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我今天没去看……估计我也会气得很。”
“好吧……我看看你的半成品？”
目前还在第一步，叶山接过盆子，用事先准备好的胶皮刮刀翻了翻混好的面糊。
“所以说你相当有天赋啊。我在想是不是直接把网上的菜谱丢你脸上就好，多省事。”
选的是烘焙中最简单的全蛋蛋糕，一般哪怕是真的料理新手，尝试几次也能学会，何况听说斋藤有着不错的厨艺。斋藤明白这点，低头看看手里的工具，稍微咧了嘴角传述他的想法：
“就算凛不说，我也是知道这个是最容易的类型——等什么时候我学会做宴会蛋糕再说吧。”
听到这话叶山笑了出来：“那我家的这尊小烤箱，可是容不下你。”
“——凛。”
诶。神崎终于忍不住旁观的感觉，凑近了过来。叶山看看他人眼里空无一人的方向，说：“闲不住了？”
斋藤本来以为叶山是在和自己说话，刚想回应，却发现他在看其他方向。
“抱歉，斋藤——鬼先生好像也想试试。希望你看到浮空的工具不要太惊讶。”
“凛。”斋藤苦乐，“你是不是说的有点晚了……”
在叶山解释完之前，桌子上备好的另外一份工具和食材就已经自己运动起来。在斋藤的眼里，因为看不见鬼先生的影子，所以只能觉得有点诡异。
……不如说，不是“有点”诡异，是“超级”诡异的。
叶山眼里的世界就要好很多。和神崎关系亲近以后，就放下了戒备，所以叶山平时维持着的能力就比较少，看神崎的影子自然就是半透明的。忽略这一点，还是蛮正常的景象。
叶山挪了挪位置，让自己能够同时欣赏两个人。之所以用“欣赏”这个词，当然是因为这大大满足了自己颜控的毛病。
简直是赏心悦目呢，虽然听起来有点不对劲。
斋藤会认为神崎在做什么动作呢？就像正常人那样使用工具，大概是这么想的吧，一般人都会认为是这样。事实上，叶山觉得神崎现在的姿势有点傻气。
灵体不能直接接触现世的物品，换句话讲，就是不接触也能移动它们。所以神崎只是呆呆地伸着手，在灵力的操控下让这些工具都浮空。
让叶山想起最近几部比较玄学的电影中，大反派操控什么不可告人的力量时的场景。然而事实上，神崎的外表要比那些刻意丑化过的形象，要英俊得多了。如果可以的话，哪怕被“大反派神崎”直接打死，都觉得是幸福的事。
叶山摇摇头，这个毛病怎么就改不掉了？
作者有话要说：
嘴巴里长了颗溃疡。
有点后悔现在在写吃的相关的话题。
哪怕只是稍微提到，都觉得很难受。
好饿。
第12章 第五章·再也不会想去牵扯别人的恋情了（下）
听声音判断，外面的雨终于小了一些。稍微确认一下，叶山走向窗户的方向。
乌云并没有散去，但确实薄了很多，也许过不了多久就会彻底停下吧。
不知道柳濑那边怎么样了，这么想着，叶山又拿出手机。想想有没有可能进了地铁之类，他选择了发短信。
事实证明是考虑过多了，不到两分钟，叶山便收到了回信。
“‘终于熬到下车了。’呢。”
因为一直在忙，所以时间的流逝感并不强烈。直到这时候，叶山才发现已经过了一个多小时。
“哈，柳濑过来大概会吓一跳吧。”
叶山苦笑。再进一步考虑，没准会把怨气转到自己身上……希望他不要还是这么小孩子气吧。
“凛，怎么样了？”是斋藤的声音。
“快了。”
虽然去车站接了斋藤，不过当时是雨尚且大的状况。既然现在雨势已然减小，秉着损友这一条件，叶山没动力再出门了。
事后绝对会被缠上的，叶山相当明白，管他的。
回头看看情况，叶山差点呛了口水：因为斋藤在面对一个他看不见的东西，他的表情可是奇怪得很。终于是没控制住让一点气声从唇间露出，这吸引了那两人的注意。
