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辰就像一匹脱缰的野马,朝着失控的方向狂奔而去,韩韶军也只敢说说,事到如今他已无法阻止姜辰,生怕反而影响他开车酿成大祸。
过快的车速压迫着心脏,韩韶军闭上眼睛,把性命交给身边的人,前方是天堂也好,是黄泉也罢,他都管不了了,有那么一刻,他想干脆就这么死在一起,不妄他痴恋一场。
姜辰一路飙回家,车都没停进车库,又把韩韶军拖回了屋。
“够了,姜辰!”韩韶军强忍住胃里的阵阵不适,被这么粗暴的对待,谁的心情都好不了。
姜辰将韩韶军推到沙发上,居高临下地俯视:“这个女人在利用你。”
“什么?”韩韶军没有反应过来。
姜辰冷笑:“郑家的事我多少听说了点!她家老头子快不行了,一大家子等着分家产呢!她现在缠着你,还不是为了让韩家给她撑腰?这女人精得很呢!”
从某种角度来说,姜辰分析得不错,韩韶军不由得好笑。
姜辰恼羞成怒:“你笑什么!我说这个女人在利用你,你听得懂吗?”
“我知道,你不用担心。”他是在担心吧?应该没有猜错吧?先前的怒火消散了不少,韩韶军心中甚至有些窃喜。
但姜辰却听出了另一层意味,气得剑眉飞挺:“你是不是脑子有问题?明知道她在利用你,你还心甘情愿被利用?”
他的心里不是滋味,韩韶军居然为了讨好一个女人甘愿被利用!这怎么可以?韩韶军怎么可以对别人好?
“不存在什么利用不利用的,我和她……”
“你喜欢她?”连姜辰自己都没有发现,他在问这个问题时,唇止不住颤抖。
韩韶军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如果肯定,正在气头上的姜辰铁定会把事情闹得更糟糕,如果否认,凭姜辰的聪明才智必然能猜出他们的真正目的,倒不是担心姜辰会到处乱说破坏计划,只是找人假装男朋友对一个女孩子来说终究是丢人的事,姜辰本就与郑瑶瑶有间隙,他不希望姜辰握有更多攻击郑瑶瑶的武器。
“我们今天不了这个事好吗?”韩韶军试图息事宁人。
“你回答我的问题!你是不是喜欢她?”但姜辰不肯罢休,执着于这个问题。
韩韶军急了:“你纠结这个问题有意思吗?”
姜辰的眼眸刹那间黯了,他再一次误会了韩韶军的意思,如同明灯熄灭,只剩下无尽的黑暗。愤恨与不甘一起涌上心头,姜辰冷哼一声:“这么多年的兄弟,竟不如一个女人。”
韩韶军脸色一变:“你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你听不懂吗!”姜辰怒吼,“你宁可被女人耍,也不要我这个兄弟!难道我说错了吗?难道这个女人比我这个兄弟还重要吗?”
“兄弟是兄弟,女人是女人,这是两码事。你也早晚要跟人结婚的,凭什么干涉我?”
“你要跟她结婚?”姜辰瞪圆的眼睛里布满血丝。
“我在说你!”
“你真喜欢她?要跟她结婚?”姜辰一遍一遍地问,渐渐逼上了绝路。
韩韶军被他弄烦了:“我跟谁结婚不用你操心!”
“结婚”这两个字刺激到了姜辰,他的五官慢慢拉伸扭曲,就好像凹凸镜里照出的脸,变得狰狞恐怖。他失控地飞起一脚踹翻地上的矮桌,桌子被踢碎,未完成的千年隼模型散了一地。
这是他送他的礼物,是他十年前的心意,如今被他一脚踏碎。他是如此狠绝,愤怒时不顾一切,连自己的东西都能无情地撕碎。
韩韶军当即变脸,难以置信地看着一地的碎片。
姜辰决然转身,抓起玄关处的车钥匙冲了出去,大门合拢发出一声巨响。
如同龙卷风肆虐过的现场,韩韶军站在一片狼藉的屋子里,仿若被整个世界遗弃。
他蹲下身子将碎成两半的矮桌扶起,试图再拼在一起,但已经碎裂的东西无法再恢复原样,手一松,桌子依旧散了架。
他试图捡起地上的模型零件,但数以千百计的零件滚得到处都是,他刚捡了几个就觉头晕目眩。可能还是有点晕车的缘故,韩韶军扶着沙发起身,零件落在地上,高高地弹起再次落地,他迈开步子浑然不觉。
迷迷糊糊睡了一会儿,韩韶军醒来时天都黑了。
他躺在床上,直愣愣地看着天花板,脑海中的画面渐渐清晰,愤怒的,狂躁的姜辰是烙在他心头的伤,一想起来就心如刀割。
他想着想着,身体不受控制地发抖。他把自己卷缩成一团,埋在被子里,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
为什么姜辰会对自己与郑瑶瑶的事如此愤怒?为什么他会反复质问是不是喜欢她,是不是要跟她结婚?这种执拗远超过了一个朋友对另一个朋友的在乎。
难道他对自己也有异样的渴求?
