到一边去,“陛下,此事是我们冒犯,但若不如此,就无法尽快见到您了!”
“见我?你们为什么要见我?竟然连一时半刻都等不了?”我阴郁的说。
段玉崖扑通一声跪下来,易阳紧随其后也跪了下来,我就见段玉崖焦急又忧心的说:“还请陛下救救魔鬼谷几千条性命!”说完就带着徒弟叩拜在地,久久也未抬起头来。
我烦的不行,这是什么意思?利用我的宽容做道德绑架?抱歉,我现在心情极度糟糕:“哼,为魔鬼谷而来?唯一能证明你们身份的人不在京城,自然是你们说什么就是什么,朕如何能信你们的话?”
“陛下!老朽确实是天山派掌门啊,无论小徒弟他在不在,我都是天山派掌门,您一定要相信我啊!”段玉崖哀声道。
叫我信我就信?我做为一个皇帝就这么low?我睡的好好的,突然就来个人神不知鬼不觉的把我带走了,我这条命这么不值钱啊?
这么一想,我是又后怕又生气,努力压下波动的情绪,我对着两人说:“朕早就让人给冯晓斓去信,你们怎么就不能多等一等?一定要用这种过激的方式吗?”我要是有命回去,从此以后,不让冯晓斓再离开我半步!此时我终于想起了我赋予冯晓斓的本职工作,保护我。他现在满世界跑,根本就是本末倒置!
段玉崖抬起头来看我,目光深沉,随即我听见段玉崖的叹息声,长久的叹息后,他说:“但凡老朽有半点办法,都不会深夜闯皇宫。只是,留给我的时间不多了。陛下,接下来的话,老朽句句属实,请陛下细听。”
“天山北面与我大殷接壤的帕加国,欲阻断贯通塔诺通草原的葛丹河源头,葛丹河是甘州府最大河流辽河的上游,若是葛丹河源头被阻断,整个甘州府都将遭受严重影响!”
“葛丹河源头就在天山之上,是魔鬼谷外最高峰巨驼峰上的冰雪融水所形成,而形成的河流大部分流经整个魔鬼谷,在魔鬼谷最地处的缺口流出。但魔鬼谷在面向帕加国的放向还有一个低点,只要谷内水位升高,就能使水流从此经过,帕加国欲使葛丹河在源头改道,已经在魔鬼谷水流出口处兴修水坝。”
“这等于是要将整个魔鬼谷化作一片汪洋,成为帕加国的蓄水库!陛下,在老朽接到魔鬼谷中人之托时,帕加国的水坝已经修建了很长时间了,也正因如此,老朽不得不想办法尽快见到陛下!”
段玉崖讲的口干舌燥,神色焦急不似作假,他一丝不苟的盯着我,满含期盼,可我久久未语。久到段玉崖都要失望时,我说。
“送朕回宫,明日朕宣你们进宫。”
段玉崖的双眼簌的放出光芒,惊喜爬满了他脸上的每个皱褶。
作者有话要说:
要动用我为数不多的地理知识了!斓斓很快就会回来的,大家放心_(:з」∠)_
第60章 零陆零
宣政殿是中朝中心,两侧长廊分布着诸多中央官署,除却上朝,这里还是实打实的办公场所,朝中重臣终日往来忙碌于此。
中书省所在的殿堂大门敞开,我踩着内侍尖声通报的节拍,大步踏进殿中,嗡声聚集于此的大臣闻及响动,纷纷缄言行礼,后退让行,留出了一道宽敞的过道。
袍服扬起又落下,我已然在属于令文歉的位置上坐下,紧接着是段玉崖和易阳的入内,师徒两亦步亦趋的跟在陈福身后,与此间格格不入的二人自然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这师徒二人倒是不怵,段玉崖引着易阳不卑不亢的向我行礼,然后便站着不动了。今次集会,是我特地提前下过了通知,朝会结束后,品级够了的大臣就集中在了中书省。一起等我多时,又出现了两个画风截然不符的武林人士,朝臣们都在期待着我宣告用意。
我也不多言,抬手对段玉崖说:“说吧,有关魔鬼谷的情况。”
段玉崖闻言会意,向着周遭臣子行礼,将同我讲述过的一切娓娓向众人道来。段玉崖叙述的过程精练简洁,并没有耗费多长时间,但却给臣子们带来了强烈的震撼。
作为政治常识,普通民众或许不知,但在场众人皆知,我大殷西面海洋,东接大陆,陆上接壤邻国多达二十五个。其中多数邻国是人稠地少的弹丸之地,唯有北地平原以北的车池国,和天山北麓的帕加国拥有与大殷媲美的国土面积。
大殷建国之初,因为历史遗留问题和边境线问题,同车池国关系紧张,打过几场不小的战役后,才定下如今的边境线。如今我大殷国富力强,车池帝王也尚算英明,边防安定,通商口岸贸易频繁,大家也都没有撕扯旧怨,生灵涂炭的心思。
同车池相比,帕加虽同为接壤大国,但因天险之由,帕加与我国的交流甚至不如那些弹丸小国来得多。除却□□时期,新建立的大殷广派使臣,交友天下,之后两三百年间,两国之间的来往都不够写成独立篇章,记录史册。
但正是这个我们并不了解的帕加国,却悄无声息的在边境搞事情,甚至是影响我大殷国计民生的大事情!