“怎么了？”斋藤问。
“不，没什么——我可以给你现在的表情照张相吗？”
“……千万别。”
只是开玩笑而已，不过这样斋藤也算是意识到自己表现得过了。叶山抿抿嘴，突然想起，以前家人还健在的时候，有教过一个暂时共享感觉的术法。
只要被共享的那个人也有天赋就可以，通许来讲就是两个除灵师之间。即使斋藤看不见神崎是事实，叶山却不觉得他只是寻常人。
也算是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想，叶山于是提出：
“斋藤？我可以和你握个手吗？”
“可以是可以……为什么突然间？”
忽略突然阴下脸的那个鬼先生，叶山凑上去，主动牵起斋藤的左手。
小声地念动咒语，太久没用导致差点中断，所幸还是成功了。期盼着斋藤的反应，叶山视线瞟向鬼先生那边，示意斋藤向那边看去。
“诶？”
“看到了？”叶山小声询问。
斋藤点了点头，看他的反应显然很是惊讶。叶山心里疑惑，能成功就说明斋藤果然是有能力的，为什么先前会看不见？
“——凛，你的颜控是不是没救了。”
“又来……这句话我都听得耳朵生茧了。”
叶山无奈地笑笑，也没办法反驳。神崎则嘟嘟嘴，做出与他伟岸身板完全不匹配的表情。
不是突然这么觉得：叶山身边的几个人都有点孩子气。但稍微换位考量一下，也许只是自己妄自自大罢了。然而客观上，又觉得这个看法相当成立。
“所以，要决定一下——我们是直接把它们……”叶山指了指桌上看起来很成功的蛋糕面糊，“……送到烤箱里，还是等柳濑过来，扣到他脸上？”
“喂……”斋藤无奈，“有点过分了，凛。”
“是吗，可我觉得后者是个不错的决定呢。”叶山坏笑，眼里透着狡黠。
“等等……斋藤？”
听到自己的玩笑话后，斋藤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些什么，叶山总觉得他似乎联想到了什么不太妙的方面。
“那个——姑且提醒一下，柳濑虽然平时吊儿郎当的，夜里那方面好像很保守喔？”
做出这种判断，当然是因为他们吵架的原因。
“啊，被你察觉了。”
天哪，叶山突然对面前这个人有些刮目相看。原来斋藤是比较喜欢一些奇怪的玩法的吗？真的是头一次听说了。等一下，如此想会不会有点过分，这算是有一个把柄被自己抓住了吧？
一旁的鬼先生忍不住出声：“那个，你们在讨论什么？”
他没听懂吧，倒是不意外。叶山摇摇头，回答：没什么。
这种事情还是不要太多讨论为好……要不然气氛就一去不复返了。玩笑归玩笑，叶山还是走到烤箱附近，开始预热。
——
柳濑在烘焙进程快过半的时候到达了。
“哇，好香。”进门他先赞叹。叶山注意到，柳濑右肩上有一块水渍，但身体的另外半边就没有。
“某人没有按时到达，所以我们就擅自开始了——你的肩膀是怎么回事，帮别人打伞了？”
会有这种情况，除非路走到一半起了很大的风，就只可能是为人撑伞。虽然雨一直在下，叶山并没有感觉到有强风。
“是啊……嘘，别告诉斋藤。”
“你这是什么意思，我要不要担心一下？”
听起来很不对劲，叶山还是压低了声音。在弄清状况之前，不要太冲动。情侣在吵架期间一方出轨的消息并不少见，但叶山还是愿意相信友人不会做出这种事来。
“没事，路上碰到个灵体。她好像没意识到自己死了，我就姑且把她当活人看罢了。”
“不像是流行的作风啊。”叶山评价。
这种事情，其实并不少见。很多没办法成佛的灵体，都没能意识到自己的死亡。作为除灵师，除了驱逐恶灵——这也是被大多数人认为的主业，更多地还是为无辜的亡灵往生。
