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言抬手抹去他的泪痕,心里却是百味杂陈。
他自然不是光凭意志就能醒来的。这些年的身体状况如何,他自己最是清楚,在中箭重伤之前,他元神早就几近殆尽,要靠销魂丹透支自身,看上去才能像一个没事人。
现在丹田一股澎湃之气悠悠徘徊,正不断在他经脉间转化为自身真气,使他整个人重回几年前的巅峰状态。他知道自己能像没事人一样醒来,便是靠白灵飞割舍功力、将自身大半精元用御剑门的逆转阴阳之法输予他的。只是如此一来,他虽然能暂时得救,白灵飞的武功却付诸东流,和一个普通江湖武士无异了。
然而,咒术仍在,当他再熬几年又到油尽灯枯的时候,还有谁能再救自己﹖
思量之间,门外扬起侍女的唤声:
“陛下,奴婢前来为您沐浴更衣。”
白灵飞跟他对望一眼,却见景言不怀好意的看着自己,明显没打算让人进来。
殿门敞开。
那群侍女愕然一怔,只见白灵飞从门缝里探身出来,对她们礼貌地点头,欣然一笑:
“把东西放下吧,大家今晚都辛苦了,这粗重活儿我来做就行。”
粗重活儿不是下人来做的吗﹖——新来的侍女一脸惊讶。
领首的女官哪还不明白君皇的心意﹖——圣上登基后从未立过后妃,有些粗重活儿,整个皇宫就只有白帅一个人才能做。
想到这里,女官不免娇羞,白灵飞看得不明所以,低下头来问她:“怎么了﹖”
不得不说,在众多侍女眼里,看似纯真无害的白帅是很具杀伤力的,但陛下的人万万不能抢,这株有主的名草就只能供她们远观了。
“没……没什么,如此就有劳白帅好好侍奉陛下,奴婢先行告退。”
白灵飞半晌摸不著头脑,只好带着疑问卷起衣袖,老老实实把澡缸和热水搬进去。
景言好整以暇在旁看着他,等到东西全都准备好后,便悠然张开双臂给了一个眼神。
——好吧,他对伤员一向厚道,眼前这家伙虽然欠揍,但毕竟也是刚下床,给点伤员的待遇又何妨。
“……你给我站著。”
全楚宫最尊贵的伤员一脸得意,63文库(danmeiwenku.com)是完全免费的,要充钱请别相信,关闭即可,微信dmwk520大家务必都加上、有腐利。没有关注微信dmwk520的请尽快关注~避免网址河蟹换网址找不到我们~ 开始享受统帅动手为自己宽衣解带的待遇。待到最后的长袍一拽而下,白灵飞耳根已经通红,也不敢望面前精壮的裸躯,只是垂著头指向澡缸:
“自己走过去。”他一边在心中暗骂流氓,一边走到缸旁蹲下身去搓浴巾。
嚐到甜头的伤员一阵低笑,依言大摇大摆的走过去,就在他面前跨步坐进水里。
白灵飞的脸更是红得发烫。
景言一手搁在缸边,另一手伸去把他的脸托起来。“有劳白帅好好侍奉朕了。”
——笑容的深意那叫一个不可描述,真叫人想一拳抡过去。
白灵飞终于意识到自己是被一个赤/裸的流氓调戏了,然而他又舍不得真打这人一拳,只得任流氓得寸进尺,认认真真侍奉起他的皇帝陛下。
眼前的躯体明显属于一个四出征战的将帅,每处能看得见的肌肤上,都逃不过兵刃所伤的深浅痕迹。
他用浴巾仔细从景言的肩膀拭到胸膛,仿佛是在擦著一件珍藏多年未曾摔过的珍宝——
他是最熟悉这具肉体的人,每次景言添了新伤,他都知道那是何人、何时、何地、用何兵器所致。
受伤对他们来说是家常便饭,只是若在温存交缠之际摸到了结痂,他都不禁在心里想,这样的伤,在景言身上能少半道便是少半道的好——在此之前,他还不知道自己原来会这样矫情。
忽然之间,他的手像触电似的顿住了。
本来在沉思的景言回过神,低眸去看,只见澡巾停在自己左肩焦黑的皮肉处。他见白灵飞手指逐渐攥紧,便淡然一笑,缓缓将掌覆在他手背上。
“没事,不疼的。”
——这都不疼,若不是这位陛下把自己当成傻子,就是皇帝当久了,连吹牛也不打个谱。
“真的不疼,我一向骨头够硬,不信你试试看。”
景言稍稍运劲一扯,白灵飞本就心不在焉,如今功力又失了大半,一个重心不稳,双手反射式抓住男人肩膀,便‘扑通’一声倾落到缸里。
大片水花溅起又落地,景言将他抱坐在腿上,悠然的笑了笑:
“我这不就没事么﹖”
他湿透一重白衣,却顾不上狼狈,立刻撤了压在景言伤口上的手,却急得连眼角都红了起来。
“心疼了?”
