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尾以续余生 完结+番外完本[耽美]—— by:宝宝我心里苦啊
宝宝我心里苦啊  发于:2017年08月2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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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铁饼男猛地狂奔一路,离家十几米,便大声嚷嚷:“爸,把车子开出来!”等他跑近,陈家桦才堪堪眺清:他怀中抱了只三花猫,手里拎了条断掉的猫腿,血浸红了他大半的衣物。很脏。脏死了。
陈家桦拉上了窗帘,没有再看。
他不想知道,这只三花能不能救活。他害怕他知道后,会忍不住想,为什么就没人来救救自己。
15.
这之后,铁饼男在院子里练习动作时,陈家桦都能看见一只缺了后腿的三花在围着他转。三花应该是还没习惯,走两步,便摔一轱辘。铁饼男却总会停下手头的事,先喂它吃条小鱼干,然后托住它的屁股,鼓励它再试试。
“我忘了,我为什么喜欢,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仅仅记住了喜欢本身,却仍然希望她能记得,许多年前,有一个男孩曾经很喜欢很喜欢她。”
陈家桦念完了剧本的最后一句旁白。起身,走进浴室,放满一缸水。伍庆明吩咐过:“徐导今晚会来。”他需要把自己收拾干净。陈家桦浸在水里,如同回到了母胎,不再需要呼吸。
等他换洗好衣物,楼下乍然“哐哧”一声响。陈家桦下楼去查看,发现是窗户玻璃破了,而罪魁祸首,一块灰扑扑的铁饼,安然躺在地上,做错事后无辜的样子,十分物似主人型。没等陈家桦瞧细致,门铃又响起来了。
隔了一扇门,陈家桦能清楚听见一把爽朗朝气的少年音:“打扰了,请问有人在家吗?我好像不小心砸到你家窗户了,实在是很抱歉。”等了半会儿,秦覃又按一下门铃,再次问道:“你好,有人在吗?”还是没有答复。
看来是没人在家了,秦覃心想。他写了一张便条,贴在门上,阐明因由并表示愿意赔偿损失。这家人,怪得很,搬进来几个月,连个照脸也没打过。秦覃又朝黑漆漆的房子深处探了探,最终扭头离开。
直至确认秦覃走远,陈家桦才找回动作。他扫干净玻璃,捡起铁饼,藏在了自己房间的抽屉里。陈家桦不会开门的。不是因为有多听伍庆明的话。只是转身的一霎,他看到了镜子里的自己,看到了自己身上为了讨好导演而穿的女装旗袍。
他不想第一次见面,自己是那么,那么像一个婊子。
16.
当天晚上,秦覃家所在的别墅区集体停电。听隔壁的车子来了又走,秦覃猜主人应该在家,便揣了盒蜡烛,预备再次登门致歉。
这次秦覃按铃后,对讲机很快亮了:“谁?”邻居的声音听起来年纪不大,却有些沙哑。秦覃清咳两声,彬彬有礼道:“你好,我是隔壁秦家的儿子。不知道怎么称呼您?”对方明显一怔,才回答:“姓伍。”
“伍先生好。”秦覃又复述一遍事情,期间邻居一直保持沉默。秦覃以为对方生气了,颇为忐忑不安时,门“咔哒”展开一条缝。
秦覃举起小手电,想给邻居打一束光,却听:“可以借手电用一用吗?你也请进来稍坐,我需要找找你的铁饼。”
秦覃自然应好,将手电筒交予对方。怎料刚一进门,光亮便灭了,还听见电筒在地上咕噜咕噜滚。秦覃一惊,邻居解释道:“手滑,摔地上了。”
伸手不见五指,秦覃呵呵干笑道:“哦,没事,我用手机给你照照,我们一起找。”邻居倏然止住了他。秦覃不明其意,只觉得对方手指凉凉的,轻轻抚过,他便自脊骨生出了一股麻意。这位“伍先生”又蓦地推了一把秦覃。
秦覃毫无防备,往后一荡,好在多年锻炼,下盘够稳,以手撑地,可就在他将将找回平衡时,一个人已然骑在了他的身上,肆意揉搓他的性器,甚至拉开了他的拉链。秦覃反应过来,当即怒吼:“你在干什么?!”
陈家桦搂住秦覃的脖子,凑在他耳旁,轻喘道:“你不是同性恋吗。”秦覃发觉这位邻居的精神状态不大对,握紧拳头,最后一次忍让道:“你放开我,我当没事发生过。”
陈家桦不疼不痒,哼笑一声,说:“我偏偏就是不想你当没事发生过。”
说罢,隔着内裤,含住了秦覃的龟头。
17.