但说起来，最近十几年里，已经很少有除灵师这么有耐心了。灵体又没有抱怨的能力，绝大多数情况下，都会被强硬地了结。叶山家倒算是不合群的那类。
“被你感染了吧——虽然你当时还不知道我也有能力就是了。”
“算了算了……刚烤到一半，再过一刻钟就好了。现在斋藤在看电视，我就不搀和你们了？”
今天主要的目的可不是聊这些。弄清楚状况后，叶山直截了当把话锋转了过去。
“是是。现在这么说已经晚了——麻烦你真是不好意思。”
“如果你真心觉得‘不好意思’的话，请你包下我下周的伙食费。”
看看柳濑一副招你惹你了的样子，叶山推搡着让他往里面走。唤了一下神崎的名字，叶山意味深长地看了友人一眼：
“我们要不要回避一下？”
至于话里隐含着什么意思，就不得而知了。叶山想了想，又补充道：
“我可以把神崎也带走的，反正雨小很多了，可能要出去买个菜吧——整整一个小时够不够？”
得到柳濑肯定的回答后，叶山拉了拉神崎的手臂，迫使他附身。
——
对柳濑表现出一副顺理成章的样子，其实叶山最多只能把这个地缚灵带到走廊。
之前在夜晚也许还能下个楼什么的，白天就做不到了。
“为什么我要离开自己的家啊。”叶山怨怨。
情理上讲，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不过想一想作为主人的自己，居然半被迫地出来，心里多少有点不舒服。
但更不想看着别人粘粘糊糊。相较而言，还是走廊吹吹风比较好。
“凛……真的没问题吗？”
“你说那两个人？反正从一开始我就不担心。”
在俯身的情况下，神崎的声音直接在脑内响起，有点别扭。因为维持这种状况多少耗费了体力，叶山趴在栏杆上让自己轻松一点。
“不……我是说，凛你自己没事吧？”
“还好。”
确实是很久没有在这方面练习过了，不过平时多少会碰到些突发事件，处理当下的情况还是没什么大碍。该说幸亏距离不远，“走廊”大概算是现在的极限了。
也许可以想象一下，如果这时候的叶山体力不支，那么神崎会发生什么——地缚灵不管怎么反抗都是地缚灵，虽然可以像这样强行带离，一旦作为支援的叶山收力，大概神崎会直接消散掉。
并不是危言耸听，在除灵师们弄清楚地缚灵的成因之前，根本没有对策，这显然是无可奈何的。
“嘛，有时候我会想，如果当时的我能更坚强点，现在就不会是这么个状况了。”
“嗯？”
对了，一直以来都是自己单方面自说自话，神崎就算表示出了耐心，很多话题他应该……不如说是肯定听不懂的。
“说来话长呐……等里面那两个混蛋解决了，刚好今天不是周末吗，我应该会给你讲个故事。”
“你感觉怎么样？”叶山反问。
“我没事。就是有点……新奇？”
那是自然。事到如今再去问好像没什么意义，不过叶山还是开了口：
“在我之前，你有和别人交谈过吗？”
风向变了，再呆在栏杆边上就会被淋到，叶山挪了挪位置靠里站。
说起来，这么多天了，还没有好好和邻居打招呼。第一天倒是有去问候过，他们听说叶山是新搬进“鬼屋”的人之后，就纷纷退避三舍了。
“不至于在租房这方面都被排斥吧……学校里就算了。”
“那个……是我的错吗？”
叶山无奈：“你以为呢？”
突然想起来房东要求过自己“住一个星期后和他联络”。这几天发生的各种各样的事有点多，叶山险些忘记了。
“反正我并没有很在意——所以，在我之前你有和别人交谈过吗？”
“没有喔。凛是我这么多年来，能说话的第一个人。”
所以这真的是一个毫无意义的问题嘛。叶山承认，其实自己不过是在没话找话罢了。毕竟里面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完事，真不想在外面郁闷地吹风。