白灵飞冷冷抿唇。
“陛下自己也不心疼,我心疼个什么?”
“你私自去安若然的军寨,万一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就没有想过我会心疼?”
——这两人在患难时给十个火锅炒也吵不起来,一旦患难过了,却不用加火也能轰轰烈烈……翻旧账,这可不就翻了么?
某程度上,白灵飞这次虽不占理,可也不是景言有立场可以责难的——若说他自己进虎口,一半是为了小天,那也同样有一半是为仪雅。可皇帝陛下却看不到这点上——他刚刚已经在洪达和六部尚书面前忍了,如今见到白灵飞哪还能忍?
他紧盯着白灵飞,只见人半声也不吭,却默默低下头继续替他擦身子,一时间心就软了些,气也消了大半:
“都已经是八军之帅了,怎么能和以前一样,每次都只想着拼命?你是全军的主心骨,柱子倒了,整支楚军也不会有侥幸。”
“那你逼墨莲华给你销魂丹的时候,也是像现在这样滿嘴道理罢?”
——别的不行,他就是嘴炮最在行,一说就把难得冲动的景言说得光火了。
“这是要互翻旧账了?不如我们算到猴年马月,看看谁才更有道理?”景言冷道。
白灵飞又是不说话,这回连手也停了下来,气氛顿时僵得不成样子。
“……”
景言这就后悔了。
——其实白灵飞很能忍让他,基本都到縱容的地步了,除了因小不点而生了裂缝的两年,其它时间他说一,白灵飞也不说二。他登基以后国遇厄难,两人就更合力同心,往往在朝上白灵飞所代表的军方就是他最大助力——这次决定出城亲征,也是滿朝全军反对,靠白灵飞对众人晓之以理才成事——当然是在他暪住销魂丹的情况下。
这段时间他可算是一睡不管天下事,一管起来,就把脾气发在最不该受气的人身上。
“对不起。”
几年来,景言最大的改变,就是不吝嗇在白灵飞面前认错——吵了归吵了,无论如何天翻地覆,他都一定先把道歉说了,铁定不让白灵飞受气之后再受委屈。
“我昏迷的时候,梦见了很多和你一起的日子。”他长声一叹,梦呓似的在爱人耳边低喃:“由我在青楼见你第一眼,直到你拼命从你师父手上把我救回城,我都一一记得清楚。当梦到最后一个场景,我忽然之间就有了力气,这才在仪雅呼哭里醒过来……你知道我想起什么吗﹖”
白灵飞将头枕在他身上,还是红著眼没有说话。
“我想起了当年我们第一次在天引山胜下长孙晟的时候。”
“那时候下着很大的雪,我就像现在这样抱着你,答应过你当战争结束之后,一定要带你和小天回去忘忧谷。”他低声的说,嗓音像一根细细的线,逐分在撩动白灵飞的神经:
“那是我对你第一个承诺。在还没有为你做到之前,我不能就这么死了——”
话未说完,白灵飞用一根手指搭上他的唇。
鼻尖互相抵碰著,他们的凝望中间甚至不剩任何空气,彼此都能看到对方眼底的炽热与柔情。
“不要再提这个字。”
白灵飞骨节分明的五指逐只收拢,指尖仍滴著水,抚过景言已显沧桑的俊容。
“我也曾经想过,是不是只要没有我继续引来咒术反噬,你就可以醒过来了。”他似是在叹息,又似在景言脸上吹著热气,“可是我最后也没了结自己。不是因为我怕,是因为我知道这样会毁了你。”
“我答应过墨姑娘,也在心里答应我自己,一定要为了你活下去……我们两个,都一定要为对方活着。”
景言释然笑了。
——他身上绑著无数人的希望和性命,他有太多要活下去的理由。可是在最深的心底里,眼前他爱的这个人,就是他对生存的最大眷恋,他要为这抹纯白而活着。
他裹住白灵飞的手,张开嘴便用唇舌留住了他的纯白。
甫一纠缠起来,他们谁也不甘示弱便剧烈含住对方,在缸水升起的氤氲间热情地厮磨著。
