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年了。”廖云沉倒是放慢了步伐,他往前面看了看,露出一两分意外:“这是仙鹤楼?”
一行人随着他指的方向看了过去,这里早已不复昔日的繁华,只留下一座破败的空楼,沾了灰和血的粉条被人扯掉了一半,也不知道原本老板一家都流落到什么地方去了
他正打算要离去,突然有什么东西把光反射到了他的眼前,搞得有的一阵晃眼。刚刚往前走了两步,一抬头,突然就看到了一个站在楼头的人。那人穿着一身紫色的长袍,腰间系着螭纹玉佩,手指尖捏着一把折扇,似笑非笑的看着他这边。
“好久不见。”廖云沉笑了一声,抬头看着这人。
翊亲王眯起了眼睛,他的手指划过扇骨,这神情似乎带着几分呢缠绵和眷恋,不由得让人心头生上几分寒意和恐惧,原本他们还没有进京,就有听过这位生性暴戾,喜杀无辜,沉迷仙家道术的事。
他本是先皇的幼子,当今皇帝的亲弟弟,自由聪慧过人,而且知书达理,但自打今上继位以来,却给人感觉愈发疯癫。人人都说是先皇迫害手足,廖云沉觉得到是不然。
这人本来就有问题。
“我想你了……”
那人勾着嘴角,舔了舔舌头,手中似乎有什么东西亮晶晶的,廖云沉背着太阳晃得看不清楚,此时,内心不得不说多了几分寒意,心想着这近视貌似治好了也没有什么用处。
“主上,我们快些走吧!”
绿烟上前两步,她皱着眉头看了翊亲王一眼,这人出现的位置是在称得上一句诡谲,让她心中不祥的感觉愈发浓重。
“走。”廖云沉看了他一眼,专心就往帝宫的方向驰骋,一行人走进东门。此时文武大臣都站在外面,有太监前来接见他们,说给他们引路。他们一路走过那些大臣,却发现他们个个面色惨白,面露难色,甚至没有人多看廖云沉一眼,而且比起上朝来说,这人数着实少了很多。
廖云沉皱着眉头,解下自己的配刀交到御前,跟着杨公公走进天和殿。这里堪称一片死寂,只有烛火燃烧着,而在他进去之后,身后的殿门突然就被人从外面关了起来。
廖云沉没有惊慌,只是抬头看着那个坐在黄色纱帐后面的人,他先是弯腰行了一礼,却见那人没有发出丝毫声音,便直起身子,像那台阶上面走了过去,一直到了纱帐前面,也没有人说出一句话。
廖云沉冷笑一声,一把掀开帘子,发现后面坐着的只有一具干枯尸身,上面穿着的龙袍标志着他的身份。
“呵,死了挺久。”廖云沉冷笑一声,没有回头,他已经听到了自己身后的动静。
“接下来到你了。”
这声音挺熟悉,廖云沉回过头,恰恰就看到了穿着一身华服的寿王。
“我没有死,你挺惊讶吧哈哈哈……”
寿王面容扭曲着,他面露讥讽,拳头中的扳指捏的咯吱咯吱的响,就好像想到了什么很有趣的事情一般,他招了招手,一个声音自殿侧传了出来,接着就是一身白色纱衣的姬吟扑进了寿王的怀中。
他本是一脸得意的抬头看廖云沉,想要看这个人因为失去自己,因为看到自己逃跑而嫉妒到扭曲的神情,却发现居然是一张面无表情地脸。
而且这人根本不是姬珩,而是当初在酒楼有一面之缘的廖云沉。
“姬珩呢……”他张了半天的嘴,最后只说出了这一句话。他甚至若有若无的想要拉开自己和寿王之间的距离。他觉得尴尬,不想让这个人看到自己这幅奴颜媚主的模样,哪知寿王却紧紧的箍着他的腰肢。