不过听到神崎这么说，叶山意外地感到有点高兴。他摇摇头，看来必须要好好面对一下这个情绪了。
作者有话要说：
气到做了一大堆吃的。
让口腔溃疡来得更猛烈些吧。
第13章 第六章·失明（一）
话说回来，虽然一直在帮助柳濑他们，仔细想想好像并没有做什么大不了的事吧。不如说，叶山只是给他们提供了一个相处的借口？真是越来越觉得自己是个愚蠢的人了。
“我是不是有点太操劳心了……本来不应该弄得这么复杂的。”
“客观上看似乎不坏吧。不知道凛怎么想，我是‘结果好一切都好’的那种。”
“不能反驳你。”叶山如实说，“但不算是完全赞同吧。”
如果只在乎结果的话，过程中的各种悲观也好乐观也罢，就都不复存在。但太在意过程，又往往会让结果显得毫无意义。叶山算是比较狡猾的人，他在两种观点中选择了中立。
刚才风向改变后，甚至强度都大了些。尽管差不多已经是贴着墙壁，多少还是被淋到了。理智考虑现在应该进门才对，担心会不会撞见窘迫的一幕，没办法只能默默地等着。
“凛，为什么一定要出来？”
叶山耸肩：“我也想知道原因啊——总之出来了，又不能反悔是不是？我很怕现在进去会看到什么景象，你明白我的意思的。”
稍微有点冷，不太舒服。不过在和神崎聊天过程中，叶山突然心生一计：
“神崎是不知道温度的吧？”
“啊，是的。有什么问题吗？”
叶山稍微凝神，更多地交出身体的控制权。果然在这么做过之后，寒冷的感觉消褪了不少。
“有点拿你当挡箭牌意思了——你介意吗？”
“啊？”
神崎还没有明白自己的意思。叶山微微合眼，看看廊外一直缠绵着的雨。从早上开始都到了现在，真不知道还要持续多久。
“……冷。”
四月份很多地区就渐渐进入梅雨季了，当下气温还没有完全回升，赶上雨天，想都明白会是怎样的温度。不过对于神崎这种没有体感的鬼来说，这类的概念大概是缺乏的。
“喔。我这算是有点用处了吧？”
叶山浅笑着点了点头。估摸着时间还没过去多久，在外面呆站着果然很无聊。“神崎有没有什么想问的呢？各种方面都好。”这么提出，希望能通过聊天来消遣一下。
“没什么特别的……就是有点在意你们一直在说的那个‘除灵师’。”
“啊，我多少能明白点的，像凛这样能看见我的人之类？不过具体的是个什么概念，很好奇。”
这个问题吗，早晚都要提及的，叶山稍微沉默一阵来组织词语。除灵师的概念甚至接近于介绍另一个世界观了，要说起来可算是没完没了。考虑一下，叶山决定先只解释最关键的几个点。
“灵体大多都是像你这样没有记忆的……所以你听不懂很正常。简单来说，有些人确实死了，却总认为自己还活着，这样的。”
“诶？可是我很清楚啊——”“听我说。”
神崎大概是想说他知道自己的死亡，叶山打断，接着说：
“所以是‘有些人’啊，又不是什么绝对的概念。不过，地缚灵这种东西，的确到现在都让人弄不明白。”
“——意识不到死亡的灵体，或多或少都会对真正的活人产生怨恨：对它们而言，就像是被整个世界孤立了一样吧。”
“……也就是说，‘除灵师’就是为了解决这种状况，才产生的吗？”
“是的。”
叶山犹豫着要不要告诉神崎更多的事情。虽然相处下来感觉他是可以信任的，毕竟身份悬殊太大。神崎不知道，除灵师内部对灵体可以说是格杀勿论的。像叶山这样还能愿意和平相处的人，不能说没有，算是百而有一吧。
起初只是因为颜控的毛病犯了，后来发展着，却觉得理由已经不止这么简单。
然而不安的心情也随之愈演愈烈。正是因为太明白神崎的特殊之处，觉得他可怜的同时，自己也越陷越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