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羽楦丢开手上早已过期的杂志，封面上赫然是那个美得不太真实的男人。
“你想说什么？”
“我就是想知道，你到底有没有把握找到他？”
欧阳璃凌眼神闪了闪，错开他的目光：“我已经在和人协商了，应该不会太长时间。”
“真的吗？”乔羽楦眼中的兴奋一闪即逝，不解地问，“和谁协商？”
“凤家的人。”
又是凤家的人！
“那到底是谁？”
“羽楦，你先别管了，我一定都安排好。”
经过几天相处，乔羽楦已经了解，只要欧阳璃凌不想说的，任他如何询问都不会有结果，干脆不再多问。
看看再次埋头文件的欧阳璃凌，他想了想：“你一直不去公司，真的没问题吗？”
“嗯，没关系。”欧阳璃凌指指书桌上摆放的大大小小文件，“在这里也一样。”
虽然知道欧阳璃凌在公司不需要太高的出席率，乔羽楦还是打算试试：“不如，你带我去你公司吧，免得耽误你的工作。”
记得耿野提到过，当初是大家一起创立了公司。那么，那里或许是一个突破口。
“羽楦，我知道你是想……”
“你不会是怕我窃取你的机密吧？放心，我工作的地方不过就是一家小公司，远远没有与你对抗的胆量。”
欧阳璃凌的脸色变了变，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乔羽楦的话。
手机突然响了，乔羽楦瞟见来电显示是袁坤。
“怎么样……在哪儿……我马上过去。”欧阳璃凌拿开手机，看看乔羽楦，“我有事出去一趟，很快就回来。”
乔羽楦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才应声：“好。”
欧阳璃凌匆匆离开。
乔羽楦总觉得哪里不对，可又想不出什么。看看书桌上摊开的文件，唇角不自觉勾起。被人信任的感觉，似乎不错。
书桌上的台历正停在某页，已经一个月了。
拿出手机，翻到易衍的号码，手指定在拨出键上方，迟疑着。
如果接通了，该说什么呢？想了想，终究还是收了起来。
再等等吧。
＊＊＊
一个身影匆匆走出酒吧，确定身后没人，借着黑夜的掩饰，快速闪进地下停车场。
这个时间的停车场内很安静，没有车辆来往。
来人扫视一圈，将视线定位在一个车牌号上，快步上前，敲了敲车窗。
车门打开，走出一个男人。
“不是说好了吗，为什么又出尔反尔？”来人直接质问，语气中带着不满。
“你也清楚我们的规矩，没把握的事，我们不会做。”
“到底怎么回事？”
“叶琪洋倒是没什么特殊背景，虽然在医学方面造诣很高，有一定的影响力。不过，他并未正式出现在公众视线里，再加上消失了将近一年，除了一些惜才的老家伙们，很多人都把他淡忘了。只是……”男人点燃一颗烟，深深吸了一口，才继续说，“他背后的那个人，非常棘手。”
“很难办吗？”清楚男人的实力，能被他用“棘手”来形容的已经不多，更何况还加上个着重词，来人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不瞒你说，我们惹不起。”
来人皱眉，这么直截了当地承认自己的无能为力，可不是男人的风格。
“价钱翻倍。”
“这不是重点，就算有钱，也得有命花才行。”
“段枫，别忘了战渊是如何交代你的！”语气中带着压抑的怒意，“直接说出你的条件！”
段枫将烟碾息，沉吟一下：“我们只负责阻止这一次，不伤人，价钱不变。”
来人咬咬牙，心有不甘，可目前的情况容不得他多考虑：“好，就按你说的。”
“但你还是要做好心理准备，我们随时可能失败或者，退出。”
“……我知道了。”
