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闻言也顾不得郭盛和梁思过于亲密的动作。
苏顺道:“这张永怎么如此受陛下的宠爱,我看他也不过是一个太监,又是被提拔到神机营,又在陛下面前当差,陛下生怕离了他似的。”
郭盛笑了笑:“各位可知老儿当?”
这一言,众人恍然大悟,面露鄙夷。
☆、第16章 另有隐情
梁思一头雾水:“何意?”
苏顺:“头,这你都不知道,老儿当就是皇帝在内臣中选的宠幸之人,因为都是年轻貌美的男子,外面的人就反讽他们为老儿当。”
梁思微微怔了一下。
郭盛观他面容,又转头徐徐对众人道:“张永的字是陛下提的,德期。”
苏顺蹙了蹙眉:“德期,得期,得妻;得了期望,得了妻子,陛下如此盛宠,怪不得张永有恃无恐。”
郭盛吃进一口鸡肉,一边细嚼慢咽,一边道:“此事过后,张永断不会再像以往那样嚣张。满朝文武和刘瑾嘴中虽不说,但是对他也颇为不满,他也是聪明人,知道自己现在凭一人宠爱保得全身,断不会恣意持宠而娇,而是更会赢得陛下宠爱,重新拉拢各位重臣。”
苏顺不愉快的咽了咽菜:“这张永忒可恶,锦衣卫和都察院这次算是得罪他透透的,再让他得势,锦衣卫和都察院可就惨了。”
郭盛朗笑:“张永在朝中根基错经复杂,本来就不是一件事情能够除掉的,这次让我们碰巧才除了他掌控各个朝臣的重要窝点,你该高兴,怎么还抱怨起来了?”
梁思举杯:“确实应该痛饮一杯。”
郭盛亦举杯,目光璀璨:“不醉不归!”
锦衣卫在京城名声大噪,各个官员这几个月来,出入北镇抚司如自家府邸,何良禀高兴的嘴一刻都没合拢,那都是平时求都求不来的人脉啊。
“梁总旗,你去哪儿啊?”
梁思点卯完,刚要出门,看到何良禀笑咧了嘴,笑他招手。
梁思道:“去执勤。”
何良禀拍他的肩:“嗯嗯,好好去执勤。”
梁思出门,老远感觉身后仍又道目光,转头,看见何良禀倚在门框上,自言自语,然后嘴巴咧的越来越开。
“这闲云楼可真是造孽啊,害了那么多人。”
“要说这最冤屈的,还是当属李家那寡妇,丈夫被打死,还未下葬,原想着到闲云楼赚些钱,平白的又被刘府那厮看上,强掠了回去,污了名节不说,还沾了官司,这一顿拷问下来,听说放出来的时候就没有多少气了,没过多久,就在家中暴毙了。”
“这尸体啊,连着她死去的丈夫尸体放在家中已经数天,早已霉变,听说隔着门就能闻到那刘家传来的恶臭。”
“唉,这刘氏夫妇在京城也没有什么亲人,真是可怜啊。”
……
梁思听到了街道巷尾的议论声,转身去潘云村。到了村里,稍微询问了一二,得知黄鸣的住处。
梁思站在这间简陋的房前,虚掩的门看到里面杂乱的房间,桌上有尸虫爬过,恶臭味几层门都掩不住。
梁思叹了一声,推开门,微一环视,看见两具尸体。
一句尸体早已腐烂的不成人形,只能忍着作恶的胃,依稀辨认出是一个男人,男人身旁是一具女尸,女尸刚死不久,身体却爬满尸虫,想来这女尸死前便一直待着这男尸身边,不离不弃。
梁思叫来村民,每人给点银两,命他们准备两副棺材和下殓需要的东西。
村民很快回来,梁思帮着抬两位的尸体,这时从黄鸣的衣衫间掉出一张纸。
梁思从地上拾起,略微扫了一眼是一张借条,便揣进怀里,将尸体抬到棺材中。
入殓安葬后,梁思才拿出那借条,村民看到,以为他疑惑,便像解释道:“黄鸣还有刘家的债要还,丈夫也要安葬,当时问了许多人借钱,没有一个人借,只有这高虎借了。”
高虎?
