邻难启齿 完结+番外完本[耽美]—— by:悠嘎
悠嘎  发于:2017年08月2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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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不出来。
邺言看出了季泽骋的不对劲,却猜不出是为了什么。
季泽骋长吐一口气,说:“走吧走吧。去哪里逛逛?”
他们顺路来到海边。
壮观的海浪一波涌上来,冲掉了沙滩上残留的脚印。
邺言怕湿鞋所以故意走得离海远一些。季泽骋干脆脱了鞋子,赤脚踩在沙滩上,一波浪涌上,海水漫过季泽骋的脚背,他哆嗦地颤抖。
“破地方!”季泽骋咒骂。
有一点太阳光,却一点儿也不暖和,和季泽骋想象中的浪漫相差万里。
“不冷吗?”邺言问。
“冷啊!”季泽骋打颤地说。只要海水一涌上来,他就走得极不安稳,像在踩地鼠似的蹦蹦跳跳。
“但来海边还不脱鞋走沙滩,说得过去吗。”季泽骋竭力劝着邺言脱鞋子,想把他也扯进海里泡水。在季泽骋费劲唇舌的劝说后,邺言内心毫无波动,坚定地离季泽骋和大海更远了一些。
季泽骋更加兴致缺缺地瘪瘪嘴,一脸不悦表露在脸上。
他们沉默着走了一阵。
“哎,你信吗?”邺言忽然开口。
“信什么?”季泽骋无聊地踩着沙子。
“小水说的传说。”邺言说。
“哦,那种走完一整条海岸线就会怎么怎么样的?肯定不信啊。怎么可能走得完,难道你信?”季泽骋一脚踢飞沙子。
邺言摇摇头,斜眼看到季泽骋的脚指甲盖上覆盖了一层沙,阳光一照,异常闪耀。
“那不就得了。”季泽骋捂着胳膊哆哆嗦嗦,“信那种毫无根据的传说,还不如信自己。”
邺言笑了笑,指着前方说:“你记不记得那里……”
“嗯?”季泽骋疑惑地说:“我感觉这片海变小了是不是,印象中它可不止这么丁点儿地方。”
“初二的暑假,我们一起来过海边。”
“人特少。”季泽骋的记忆回到了许久以前,“那会为什么会觉得这片沙滩好大,走也走不到尽头,阳光……”
“你和陈晓彤就站在那个位置。”
被打断说话的季泽骋愣了一愣,慢慢瞪大眼睛,迟疑地转头看向邺言。
那个位置,季泽骋第一次和女孩紧张地接吻的位置。记忆中,阳光耀眼,海浪翻涌,男孩不知该放哪里的手紧紧攥成拳,攥了满手紧张的汗。
对视上迟到了十年的兴师问罪,季泽骋心虚地别过头去,装傻似的说:“是和王亮他们一起来的。”
邺言不接话,气氛有些静默无声。
“那时候谁骗我说,在这里接吻就会一生一世。所以说,传说都是不可信的!”季泽骋稍显气愤的口气掩饰不住紧张。
漫上脚背的海水似乎变得更冷了一些。
“咦?等等,阿言你怎么知道是在那个位置的?!”季泽骋脑回路转了一波又一波,忽然惊觉问题之所在。
“那天我就站在山上。”邺言指着山上不远处的崖边说:“那里。”
“你都看见了?”
“看见了。”说完,邺言不嫌多地添上两字:“全程。”
“我……”二月的冬天,季泽骋的后背冒出了冷汗,“我,我错了。错了、错了……”
“后来两两组队去山洞探险的时候,你兴奋地对我说了接吻的事,我也跟你说了,我都看见了。”
季泽骋一脸茫然地看着邺言,那些细节他一点都记不起来了。要是预料到会有这么一天,他们俩会手牵手回到乡下,故地重游,季泽骋发誓,年少无知的他绝对不敢如此嘚瑟。
在这危机的重要一刻,季泽骋毫不迟疑地对邺言说:“我再也不敢了!”