话锋一转，段枫倚在车上：“我能问你个问题吗？”
“我可以不回答吗？”
“当然，就当这笔交易从来没有过。”段枫耸耸肩，无所谓。
“你说。”
段枫看着皱眉的人，轻笑：“我真的很想知道，你为什么要阻止他恢复记忆？爱一个人，就要竭尽全力去帮他，不是吗？”
来人看看段枫，真的很难想象，这样一个心狠手辣的人，对爱的诠释，竟会如此简单。
“如果他恢复记忆，更加不会愿意留在我身边。这样的答案，你满意吗？”
段枫再次无所谓地笑笑：“虽然和没回答一样，不过还能凑合。我真的没想到你表面……什么人！”
段枫极速蹿了出去，不过眨眼功夫，便拎出一个人。他看似松懈，实则时刻保持警惕。
手捏住那人的喉咙，段枫冷冷开口：“是谁派你偷听我们说话的？”
“我……我没偷听，我认识他。”
第9章 第八章
欧阳璃凌从接到袁坤的电话出去后一直没有回来。
乔羽楦直觉那通电话和叶琪洋有关，他急着知道结果，就等在客厅里，希望能在欧阳璃凌回来的第一时间见到他。
时间过了零点，欧阳璃凌还是没出现。乔羽楦困得不行，窝进沙发里浅眠。
半睡半醒间，终于有了动静，乔羽楦快速从沙发上弹起：“你回来了。”
欧阳璃凌站在门口，愣了愣。
这个场景很熟悉，在曾经的很多个深夜，他拖着一身疲惫回到家，总是能看到乔羽楦从沙发中起身对他笑。
一股暖流淌过心底。
或许真的回不去了，也或许乔羽楦在这份原本应该纯粹的等待里加上了或多或少的目的，可欧阳璃凌还是愿意相信，他们仅仅是在彼此的生命里错过了一段时间而已。
“嗯。”欧阳璃凌轻轻点头，唇角含笑。
“怎么这么晚？”乔羽楦看看表，已经凌晨两点了。
“有些事没处理好，耽误了点时间。”
“什么事？”乔羽楦期待地看着欧阳璃凌，希望能从他的口中得到自己想要的消息。
“羽楦，先去睡吧。我们明天再说，好吗？”欧阳璃凌似乎没有说明的打算。
“是关于叶琪洋的？你找到他了吗？”乔羽楦直接挑明，提出自己的问题。
“……”欧阳璃凌无奈地笑笑，“羽楦，事情总要一步步解决，现在……”
“不用卖关子，没找到是吗？”乔羽楦见欧阳璃凌遮遮掩掩，有些失望。
“羽楦，其实你可以问问我，我忙到现在，是不是会累，我一直在外面见不到你，是不是会担心，我没能达到你的要求，不知道该怎样向你解释，是不是会难过……”
“你说够了没有？”乔羽楦冷冷看他一眼，转身朝二楼走去。
他不知道欧阳璃凌怎么就突生那么多感慨，可现在的他没有办法去换位思考欧阳璃凌的想法，他只能想到，自己的期盼落空了。
欧阳璃凌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楼梯口，收回视线，仰躺在沙发上，闭目掩去眼中的伤痛与失落。
即使没有人，他也不想泄露自己的脆弱。
回到房间的乔羽楦冷静下来，久久不能入眠，他知道自己过分了。
欧阳璃凌本来可以拒绝的，他没有必要帮助自己的同时还忍气吞声地承受自己的无礼。就算曾经是朋友，甚至更进一步的关系……
乔羽楦突然想起那天被欧阳璃凌吻住的情景。
那天他虽然处于完全发蒙状态，可事后想起，那时欧阳璃凌眼中的情意绝非作假，还有那句简单而直接的告白，不是谁都可以轻易说出口的。尤其是欧阳璃凌这样总是喜欢用沉默来代替回答的人，让他说出“爱”这个字，应该也是很难的吧。
难道……
他快速甩甩头，从床上坐起。最近一定是神经过敏了，那天应该只是个意外。
看看窗外，天快亮了。反正也睡不着，干脆直接起床去弄份早餐，算作昨晚的赔礼。
走出房间时，乔羽楦怕惊到隔壁的欧阳璃凌，刻意放慢了脚步。来到客厅，才发现欧阳璃凌竟然直接在沙发上睡着了。
