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年生挑眉,道:“正好,他就交给你了。”这是陈家桦第一次见俞年生。他瞥了下俞年生搂着秦覃的手,以及秦覃信赖的状态,一霎间气场全开问道:“噢?敢问先生贵姓,好等秦总醒来后,让他谢谢你。”
俞年生一瞧,不得了,眼前这可不是秦覃说的小狐狸,敢情是得道飞升的千年狐妖。自家兄弟又是个不争气的,怕得巴巴割唐僧肉给人家吃呢。把秦覃移到陈家桦手里,俞年生阴阳怪气地说道:“我姓俞,你问他吧,我是他什么人。”然后,花枝招展地走了。
秦覃喝醉后,倒是不吵不闹,安安静静坐在床上。陈家桦翻出醒酒药,又热了些晚饭剩的冬瓜肉丸汤,备给秦覃暖暖胃。怎料,秦覃一瞅见清汤上飘飘荡荡的肉丸,便嚎一声哭出来,嘴里念念叨叨:“我不要吃肉丸!我再也不要吃肉丸了!”
陈家桦反应不过来,只不停问道:“秦先生,你还好吗。”秦覃没理他,眼圈红红的,像只大型犬蜷在角落里,孤零零咬着自己的尾巴,嗯哼嗯哼地叫。
陈家桦瞧见了,噗嗤一笑,引来秦覃警觉的一瞥。陈家桦放下肉丸汤,改口柔声唤道:“勤勤,过来。我们不吃肉丸了。”秦覃试探性朝陈家桦挪了挪,在昏黄的灯光下,看清了对方的容貌,十分像他的媳妇,便夸道:“你好好看。”
陈家桦好笑地点点头,拿来毛巾替秦狗擦脸,顺便撸了撸狗毛。酒精作怪,秦覃煞是不要脸,埋在这个长得很像他媳妇的人的颈窝里,不停蹭呀蹭。秦覃又抬头,使得两人的鼻唇将碰未碰,仿佛只要对方一呼吸,自己的气息就会被夺走一般。
秦覃:“家桦,你是家桦吗?”陈家桦早被秦覃蹭得蠢蠢欲动,声音低哑地回道:“嗯,我是。勤勤乖。”
秦覃闻言笑咧了嘴,在含住陈家桦嘴唇前,哟呼地喊了一声:“媳妇。”
秦覃不得章法地吮吸,又起身,一压把陈家桦猛扑在床上,凭借本能,抬起陈家桦的脚,勾在了自己的狗公腰上。陈家桦使劲儿偏头,才从大型犬的扑舔中喘过气来,刚想夺回主导,秦覃便挺了一下胯。两人的性器隔着衣物研磨。陈家桦不忍嘤咛出声,头朝后仰,裸露出白皙纤长的脖子。
如同发现了遗落在草原上的猎物,秦覃一口叼住陈家桦的喉结。没料到对方在床上会这么野,陈家桦抚了抚秦覃的耳朵,打算好好教教他的金主大人,什么是温柔的前戏。正当他把手往下伸时,耳旁的秦覃却突然没了动静,只管把头填埋在柔香软玉里,睡得好不香甜。
10.
秦覃醒来,发现自己换上了一身蓝色睡袍,懵了足足十分钟,觉得自己天灵盖仿佛被人撬开过,往里塞了1G小黄片。他迅速冷静下来,趿拉着拖鞋,去寻陈家桦。必须道歉,秦覃想。
他在套房阳台的藤椅上找到了陈家桦。陈家桦正随意歪向一侧,刘海没来得及打理,垂下来搭在左眼之上,手指夹了枚香烟,偶尔凑近嘴边,略略吸一口,再闷一圈白烟。秦覃怅茫,这又是一个他从没见过的陈家桦。
陈家桦很快发现了秦覃,碾灭烟头,拢一把头发,先向秦覃问早,又询道:“不好意思,秦先生抽烟吗?”秦覃找不到合适的道歉机会,只能闲聊起来:“也抽,但瘾不大。”
陈家桦了然点头,倏忽一步步靠进,托住秦覃的后脑,一下前倾,使得两人额头相抵。他笑了笑,温柔说道:“还好,没烧。我看秦先生昨晚有点烫。”说罢,松开秦覃,怡然走回了房内。
秦覃独一人,仿佛还能闻到,陈家桦刚说话遗下的烟味。他深吸口气,心想:“烟瘾大概是重了。”
两人收拾过后,秦覃开着俞年生的跑车送陈家桦去片场,而不是他自己的奥迪Q7。
一直以来,秦覃的物欲并不强,数码产品也好、车子也罢,能用就好。他不像俞年生,浑身都是烧钱的爱好。但转头想,是天意吧,不止物欲,他大抵所有的欲望都压在了一个人身上。要包养这样的美人一辈子,秦覃觉得,再多的钱也不够。
