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江月影完本[古耽]—— by:如是谁说
如是谁说  发于:2017年09月2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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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春楼,是天霖国的官窑。

沈寒犹记得带着江隐重返晋阳之时,奉沈奕之命为宁王送药。途径沐春楼,那只从天而降的镂金酒杯险些砸到了江隐。

当时的场景还历历在目,拗不过那红衣美人的盛情邀请,他拉着江隐便上了那沐春楼。

花雕虽醉人,但沈寒却清醒地记住了那红衣美人的容貌与名字——花月影。

没错,是花月影。

他是暗中相助江隐脱险的那个人;

他是自断双臂与自己演了出好戏的那个人;

他是自诩天生丽质不自弃的那个青楼头牌——花月影。

那一天,江隐始终是沉着脸的。

当三杯花雕入腹,看着花月影再次妖娆地将酒杯递到沈寒手里,江隐忍不住站起身来,拂袖而去。

再登这污秽之地,便别来碰我。

这话言犹在耳,可是今日……

“阿隐,我没听错吧?”沈寒不可置信地问道。

“你没听错,”江隐冷静地说道,“陪我去沐春楼。”

“好啊,”沈寒眉开眼笑道,“乐意之极!”

“哼,”江隐沉声道,“你别想歪了。”

“怎么可能?”看着江隐微嗔的表情,沈寒好笑道,“不知今日去那里所为何事呢?”

“赎人。”江隐斩钉截铁道。

“赎人?”沈寒奇道,“那种地方的人,赎出来……”

可是,令二人大失所望的是,想赎之人,卖的是死契。

所谓死契,是终身为女昌为妓,至死方休——不可赎。

江隐托沈寒所赎之人正是前任礼部尚书之嫡孙——陈安之。

一般卖身为妓之人,都会有个雅号。本名毕竟是带着祖宗的姓氏,人,来到这花街柳巷,无论是卖艺还是卖身,都不想辱没了自己的祖宗。

可是陈安之不同。

不仅连名带姓地被人挂在嘴上,连带着陈安之所住的门上都贴着醒目的招牌:佞臣陈沛之嫡孙——陈安之。

问过价格,是整个沐春楼里最低的。

半个时辰五钱银子。

江隐示意沈寒,让他包下陈安之。

结果老鸨告知,此人包不得。一次最多半个时辰。

江隐气急,正在为难之际,竟然看到那日醉霞头牌——花公子。

“云姨,”一袭红衣的月影懒懒散散地从楼上下来,一边走一边打着哈欠,“这两位是我的朋友。”

“哦?”老鸨闻言,赶忙堆着笑脸,向着江隐跟沈寒施礼道,“原来是花公子的朋友,是我怠慢了,两位公子,请恕罪啊。”

“不用赔礼,”沈寒见机道,“只是能不能让我们包下这陈安之?哪怕只有一晚?”

“你们也别难为云姨了。”月影又长长地打了个哈欠,凤眼微睁,“大不了你们一起进去,一人半个时辰,两个人不就有一个时辰了么?”

哈!江隐忍不住气结:还以为能想到什么好办法,竟然是……

“好,一个时辰就一个时辰,”沈寒使了使眼色,示意早已面露愠色的江隐暂且忍耐,“那现在我们可以去看他了么?”

“恐怕不行。”老鸨蹙眉道,“因为这个陈安之,长得颇有几分姿色,又是那样的身世,价码又低,打昨儿夜里送来,便已经接了十余位客人。”

“什么?”

江隐的神色倏变,沈寒赶忙打圆场:“那我们什么时候可以见他?”

“今夜恐怕是没空了,”老鸨摇头道,“轮到二位公子,估计得三日后。”

“什么?”江隐突觉心头热血翻涌,“三日后?”