睡梦中的人似乎并不安稳，颀长的身体侧卧在足够宽大的沙发里，却整个蜷缩着，双臂紧紧抱住一个靠枕，眉头微锁，似有解不开的愁。
是个没有安全感的人。
乔羽楦心底一颤，将滑落在地的毯子捡起，轻轻盖在欧阳璃凌身上。伸手向前，缓缓抚上他的眉间。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只是下意识的动作。这样的场景有些熟悉，似乎在某个时间发生过。
“羽楦……”
欧阳璃凌突然出声，乔羽楦被吓了一跳，赶紧收回手。却见床上的人纹丝未动，只是唇齿间溢出几个模糊的字眼。乔羽楦仔细听，是自己的名字。
“羽楦……”
松口气的同时，乔羽楦再次生出那种莫名的感觉，是在包厢里第一次见到欧阳璃凌时的感觉，熟悉而又陌生的情绪。
正想着，身体突然腾空，回过神的时候，已经躺在了沙发上。
欧阳璃凌正冲着他笑，不同于以往任何一次酸涩的笑容，是真正发自内心的快乐的笑。
“羽楦，在想什么？”欧阳璃凌问着，便吻了下来。
乔羽楦完全摸不清状况，愣愣地任他亲吻，任他解开睡衣的扣子，感受身体在他的抚摸下轻颤。
大脑发出了警告要求推开他，身体却不受控制，做不出任何反应。
身上游走的手缓缓下移，伸进了睡裤内……
“不要！”
乔羽楦用力一踹，欧阳璃凌直接滚下沙发。
经由疼痛刺激，迷离的目光转为清晰，方才犹在梦中的欧阳璃凌完全清醒，看着对面戒备的乔羽楦，暗自苦笑。
现在的乔羽楦已经不是他的乔羽楦了，他怎么就可笑地把刚才当做几年前，浑然忘记现在的处境。
慢慢从地上站起，欧阳璃凌勉强扯了扯唇角：“对不起，我刚才……”
“没事，你只是没睡醒而已。”乔羽楦打断他的解释，拽了拽敞开的睡衣，快速跑上楼。
是的，欧阳璃凌刚才的样子分明就是没睡醒，一定是这样。
乔羽楦自我催眠着，拿出衣服快速换好。
可是，身上被触碰过的地方火辣辣的，好难受。
“羽楦。”欧阳璃凌在外面敲门。
乔羽楦吓了一跳：“什……什么事？”
“关于叶琪洋的事，我需要和你谈谈。”
竟然忘记了这么重要的事情，乔羽楦稳定下情绪，打开门。
“羽楦，你上次见到叶琪洋是一个意外，他以后不可能再来这边了……”
“我可以去找他。”
“事情不是你想得那么简单。”欧阳璃凌耐心为他解释，“即使他真的再出现在这里，我们也不可能接近他。如果去到他所在的城市打听他的消息，很可能会被他身边的人当做敌人。那些人，我们真的惹不起。”
“那些人到底是什么人，凤家的人？”乔羽楦不期然又想起那个忘记了名字的男人，“他们有那么可怕吗，难不成还是黑社会？”
“如果真是黑社会也就好办了。”欧阳璃凌轻叹口气，“他们根本不会将黑社会放在眼里。”
“我只是想要找叶琪洋为我做场手术，有那么难吗？”乔羽楦实在搞不明白，找个人而已，怎么就那么复杂。
“放在以前，或许不难。可是在叶琪洋身上曾经发生过一件……不好的事。所以，现在他的身边随时都有人暗中保护，陌生人很难接近。”
“所以，你无能为力，对吗？”
“羽楦……”
“没事，我不怪你，我知道你已经尽力了。”乔羽楦站起身，“谢谢你这些日子的帮忙，不管怎样，我欠你个人情。”
“你要离开？”尽管早就预料到，只是没想到这一天会来的这么快。
“我想我没有再留下的必要。”
“我可以再想办法，尽管我的能力有限，可是，我……”
“不用了。”乔羽楦打断他，“我已经出来很长时间了，也该回去了。”
“羽楦，这些天，你开心吗？”
乔羽楦握了握拳：“谢谢你，我很开心。”
“那为什么还要走？留在我身边不可以吗？”
“欧阳璃凌，你和我，还算不上朋友，我之所以住在这里，目的很简单。既然你无法帮到我，我留在这还有什么意义。”