也是包了陈家桦之后,秦覃才晓得要做门面。送完这趟,他就要回公司了。毕竟肉丸太子爷如果继续消极怠工,大中国可能有几千万人吃车仔面不能加鱼蛋了。他特地借的跑车,就是怕剧组的势利眼,不把陈家桦当回事儿。
秦覃正出神,被一声秦先生唤回:“秦先生,昨晚是一位俞先生送你回来的。见他操劳,我想请他进来坐坐,可他拒绝我了。我怕是我做错了什么,秦先生不好交代。”
秦覃一听“昨晚”,先噎了一下,知道是俞年生,又见陈家桦一脸担忧,便安抚道:“老俞是我朋友,没事的。”陈家桦似懂非懂,喃喃:“朋友吗?”秦覃:“嗯,很好的朋友。”秦覃本也想找机会和陈家桦道歉,现在起了个头,正好。他正了正身子,慎重道:“家桦,昨晚是我失礼了,我很抱歉。”
陈家桦一顿,显然没预到秦覃会道歉。见车刚好停在一个红绿灯位,陈家桦解开安全带,支起半身,逼进秦覃,右手撑在驾驶座上,秦覃的两腿间,离秦覃的性器不到半指的距离。
陈家桦:“秦先生这样说,我会觉得是我服务不周的。”
作为一名成年男性,秦覃不会不知道,陈家桦这是在作出邀请。他们本就是小明星和金主的关系,发生点什么再正常不过。然而,秦覃不想。他不想陈家桦用这种眼神看自己,他不想成为睡过陈家桦的金主之一。
刚好转绿灯,秦覃替陈家桦重新系好安全带,不顾自己勃起的小帐篷,却也不敢与陈家桦对视:“家桦,我、我觉得,我们可以慢慢来。”陈家桦被拒绝了也不恼,只乖巧道:“嗯,听秦先生的。”
忽又想起昨晚的细节,秦覃脱口问道:“家桦,你昨晚是喊我……勤勤……了吗?”一讲完,秦覃自己先害羞起来了。勤勤,是他的小名,只有爸妈和俞年生才会这样喊他。年纪长了,爸妈渐渐少用了,也就俞年生还贱兮兮乐得逗兄弟。
陈家桦听后,有些局促地解释道:“我是昨晚听俞先生这样喊,才……才跟着喊的。如果秦先生不喜欢的话,我再也不喊了。”秦覃见不得陈家桦委屈的样子,挠头道:“也不是不能喊。呃……家桦你想喊就喊吧。”
要到了想要的回答,陈家桦扬起了嘴角,思忖片刻,又道:“秦先生如果觉得不自在,我以后可以,喊你‘哥’吗?”秦覃确实比陈家桦稍长一点。见秦覃没反应,陈家桦又问道:“可以吗?哥。”
我们的秦狗其实是死机了,陈家桦的一声哥把他半边身子都喊麻了。缓过后,秦覃忙道:“可以、当然可以。”
陈家桦得了准,一路上有意无意地,问些可有可无的话,譬如:这云像不像狗尾巴,这天会不会下大雨。每一句话,都带上一个尾音上翘的“哥”。秦覃觉得,这样下去,自己可能会因心血不足而英年早逝。
陈家桦又扭头看自己,秦覃猜到他又要喊哥了,但没猜到他的下半句:“哥,你走之前,亲我额头一下,好不好。”
11.
陈家桦话音未落,风骚的跑车便稳稳停在了片场前。今天要赶一场早戏,他们到时街上连个卖豆浆的阿姨都没有。也不等秦覃回话,陈家桦便安静地闭上双眼,拢向驾驶座上的秦覃,睫毛微卷,眉目舒展,如同睡美人,在等待亲吻。
这般美好,可秦覃却明白,陈家桦可不是什么睡美人,更不会等待自己打救。他是小王子,赤脚走出了花园的小王子。而自己这个勇者,根本没资格在他打败无数恶龙后,轻飘飘地问他一句:“你还好吗?”
秦覃并没有亲吻额头,而是轻轻触碰了陈家桦的眉心,然后等他的小王子睁开眼,对他说:“家桦,你笑起来真好看。”
陈家桦默了一瞬,揉揉秦覃的耳廓,道:“哥,我要走了。”而后一刹靠近,脸贴脸的,肆无忌惮地笑了,仿佛是故意要秦覃记住这一笑到底有多好看。“哥会想我的,对吗?”