“听说你是姬珩的弟弟,而姬珩这辈子最爱的就是你?”寿王一只手勾着姬吟的下巴,他冲着廖云沉诡异一笑,突然就拉开的姬吟的衣服,让他赤身示果体地展现在了众人面前。姬吟哪里料到了这样的一幕,他慌张而羞愧的往寿王怀中躲去,居然被寿王用手固定头,低头在锁骨的位置舔了一口。
“我才不会对这样恶心的玩意儿动心……”
姬吟被这动作羞的似乎想要靠在寿王的怀里。
寿王诡异的笑了一下,配上一只瞎了的眼睛,简直可怖到了极点,他抬头看着廖云沉哈哈大笑两声:“姬珩,这就是被你宠了放在心尖上的弟弟。”
“什么?”姬吟一脸惊异的抬头去看廖云沉,只是却被原本舔在锁骨上的寿王狠狠地咬了一口。
这一口可不是狎玩一般的亲昵,而是真的咬,直接撕下来了一片鲜血淋漓的皮肉。
“啊!”姬吟惨叫一声,他不可置信的看着兽王,想不到这个昨日还和自己在床上面情浓痴缠的人居然做出了这样的动作。他本来就是穿越而来的,骨子里面最缺少的就是古人对于皇族那种卑微到极点的奴性。
“你这个混蛋,我要杀你……”他居然不顾自己的伤口抬手一把打在了寿王的脸上,寿王长这么大第一次知道了疼是什么感觉,还是一个被他用来恶心人的玩意儿打的,当时就勃然大怒,一脚把赤示果着身体的姬吟的踹倒在地上,接着就是连续几脚,将他白皙的腰上踏的全是伤痕。
这两人就好像完全忘记了还站在大殿之上俯视着他们廖云沉,寿王愤怒的让人抓着姬吟的双腿,拉扯到最大的位置,居然直接拿着一把刀,就把刀鞘从后面捅了进去。
“你放开我……放开啊啊……”
“把他的舌头给我撕了!”寿王一脚踩在他的脸上,却是抬头扭曲着脸看廖云沉:“你这弟弟虽然肮脏,但这后面这张小嘴还是蛮好使的,就是恐怕你连这个机会都没有,一会儿我让人把我养的那两条发情的獒拉进来,我们看着一场好戏如何?”
姬吟此时已经顾不上思考为什么姬珩和廖云沉是同一个人这种事情了,只能慌张的向他伸手,神色间满满都是惊恐。他后悔了,他在此时才发现,并不是每一个男人他都能婉转的过来,而古代这个地方,人命是最轻贱的。
“救我,不然我做什么都可以……”他向廖云沉伸手,寿王却没有给他这个机会,就叫人对姬吟动手,哪知这才刚刚转头,就被一个硬物直接砸中了脑袋,他惨叫一声,伸手一摸,发现自己满头都是血液。
“殿下!”
一干人过来扶住摇摇晃晃的他,这才差不多控制住他自己倒地的动作,那些人连地上的姬吟都忘记了,赶忙查看寿王,却发现地上有一个沾了血的金块,一脸惊异的抬头,发现廖云沉身边的龙椅居然少了一个扶手。
这……这究竟是不是人……
廖云沉的手放在龙椅后背上,不过轻轻一动手就掰下了一块金砖,还在手中抛了抛。他闲步云庭一般的走下来,看着那些人惊恐的眼神,一手抓着满身都是伤痕的姬吟站起来,随手将穿在自己最外面的大氅披在她身上,然后就皱着眉头看向那些睡在地上的人。
“人我带走了。”
他拉着姬吟就往殿外走,原本还头晕目眩的寿王立即喊人过来抓住他们,就是此时,门突然被“哐”的一声撞破,一支弩箭直接就从寿王脑袋当中穿了过去。
寿王不可置信的倒了下去,围进来的恰恰就是绿烟等人。
绿烟皱着眉头看了一眼姬吟,微微带了些不满:“主上,你救这家伙做什么。”
“我是你的主子,绿烟!”姬吟拳头捏得紧紧的,他没想到原本在自己身边温柔天真的小丫鬟居然会是这样一个满是杀气的人,听到主上这个词,他突然就好像反应了过来,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廖云沉:“她是你派来监视我的?”