阳光晒得头顶发烫,邺言抹了一把额头抬起头,只见太阳大得不可思议,又亮又近,就在海的的不远处,亮得晃眼。才不过注视太阳两秒,邺言就立刻低头看自己的鞋子,一踩到湿软的沙,鞋子就缓缓没入沙中。
其实,无论是平常的大小事,还是关灯后的房事,邺言都是随季泽骋的喜好。与其说,邺言用口是心非纵容着季泽骋,倒不如说,这是他爱人的方式。
除了自我付出,他不知道还能怎么做。
从小邺言就不善表达,更不可能像季泽骋一样直接明了地把“我爱你”三个字大声嚷嚷出来。他对感情的不确定,对自身的没把握,对爱的不自信都使得他除了把真心全盘交托出去,再无其它诠释方式。
可是,就是这么敏感纤细的一个人,唯一无法原谅的就是“背叛”。他凡事都可以任由季泽骋为所欲为,唯独这一点,会让隐忍的邺言彻底崩溃。
现在,他不是去诘责关于陈晓彤或是麻笑的事,比起这些过往,他更屈从于触手可及的幸福。季泽骋就在他身边,邺言再不想多求什么。眼下的幸福太过温暖,使人变得患得患失,生怕一点磨难都会变成一根扎在他们之间的刺。
邺言扶着腰叹了一口气。发酸的腰让邺言每走一步都绷紧得疼。如果可以,他只想躺在床上一根手指都不想抬起。但是架不住季泽骋情绪高涨,再转而一想,自己出来玩却一动不想动,实在太破坏兴致了。
刚把手扶在腰上就立刻被季泽骋注意到,邺言的手才揉了一下腰,季泽骋已经在他眼前弯腰,说:“我背你。”
“不用。”邺言立刻垂落手,绕过季泽骋向前走。
季泽骋追过去,小声问:“生气了?”
“没有。”怕季泽骋不信似的,邺言打起精神笑了笑。
“真没有?”季泽骋不确定地又问。
邺言背在背后的手向空气抓了抓,说:“走吧。”
那悬空的手正空缺另一只手的交握。
季泽骋一乐,高兴地跑过去,才伸手碰到邺言的指尖,两人就默契十足地十指缠绕,紧扣的双手背在邺言身后,他们慢慢往前走去。
由于是冬天的关系,来海边游玩的游客颇少。沙滩上的风越发强劲,尽管阳光温暖,但架不住海风吹得人头发凌乱,互相握着的手都变得冰冰凉凉的。
走不过一会儿,季泽骋就受不住冻的急忙往被晒得热乎乎的浅沙滩上走去。就在两人闲谈着慢慢往前走时,一个瓶子砸到季泽骋的屁股上,然后是女人大骂的声音:“去死吧,你这个混蛋!”
季泽骋捂着屁股扭头看是什么情况。只见不远处,一个女人气呼呼地留着眼泪,再一次用尽力气大喊:“我再也不管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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浅沙滩边的平坦路上,一个坐着轮椅的男人对他们展露出抱歉的笑容,他不紧不慢地下到沙滩地上,他的轮椅一陷入沙子就变得不灵活了。
季泽骋捡起矿泉水瓶,晃了晃,里面大约还有半瓶水。
就算坐轮椅的男人移动得再慢,但只要季泽骋他们稍有动作想上前,男人立刻举起手说:“不必。请让我自己来。”
此时,季泽骋注意到坐在轮椅上的男人有一条腿似乎格外细瘦,仿佛是镂空的一般。矮了半截的男人就在他们俩的注视下,当真一个人慢慢摇着轮椅“来”到他们面前。男人的脸色有些疲惫,但仍表现出礼貌,他口气温婉地说:“不好意思。给你们添麻烦了。”
季泽骋把瓶子递还给男人。男人接过瓶子放进挂在轮椅上的布袋子里,然后向他们点点头说:“不好意思。”
几次转身,男人都没有成功。看得出他一直在默默和沙子们较劲,腮帮子绷得紧紧的,额角有青筋鼓起。
当他再一次用力时,季泽骋在背后助力了一把。男人顺势转过轮椅,阳光落在背影宽厚的肩膀上。背过身的男人没有道谢,他的肩微微垮了,从背后看像是重重地叹了口气。