秦覃理所当然地点头。然后在陈家桦下车后不到半个小时,开始想了。他点开了微信。陈家桦的微信名是“桦生”,而头像则是一张有树有云的风景照。秦覃琢磨琢磨,发了一句:家桦,记得吃早餐。在保温盅里温着,是瑶柱鲜虾粥。
发完后三分钟,陈家桦没回。发完后十分钟,陈家桦还是没回。秦覃好像暧昧期等待心上人回复的高中生,一会儿焦躁不安,一会儿摸摸对方的微信头像。啧,连头像都这么好看。
直至手机嗡嗡响,秦覃连忙瞧了瞧,却只看到“老俞”一句无缘无故的话:“施主,可还安好?”秦覃烦闷地回了个“冷漠”的表情。突然,秦覃的微博特别关注发来了最新消息。
@陈家桦:很好吃的粥,谢谢。配图是一身白衣戏服的陈家桦捧着吃光光了的保温盅。而就在粉丝疯狂抢热门之际,一个粉丝数为零的微博号@今天的小狐狸依然十分可爱,默默地转评了:[害羞][害羞][害羞]
12.
正当秦覃踌躇,要怎么委婉表示自己看到了微博时,陈家桦早就悠悠然点开了悄悄关注,里面躺着一只宛如僵尸号的@今天的小狐狸依然十分可爱。看到那三个[害羞][害羞][害羞],陈家桦仿佛能想象出秦覃呆到尾巴都不会摇了的样子。
助理:“家桦哥,李哥让我和你说些事。”见陈家桦收起手机,看向自己,助理继续道:“《明星大变装》请你下星期去上通告。我和李哥都觉得时机很合适,好给你保持曝光率。”
这个《明星大变装》陈家桦也听过,不算大火,但胜在播出平台好,节目也不至于无聊,用来炒炒微博话题,倒确实是合适,便问道:“节目组让我扮什么?”
助理有些得意侃侃道:“我和李哥,还有编导都商量好了,家桦哥你扮小龙女是最合适不过了。先不说效果怎么样,男扮女装这个噱头就有了,我们还可以——”
陈家桦:“我不去了。”说得好好的,陈家桦猛地撂下一句。助理摸不着头脑,又好生劝说几番。本来被总裁派来伺候小明星,还是被包养的,他早就心生不忿了,现在陈家桦又黑脸一张的,助理便端得高高地说道:“可这是秦总拉来的资源呀,秦总他——”
“噢?”陈家桦再次打断助理的话,蔑笑道:“所以,你是要去和他告状,说我不听话,是吗?”见助理怵了,陈家桦又下了一棋“将军”:“想清楚,谁才是你真正的主子,又或者说,你的主子到底会听谁的。”
说罢,也不管小助理,点开了微信,打定按时逗狗,却见秦覃发来了一段小奶猫的视频:是只狸花,肚皮白白的,走路还颤颤巍巍。
秦覃:家桦,这是我在路上捡到的小猫咪,怪可怜的,我想养它。
秦覃见陈家桦不回他,又发了个小狗哭唧唧的表情:求收留。
而这头的陈家桦,默默放下了手机,手背覆在眼睛上,呢喃道:“又他妈捡猫了。”六年前开始,这人就爱捡些畜生回家。真是一点都没变。也对,不是这样的话,现在的他也不会把自己也给捡回去了,陈家桦想。
13.
陈家桦从小就知道,很文库(danmeiwenku.com)是完全免费的,要充钱请别相信,关闭即可,微信dmwk520大家务必都加上、有腐利。没有关注微信dmwk520的请尽快关注~避免网址河蟹换网址找不到我们~ 多东西生下来就注定了。猫这种畜生,被捡回去,能当上主子。而他这样的野孩子,被捡回去,只能和他母亲一样,成为一个婊子。
陈家桦的母亲叫伍庆薇,是个妓女。他没见过父亲,说是吸毒嗨过头,给车撞死了。多亏了父亲的死,有了赔偿金,陈家桦才能在伍庆薇久不回家的情况下,靠死人财像蛆虫一样活了下来。
伍庆薇睡过陈家桦班上一小半同学的父亲,哪怕她后来自杀了,小县城里关于这个漂亮女人的闲话也从不会少。陈家桦没去沾晦气,只和殡仪馆说一声:“骨灰都撒了吧。”伍庆薇的债主却自己找上了门。
十万块,许多人凑凑也就有了,有钱人吃吃喝喝也就没了。可陈家桦就是没有。剁手指别人也嫌脏了他的刀。这样白净的男孩子,债主有点脑子也该知道,怎么才能拿回十万块。逼良为娼逼良为娼,陈家桦有时想,他如果说自己是良,会有人信吗。
老天爷也许偶尔也能听到人们的心里话吧。舅舅伍庆明从天而降,替他还了高利贷,办了休学,说自己是演员,要培养外甥进入娱乐圈。陈家桦记得,当时同学看他的眼神变了。他们在嫉妒,嫉妒一个婊子的儿子。伍庆明是个三线准二线,演了许多戏,圈中人脉很广。在他们看来,陈家桦这条臭虫是要越龙门了。
领陈家桦进别墅的第一天,伍庆明对他说:“不能出门,不能和别人说话。”作为被捡回来的便宜货,陈家桦很听话,在三楼的房间里窝了一天。他靠在落地窗前,撩开窗帘,恰巧看到邻居家的小花园里,一个学生模样的男生,手里攥了什么,一直在重复模拟投掷的动作。陈家桦心中默默嗤笑:“白痴。”
咔哒房门开了。伍庆明走进来,也不说话,过了好一会儿,才远远指着那个男生,问道:“你羡慕?”
