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茗,常常被拿来练手。有一次,沈寒硬是将这个小书童打扮成自己老爹的模样代自己向柳先生赔礼。虽然最后是因为撞到了本尊,挨了板子,关了黑屋,禁食三天,可易容的能耐却令众人深深折服。
还有那官宦家的小姐、妓院的姑娘慕名前来,舍得花大价钱只求沈寒能将自己变得更美貌。
如今,想要进城,若这个“活死人”真的就是秦明等人追杀的对象,那么除了易容,估计别无他法。这一身的伤病,带着他飞檐走壁,只怕一个不慎就会要了他的命。
可是,这回,易容成什么样子比较好呢?
当一个满脸土气,长着一张蛤.蟆嘴的少年出现在马车前时,沈茗恨不得将那一脸坏笑的老头儿一脚踢飞。
“少爷!您干嘛把我弄得这般丑陋?”沈茗哭丧着脸,那蛤.蟆嘴显得愈发难看,“湘儿会笑话我的!”
“乖孙儿,你怎么忘了,现在应该管我叫爷爷!”那佝偻的身形,那遍布满脸的褶皱,那几乎眯成一条线的眼睛,怎么看也不看不出竟是济世堂那英俊多才的少堂主——沈寒!
“是,爷爷……”沈茗的声音颤抖着,夹杂着一丝哭腔。
“乖,来来来,”沈寒招呼着,掀开车帘,用沙哑的声音叮嘱道,“记住,里面这位,是你的奶奶……”
作者有话要说: 哈哈哈,求沈茗的心理阴影面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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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搬石砸脚
春意正浓的晋阳城,此刻正笼罩在一片愁云当中,居住在此间的百姓感受不到一丝丝的暖意。
城门口往来巡逻的护城兵正凶巴巴地挨个盘问准备进城的各色人等,特别是对那些遮着脸的、身体似有不适的行人更是被毫不留情地推推搡搡,有的甚至直接当众剥开衣襟,或者被侍卫浸入一旁的水缸之中。
众人皆敢怒不敢言,大家都知道,一朝天子一朝臣,如今的天霖国已不再是往日那个使人安居乐业的国度了。自从皇太子遇害、皇帝一病不起,三皇子监国后,天霖国便再无宁日。
短短几日,先是不知何故调换了全部的护城军,接着又褫夺了宗太傅的官职,强令其告老还乡。同时又将朝中几位名望颇高的重臣假天子之名纷纷罢黜,如此雷厉风行的手腕,一时间使整个朝堂人人自危。大小官员纷纷对这个昔日里只知道征战杀伐的三皇子心生恐惧,为求自保,只得曲意逢迎,有些不愿随波逐流的,亦是静观其变。
有权有势的尚且如此小心翼翼,平民百姓自然人心惶惶。
“过来!”一个刀疤脸的士兵凶巴巴地左手拽过一位头戴幂篱帷帽的行人,右手一把将帽上的黑纱撕下,仔细观看。
那人约莫四十左右,被吓得连忙捂着脸:“官爷饶命!官爷饶命!”
“把手拿开!”刀疤脸毫不客气地当胸一拳,直打得那人蹲在地上捂住胸口。
“官爷饶命!”那人吓得哆里哆嗦不能自已。
“滚!”刀疤脸又低头瞧瞧,复又喝道。
那人闻言如蒙大赦,顾不得头上的箬笠已歪,爬起来,连连作揖,跌跌撞撞地进了城。
刀疤脸转身望了一眼,“哼”了一声。当他转过身来,突然一辆徐徐赶来的马车映入他的眼中,“站住!干什么的?”
“官爷,”说话间,一位看起来年纪不大,可是样貌却不敢恭维的少年从马车上下来,上前施礼。不说那拉车的白马亦是老态龙钟,且说那赶车的少年,怎么看怎么别扭,别扭在哪儿呢?刀疤脸蹙眉思忖了一会儿,有了,就是那张蛤.蟆嘴。怎么能那么大,那么厚?看着直叫人恶心。
刀疤脸厌恶道:“你们从哪来?车上还有什么人?”