这名字听来有些耳熟,梁思一顿:“那这高虎倒是挺善良。”
那人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不置可否道:“高虎母亲四个月前刚刚去世,他自己入殓安葬花了许多钱,还帮助黄鸣,他哪还有钱,可是偏偏他借了黄鸣纹银五两,事后黄鸣没有能力偿还,高虎又帮她在闲云楼找了份差事。只是可惜啊,闲云楼出事,高虎入了那诏狱,恐怕也凶多吉少了。”
梁思目光一跳。
村民看他沉声许久,问道:“官爷,你还有什么事?”
梁思惊醒,道:“高虎既然入狱了,他家里人呢?”
那人道:“全死了。”
梁思惊诧,那人解释:“我们这个镇子里的田都是刘公子的,刘公子平日里瞧不起我们这些种田的,稍有不顺他意的,便是打骂。高虎唯一的亲人——娘刘老太就在四个月前,不小心将粪水洒到了刘公子身上,便招到刘公子手下一顿毒打。
刘老太年纪大了,经不起毒打,当夜就暴毙而亡了,自那以后,高虎失踪了许久,前不久才回到村里,然后就听说在闲云楼找了份好差事。”
梁思越听越心惊,他蓦地转身。
刘奕几乎日日都去闲云楼,高虎每次遇到他,在想什么?可曾起过杀心?他怎么进的闲云楼?黄鸣碰到刘奕真是碰巧吗?
这件事没那么简单!
梁思刚到北镇抚司,何良禀笑着道:“梁总旗,前不久你从内行厂带过来的一个人,你想办法让他尽快离开,整天赖在诏狱里也不肯出去。”
梁思还在思绪中,怔了一下,然后点头。
只听说别人不愿进诏狱,竟然会有人赖着不出去?
梁思跟着狱卒进入了诏狱,诏狱里还关着闲云楼几百号伙计,梁思与狱卒走过去的时候,叫屈的声音此起彼伏,唯有一人,梁思注意到了,与他人不同,他不叫屈,只是在牢房里静静的呆着,始终低着头。
梁思经过此人,狱卒将梁思带到了王守仁的牢房。
梁思道:“打开门。”
狱卒瞥了一眼神游的王守仁,道:“这房门早就开了,小人也唤他出来了好几次,他谁也不理,也不出去,就是在这里坐着。”
梁思推了推门,果真没有落锁,梁思进去道:“王守仁。”
王守仁没有回答,背对着梁思。
梁思疑道:“你们对他用刑了?”
狱卒:“总旗,你交代过我们不准用刑,我们哪敢啊。”
梁思快步到王守仁面前,全身没有伤处,耷拉的指尖也没有孔,甚至他精神奕奕,双目炯炯。
狱卒有些委屈的瞥了一眼王守仁:“王尚书也来了好几趟,全都以为我们诏狱用刑了。”
从来只有诏狱令人平白受屈,今日竟然被污蔑了,狱卒心中说不出的苦。
梁思循着王守仁的目光向上看去——那是一扇窗户。
窗户常年封死,蜘蛛网厚厚的结着,几只蜘蛛耀武扬威的挥动着自己的爪子,他们爬过窗缝滴答滴水的地方,又爬过裂出一道道缝的墙壁,在饥渴地找寻着食物。
梁思瞥了一眼低头:“王守仁,诏狱不是随便就能呆的,现今案子已经查明,你父亲也在家等你回去,他被升为吏部尚书,不日就要启程去南京。你还是赶快回去。”
王守仁的目光颤动了下,片4文库(danmeiwenku.com)是完全免费的,要充钱请别相信,关闭即可,微信dmwk520大家务必都加上、有腐利。没有关注微信dmwk520的请尽快关注~避免网址河蟹换网址找不到我们~ 刻皱着眉头移开了目光,将目光落到了梁思面上 :“我出去后还能再回来吗?”
梁思一怔,道:“你身上还有官职,因为案情耽误了上任,现今也应该立刻启程了。”
王守仁眉头蹙的好紧,半天喃喃道:“我此去不知何时才能回来……”
梁思:“随遇而安,大丈夫在哪不能一展拳脚?”