十七岁的陈家桦,头也没抬,回道:“不羡慕。”没说羡慕什么,可他们都心知肚明。原生家庭给予某些人的不是学识,不是财富,而是自信和气度。可怕的不是他们的自信是一辈子的,而是你的穷酸也是一辈子的。
晚饭过后,陈家桦自觉回房。他心里清楚,这个舅舅不可能喜欢自己。只要到了十八岁,他就会离开。不读大学了。去工厂也好,摆地摊也罢,总有办法的。陈家桦打定了主意,伍庆明却冷冷地喊住了他:“十八岁就会让你出道。”
陈家桦滞了滞,低头不说话,伍庆明又奚笑一声,说:“背景找公关,说你父母侨居海外,洗洗就白了。”陈家桦顺从地点了点头。伍庆明起身,站在陈家桦面前,居高临下地命令道:“衣服脱掉。”
手指掐进掌心,陈家桦一动不动。伍庆明见状,讥笑道:“怎么,不想给我操?”陈家桦梗着脖子,眼睛发红,就在他仿佛要发狂咬人的一瞬。“啪!”他挨了一巴掌。
伍庆明道:“臭婊子,你以为我会想操你吗。和你妈一样的骚,贱货。”
“啪啪啪。”又是好几巴掌。直至陈家桦紧抿的嘴被强行扇开,伍庆明掐住他的下巴,往里塞了颗药丸,又拍拍他的脸,说道:“今晚好好伺候徐导。想明白了,是在这里给上流社会的人操,还是回去给农民工操,嗯?”
想不明白。陈家桦根本想不明白,为什么老天爷可以拿蜜枣在他眼前晃了晃,然后又对他说:
“逗你玩的呢,你还当真了?”
14.
伍庆明开始训练陈家桦的声台型表。伍庆明的演技是真好,要求也是真高。“主角发现暗恋的女生喜欢的是自己兄弟,要表现的是怅惘和酸涩,不是你这个死妈的惨样。”说罢,照头扔了一本书,砸在陈家桦脸上。
陈家桦静若死水,捡起书来,又木然念了一遍台词。他确实理解不了这种小情小爱,更何况,他死妈可一点也不惨。
不能出门,陈家桦便终日在房间里念:“阿宁,只要你和阿伟能幸福,我就都好……呸,白痴吗。”气忿地摔掉台词本,陈家桦掀开一角窗帘,寻找他这些天来唯一的乐子。
看多了,陈家桦也知道了,那个男生是在练习掷铁饼。将近一米九,男生肌肉块不大却精练。眉眼里是宠大的小孩才会拥有的清澈与明亮。他曾听男生的父母喊过:“秦秦。”还是勤勤,或者琴琴?真娘们,陈家桦难得笑了笑。
只是掷铁饼的话,陈家桦也省得偷窥。然而他发现,铁饼男和一个秀气的男生,日日相约一路回家。铁饼男总是蜻蜓点水样,啄一下对方的额头。应该是怕家长看见,他们作贼一般前瞄后瞟,却又像个傻贼一样恋恋不舍。
陈家桦翻了翻手里的剧本,台词酸得反胃。隔天,伍庆明却少见说了句:“还过得去。”
六年前,A城下了一场十年一遇的暴雨。铁饼男一个人坐在石阶上,淋了三个小时的雨,像只被遗弃的小土狗,缩在纸箱里,等主人回心转意,连叫唤都不敢,怕主人讨厌它。陈家桦烦懑地别过头不看,讥讽道:“蠢死了。”
穿白衬衫的秀气男生没有再出现。铁饼男依然每天练动作。陈家桦依然每天念恶心的台词。只要你还怕死,生活就肯定还能过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