“回禀军爷。”少年道,“我奶奶身染重病,我是跟爷爷一道陪奶奶进城来济世堂看病的。”
“哦?”刀疤脸闻言,眯起了眼睛,“看病?让他们下来!”
“啊,官爷,万万使不得,我奶奶病得厉害,只怕这三两日就……”少年伸开双臂试图阻拦冲上前来的刀疤脸。
“去你妈的!”刀疤脸抬手就是一巴掌,将少年打到一旁,快步来到马车前,掀开车帘向里望去。
这一望不打紧,刀疤脸只恨自己手太贱!原来,这车里果真坐着一对老夫妻,那老头儿正搂着他那一脸褶皱,皮肤焦黄时不时还咳嗽几声的老太婆。这倒也不稀奇,令刀疤脸作呕的是,那车内的地上正有一摊呕吐物,散发着难闻的气息。
“滚!滚!都他妈的快滚!”刀疤脸赶忙转身回走,一边走一边挥着手,离着远了些,又深深地吸了一口新鲜空气,这才压抑住了急欲呕吐的欲望。
“谢官爷。”少年见状,连忙牵过缰绳,赶着马车向城内走去。
“真他妈晦气!”刀疤脸瞪了一眼远去的马车,忽然脑海中又想起那坨……以及那……又是好一阵恶心。
这边把刀疤脸恶心得够呛,那边车内的老头儿亦是忍无可忍:“阿茗,快停下!”
原来这老头儿不是别人,正是乔装易容的沈寒。那蛤.蟆嘴的少年自然就是沈茗,车内的老奶奶不消说,除了宇文轩更有何人?
“少爷,您再忍忍吧,快到济世堂了。”沈茗揶揄地笑道,“都忍那么久了,演戏要演全套,您说是吧?”
“臭小子!”沈寒恨恨道,忽然眉头一展,复又笑道,“好啊,你说的对。我看这张蛤.蟆嘴也着实适合你,这样吧,要不这嘴我给你做个永久的?”
“不要!”沈茗心头一惊,望了望四周来来往往的人群,“少爷您还是开恩吧,阿茗认错了还不成?”
说着沈茗将马车赶到一旁停下,回身掀开车帘,一阵刺鼻的气味袭来,引得路人掩鼻侧目。
“只是,少爷,再忍忍,这外面目标还是太大了。”沈茗掩住口鼻,压低声音道。
“那你还不尽快!”沈寒亦是被这股气味晕得忍无可忍,连着闭气已经将自己的脸憋得通红。
“好嘞!”沈茗忍着笑,旋即放下车帘转身赶着马车,此番速度果然快了起来,不消多时,那济世堂的牌匾已映入眼帘。
济世堂,晋阳城内首屈一指的医馆。
馆主沈奕,医术之高莫说天霖国无人敢望其项背,放眼天下也无人能及。在他手里,各种疑难杂症几乎都能药到病除,每日里寻他求医的络绎不绝。上门求其医道,愿意拜其门下的青年才俊几乎踏破济世堂的门槛。
然而这沈奕亦是个有性格的人,譬如他看病从不将人分为三六九等,不管你是皇亲国戚、王侯将相,还是平民百姓、三教九流,他亦能一视同仁,在他眼里只有康健与病患之分。
可是,饶是这样一位心系苍生的医者,亦有自己的三不医:
身份不明者不医;
罪大恶极者不医;
自寻短见者不医;
为了这三不医,这济世堂也没少招惹江湖上的恩怨。可是沈奕依然故我,从不将那些是非放在心上。
对他而言,唯一能让他头疼的便是膝下这唯一一棵独苗苗——沈寒。这沈寒天资聪颖,本来在医术上悟性极高,可是无论沈奕如何劝告,就是不肯接下这济世堂,这点令沈奕时时想来都会胸闷气短。医人者不自医,自己的这块心病始终压得他心头郁结难消。
故而,当今日看到衣衫不整、臭味熏天,易容成垂垂老者的沈寒,心头立刻涌起了一股怒火。
“还不快去洗洗干净再来见我!”沈奕蹙眉,声音冷冽道,又望了望身后蛤.蟆嘴的沈茗,“你也快去!”