一种暧昧至极的甜腻气息蔓延开来,景言后背抵住澡缸,一手扣住了白灵飞脑勺,在逐渐加深的吻里被勾起燥火,顺着他湿透的衣衫滑下去。然而刚摸到白灵飞的腰带,手便被一下按住。
“你有伤,別乱动……”白灵飞吻过他下颚线,一口舔着他的喉结,“我自己来。”
一时之间,景言竟分不清眼前的诱惑,是因为那充血红肿的唇瓣,还是这句主动承欢的情话。然而不管是哪种原因,他知道自己气息已乱了——
几月没纵/欲,这具肉体全身上下也是蛊,比西南之术更致命百倍的媚蛊——当他搂住白灵飞腰身想要缓缓进去,白灵飞却已扶著他一坐到底。
他怕爱人受半分疼,岂料那清绝的脸比他还迷醉,醉得滿眼放肆的吐艳。
那是一场极尽酣畅的情/事。
他大开大合地肆虐进出,给得比白灵飞能承受的更快更多。直到最后,澡缸里的水大半都激洒了出去,白灵飞的腰被他掐出了大片紫痕,他全根抽出,又再用力把人拉下撞向自己,连带着热水都一并被挤进去,直捅进谷/道最狭窄紧热的地方。
那一点被反覆残暴地碾压,水液不断从谷/道深处湧出,却被他满满的塞回去。
白灵飞仰颈喘著气,几乎是自暴自弃的弓起身子,方便让他能插得更深更狠。
“水还热著,你用力堵住……嗯啊……”
爱人在他耳间一边舔吻,一边用叫得破碎的嗓音闭眸呻/吟。
“景言……”仿佛是对自己的媚意浑然不知,白灵飞恍惚的半闭着眼,无意识的一遍遍唤著他的名字。“景言……”
明明是那么高傲的人,此刻却艳丽得勾魂夺魄,每下喘息都放荡不已。他只要每看一眼,便更用力的挺动下身,恨不得将能给的都全给他捧在心尖疼的爱人。
他扳过缺氧的白灵飞,用最深刻的爱意将彼此唇舌勾在一起。
——白灵飞曾经也在热吻里阻止过自己,在洛阳时被阿那环强/暴过的阴影,一度使他心有芥蒂,怕於以被玷污过的身体面对自己。但他可以肯定,就在这一刻,白灵飞属于自己、他也只属于白灵飞。
“怎么了﹖是难受还是想要﹖”见白灵飞全身都在颤抖,他有意放慢了力度,只是用铁烫一下下在敏感处研磨著,用更温柔却要命的方式,生生使白灵飞在狂叫中泄了身。
“我不难受……景言,给我。”极度敏感的肉体坦然盛开,连腿根都泛了绯红。那张原本清冷却染满情/欲的脸扬起,在灭顶的快感中近乎呜咽:“射在里面,你想要的……我……我都给你……”
通常白灵飞是放得开,却很少不计廉耻这么露骨的求欢。
大概只有他知道,在经历过什么样的苦难后,这只连葬火也不屑低头的凤凰会为自己屈膝至此——幸好他醒得及时,否则人估计就要在他床边崩溃了。
“傻瓜。”他捅开了深地将白灵飞猛烈注满,同时心满意足的叹息:
“我想要的只有你。”
那一晚的长夜,景言抱着晕了过去的白灵飞上床同睡。
向来入眠也抓住九玄的人竟睡得异常安稳,不知做着什么样的梦,笑得浅淡如雪,容颜清澈得像天山千年才融一次的泉水——
只有睡在他身边的时候,白灵飞才不用拿着佩剑,也不会在闭眼后被梦魇缠得惊醒过来。
其实明明脆弱得如琉璃,却非要执拗的武装起自己,守护视之为责任的一切——可是他们两个,又有什么不一样呢﹖
他摇头笑了,拨开白灵飞的青丝,不由又往这张脸上印下碎吻。
——在天亮前的时份,君皇就坐在这座自己呕心沥血支撑的都城中,细心的端详著自己的爱人。微光班驳落在他身上,那双向来凌厉的眸里,却湧起了丝丝的荒凉。
如果可以,他希望他们都能像平凡百姓活着,在太平日子里过静好无忧的生活。
所谓君皇,大概跟天下人一样,求著‘幸福’二字而已。
作者有话要说: 别问我为什么陛下一醒来就有力气开车把人吃掉……如此能撩的小飞,此时不吃更待何时!