话里话外，意思很明确。来这里，只是因为欧阳璃凌有利用价值。
乔羽楦知道这话伤人，可还是得说。就算今天欧阳璃凌真的告诉他，能带他找到叶琪洋，他也一定会离开的。刚才的事对他冲击太大，他无法若无其事地住下去。
“如果，我陪你去寻找过去，想办法帮你恢复记忆，你会不会……”欧阳璃凌在尽最后一丝努力。
曾经，他选择放手，这一次，他真的不想再错过。
“算了吧。”乔羽楦头也不回地挥挥手，“我还是比较相信自己。”
消失在门口的身影，没有一丝留恋。
“羽楦……”欧阳璃凌低喃，颓然跌进沙发里。
记忆失去了，是不是连心也一并丢了？
曾经的彼此钟情，曾经的生死相许，就算记忆里没有了痕迹，难道将近半个月的朝夕相对，还唤不回灵魂深处潜藏的情意吗？
“那个……”乔羽楦又折返回来。
“羽楦……”欧阳璃凌眼中灵动毕现。
“你能不能叫人送我离开？”
刚刚燃起的希望瞬间被浇灭，眼中跳跃的兴奋被黯然取代，欧阳璃凌略显迟钝地点点头：“好……我送你。”
“不用了，你随便找个人载我一程就行。”乔羽楦实在不想再在这个时候和欧阳璃凌独处。
欧阳璃凌苦笑：“羽楦，你是不是特别不愿意看到我？”
“没有，你想多了。”乔羽楦错开欧阳璃凌的目光，他不喜欢这种让人心痛的眼神，“我只是不太习惯和陌生人打交道。”
“……”原来，一起生活了这么久，在你眼里，我也还只是陌生人。
第10章 第九章
乔羽楦站在门口，拿出钥匙，迟疑着要不要进去。
上次争吵过后，一直没有联系，也不知道易衍和耿野过得怎么样，他们是否会生气？
想着，打开了门。客厅里没有人，旁边的餐桌上摆了几道菜，厨房里似乎有动静。
“羽楦，你回来了。还差一个菜，马上就可以吃了。”易衍系着围裙，从厨房探出头，露出温和的笑容。
好像他们之间从没有过争吵，也没有过分离，只是出了趟门，分开一会儿而已。
一股温热往眼睛里涌，乔羽楦眨眨眼：“好。”
“羽楦，你怎么才回来！”耿野从房间冲出来，“这么长时间，一个电话都没有，知道我们有多担心你吗？我本来是要去找你的，可易衍还不让！”
“对不起。”除了这三个字，乔羽楦说不出更多的话。
这是他的朋友，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尽管他已经记不起，可他们一如既往地在乎着他。
“说什么呢！”耿野一拳擂在乔羽楦肩头，咧嘴冲他笑。
乔羽楦轻笑出声，心情瞬间畅快。
“开饭了。”易衍从厨房出来，将最后一道菜放在桌上。
乔羽楦看看桌上的四菜一汤，都是自己爱吃的：“易衍，你怎么知道我今天会回来？”
“他哪里知道！”耿野不满地抱怨，“从你那天离开之后，他每天就只做这几道菜。我那天求了他半天，都不肯换个样儿，说是你随时可能回来，还……”
“耿野，你不是早就饿了嘛，还不快吃。”易衍打断耿野的喋喋不休，夹了些菜到他碗里。
“哦。”耿野不再说话，低头扒饭。
“羽楦，你也赶紧吃啊。”易衍又将菜夹进乔羽楦的碗里，“还有……”
“不准挑食！”
“不准挑食！”
乔羽楦和耿野同时出声，相视一笑。
“易衍，你每次都重复这句话，羽楦不烦，我都烦了。而且，大家又不是小孩子了，你就别这么啰嗦了。”
“赶紧吃饭。”
“好。”
幸福很简单，只是，我们不容易满足。一旦得到，就想要更多。
或许，打开记忆之门并非一件正确的事，可既然认定了，就不会改变。
所以，当躺在手术台上，面对医生的再三确认时，乔羽楦表情坚定：“确定，开始吧。”
不是所有人都会认可你的行为，但有些事非做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