直到男人也走远了,消失了,季泽骋还未回过神。
邺言说:“走吧。”
季泽骋拍拍手,方才捡瓶子时手上沾了沙,即使使劲摩擦着双手也无法把沙子全部拍掉。“你有没有发现,他的一只脚……”
未说完的话被邺言摇摇头制止。
“阿言。”季泽骋轻唤,忽然握住邺言的手微微施力。
邺言斜眼看季泽骋,想挣脱却并不使力,“脏。”
“不脏。”季泽骋硬把手往邺言掌心塞。
“……”
“真不脏。就是沙子。沙子怎么脏了。”
“……”
在两手掌心滚动的沙子又热又黏糊。
季泽骋却嘿嘿嘿地独自笑了。
约莫下午三点,他们来到山上的寺庙。这是一座古朴上了年纪的庙,从外表看门庭破落,边上的佛塔外表已经“脱皮”,经历了这些年酸雨的侵袭,越发衰败。
走进里面,扑面而来青灯古佛的香火烟气,钟偈叩响笨重的余音缭绕。
邺言犹记得,小时候乡下的人在出门前都会来这寺庙上一炷香,磕几个响头,祈祷一切顺遂。现在再度踏入这记忆里久别了的小庙,心中不免有些五味杂陈。
不知道大家是否会有如此的感觉:当你想起一座城,就会想起那里别致的建筑,想起曾经发生过的一桩事,或是那么一个人。于是一座偌大的城市就被标记在一座小小的塔或一个萍水相逢的人身上。
而关于记忆中的乡下,邺言能想起的人很多,大甲、小浅、阿邦、小水,还有邻里乡亲,能想起的建筑却并不多,妈妈的民宿、山上的山洞以及小桥下弯弯的河流。胸口兀地一紧,邺言扯动嘴角,用力按在胸口的痂子上,扯痛了17岁时封藏的记忆。
即使痂子都已褪色,但那一刻的痛楚却仍清晰如昨。
寺庙外表虽然破落,里面却打扫得干干净净。进门后,邺言首先就去看长桌上小圆形的鱼缸,里面放的不用多想都知道是住持最爱的蝶尾。
走近细瞧,美丽的蝶尾在游动,尾鳍舒展如蝴蝶一般,阳光半照进里屋,照得鱼缸闪闪发亮。年少时候嬉戏的每一天,忽然涌上心头:一群半高过桌子的小孩围着鱼缸对蝶尾发出叹息的场景,旧影重叠,似梦非梦。
看管账簿的人和收钱的老头已经换了一个人。邺言的笑容僵在脸上,蝶尾还是蝶尾,却不是原来那几只了。环视一圈,更不见记忆里步履蹒跚,空了门牙的住持。
十年前住持在庭院举着扫帚追着大甲跑的景象依稀仿若就在昨日,就在前面落叶掉下来的树下,住持跑得接不上气,气得炸乎乎的,骂着大甲怎么可以偷了他心爱的蝶尾拿去玩。
以前啊,已经是十年以前了……
大殿里的菩萨像也上了年头,颜色灰暗,菩萨的肩上落了一层可见的灰。
季泽骋不信佛,便在殿外打转。
邺言来到菩萨像前跪拜,双手合十,阖眼垂头,心有所想便在蒲团上跪下,磕上三个响头。
邺言的妈妈是信佛的,以前只要邺言爸爸去外跑长途运货,她都会来向菩萨求平安,有时也会带着邺言一起来。说实话,邺言并不是很信这些,但是现在,他有了所“求”之事,有了所“托”之愿,除了菩萨,没人能帮忙。
如果有所求得,必然会有所付出。那么邺言在这一刻所想的都是,自己愿意拿出交换的部分够不够资格,是否已经足量,可以与心愿做一次等价交换。
这样想着,邺言默默许下心愿。
那是他与信仰做的一次交易。
上完香,等到邺言出来的时候,季泽骋已经无聊到去看地上的蚂蚁在搬饼干屑。
“是不是许了关于我的什么愿?”发问的话,却是笃定的语气。
“有你一份。”邺言说着,从旁边的台阶往下走。
“还许了别人的?”季泽骋跟在后头,随即更关心地问:“谁啊?”
“很多。”
“比方说?”
“妹妹,健康长大。妈妈爸爸身体健康,两个弟弟一切顺利。”邺言边走边说。
风绕树起舞,庙里的钟被敲响。
咚、咚、咚、咚——
“那我呢?你许我什么愿?”