隔了一层布料,也能感受到,潮湿的口腔给予顶端的强烈刺激,秦覃一顷晃神。陈家桦便得寸进尺,勾掉内裤,吻上他的性器,又蠕动起来,一边响起粘腻的水声,一边舔舌道:“上我,或者我上你,都行。”
秦覃忍无可忍,掐住对方的脖子,以超人的臂力,将其摔了出去。只听那人闷哼一声,便没了动静。秦覃扑扑两下,暗暗骂娘,摸索着走出了别墅。可一出来,秦覃就发觉不对了。
那人明显未成年,一副磕了药的样子,平时这里又秘而不宣。方才那人一动不动的,秦覃当下有了许多不好的猜想。琢磨片刻,仍是返回了屋内。借手机的光,他找到了当时“伍先生”躺的位置:有一小滩血,血迹滴滴答答引向房间。秦覃心中一紧,快步循路,试探地敲了敲门。
而陈家桦正靠在墙上,如同寄生的青苔,浅浅喘息。他刚才正好撞上,藏在角落里的玻璃块,背上受了伤。不重,可他却觉得好疼,好疼啊。身上疼了,神智便清醒了,记起自己被喂了药,更记起自己是如何骑在秦覃身上像只畜生一样求欢。陈家桦嘴里残留了秦覃下体的咸腥味,他将头埋起来,身子微微发抖。秦覃发现这一动静,问道:“你在里面,对吗?”
“你是不是喝醉了?我看你受伤了,你出来吧,我带你去医院看看。”秦覃换了个说法,委婉地问。“我没事,你滚吧。”陈家桦现在只盼秦覃离自己远一点,越远越好。见对方如此暴躁,秦覃觉得好心都喂了野狗,抬脚准备离开,却忽然听见隐忍又低回的抽泣声。
陈家桦哭了。他可以明显听到秦覃下楼的声音。他扇了自己一巴掌,强迫自己不去想,秦覃救三花时的紧张神色,又自嘲道:“怎么,说你畜生,你还真跟畜生比上了。”这么些年,陈家桦没有哭过,即便他似乎是最有资格哭的。陈家桦明白,老天爷是欺软怕硬的,你越是示弱,他就越想看你摇尾乞怜的丑态……
突然,门外又来人了,说:“你不要哭了。”陈家桦一窒。
秦覃用手机的手电筒功能,朝门下缝照了照。陈家桦稍稍低头,发现一包小纸巾通过缝隙,艰难地怼了进来。门外的人又道:“刚才的事我没放在心上。你如果遇到了什么困难,可以和我说。我会尽可能帮你的。”或者帮你报警,秦覃没说这句,怕刺激对方。
陈家桦费力挪至门边,侧倚着,有气无力地笑了笑,问道:“你一直这么好心肠吗?”秦覃摸不着头脑,只憨说:“也不是。”见对方把刺收起来了,秦覃觉得能问出点儿什么,正想开口,陈家桦却再次赶客:“你走吧,我舅舅快回来了。”
秦覃:“可是你身上的伤——”“我真的没事。”陈家桦截了秦覃的话尾,又唔唔说了声:“总之,谢……谢你……”
陈家桦明白,秦覃会帮自己,可他丑陋的自尊心又在作怪了,他不希望秦覃遇见的,是这样肮脏无能又低贱的自己。他本能觉得,秦覃不会喜欢这样的陈家桦。他会变得光鲜亮丽的,一定会的,然后才能轻描淡写地和秦覃说一句:“我很好。”配得上你。
秦覃见对方坚决,只能说:“那好,我明天再来找你。你的伤,得好好处理。”陈家桦“嗯”了一声,算是应了。这次,秦覃真的走了。他回家后,和父亲说起这事,当然,省去了不可描述的部分,只说邻居家的小孩似乎不大对劲。
明早,秦覃和秦父去了物业办公室。物业一听,拍拍脑袋,侃道:“嗨,这家人搬来前就打招呼了,小儿子这里有点儿毛病,让我们好好看着呢。哎?他是唬着你们了吗?”秦覃想起昨晚,下身一紧,红脸道:“倒、倒也没有。”
物业神色松了松,又道:“不过没事儿,他们啊,今天早上就搬走了。”“欸,搬走了吗?”秦覃大惊。“是呀,搬走了好啊,这小区里头可都是高门大户嘞。也就秦先生你们家好相与了……”物业叨叨一堆话。秦覃大多没听进去,只呆呆想:“搬走了呀。”怎么说搬就搬呢。
而就在这天,徐勉导演筹备多时的青春电影《那个男孩,喜欢你》公布了选角动态:男主为刚满十八岁的新人演员——陈家桦。
18.