廖云沉淡淡看了他一眼,什么话都没有说,双手在他背后抓着他两只手臂,将他带出了天和殿,一路往后面的千璟宫走了过去。这地方其实才是他的最终目的。
那人在千璟宫住了十几年,想必一定会留下痕迹。
更何况,他在这里曾就受过重伤,据说最后离开也是在千璟宫,所以,他一定会留下什么。
千璟宫这地方已经许久没有人踏足过了,周围的植物甚至已经荒芜,给他们带路的小太监甚至走到院子前面还是一脸奇怪:“奴才明明记得这地方什么都没有,也从来没有人提过……”
廖云沉拉着姬吟,任由他跌跌撞撞的一路走进去。这里到处都是灰尘,就好像已经多年失修了一半,等到推开门,却发现里面居然出乎所有人意料的宽阔。
而在这大殿中,只有一口黑色的棺材。
“怎么会有棺材!”小太监惊叫一声,就被绿烟直接扔了出去,廖云沉拉着颤抖的姬吟走了进去,目标也就只有那具棺材,姬吟甚至恐惧的闭上了双眼,推开棺材的那一刻,却发现里面居然什么都没有。
“啊……”
廖云沉抓着姬吟的手腕不由得用了几分力气,姬吟甚至因为疼痛叫喊出了声。廖云沉好似被这一声从梦中惊醒一般,他突然一掌打在姬吟的脖子后面,接着就把他想要放进棺材里面,身后却传来了一个声音。
“住手。”
第27章 权诛天下
“住手。”
“你来了。”廖云沉怀中抱着姬吟,他回头看向站在门边的男人。
“我不想伤害他们。”翊亲王手指划过扇骨,他眼睛扫过绿烟几人,带着一份随意,最后却冲着廖云沉扬了扬下巴:“但我觉得你应该先放下他。”
廖云沉闻言没有多做没有意义的抗争,他很顺从地就把姬吟放在了地上,然后转后看着晏槐一步一步的走进来,带着几分笑意。
“你来这里做什么?”
“我一直在这里等你。”晏槐这句话说的很是暧昧,他走到廖云沉的身后,扇子抵在他的背后,一路从肩膀划到了臀部,甚至带着几分暧昧的用力戳了戳:“想我了吗?”
“要我说你应该在城门口继续养病。”
廖云沉凉凉地看了他一眼,带着几分奚落,甚至还有一些不容易发现的失望。晏槐在他背后,站得离他极近,言语间还带了几分暧昧。
一挥手让守在门口的绿烟等人退下,廖云沉扬了扬下巴,并没有回头,其实目前按照两人的距离来说,转回身难保不会真的亲在一起。
似乎很高兴他的这个举动,姬珩在廖云沉身后几乎是把他拥在了怀里。他的一只手中拿着扇子,在廖云沉身上画圈的动作称得上是挑逗了,但两人似乎目前谁都没有在意这个细节。
他张嘴,舌尖就好像能够触碰到廖云沉的耳垂,廖云沉却纹丝不动,他冷静的在宫殿对面柱子上两人的影子上面盯着,就好像这样可以洞察他身后那人的举动一般。
“我当然不会,看到你刚才居然想把这种肮脏的东西放进最圣洁的地方,我差点都要杀了所有人……”
他没说一句话,温热的水气就会附着在廖云沉白皙的耳垂上,甚至最后用舌尖舔了个一干二净。他双手在背后搂着廖云沉的腰,有几分日爱日未的蹭了两下。
“那你告诉我,这是什么人的棺材。”
廖云沉看向棺材里面,那上面甚至没有任何标志性的记号,只有两条螭纹在上面游走,眼睛被点成了金色,暗红色的表漆早已经没有了气味,却纤尘不染,这说明想必是有人时时刻刻护理的,可奇怪的是,这座屋子的灰尘四处都是,而且没有任何人破坏过的痕迹,让人不得不心疑。
“我当然不知道,我只知道这对我很重要,就和你一样重要。”他在背后微微低下头,抱着廖云沉的手越来越近,就好像恨不得把两人的身体揉在一起一样。
廖云沉突然伸手,抚摸了一下这棺材的的材质,上面还有着隐隐的木香,晏槐一只注视着他的动作,却没有阻止。廖云沉自己摸索了半天,没有发现丝毫的痕迹,接着就离开了这里,在墙上面主动观察有没有安格,或者桌子上面有没有存放什么东西。
按理来说,他们这些外来者,如果想要留下什么东西,那么绝对就是使用的足够永久,甚至能够留下自己气息的东西,否则很容易就会被法则过滤,从而消失。
他在典籍中寻找了很久,发现唯一能够让他留下痕迹也只有这座千璟宫,可是现在,他却什么都没有找到。
难道是他猜想错了吗,或者,他需要去别的世界看看?