(P.S.1. 章名是参考了林宥嘉的新曲《白昼之月》,里面的歌词挺贴合陛下和小飞这一对的~)
☆、叔侄
这是守城军近日来最鼓舞士气的作战会议,除了因仪雅以春日楼特使的身份列席外,更是因为他们期盼已久的君皇终能主持八军——
“四面城郭、包括古越山的水军,都近乎同时放缓了攻势。”景言手指无意识地敲着桌面:“安若然在古越山蟄伏不出,长孙晟不来督战,你们觉得这是为了什么﹖”
虽然昨晚才刚醒,今早景言却已经恢复如常,精神甚至比受伤前还好上不少。早朝过后,他立刻召集各部议事,然后又单独密会入宫的欧阳少名,直到换下冠冕朝服,在御书房接见八军一众重将,已是将近日落西山的时份。
御书房里没燃风烛,斜阳班驳,使众人战甲彷似镀了一层薄薄的淡金。
“他们是谈不拢了……三虎同谋,本来就不是牢不可破的联盟。”洪达抚髯沉吟。
玄锋微微点头,也是和洪达想法別无二致:
“陛下早前重伤,白帅让我们摆出死守不战的姿态,现在终于起效了。”
“起效﹖起什么效﹖”源涛一头雾水,愕然望向同袍。
玄锋无奈一叹,景言看了也不禁扶额——
要说这是自己一手调/教出来的人,那也太丟他的面子了。
“我们愈沉静应对,联军就摸不到我们底子。他们明知平京快要支撑不住,但谁都不知道我们能支撑到什么时候——”云靖冷静地分析:
“也许是一天,也可能是一个月。同一时间,关中和伊洛的运河大半开始结冰,联军也到了补给短缺的境地。如果他们在平京一战中消磨大半实力,便没有余力参与瓜分江南。”
说到底,平京已被长年围城蹂/躏成半个废墟,再无利益可图,联军最终图谋的不是平京,而是它身后这块中原最为富庶之地。矛盾的是,联军三方既是盟友也是敌人,任何一方想赢到最后,不但要先让盟友替自己清扫障碍,还要设法将盟友往障碍上狠狠一推,把对方绊得愈狠愈好。
“即使实情如此,我们也不能每日望天打卦,祈求联军继续为私心留手。”安庆王惯於一针见血,当即便道:“在青原归京之前,我们必须下手再离间联军。”
“皇兄,青原大哥什么时候可以回来﹖”仪雅忽然问。
景言用手揉著眉心,沉黑的眸子里不知盘绕什么情绪。
青原是在他昏迷的时候离城的。他没能送別少年时便肝胆相照的挚友,甚至连一句“此行保重”的嘱讬都来不及说——
那便是他们选择投身战火的命运。
“如果青原这一程没被安若然阻截,现在应该已到琼州。但由集结兵力到北上平京,即使没受任何衔尾追击,最快也要这个月底才抵湘江的汾离水支流。”他低道:“欧阳少名自他离城后,便再没收到过任何消息,连同安若然佈在湘江的重兵,都仍然纹风不动。”
洪达讶然问:“此情报可是当真﹖”
“经南楚军的探子和春日楼的情报网双重查证,消息不会有错。”景言转向坐在他身旁一直沉默不语的人:
“灵飞,你怎么想﹖”
白灵飞容颜大半匿在窗棂投下的阴影里,近看竟有三分慑人的清冷之意。
“联军三方表面上暂缓攻势,暗地里必定各有手段。若我没料错,师兄是有心放任青原南潜琼州的,他就是要等青原调动援军北上,才从湘州倾巢而出,一举歼灭掉江南最后一支水军,以图能在平京城破前沿运河攻下南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