陈家桦的演员路是高开的。第一部戏入围最佳新人。第二部戏,在大导的冲奖作里,饰演旧社会门户贵公子,文革遭遇批斗,最终自杀。最佳男主虽则惜败老戏骨,却稳当当跨入演技派一列。期间演过的小配角,反倒给陈家桦挣了个最佳男配。后来,又上了部贺岁大片,大腕们闹闹哄哄的,票房依然破记录,好说给陈家桦撬开了知名度。
大伙觉得,陈家桦接下来,无论接商业片抑或文艺片,问题都不大。可陈家桦却硬生生绕过当红炸子鸡的位子,宣布停工一年,对外称:舅舅病危急需照料。陈家桦一路顺坡,少不了伍庆明的打点,粉丝们也心照不宣,纷纷吼着说,自己偶像有情有义。
可粉丝们不知道,陈家桦巴不得他这个舅舅早点死。死干净了,死利落了,省得像椿象一样,嗝屁凉了还要发臭倒他胃口。
这几年间,陈家桦下过无数黑手,然而,伍庆明非但都揪出来了,且下了“处罚”,要他为“不听话”长记性。直至年前,伍庆明查出肝癌晚期。医生诊断,活不过一年。哟,当真是报应不爽。陈家桦讥笑后,却好像脖子横了一把刀,而握刀的人,正是他自己。
伍庆明的报应来了。那他的呢,什么时候来。
这三年里,无论有怎样的苦衷,无论有多少迫不得已,有些事,他做了就是做了。既然当了婊子,他就不会去立这个牌坊,骗谁呢。他是该得到报应的,可审判他的,制裁他的,不能是伍庆明。
事情可以很简单。耗到伍庆明挂了,他退出娱乐圈。可陈家桦偏生选择,花一年,将伍庆明下的绊子,能摘了的摘了,不能摘的砍了。如果要问陈家桦,你真这么爱演戏吗?其实没有的。不过是,在暂别见面会上,陈家桦又见到秦覃了。
当时,秦覃一米九的个子,埋在姑娘堆里,像只小地鼠一样,偶尔冒个头,望一眼陈家桦,然后心满意足地藏回洞里。忍不住了,又再望一眼。这次,地鼠勤捂住胸口,“啪叽”倒在了洞边:“今天的小狐狸依然十分可爱。”
秦覃的心思太好猜了。女生尚且需要翻翻朋友圈,他直接搁脸上了:我喜欢你哦。
散场时,工作人员开始收集粉丝送的礼物:有纪念手表,有布鲁托公仔,甚至有亲自作词作曲的歌。陈家桦特意嘱托了,截一下高大男生送的东西。嗯,全场鹤立鸡群的男生,也就一个了。
瞧了瞧秦覃送的狐狸公仔,狐狸手链,还有印了小狐狸图案的信封,陈家桦噗嗤笑了。明明他对外宣称自己喜欢的是狗,这人倒给他送狐狸来了。信里都是些很普通的话,非常笨拙,不外乎“你真棒”、“永远支持你”、“一定会等你的”。落款是秦覃的微博账号。秦覃念书时是体育委员,作文能汪够八百字,便乐得想给自己一个么么哒了。实在不能要求太多。
陈家桦以为自己早忘了秦覃的样子,但事实上没有,他甚至能清晰记得,秦覃扶住三花屁股时,是怎样温柔地鼓励它:“别怕,再试试。”
既然他想看,我就继续演好了,陈家桦想。
19.
医院,对于陈家桦而言,很陌生。小的时候,生病没钱治,忍忍就过去了。后来,不知道是扛习惯了,还是打心底暗示过自己,反正陈家桦去医院的次数屈指可数。而很显然,一年前,他那次去医院,也不过是为了旁观伍庆明去死。
伍庆明不奇怪陈家桦会来。医生说过,也就这几天了。大抵是回光返照,他觉得精气神明显好很多,所以陈家桦来时,理好头发的他,分毫不像个罹患重病的人。
伍庆明从胸袋摸出金框眼镜,擦拭的同时,来势汹汹道:“你上次开罪了王总,没我保你,你觉得你现在还能好好站在这吗?还是你觉得你这一年里得罪的人还少,你还能在娱乐圈混下去?”