兵部尚书迅速遣人去请掌管国家地图的职方员外郎,很快便有一官吏捧着大量书册前来,身后还跟着几个抬着巨幅卷轴的小吏。
一张五丈长宽的巨幅堪舆图就在挪开杂物后的空地上徐徐展开,这是大殷全国地图,山川河流,城镇乡村,道路交通皆细致刻画。我除了鞋踩上这副万分珍贵的堪舆图,仿佛整个江山尽在脚下。
我倒拿着从陈福那顺来的拂尘,手柄指向地图西北处的的崇山峻岭:“这便是天山?竟没有更细致的天山区域图吗?”图上的天山只是寥寥几笔勾勒山脉走向,和几座显眼的山峰名,其余的一概没有,既不像别的地区有详细的地形地势地区标记,也没有人口水文等地理要素的批注。
兵部侍郎诚惶诚恐:“回禀陛下,天山乃天险,极度严寒陡峭,便是甘州府最出色军士带上最健壮的制图师,也攀不上这奇险的天山啊!”
我撂下拂尘,咯哒一声闷响,室内寂然无声,众人显然是在畏惧有些阴晴不定的我,环视四周,无人肯抬头与我对视。我深深吸气,稳定了情绪。
“段掌门,你自天山而来,便看看这堪舆图可有差错。”
段玉崖躬身应是,动了动脚把脚后跟从鞋里拔了出来,然后顿住,趿着鞋有些忐忑的指着大地图请示:“老朽可否脱鞋入内?”
鞋都脱了才记得问我,这老头好生肆意,懒得计较,我便点头同意。得了许可的段玉崖麻利的踩进地图,还得寸进尺的在绘制着天山的部位旁随性坐下。
不顾众人的目光,他倾身指着山脉图侃侃而谈:“这堪舆图,错处甚多啊,赤丹峰并非紧挨着天玄峰,这之间还夹着一个相对不起眼游蟒峰,游蟒峰相对低矮绵长,山脚是便是塔诺通草原的天山部分,是草原牧民的夏季牧场。这里并非毫无人烟,为何也能绘错?”
我斜眼去看兵部尚书,就见他面上涨红,却着力解释:“还不是因为你们!你们将天山划位势力范围,不允许任何人进入,多少人死在你们手里,守在山脚的士兵如何敢上山送命!”
“这都都少年前的事情了!老朽进了这天山派后,可没一次见过驻边的军士进过天山啊!”段玉崖一拍手,表示自己和天山上的住户都无辜极了,“魔鬼谷可是早百年就与外界有来往了,不信去问塔诺通草原上的牧民,他们口里的塔吉湄勒就是在讲魔鬼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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兵部尚书冷汗布满额头:“禀陛下,臣,臣也不知,只是甘州府却是每五年都有上交地方志和堪舆图,臣以为,应是甘州府在敷衍塞责。”
“哼,连被地方官府敷衍都未曾察觉,你这个兵部尚书也当到头了。”我轻飘飘一句话,兵部尚书连头的都不敢抬。没去管吓的一身虚软的兵部尚书,我吧话题引回了帕加国。
“葛丹河是辽河上游,辽河不单单径流甘州府,还是袤河主要支流,若是葛丹河径流受阻,水量减少,受损害的并非一洲一县,整个大殷一半地区都要受到影响,我大殷虽地大物博,物产丰富,但水系分布不均,袤河是西北地区为数不多的河流之一,也是西北地区最大的河流,甚至是皇城脚下的河流,诸位爱卿,可明白此事的严峻?”
场下一片肃穆,做官做到这份上的都不是傻的,即便是有私心也不会只为私心。一时无人再交头接耳,无人再为他事分神。
“竟然事涉临国,这已不是轻易就能解决的了。”张玉立正容亢色道,“此事若是实情,那于我大殷实为不利,若非天山之上还有同段掌门这般的忠义之士驻守,怕是等到帕加国事成,即便大殷腹地遭遇旱情也只觉是天灾,而不知有人祸。”
张玉立如此一番言论,令在场大臣,连我在内都悚然一惊。这个科技树都没点亮多少的时代,水旱都只能听天由命,要是帕加国真的做成此事,估计整个大殷都傻乎乎的以为天不逢时呢,这还不只是一两年要受影响,是从此以后,河流都人为改道了,怕是要等到科技发展了,这出千年奇案才能水落石出。
这他么是谁想的注意啊?心太脏了吧!