“两位公子,”老鸨无奈道,“虽然卖身到这里的都是玩物,可是如果真要他们日做夜做,恐怕谁也挺不了几天。”

看着江隐气色不善,老鸨又赶忙补一句:“公子莫急,那陈安之一天会接二十个客人。估计三日后,一定会给二位公子排在前面,让他好好伺候着。”

江隐黑着脸,知道今日是白来了。

无能!废物!当年与那礼部尚书陈沛一老一少商议天霖礼制之事似乎就在昨天,可是,如今的自己,竟然眼睁睁地看着忠臣蒙冤,嫡孙遭此凌.辱,可是他——江隐,却无能为力!

“云姨,”月影微微一笑,“难得我这两位朋友对那陈安之如此感兴趣,不如这样,今夜,我辛苦一番,为那些恩客多弹首曲子,你看如何?”

“花公子,这敢情好……”老鸨喜道。

月影那可是沐春楼的红人,无论是歌、舞还是琴艺都是均价——十两金子。

那陈安之,半个时辰五钱银子,饶是他不眠不休做上十年,都比不过月影的一首曲子。而且,但凡月影登场,那些恩客们的眼里便再无旁人。

越是算计越发觉得是赚到了,老鸨自然是欣然接受了月影的提议,不过想到包下月影的那位韩大爷,还是难免有些惴惴不安:“那……韩大爷若是来问……”

“无妨,”月影浅笑道,“只不过是多弹首曲子罢了,又不是陪人上床。”

说着,又打了两个哈欠,凤眼瞟向沈寒:“美人弟弟,记得下次过来陪哥哥再喝三杯花雕啊。”

“哈哈,一定!”沈寒笑道,“只是,你看上去分明比我要小上好几岁,下次能不能将这称呼换过来?”

“我只是看上去年轻而已,”月影捋了捋身前的秀发,笑得愈发妩媚,“这可是老天爷赏我的呢,我到死,也是这般模样,咳咳……还真是羡煞旁人呢。”

注意到沈寒那双笑意盈盈的桃花眼,江隐虽然感念月影适才的仗义相助,可还是对面前如此矫揉造作的月影心生厌恶。

“多谢花公子,”江隐道,“那我们现在可否去见见陈安之?”

“等他接完屋里的这个,”月影笑道,“你们便可以进去了。”

“多谢!”忍着心里对月影的不满,江隐还是道了声谢。

“不必!”月影笑着,转身对老鸨道, “云姨,我先去沐浴了,记得今夜我要用宁王爷送我那把古琴,可别弄错了。”

“花公子,您只管放心。”老鸨赶忙答应着。

“臭表子!”突然从二楼传来一阵叫骂声,“爷让你叫,你为什么不叫?臭表子!”

拳打脚踢的声音接踵而来,“砰”地一声响,那扇挂着陈安之牌子的门被撞开了。一个浑身赤.裸的人从里面飞了出来,撞到栏杆上,又弹向了地面。

那人周身青紫,身上布满了各种伤痕——咬痕、鞭痕、烙印还有因为刚刚被针所刺而渗出的血痕。

那人挣扎着爬起,却被从身后赶来的半裸着上身的壮汉一把揪住头发,狠命地向地面撞击着:“叫啊!爷让你叫,你为什么不叫?不叫怎么能爽啊?”

“咚”、“咚”、“咚”,三声之后,那壮汉又是猛然一甩,再看那人,整个脸贴在地面上,血已汩汩流出……

“唉呀,宋大爷,可不能再打了!”老鸨见状急了,赶忙吩咐人上去把二人拉开,“我的宋大爷呀,这人您怎么玩都可以,就是不能要他的命呀,送他来的人可说了,这人要至少做足三年官妓呢!”

“哼!”那壮汉闻言直起身子,猛地抬起脚来复又狠狠地踏在那人的手上,碾、压、磨……

那人起先哆嗦了一下,接着便像死了似的一动不动。

“这么个不会叫的货色,”那壮汉犹自忿忿道,“真是扫兴!鸨儿,让你家小翠柳上来伺候爷!”