王守仁目光黯淡。
梁思要拉起盘坐的他,他摇了摇头,没有起来,又将目光移到那处窗户,固执道:“我还有问题没有想明白……我不明白,朱子说格物致知,我每日格竹、格水,竹还是竹,水还是水;我为朝廷精疲力竭,朝廷却依然乱臣作乱,我落此下场……”
梁思沉默了会,用劲拉起他,道:“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你想知道的,你要去的地方会告诉你。”
王守仁一脸懵然,被梁思拉着从诏狱出来。
梁思派一个人护送他回王尚书府邸。
回头问那狱卒:“刚才我们经过,一直低着头不说话的人是谁?”
狱卒:“高虎,他特别奇怪,从抓进来第一天就不哭也不闹,也没人探望。”
梁思锁眉沉吟。
狱卒道:“大人,怎么了?”
“把闲云楼的掌柜带过来。”
“是。”
诏狱审案台前。
狱卒一脚将掌柜踢跪倒了地上,梁思坐于案台上,冷冷开口:“你可认识高虎?”
“认识。”
“他做何事?”
“打杂伙计。”
“从什么时候开始雇用,为什么雇用?”
“小人不记得了……唔……”后背一拳重击,“四月初二。原本的一个伙计偷了客人的东西,我们裁了他,隔天他来应聘,看样子很吃苦耐劳,我们便雇用了。”
“那个客人是刘奕?”
掌柜诧异的抬头,点头。
“偷东西的事情经过是如何?如何判定是那名伙计偷得?”
“四月初一晚上,刘公子带着几名女子过来玩,后来酒醉后,就在这里宿下了,我们派了一个伙计和刘公子自己带的一名伙计待在门外,以备刘公子有什么需要。清早刘公子醒来,就嚷嚷说少了御赐的玲珑五明扇。后来,我们在门外我们派过去的伙计身上找到了扇子,并且刘公子的伙计也指认他有鬼鬼祟祟的进入刘公子的房间。”
“那名被指认的伙计和指认的伙计分别是谁?”
“曹安,被裁后,他在东城二街一家粮食店搬货货物;王力。”
梁思目光一跳。
“黄鸣呢?她又是怎么进入闲云楼的?”
“黄鸣是七月十五过来的,高呼介绍她来的。”
“黄鸣是做何事?”
“洗碗。”
“她既然在后厨洗碗,如何会到前堂?还被刘奕看到?”
“那天高虎有事请假,便让黄鸣帮忙兼顾,可能那个时候看见的。”
梁思手撑下巴沉思,所有的人物都被一张无形的网连在了一起,他挥了挥手让狱卒带掌柜回去。
☆、第17章 案情真相
狱卒回来,仍看到梁思一动不动,眉头深锁。
他站在一旁,梁思突然站起:“走,去东城二街。”
狱卒领命。
两人正要在东城二街询问一下有哪些粮食铺,梁思听到一个温清明润的声音。
郭盛道:“你们怎么在这?”
梁思转头:“我正要去调查一件事,此事可能还与刘奕的案子有关。”
郭盛笑容一顿。
梁思一边走一边跟郭盛解释了这一天他遇到的事情。
梁思:“是我疏忽了,这么多人,唯独刘奕中毒身亡,这不是凑巧。”
三人打听到了粮铺,曹安被掌柜叫出来,他全身穿着打着补丁的粗布衣,佝着腰,双手扭曲着,神态懦弱不安:“官爷,你们、你们有何事?”
梁思:“四月初一,你在闲云楼被指控偷窃的事情请详细和我们说一下。”
曹安一听此,面色陡然煞白,浑身发抖:“官爷、官爷……我已经把扇子还回去了,我也倾家荡产赔了,也坐牢受过刑了,你们、你们饶了我吧……”
曹安几乎落泪。
梁思放软声音:“报的哪里的官?”
曹安抹泪摇头:“没有报官,去内行厂大牢打了我一顿才让我出来。”
梁思以为他因为紧张双手才扭曲,可是他抹泪的时候双手也是一个扭曲的弧度,梁思道:“你的手?”
“手被打折了,后来出来按上,就成了这样。有些重活不如以前了,这里的老板可怜我,才给我一份工作,官爷,你饶了我吧,那扇子我根本见都没有见过,也不知道什么玲珑御赐,我都不知道为什么在我怀里……”
“你是说你没有偷?”
“官爷,我知道您不信,可是我曹安虽然穷,但是也断不会去小偷小摸。”
“那天晚上,你将详细的事情道来,如果果真如你所说,定还你清白!”
