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羽楦定在原地，看看耿野唇角的淤青，再次将视线投回欧阳璃凌身上：“既然你无话可说，那我们就暂时分开一段时间吧，这样对彼此都好。”
“羽楦！”欧阳璃凌不甘心，紧紧抓住欲随耿野离开的乔羽楦，期待着挽回些什么。
“放开他！”耿野用力一推欧阳璃凌，将乔羽楦拉到身后，“欧阳璃凌，你听不懂他的话嘛！他现在不想看到你。”
“耿野，你什么时候才能学会讲道理？”欧阳璃凌的声音艰涩而无奈。
“够了。”乔羽楦低低吐出两个字，转身就走。
“羽楦……”欧阳璃凌快速上前越过耿野抓住乔羽楦的手。
“……”乔羽楦扭头看他。
“我……送你们。”欧阳璃凌终究无法再次说出挽留的话，他知道自己留不住。
乔羽楦的眼神在一瞬间暗淡下来，或许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他对欧阳璃凌强势的那番期待，可是那人却似早已忘记了曾经的凌厉，只是眼神落寞地看着他抽出手，听他开口拒绝。
“不用了。”乔羽楦再次转身，不做停留。
“羽楦……”
“璃凌，还是给他点时间吧。”易衍拉住欧阳璃凌，“他一时之间难以接受，等他想明白了，自然会回来的。”
“你信我？”欧阳璃凌看着乔羽楦头也不回地上车，慢慢转过脸，看着易衍。
易衍微微一笑，拍拍他的肩：“璃凌，别人不懂你，我还不了解嘛。你是宁可把苦吞进肚里，也绝不伤害别人。羽楦他一时想不明白，等他冷静下来，就不会认为你伤害耿野了。”
欧阳璃凌深深看一眼易衍：“易衍，帮我照顾好他们两个。”
“就算你不说，我也一定这么做，放心吧。”易衍再次拍拍欧阳璃凌的肩，示意他放心。
“易衍，走了！”耿野从车里探出头，扯着嗓子吼。
欧阳璃凌站在原地，盯着消失在黑夜尽头的车子，久久不肯离开。
“璃凌，你没事吧？”娄义小心翼翼地开口，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惹怒了欧阳璃凌。虽然知道欧阳璃凌不会随便迁怒谁，可沉默的欧阳璃凌还是让他有些胆战心惊。
欧阳璃凌收回视线，揉了揉眉头：“娄义，你和袁坤先回去吧。”
“老板，那你呢？”袁坤疾走两步，跟上正要回别墅内的欧阳璃凌。
“我今晚留在这里。”
当初选择搬出去，是想和乔羽楦重新开始。现在看来，似乎没有必要了。这里并没有刺激到乔羽楦，他沉睡在深处的记忆并没有被唤醒。
可是，有些事情，似乎完全不受控了。
***
月光下的海面，散着粼粼波光，乔羽楦捡起一枚石子，用力掷出。石子落入水中，激起一小簇水花。
乔羽楦盯着石子消失的位置看了一会儿，仰面躺在沙滩上，双手枕于脑后，盯着悬挂夜空的圆月发呆。
月圆人团圆，他想欧阳璃凌了。
自从那天不欢而散，两人就没再见面。其实那天他只是一时难以接受，等到冷静下来，也就明白了。
再加上经过质问，耿野坦白了那天的事。是耿野谈到以前的事过于激动便开始动手，欧阳璃凌实在没辙，才出手反抗的。
确实是他没听欧阳璃凌解释，是他的错。可欧阳璃凌也不至于就不再见他，甚至连打个电话问候一声也没有。更何况，他的头痛症随时可能发作这件事，欧阳璃凌是很清楚的，难道就不会担心吗？
如果换作以前，欧阳璃凌一定不会让两人因为任何事情陷入冷战。现在的他们到底有什么不一样了呢？
心情实在烦闷，乔羽楦偷偷躲开易衍和耿野独自来到海边，想纾解下情绪，可这海边成双成对的人还是刺激到他。
“唉～～”长叹一声，乔羽楦坐起，再次捡起一枚石子，丢了出去。
“什么事值得如此唉声叹气？”
身后突然传来声音，一个男人站到了他旁边。
乔羽楦抬头，微微皱眉，他确定不认识这个人。
没有听到回应，男人低头，用审视的目光缓缓扫过他，突兀一笑，在他身边坐下。
“能让一个人心甘情愿为他不惜一切的人，都不简单，对吗？”
“……”
乔羽楦搞不懂这人什么意思，扭头看去，正好与他的视线相交。
男人明明在笑，笑容真诚，乔羽楦却觉得他眼底深邃难测，隐藏了太多让人看不透的东西。
“你是谁？”
“你真想知道？”