“好好好!”老鸨应着声,人已来到近前,看着地上浑身是血的那个人,眉头紧蹙道,“来人啊,还不过来把他带下去清洗清洗,一会儿还要接客呢。”

说完,又满面堆笑着冲那壮汉道:“宋大爷,您消消气,我这就让翠柳姑娘过来伺候您。”

“宋大爷,”老鸨正说着,月影翩然而至,那双凤眸,仿若盈盈秋水般撩人心魄,“您是要翠柳姑娘来伺候,还是要看小影为您跳支舞呢?”

“哈哈,当然是看花公子跳舞了。”壮汉答道,色眯眯的眼睛止不住地往月影的身上瞄着。

“那就好。”月影笑道,“稍后请宋大爷一定要赏脸啊。”

“哈哈,一定!一定!”

“那么,宋大爷,咱先去楼下雅座等着?”老鸨赶忙借这个机会圆场道。

“好!等着看花公子的舞。”语毕,那位宋大爷便大摇大摆地走下楼来,找了个好位置,饮起茶来。

“花公子啊,”老鸨长吁一口气,“今日可都多亏了你解围了。”

“云姨,何必客气?”月影瞟了一眼楼下的沈寒与江隐,“我只是做了自己该做的。”

当那个“血人”被清洗干净,架着回来送回屋里,老鸨将沈寒与江隐请到了楼上。指着刚刚安好的门,无奈道:“这就是陈安之,恐怕……”

江隐的心被揪紧了:“无妨,只是今夜……”

“今夜,公子若不嫌弃,这陈安之就是您的,我分文不取。”一支舞、一首曲子,二十两黄金到手,谁还会在乎那几钱银子?

“多谢!”江隐忙道。

“那你们又怎么谢我呢?”月影凑到近前,朝着二人妩媚地一笑。

“不是说好了再陪你喝三杯花雕么?”沈寒笑道。

“不够。”月影笑着摇了摇头,“三碗花雕那是两个人一个时辰的谢礼,如今这整晚都是你们的了,哪里还够?”

“那你说,还要怎么谢你?”沈寒道。

“美人弟弟,你若是肯为我弹上一曲,”月影色眯眯地笑道,“我便会为你起舞,这样……”

“不行!”江隐赶忙打断,“我来弹。”

哼,这花月影一身的邪气,还是让阿寒离他远远的才好。

“你来弹?”月影不屑地白了江隐一眼,“我看今晚着急着见陈安之的那个人是你吧?”

“我……”江隐一时语塞。

“你便好好陪着你那陈安之吧,”月影嗤笑一声,“再说,我不过是让他为我弹奏一曲,又非一宿,你又何必介意?”

“……”

真是……无耻呢。江隐在心里恨恨道。

看着月影跟沈寒说笑着一前一后下了楼,江隐顿觉心头涌起一股无名之火,他咬咬牙,转身进到了那挂着陈安之字样的屋里:不生气、不生气……沈寒,你若敢……我必当……

☆、第二十七章 掌心之舞
陈安之。

不过一日光景,昨日那个神采奕奕男扮女装的陈安之,竟然变成了如今这副躺在床上仿佛只剩下半条命的可怜人。

人还是晕着的,一件透明的蓝衫形还在,然而,陈氏一族的血脉恐怕早在昨夜便已断绝了。

宇文炀,你果然好手段!

随着一声叹息,江隐伸手将床脚的薄被掀起,复又轻轻地盖在陈安之的身上。

那张昨日还明艳照人的玉面,如今已被伤得变了形:额头的伤口还隐隐渗着血,双眸的四周一片乌青,那嘴是微张着的,江隐知道,那是昨夜被侍卫将下颌错位才会如此的吧。

不会叫?当然,像这样的一个孩子宁肯死也决不会靠曲意逢迎、辗转承欢来出卖自己的灵魂跟尊严。

江隐坐在床边,紧蹙着双眉:

安之,相信我,我一定会救你出去。

安之,我江隐对天发誓,终有一日,我一定会还你陈家一个清白!