在成长的岁月里,朝夕相处的两人渐渐生出了超越友情的感情?对于彼此的依赖在不经意间增加?
莫非他是喜欢自己的?
刹那间,韩韶军内心狂喜。他喜欢姜辰,情窦初开起就喜欢他,且从未改变,所以竭尽全力对他好。这份情他从来不求回报,只要姜辰幸福安康,他便心满意足,甚至愿意一辈子在背后守护,直到天荒地老。但他有时候也会苦闷,喜欢男人就罢了,为什么还会喜欢上最好的兄弟呢?他的心还没有锤炼成铜墙铁壁,尤其是看到细心呵护的东西,被人践踏,那窒息的痛无人能体会。
难道日复一日的祈求,终于被神明眷顾?仿佛在黑暗中前行的人,看到了一线天光,在无穷无尽的折磨里,看到了挣脱的希望。
但这份狂喜并没有持续多久,又像风中的烛火一样被吹灭,取而代之的是恐惧。
姜辰怎么会跟自己一样呢?从小到大他的身边从不缺乏女伴,他喜欢的分明是女人啊!
那么,他今天的怒火,又该如何解释呢?
韩韶军糊涂了,他已无法在一片混乱中理清状况。
姜辰,姜辰,这个名字是挥之不去的魔咒,也是朝思暮想的天籁。
现在的姜辰又在哪里呢?
脑海中又回想起他今天疯狂飙车的行为,下午的时候他也是怒气冲冲就开着车走了,该不会找地方喝了酒再去飙车吧?
一想到这里,韩韶军惊出一身冷汗,连外套都来不及穿,就跑了出去。
第20章
姜辰走得匆忙连手机都没有带,韩韶军不知道该去哪里找他,打电话给周夷星也说没见过人,只能开着车去姜辰常去的酒吧会所挨家挨户寻找。
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行驶,找了几家酒吧后,韩韶军驱车前往名楼,金碧辉煌的建筑出现在前方。
还差数十米的距离,韩韶军减慢了车速,突然之间一个人从一侧小路里蹿出来,冲到韩韶军车前。韩韶军连忙一个急刹车停住,车前灯照亮了一张年轻的脸庞,他扶着车头,惊恐地瞪着车里的韩韶军。下一刻,又有几个人冲过来,跑得最快的抓住那少年摔在地上,后面的一拥而上,对他拳打脚踢。
韩韶军先是一愣,随即恼火地按了几下喇叭。但那群人完全无视,继续肆无忌惮地当街殴打少年人。
这条路不宽,被这群人堵着韩韶军绕不过去,本就心烦气躁的他火气更旺。他下了车,冲那些施暴者吼:“别挡路!有事到一边儿去解决!”
那少年被打得卷缩成一团,艰难地用双臂护住头部。但当韩韶军开口阻止时,少年就像一只装死的兔子突然活了过来,从人缝中手脚并用逃了出来,爬到韩韶军脚下,揪住他的裤子躲在他身后。韩韶军低头看去,少年求助的目光就像一汪清澈的泉水。
韩韶军不想多管闲事,那群人看韩韶军开着豪车,穿得光鲜,不想把事情闹大,凶狠地指着少年:“别再让我看到你!否则见一次打一次!”
少年往韩韶军身后缩了缩,但眼中的愤怒却更胜。
施暴者走了,少年人瘫软在地,捂着被打痛的肚子,韩韶军从他手里扯出裤脚上了车。车辆启动,韩韶军从反光镜里发现少年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无暇管别人,韩韶军又开了十来米停在名楼前。
他一下车,门童便迎上来:“韩先生晚上好,需要通知里面开包厢吗?”