“不过老臣还有一事要问掌门。”还没等众人回神呢,张玉立又有问题了,我也正经了神色气听。
“令一河流改道,并非易事,我大殷于西南平原之上开凿运河,自昭武帝起至先皇继位,历经三代帝王,耗费亿万钱财千万人工,历时三十年,堪堪凿通。那葛丹河源头深居天山,常人难以接近,又如何能同你所述那般轻易可成?”
先是称赞段玉崖所代表的武林遗族忠义,后又表示合理的怀疑,张玉立这一褒一贬皆直指中心,令听闻这等骇人听闻的消息的大臣和我,有种拨云见日的清爽,神智都回笼了。不得不说,姜还是老的辣。
大家都在等着段玉崖的回复,若是他说的没有道理,那他的身份就很成问题,他带来的消息也值得商榷。这一时间,我是希望这消息没那么真的。
段玉崖不负他的年龄,显得十分沉稳,面对张玉立一针见血的质问,完全没有慌乱,他甚至没有站起来,还能向我提出请求:“陛下,老朽可否借您堪舆图一用?”
我思考片刻,答应了他。段玉崖立刻摆开了架势,对着易阳喊道:“徒儿,替为师那笔墨来。”
易阳即刻转身,如游鱼一般从人缝间灵巧穿梭,一眨眼的功夫便从不知道谁的桌上拿来了朱笔红墨:“师父请用。”
段玉崖接过笔墨,挽起袖子,笔杆子在指尖转了个花,一沾墨就点在了地图之上,众人来不及阻止,段玉崖已经行云流水运指如飞了。随着写画的动作,段玉崖还跟着解释了起来。
“天山乃一巨大山脉,走向东西,仅大殷境内便绵延三千余里,占甘州府面全府近三分之一,自大殷边境线起,其山势西高东低,且山体极为宽广,可分北,中,南三脉。魔鬼谷位于天山东段,中脉与北脉之间,北为巨驼峰,巨驼峰终年冰雪覆盖,冰雪融水自峰南而下,经流魔鬼谷最底处,自阿克斯山缺而出。”
话到此处,连画笔也为之停顿,此时堪舆图上的天山位置,之前的黑色笔墨痕迹已被赤红掩盖,鲜艳的红色刺目的展示了原有地图错的有多离谱。而红色的墨迹绘在纸上,却在人心里勾勒了一副壮丽的天山山河图。高耸的巨峰,洁白的冰盖,还有不息的川流。不知不觉间,所有人都在屏息以待,等待着的是段玉崖更加生动精彩的讲述。但是,段玉崖的话戛然而止了。
“段掌门,请继续。”张玉立忍不住催促。
段玉崖皓首苍颜,此时笑的得意却添了一股顽童趣意,半点也不招嫌。他得意够了,才慢腾腾的开口:“阿克斯山缺是魔鬼谷四面唯一缺口,魔鬼谷人进出山谷靠此,河水流出也是靠此,经年累月的侵蚀,阿克斯山缺并不狭窄,甚至阿克斯山缺之外存在不低的落差,水流至此形成瀑布。”
“这样的地方自是不易人为改道。但有一个意外。天山北段在三十年前出现过一次地动,阿克斯山缺在地动中被掩埋一半,而与此同时,魔鬼谷西面裂开一个口子,从巨驼峰上流下的雪水因地动改道,一部分从此缺口流出,而这个缺口面向的,正是帕加国。”
“帕加国因在天山北北麓,雨水遇天山不能过,因此帕加国广大的面积都为戈壁荒漠,极度干旱,这一小股改道的水流,之于帕加国可谓是珍贵无比,因此帕加国能做出什么事情都实属正常。”
段玉崖讲述完毕,施施然站起身,整了整衣裳:“老朽知道的就这么多了,详细的事就要问魔鬼谷的人了。”
众人还沉浸在段玉崖的话了回不来神。段玉崖能将天山地理情况说的头头是道,还能信手画来一副详细的山脉图,这种事情,不是亲眼所见都难以置信。这岂不意味着,此人几乎将足迹踏遍整个天山?那可是奇险天山啊!
古人没有卫星,没有航空器材,画个地图全靠脚走,走到哪画到哪。因此也无怪乎众臣看张玉立的眼神仿佛在看神仙。
我因着经历问题,虽然也觉得段玉崖能力非凡,但也不至于像臣子们那样惊讶,我轻咳一声,示意众人回神,然后询问段玉崖:“你还未解释魔鬼谷寄信函求助一事,帕加国人为改道河流,与魔鬼谷有何特殊联系?”
段玉崖转身向我:“回陛下,帕加国的计划是彻底封死阿克斯山缺,使巨驼峰融水只能走新裂口,形成新河流。然而,裂口开在西面,正对着的就是魔鬼谷居民聚居地。魔鬼谷不是一处小山谷,即便过去了这么多年,当年的遗民也只把环境最好的西面占据了。而河流要是改道,势必会淹没谷内遗民的驻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