安之,你一定要好好活着,我必实现今日对你许下的诺言。

房间内,一盏油灯若明若暗。心潮翻涌的江隐,不觉间,将双手握成了拳……

“小园春绿,可透窗纱;闲敲玉子,倦煮新茶。倚蘭听雨,红烛夜话;钗头旧凤,今落谁家……”

靡靡之音!

听着门外那婉转悠扬的乐曲,江隐的心头不禁愈发烦闷起来。

他知道,此时,在那听着靡靡之音的人群里,有一人,是他在意的。

不知为何,当沈寒答应月影为其弹奏一曲时,明明知道那是沈寒不得已,可是他仍然忍不住会生闷气。

沈寒的琴、沈寒的画、沈寒的剑,沈寒的身,沈寒的——心,都应该是他——江隐的。

月影是谁?一个下.贱的官妓而已。

即便他江隐被人断筋骨、毁容颜,可是他身上流着的仍然是皇族尊贵的血……

这世上,能与沈寒相伴的,只有他一人而已。

少顷,阵阵叫好声代替了那靡靡之音传进屋内。不多时,一阵如行云流水般的琴音响起——这竟然是沈寒的《相思》!

噫……沈寒!你竟然为一个小倌弹奏《相思》?

江隐忍不住站起身来,推开房门,向楼下张望:

嗬!好一个——

舞姿翩跹,身轻似燕;柔弱无骨,步步生莲!

江隐不得不承认,无论他骨子里多么鄙视以色侍人的青楼小倌,可是当看到那一袭红衣,裙袂飘飞的花月影时,竟不由得在心中轻声赞叹。

收了心神,江隐将眸光又聚集在那位正在倾心演奏《相思》之曲的沈寒身上。可恨!沈寒,你弹相思也就罢了,我只当你是不得已,应个景儿。

可是你那神情……哼!

我这是怎么了?江隐心中猛然一惊,这种感觉从前竟未曾有过。

哼,我只是看不惯阿寒在这种地方为人弹琴罢了,江隐自我安慰道。

眼不见为净!噫……这是什么舞?

正当江隐赌气打算回房守着陈安之,不再看沈寒之时,忽然见到月影竟然灵巧地纵身跃到沈寒的琴头,在那方寸之间,仍然极尽妖娆。

“好!”

“绝了!”

“花公子真是堪比赵飞燕啊!”

月影闻言一个旋身飘然落地,沈寒的琴音亦就此暂些。

“月影近日来新编了一支十分有趣的舞,”月影笑意盈盈地说道,“只是尚未精熟,不知道哪位公子愿意陪着月影试练一番呢?”

“哈哈哈,我来!”

“花公子,让我来!”

“我来陪你!”

台下的众恩客闻之不由得雀跃不已。

“宋大爷,”月影朝向宋昆浅笑道,“不知您能否赏脸陪我一练?”

“哈哈哈,”宋昆笑道,“这敢情好,花公子相邀,宋某是求之不得啊!”

说着,宋昆站起身来,大踏步来到台上:“不知花公子需要宋某如何相陪?”

“别急,”月影一边说一边示意台下的小姑娘将那把竹椅搬上来,“您先请坐。”

“好好好!”宋昆大笑着,一掀下摆,转身坐定。

“把手伸出来,”月影看到宋昆乖乖地伸出了两只手,摇摇头道,“一只足矣。”

“哈哈,好!”宋昆照做。

“今日,月影再为大家跳一只掌心舞。”

“掌心舞?”

“这怎么可能?”

“那有什么不可能,刚才花公子的琴头舞,你又不是没见过。”

月影没有理睬台下众人的窃窃私语,回眸朝沈寒微微一笑:“沈公子,请您为月影试弹一曲《殿前欢.听琴》如何?”

“好!”沈寒闻言,笑着轻拨琴弦——

搵啼红,杏花消息雨声中。十年一觉扬州梦,春水如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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