韩韶军摆了摆手:“我来找人,姜辰在不在?”
门童浏览一遍客人名单:“韩先生,姜先生不在这里。”
“不在?”韩韶军不免有些失望,本以为很快就能找到,没想到又扑了个空,“你再仔细看看,会不会看漏了?”
门童又仔细寻找了一遍:“确实不在。”
韩韶军丧气地转身,正准备去别的地方碰碰运气,听到一个声音咳嗽了一下:“姜少已经走了。”
“你说什么?”韩韶军碰到车门的手又放下,是刚刚被殴打的少年。
门童看到少年人惊讶道:“陈卫宁你被谁打了?”
陈卫宁不理门童,直勾勾地盯着韩韶军,语气有点着急,好像急于要把所知道的消息都告诉他:“姜少下午就来了,但是被人接走了,大概两个小时前,他刚换班所以不知道。”最后一句是指门童。
韩韶军打量了一下少年,他身上穿的确实是名楼的制服。“他是被谁接走的?”韩韶军问。
陈卫宁窘迫地垂下头,抠着被撕破的衣角:“不知道,不认识……”
“谢谢。”韩韶军叹了口气,打开车门,犹豫了一下,回头看了一眼鼻青脸肿的陈卫宁,取出钱包掏出所有的现金塞到他手里,“去医院看看伤得重不重。”
陈卫宁一看到钱眼睛都亮了,他想笑,可一咧开嘴就疼得直抽气。
上了车,韩韶军木然地发动汽车,他感到十分灰心,本来是出来找人的,现在人没找到,也没了寻找的必要,就好像突然失去了一直在追逐的目标,茫然找不到继续前进的方向,像一只幽魂一样在街上游荡。
他沮丧了一会儿,不禁自嘲一笑,为了这么一点点事就唉声叹气的,实在是太丢人了。
虽然这么自我安慰,但韩韶军清楚,最重要的原因是他们刚刚起过争执,还有姜辰古怪的情绪反应。
他被谁接走了呢?韩韶军一路思索着这个问题。
回到家中,韩韶军才发现自己走的时候连灯都没有关,敞亮的客厅里灯火通明,散落一地的模型零件就像深秋的落叶。
韩韶军捡起其中一块,回想起姜辰暴躁地踢翻桌子的刹那,心口依然隐隐作痛。
他会不会也是喜欢我的?韩韶军再一次问自己。
这么多年来,韩韶军不是没有考虑过向姜辰表白,但又怕承受不起失败连朋友都没得做的风险,他承认自己不够勇敢,贪恋一点点以兄弟之名的亲近,就像一个身处苦寒之地的人,只要微亮的火光就能温暖他的身体。
但现在,也许可以试着迈出一步?
有的人一生都在迟疑踌躇中徘徊,不敢奢求太多,只能远远地观望,于是一辈子就在平淡中度过,这是一种活法。也有的人敢于博一下,成功了便能品尝胜利的果实,失败了便粉身碎骨,在争与夺中轰轰烈烈,这是另一种活法。无所谓好坏,只是不同的选择造就了不同的人。
韩韶军观望了二十年,或许到了改变一下的时候?万一,万一成了呢?
一想到这个可能性,韩韶军内心狂喜。只是一瞬间,便下了决心,哪怕是微末的希望,韩韶军愿意相信姜辰,愿意为了他冒这个风险。
这一觉,韩韶军睡得十分安稳。好像找到了新的目标,又有了人生的动力,抑郁已久的心豁然开朗。
次日傍晚,韩韶军接到了姜辰的电话。
“韶军!”姜辰轻快的声音在那一头响起。
他听上去心情不错,也许经过了一天一夜,他也想通了,火气消了。受他影响,韩韶军情不自禁地跟着微笑:“你一晚上没回来,去哪儿了?”
“我在外面玩儿呢,别担心。”姜辰的语气快活得好像要飞起来。
自己折腾了一夜,他却玩儿得开心,韩韶军多少有些堵心,但再一想,自己所做的一切不就是希望他开心吗,于是就释然了。也许,趁他心情好,有些事情更容易开口?韩韶军试探道:“你的手机落我家里了。”
“啊,我正要跟你说这事呢,帮我送过来好吗?”