邺言停下脚步,转头看季泽骋。
那张脸,正用期待的目光注视着自己。小时候,邺言就觉得季泽骋的睫毛像某种不知名的虫子的翅膀,每次不解地眨眼时,仿佛小虫子飞起了。
邺言曾用黑笔在百科全书中圈出过那只虫子,后来,为什么怎么也找不到了呢。
真是奇怪。
邺言独自走在前方,过了一会儿,发现季泽骋没跟上。邺言转头一看,发现他仍站在那里手插腰,大口大口地吸着新鲜空气,健壮的胸口因呼吸而起起伏伏。
季泽骋正从山上眺望大海,海与天的蓝投射在他的眼眸中,闪烁着灵动的美丽,他像是走神了似的呆立着,海与天变成空灵的背景。
一切仿若静止了一般,呼吸都变成有力度的罪恶。
这里什么人也没有。意识到这一点的邺言忽然几个快步走回去,旁若无人的树木间,邺言迅速回到低一级的台阶上,抓住季泽骋的手忽然用力往下拽,扬起下巴快速地朝正闭目的男人的嘴唇蜻蜓点水过。
可惜,高度不够,只略略擦过下巴,留下痒痒的一阵挠心。
站在高一级台阶上的季泽骋睁开眼,机敏地反手逮住偷袭不成想要逃跑的男人,重重地压上他的嘴唇。
被握住手的邺言,抠着季泽骋的大拇指不自觉地微微施力。
不知过了多久,两人还在没完没了的亲着,季泽骋边吃吃低笑边舍不得停下。
世间事,有许多的对与错,可这一切的标准又是谁规定的呢。人类在发展中,施加给自己压力制定出生存下去的规则,在生而为人的那一刻起便要求他必须遵守这既定好的一切。邺言知道,他们一定是少数的异类者,然而,他虔诚地祈求,如果终有天道轮回,因果报应这一说,他必将全力弥补自己的罪恶积善求德。
但若报应避无可避,他只希望一切都由自己承担。这就是他向菩萨许的愿,他想,他不枉是逃避,也不枉是自私,如果神明对他们的背德之情摇头否定的话,他愿意为心中的贪念付出应有的代价,他愿意一并承受所有的惩罚。
睁开眼睛,季泽骋笑得一脸明媚,全然忘记了刚才邺言都还没回答他的提问。
如果说,这一生邺言有什么想要守护的,那一定就是这个人,更多一点,就是这个始终如一的灿烂笑容。
那耀眼的笑容蛊惑人心,这充满不定数的未来,在被扣紧的双手中忽然横生出坚定的勇气。
“你刚刚在想什么?”
“我在想,这里风景真好。也不是不够浪漫。”
“浪漫?”
“没什么。以后再说吧。”
“回去吗?”
“回去吧。我有点饿了。你呢?”
“还好。”
“晚上吃炒蛋饭怎么样?我来做。”
“不要。”
“我明明做的这么好吃!”
“不要。”
“那我做点别的,阿言你想吃什么?”
“你还会做什么?”
“果然还是炒蛋饭吧。”
“不要。”
“以后我会学做点别的,今天还是做炒蛋饭。”
“……”
“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
“……?”
☆、Chapter111
正值寒假期间,邺言有带薪休假,季泽骋却不得不赶回去做工地提前的准备。他手下的工人是提早放了假,因此也会提早回来开工。
本就浓缩了的旅行,现在每一分都恨不得黏在一起。
剩下的两天,他们先去了河边散步。小时候从桥上捏住鼻子跳到河里游泳的乐趣,长大了却怎么也做不到。两人在闲散的时光中,一下子笑,一下子闹,一下子又忽然不说话坐在石头上静静看水面波纹粼粼。
环抱着邺言的季泽骋无聊地拨弄着怀里男人柔软的头发,邺言发呆地眺望远方,被风吹得忍不住吸了一下鼻子。
哆嗦的两个人裹紧了一些,在暖阳中吹风。
冬天硬要在河边泡脚的季泽骋被冰水冻红了脚丫子。邺言嫌弃地推搡着他想要取暖的拥抱。干坐在石头上听季泽骋哼哼唧唧唱着不成调的歌,邺言摸到了口袋里的烟盒,正想拿出抽一根,忽然被人捏住下巴偏头转过去。
柔软湿热的舌头仔细地舔过唇瓣,轻轻贴近冰凉的嘴唇,触碰一下后迅速含住蜷缩的舌头。季泽骋耐心地研究着邺言口腔的敏感点,发现吮吸舌头时男人会不自觉地绷紧身子,浑身一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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