陈家桦默默拉张凳子,坐在了床边,徐徐说道:“不劳您老费心。”
戴上眼镜,伍庆明视野清晰了,人的中气也上来了:“呵,不劳我费心?要没我,你早被操死在犄角旮旯了,哪来现在体面的最佳男配?对,你是有天分,可你除了这个,你还有什么?做鸡的母亲吗?你去横城看一眼,男的女的,有多少人想挤到你现在这个位置。呵,你还真别说你不稀罕,你心里头装的什么,我还不清楚吗。”
陈家桦波澜不惊,站了起来,傲然睥睨道:“对,我稀罕。我想往上爬,我想把看不起我的人,统统踩在脚下。告诉他们,你们!连一个婊子都不如。但我再想,也轮不到你来告诉我该怎么做。”说罢,斜眼瞧了瞧伍庆明的导尿管,如同在看一只战败的斗鸡,无用扑腾后,却藏不住掉满一地的毛。
这完全激怒了伍庆明。他揪起陈家桦的衣领,扬开手掌,却被陈家桦轻而易举擒住。陈家桦:“怎么,难道你觉得你现在还能赏我巴掌吗,嗯?”两人僵持半晌,直至喘喘呼气,才最终松开彼此。
伍庆明这一下,好像松口的气球,瘪成了沟壑满脸的模样,喃喃道:“你知道是谁领我进娱乐圈的吗?是你妈。”又猛然抽搐一笑,继续道:“哈哈,不要自以为是了,陈家桦。道德要求,对你跟我这种人来说,有意思吗?”
陈家桦无意再和一个疯子争论:“伍庆明,我最后和你说一句,听好了,你的人生和我半毛钱关系也没有,你更没资格对我的人生指手画脚。哦,不过你也没这个机会了。”陡然贴近伍庆明耳边,陈家桦一字一顿,道:“去死吧,老头。”
迈出病房,陈家桦戴上了墨镜和口罩,很累赘,可他却感觉从没有过的松快。他突然间,有了许许多多不着边际的想法:演不了电影就演电视剧,演不了男主就演男二男三。能赚点小钱就够了,反正秦覃在信里说了,他都会追看的。呃,或许,应该先去见一下秦覃,不着痕迹地和他握手,然后说一句:“你好,我是陈家桦。”
大概是故意的吧,天下起了雨。陈家桦忘带雨伞,无法,只能在医院门檐下暂避。他掏出手机,啪嗒啪嗒按了几下,预备打给助理时,住院部走出来两个人:高的那个,陈家桦再熟悉不过。矮的那个,陈家桦也没忘记。虽然没有穿白衬衫,但秀气的五官没怎么变化。两人的身影,和他当初透过窗帘偷窥到的相比,更般配了。
秦覃搀扶着术后出院的沈知衡,问道:“你还好吧?”沈知衡点点头,示意没事。雨,眼瞧着势头越来越大,两人三步并两步上车离开,自始至终,秦覃都没有留意到他身旁一只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小狐狸。
车子驶远后,陈家桦摘掉墨镜和口罩,坐在医院的石阶上,望了望外面的滂沱,想起五年前A城那场十年一遇的暴雨,如梦初醒,十多分钟前雀跃的自己,跟个傻逼又有什么区别。伍庆明说的没错,是他自以为是了。
小土狗终于等到主人了。那他呢,又在等谁,又该去找谁。
20.
伍庆明死后,律师找到陈家桦,告知其遗嘱内容:伍庆明孓身一人,死后财产归陈家桦所有。唯有一个条件,必须把他和伍庆薇葬在一起。
然而,签领伍庆明的骨灰后,陈家桦随手便撒了。云去雨来,春至草长,消不去的孽缘归到自然万物手里,尚且不及蜣螂这种分解者,来得不可或缺。
陈家桦复出后,接不到什么好剧本。一来,人气下滑了。二来,大抵是报应来了。一个忠贞烈女的拒绝,是崇高的。一个下贱婊子说不,只会被当作议价不合。陈家桦开始接演霸道总裁,偶尔也会在电影里当个小反派。陈家桦本人没什么接受不了的,他对表演事业谈不上多少热忱。
同剧组的安相宜,是个童星出身的辣妹子,大四未毕业,见天愁毕业演出。陈家桦年少时会梗着说不羡慕,现在不能了,他确实是羡慕的,拥有这样那样忧愁的人。因为他们喊的“死定了死定了”,肯定是死不了的。姑娘好学,他得空也指导几句。他心里清楚,自己天赋在这。
后来绯闻曝光,若非安相宜慌张张来道歉,说是公司自作主张,陈家桦其实并不会在意。然而,安相宜看自己的眼神,不大对了。陈家桦摸摸她的头,叹气道:“小姑娘,别浪费时间在我身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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