曹安面色大恸:“四月初一晚上,刘奕玩的累了,抱着几个美人在酒楼里宿下,他哥哥与张提督关系颇好,掌柜被他也不一般,都是上好的伺候着,我被派去门前守候,我一直守着,到了半夜的时候,王力跟我说,他累了,想要轮流值守。我先睡,他帮我看着,然后我睡醒,我在帮他看着。
不想醒来的时候刘奕说他丢了御赐的扇子,要去内行长状告掌柜,掌柜吓的没法要查每个人的身,然后……然后那把扇子就在我怀中被搜到,王力也指认看到我进入刘奕的房间,他以为我要安置些东西,可是我当晚睡的很熟,也从无夜游的习惯……”
“你睡觉的时候可有听到什么声音?”
曹安摇头。
“这中间王力一直醒着?”
曹安点头又摇头:“应该是。”
“那你醒过来后,他是什么神情?有什么异样?”
曹安努力回想了一会,摇头:“当晚太黑了,也没有太注意。”
“对了!”曹安突然道,“在搜查的时候,王力撞了我一下。”
梁思和郭盛告辞道:“此事我们会调查清楚。”
曹安泪光闪烁。
狱卒道:“总旗,我们现在去哪?”
梁思:“我回北镇抚司。你去刘府把王力押过来。”
狱卒疑惑的眨了眨了眼,指了指身后,这里离刘府就一条街啊。
郭盛问出疑惑:“怎么不去?”
梁思淡然抬眼:“听说刘府把外面的树全砍了,做成了两副棺材,一个刘奕已经躺进去了,还有一个正在找殉葬的。”
郭盛一怔,倏地哈哈大笑,捧腹不止。
梁思一瞬看呆了。
两人回诏狱,梁思和郭盛站在一个牢笼外,望着那低头沉默不言的人,周围叫冤的声音凄厉悲痛,形成诡异的对比。
梁思:“高虎,你可认得这个?”
高虎淡漠抬了一下头,看见那是一只借条,又低下,从头到尾他表情没有什么变化。
梁思“腾”的一下升起怒火,道:“刘奕是不是你杀的?”
“是。”
极痛快的承认,没有什么狡辩,不需要再费力查什么了,可梁思第一次怒不可遏,比在知道闲云楼投毒还生气。
梁思转身:“登堂审案!”
几个狱卒将高虎押到北镇抚司的审案厅,梁思坐于高台,郭盛旁听坐于下侧,一侧还有记录的人员,高虎跪于厅中。
梁思:“你为什么要谋害刘奕?”
高虎:“该死。”
“他该不该死不应该有由你审判。”
“那由谁决定?!”高虎抬头,面颊抽动,眼神阴鹜,“官府吗?老天爷吗?你们这些官除了会阿谀奉承,助纣为虐,还会干什么?!”
梁思重重拍了下惊堂木,道:“详细道来作案过程。”
高虎面上浮出得逞的笑容:“我知道闲云楼一直在用乌香,也知道乌香长期大量服用有致命危险。刘奕经常会来闲云楼,我便用这个机会在他酒水中下毒。
可惜,他的命真硬,竟然一直都不死,正好当时黄鸣向我借钱,我就利用了黄鸣,刘奕不是喜爱女色吗?我就让他死于女色,频繁的壮阳药加上他体内的毒素,只要奋力的一击,只要一击,他就会死,黄鸣是那个导火线,我需要她奋力的一击,所以我故意让他撞见了刘奕,我等着她挣扎,她越挣扎越好,她最好能找到机会给刘奕重重一击,果真……我没有看错,她真刚烈,即使死都要保护贞洁,正合我意。”
“你是如何知道闲云楼长期使用乌香?如何知道乌香能够害人?如何知晓刘奕来闲云楼的时间?如何多次在他酒水中下毒却无人发现?如何正好在刘奕来的那天休息?正好让黄鸣撞见刘奕?”梁思缓慢道,猛然一声喝道,“你的同伙是谁?!”
“王力。”高虎道。
“他为何与你合谋?”
“他的妻子患了重病,曾经向刘奕借钱,刘奕没有借给他,他便心生恨意……”
这时,门外响起一个声音:“你们押我做什么,放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