“你在哪里?”
“名楼。”
挂了电话,韩韶军穿上外套,拿起姜辰的手机,正要出门,电话又响了,这回是萧进。
闲聊了几句,萧进听出韩韶军的言语里有点着急。
“忙着?要干嘛去?”萧进随口问道。
“也没什么。”韩韶军笑自己心急,“姜辰昨晚出门时没带手机,这会儿他在外面,我给他送去。”
萧进是何等聪明的人,一听就听出了些内里的隐秘:“你没搞错吧,送手机?他当你跑腿吗?这种事情你随便使唤个人不就行了?还需要你亲自跑一趟?他也太过分了!”
韩韶军被他说得惭愧:“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反正我有空,跑一趟就跑一趟了。”
萧进愈发不满:“姜辰这家伙,你越把他当回事儿,他就越不把你当回事儿。真是作!你理他做什么?你别理他,他就不作了!”
“真没什么大不了的,正好我过去跟他喝几杯。”
韩韶军越替姜辰说话,萧进就越生气,最后气急败坏道:“那小子长成这样儿,全都是你宠的!”
韩韶军笑了,他真有这么大影响力吗?如果把人宠上天,是不是那人就只属于自己了?“你太夸张了。啰嗦那么久,到底有没有正事?没有我挂了。”
萧进叹了口气:“我听到消息说孙翰回来了。”
韩韶军正色道:“没错,我们昨天见过了。”
“都见过了啊。”萧进肃然,“总之我就是想提醒你跟姜辰,我这边一个朋友认识孙翰,他说孙翰一直恨着我们,几次放言回来之后要整我们?文库(danmeiwenku.com)是完全免费的,要充钱请别相信,关闭即可,微信dmwk520大家务必都加上、有腐利。没有关注微信dmwk520的请尽快关注~避免网址河蟹换网址找不到我们~ O衷谖胰嗽诠猓稚觳还矗忝橇礁鲆⌒囊坏恪!?br /> “嗯,你放心,我们也不是任他揉捏的。”
“小心再小心,我听说他爸爸是带着任务回来的,明枪易挡暗箭难防。”
“我知道了。”
萧进的话让韩韶军想起昨天的偶遇,但他暂时放在一边,因为眼下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出了门,韩韶军直奔名楼。傍晚的名楼刚刚开始热闹,如同绝世美女随着黑夜慢慢苏醒。
走进名楼,韩韶军看见了昨天的少年陈卫宁。
陈卫宁换了新的制服,用厚厚的粉盖住脸上的淤青,走路还有点别扭,他看到韩韶军恭敬地低下头让到一旁。
韩韶军微微颔首,在侍应生的指引下上楼。
向他告白,要么修成正果,要么断了痴念,韩韶军怀揣着期待与忐忑推开包厢的门,听到姜辰愉悦的声音。
“韶军,你来啦!我等得好辛苦啊!”
“我一接完你电话就出门了。”韩韶军拿出手机,“帮你充好电了,下次别再乱丢。”
“韶军宝贝你真好!”
韩韶军把手机递过去,但目光停留在了姜辰身后。一个样貌出众的女人从沙发上起身,优雅地向韩韶军招手:“好久不见,韩少。”
称呼从“韶军”变成了恭敬的“韩少”,但韩韶军只觉一阵恶寒。
“好久不见,林朱颜。”
第21章
对于林朱颜这些年的事,韩韶军多少也听说过一些,高中毕业后她考了电影学院当了演员,但是做演员这事不仅仅漂亮就行,很多时候靠的是运气,据说她前几年还拍过电视剧演过女二,但没有什么水花,始终在三四线徘徊。韩韶军原以为姜辰与她已经没有联系了,没想到再见是如此的突然。
林朱颜给韩韶军倒上酒,又给姜辰斟满,然后笑盈盈地坐在姜辰身边。
韩韶军机械地在一侧的沙发上坐下:“以后手机可别乱丢了。”
姜辰大喇喇地搂着林朱颜的肩膀:“知道啦,你不是刚说过吗?”
韩韶军扯了扯嘴角,想要挤一个笑容,但发现连苦笑都是如此艰难。
“我好久没有见到韩少了,倒是一直很怀念我们小时候一起玩儿的日子呢。”林朱颜靠在姜辰身上甜甜地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