“遵命,父亲大人。”沈寒望着脸色铁青的沈奕,压抑住心头的笑意,暗道:老爹,您先别火,待会儿看看儿子给您带回来的大.麻烦,再生气也不迟。
“是,老爷。”沈茗低眉顺眼,心中亦暗道:老爷,您若是看到少爷给您带回来的大.麻烦,您便会知道,这根本不算什么。
说完二人对视一眼,转身离开,可是这方向并非是去沈寒的房间。
“等等。”沈奕强压着心头的怒火,开口问道,“你们这是往哪儿走?”刚才只顾着生气,稍稍平静下来后,才发觉沈寒此番回来,举止怪异,没走正门,从后院绕进来;让他去沐浴,不往湢间走,反而又要回后院,想到这里,心下不禁起疑。
“爹,”沈寒忍着笑,“稍后您便知晓。”说完,拉着蹙眉的沈茗不再多言,快步离去。
“哼!这臭小子,真是越来越不成体统。”沈奕摇摇头,看看时辰已然不早了,遂唤来一位小医童,嘱咐了几句,将已开好的药方交代下去,只说是今日若无十分紧急的病症,便不再接诊。小医童应了一声转身回到前厅将药方交给药童抓好药,又将沈奕的意思转达给了几位刚刚前来的病人,这一番腿脚下来,夜色已然浓重了起来。
可是,当父子二人再次相见的时候,并非在沈奕的书房,而是在沈寒的卧室。
“爹,孩儿求您医一个人。”沈寒躬身施礼道。
“何人?”沈奕瞥了一眼卧榻之上已然覆上锦被的宇文轩,沉声问道。
“他是一位侠客。”沈寒起身道。
侠客个鬼呀!一旁的沈茗忍不住扭头撇撇嘴,反正沈奕的注意力没在他身上,沈茗的胆子也大了起来。
“哦?”沈奕不置可否道,“什么来历,你且说说?”
当沈奕来到宇文轩的近前,望着那张被毁的面目皆非的脸,不由蹙眉侧目,炯炯的目光似要看清沈寒带这人回来的目的。其实,即便沈寒说的是谎话,沈奕也明白,这是那小子与自己打下的赌——若能医好沈寒带回来的百人,那这医馆沈寒就得继承下来,当下一任的堂主;若有一人未治好,自己便不可再强求沈寒。
“爹,是这么回事。”
接着,沈寒面不改色心不跳,只说是自己探望外祖母回来,途径渔村,发现一伙儿蒙面的歹人强迫两位女子。而这病榻之上卧着的人名叫江隐,是他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可是力有不逮,着了那伙强人的道,被打成重伤,毁了容颜。自己本不想惹事,可是看到此情此景,焉能袖手旁观,于是……
沈寒绘声绘色地描述着,沈茗在一旁无数次地飞着白眼:少爷,若不是一直跟在你身边,恐怕连我也会信以为真。那个“活死人”竟生生成了你嘴里的真英雄、大丈夫,如此的可歌可泣。
“爹,您说说,这样的人,我能不救吗?”说得兴起,沈寒话锋一转又绕到救宇文轩的话题上来,神情满是期待,因为,没人比他更清楚,这宇文轩的伤,早已深入骨髓、五脏六腑尽损,想要医好,只怕难于登天。
“嗯,没错。”沈奕颔首道,“寒儿,你做得对,这样的人应当救。”
“爹,您是答应就他了?”沈寒眸色一亮,喜不自禁。
“这人是你带回来的,”沈奕舒展了一下眉头,“我摸了摸他的脉象,似乎你应该是为他输过内力。”
“正是。”沈寒连连点头。
“唔,这脉象虽衰败,但力有未竭,似乎你刚刚医了他的七日风?”