“你知道一个人吗?他叫翟裘。”
就好像想起了身,廖云沉突然把目光转向了一只站在棺材旁边看着他的晏槐,这人好似思考了一下,面上并没有任何伪装的痕迹,最后还是摇了摇头。
其实廖云沉并没有抱着太多的幻想,但也不得不说,这件事情还是在一定程度上面打击了他的积极性,他突然对这奋斗了好几年才辛苦得来的胜利失去了兴趣。
当初翟裘刚刚离开的时候,他的上级曾经和他谈过一次话,但最后得出的结论只有一个中心,那就是翟裘毁了一个人才。
并不是说廖云沉拥有很高的天赋,而现在成为了一个废物,这里的毁指的是一种心理上的束缚,用地球上面的话来说,这是一种病症,有些类似于斯德哥尔摩综合症。
翟裘对于廖云沉的影响实在太大了,这种影响还不是来自于正面的,而是一种病态的。翟裘把廖云沉关在一个不见天日的地方足足有十几年,当初知道翟裘失踪以后,他们才从极其隐秘的地方找到了廖云沉。
当时他的情况糟糕的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常年不见天日导致视力退化,翟裘的恶意指导、甚至是从来没有和任何人接触过导致他根本没有办法分辨人的相貌,甚至就是因为长时间的肢体束缚,让他刚开始来行动都存在困难,后面的复健治疗的难度大的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然而最糟糕的还不是这些,他们原本以为这样对于人生和自由的束缚,会让廖云沉仇恨翟裘到无法自拔的地步,可是现实就好像打了他们狠狠一个巴掌,长期的压抑让他极度依赖这个占据了自己仅有人生的人,甚至到了食物如果不是由他带来的都不会下口的程度。
当时总部已经想要放弃了,可是当他们发现廖云沉的天赋时,实在又不愿意将他放弃。
他们觉得只要照顾的得当,这将是他们对付翟裘的最后的利器,因为当初翟裘甚至不惜自爆各种制造恐慌吸引他们的目光,就是为了把他们从地下室的目光上面引开。
后来的事情简直就好像是上天在照顾着他们,廖云沉恢复的十分顺利,他开始不再畏惧那些对于他来说长得一模一样的脸,最后甚至作为一个插班生去参加加了了联盟的考核,成为了一位军校生,最后再加入晋江集团。
和普通人相比,他的效率高的出奇,而且几乎不需要任何的情绪调整期。
晋江集团每隔一段时间,都会对他进行教育,告诉他自己的敌人究竟是谁,他究竟应该怎么去做。
他们开始慢慢尝试让廖云沉接触和翟裘有关的资料,因为他们已经没有时间了,好几个世界都开始因为异能源而崩塌,他们怀疑背后黑手可能就是失踪多年的翟裘。
先前的执行者没有一人生还,他们真的没有更多的时间和机会去抗衡,所以最后的希望都压在了廖云沉的身上。
廖云沉对于这些他们的计划并不清楚,也没有任何关注。此时的他觉得自己对于这一段经历的认识很理智,他并不想成为谁手上的工具,他只是在本能的寻找着翟裘的踪迹。哪怕有一丝一毫的信息,都不愿意轻易的放弃。
比起所谓的抓捕和毁灭,他更加希望的是找到翟裘。
至于找到之后要做什么,其实他自己也不知道。
也许只是为了那个每次做梦都会梦到的晚上,那个人坐在他床边,把自己抱在怀中,最后一次亲吻自己的额头,说:“来找我。”
他失望的往殿外走去,晏槐一直看着他的动作,却在他要离开的时候说了一句:“你外面的人,大概已经全部被我的人包围了。”
发现廖云沉回头来看他,他脸上没有丝毫的得意,有的只是认真:“格尔达本来就是我的人,京城中的势力都是我的人,你走不了的。”
“我说我要走了吗?”廖云沉突然笑了一声,他抬头看着头顶的太阳,淡淡说了一句:“我今天来,不就是夺皇位的吗,不然我造反做什么。”
“你做皇帝,不要走好不好……”
晏槐很认真的看着他,黑色的眼睛突然出现在太阳下面的时候,漂亮的就好像是黑琉璃一般,让人心中不由得一动。他突然发现这人的眼睛和记忆中的那个人很相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