“没错!”沈寒心中暗喜,看着样子,老爹是要接手了。
“很好,你的处置都很恰当。”沈奕颔首道,“如此,这人你既然医过,做事便该有始有终。你且尽管治来,有不解之处,可以问我。”
说罢,沈奕面带微笑,望了一眼神情怪异的沈寒,迈步离去:臭小子,三番五次给我找麻烦,这一次,我便要你明白什么叫作: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作者有话要说: 哈哈哈,我尽量笑得低调点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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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宁王求医
“爹,您不能这样啊!”沈寒愣了一下,“我们打过赌的,我们有言在先。”
“那都是你自己说的。”沈奕停下脚步,转过身来,和蔼地笑道,“我何时答应过你?只是,你每次都给我带病人回来,我总不能袖手旁观吧?这是最起码的医德。”
“那这次,您为何不医?”沈寒指着床上的宇文轩恨恨道,“您刚才把过脉,想必此人的病情您已知晓。想要治好他,难于登天!所以……所以……”沈寒涨红了脸,但是碍于面前之人毕竟是自己的父亲,还是强忍着吞下后面的话。
“寒儿,”沈奕敛起笑容,肃然道,“你莫忘了,不管你是否接管济世堂,你都是我沈奕的儿子。即便将来行走江湖,这医术与你都是至关重要的。我知道,你生性疏旷,不喜欢被拘束在这方寸之间。为父也不强求你。故而,你多番为了推脱接收医馆而带来病人给为父医治,我都未曾推辞。”
“那、那为何拒绝治他?”沈寒急道,“您若有心,就该知道他正是你我赌约的第一百人!”
“寒儿,”沈奕颔首道,“那是为父想要看看你的医术究竟到了怎样的境界。”
说到这里,沈奕缓步来到宇文轩的近前,坐在床边,再次将宇文轩的手腕搭在自己的左手上,右手双指轻扣脉搏,凝神细思。
片刻后,沈奕放下宇文轩的手腕,起身转向沈寒,笃定他:“此人有救。”
“什么?”沈寒不可置信道。
“他虽五脏被摧,筋骨具断,然而许是他天生的资质不错,被摧残至此,心头仍有活血,故而,为父才敢说此人可救。”
“但是,那又该如何救?”沈寒听到父亲如此肯定,心头不禁好奇起来,一时间竟忘了赌约这桩公案。
“先医断骨、再接经脉。”沈奕捻须道,“其实,若是为父先发现此人,估计伤情此刻已改观许多。”
“这……”沈寒闻言,面色微红,心道:本来就是要你出手治的,我所做的只为了吊他一口气,别死在我手里就行。
“如今,此人筋骨已断数日,即便医好了,恐怕也是个残废。”沈奕语气凝重。
“爹,我……”沈寒闻言,不禁心生悔意,“孩儿知错了。”
“知错就好。”沈奕面色转暖,“人命关天,寒儿,为父命你救他,除了想知道你医术究竟如何,更重要的是希望你能明白,无论是何缘由,都不能拿人命当儿戏。”
“爹……”沈寒心中一凛,被老爹说中了心事,顿觉愧悔难当。
“此人的伤虽非为你所致,然,既然你捡了他来,存心又不正,故而为父命你必须亲手医好他。”
“可是,爹……”沈寒颇觉底气不足。
“明日先为他接骨,一步步来。”沈奕温言安慰道,“其实,我答应过你娘,不会强求你做你不愿意做的事。此人治好之日,海阔天空为父不再约束于你便是。”
“爹!”
“好了,时候不早了。”沈奕拍拍沈寒的肩膀,不再多言,转身离去。
直到沈奕的背影彻底消失在眼前,沈寒这才缓过神来。
原来,爹竟然早已把自己的心思看透。沈寒长吁一口气,忽然间明白什么叫作自以为是、自作聪明。
回到床边,望着那张有些可怖的脸,沈寒不禁蹙眉。是啊,当初看到江隐,之所以出手救他,存心确实不正。若是存心救他,第一时间就该为他接好断骨,清除面上余毒,光是眼睛,明明可以先让他粘连之处分离开来,可是自己又做了些什么?捡他回来,只是为了跟亲爹的那个可笑的赌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