废话！面对一个随便搭讪，开口就让人云里雾里的人，能没好奇心嘛。更何况，这样的人一般都是想引人注意吧，故作高深，装什么装。
“是的。请问先生我认识您吗？”言外之意，请不要随便坐我身边。
“乔羽楦。”男人转头看着圆月在海面上投下的影，“你说这世上的人是不是很奇怪，彼此陌生的人可以在月下海边并肩而坐，两个深爱的人，却只能对月相思。”
乔羽楦讶异于竟然从男人口中说出自己的名字，他仔细搜索脑中的信息，没有。
是仍旧被遗忘的那一部分吗？还是……
“有一个人应该很寂寞，你难道没想过主动去陪陪他？”
“谁？”乔羽楦脱口而出。
“我的提醒已经够多了，如果你还不明白，那我只能为他不值。”
男人说完起身，再不看乔羽楦一眼，直接朝来时的方向离去。
他到底是谁？为什么要说这些？
乔羽楦想着抬头去看，沙滩上人来人往，已没了那人的身影。
回到住处的时候，乔羽楦仍旧在想着那个陌生男人的话。
是欧阳璃凌吧。他现在在做什么呢，是不是像自己一样望月寄思？
“羽楦，你去哪儿了？”耿野听到钥匙转动的声音，直接冲过来打开门。
“随便出去走走。”乔羽楦将钥匙放在桌上，伸了下懒腰，“我去洗澡了，你们两个早点睡。”
“羽楦。”
“怎么了？”
“以后出门要记得带着。”易衍把手机递给乔羽楦。
“好。”乔羽楦接过手机，他不能说是故意把手机丢下的。他不顾易衍和耿野的担心，只是一味任性，似乎过于自私了。
乔羽楦洗完澡回到房间准备休息，看看床头柜上的手机，迟疑着，还是拨打了欧阳璃凌的电话。
电话刚通，便被接了起来。这样的速度，可以想象对方的迫不及待。
乔羽楦心中微微发酸。
“羽楦……”欧阳璃凌在叫出他的名字之后就没有了下文。
“嗯。”乔羽楦闷闷地应一声。
“羽楦，你最近好吗，有没有头痛，有没有……”
“璃凌，我好想你。”思念愈发浓烈，从听到欧阳璃凌声音的那一刻，或者是从那个陌生男人对自己说出那一番话开始。
“羽楦，我也好想你……我去接你，好不好？”
“我等你。”
第18章 第十七章
乔羽楦换好衣服，蹑手蹑脚地出门。尽管已经放轻了脚步，但是根本没有入睡的易衍和耿野还是听到了动静。
易衍起身来到窗前，透过窗子看着脚步轻快的乔羽楦一路冲出，直奔欧阳璃凌的怀抱。
他可以想象此时的乔羽楦有多么兴奋，多么快乐，那是他给不了的，就算他用尽毕生力气，也给不了。
除了欧阳璃凌，这世上再无第二人，可以让乔羽楦笑得那么真实。
易衍转身，慢慢滑坐在地板上。
月光透过半开的窗帘，照进房间，洒在他裸｜露的腿上。那里，一道蜿蜒的伤疤，狰狞可怖。
“羽楦。”欧阳璃凌捧着乔羽楦的脸，眸中盈满深情，缓缓俯身，吻了上去。
分开的这些天，他时时刻刻将手机随身携带，只要有时间，就拿出来放在面前，只是希望在乔羽楦来电的第一时间就让其明白他的思念。
他从来不是一个被动的人，可是现在，他似乎没有了主动的权利。
曾经的凌厉在三年的颓废中已经尽数磨去，曾经的自傲也因沉重的代价随时间流逝，一切都湮没在过去的岁月里。
如今的欧阳璃凌，只想小心翼翼地守护。
乔羽楦抱住欧阳璃凌，能感受到他压抑的渴望。
“璃凌，我爱你。”是的，他爱他，从未改变。
或许在那份遗失的记忆里有乔羽楦无法掌控的东西，或许那是他们不快乐的根源，但那都不重要。他们此刻拥有彼此，并想用心维持下去。
他们之间无需歉意，只要一个眼神，一个吻，足以清晰传达彼此的心意。
思考和了解是一个过程，只要心在，就不会远离。
曙光乍现，乔羽楦睁开了眼睛。欧阳璃凌侧躺在床上，静静地看着他。
“璃凌。”乔羽楦尚未清醒，伸手抱住身边的人，在他的胸口蹭了蹭，“我爱你。”
意识模糊的状态，最直接的告白，真实而暖心。
欧阳璃凌一笑，将人抱进怀里：“羽楦，我再也不会让你离开。”
“嗯？”乔羽楦仰头，迷蒙的眸子渐渐清晰，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猛地瞪大眼睛，从床上弹起来，“对了……呃……”
由于坐起的动作过于猛烈，头嗡嗡作响，乔羽楦皱眉揉揉脑袋。
欧阳璃凌原本松懈的神经瞬间紧张起来：“怎么了，又头痛了吗？”
“没有。”乔羽楦展开笑颜，伸手搂住他的脖子，“璃凌，我是想和你说，我昨晚在沙滩上遇到一个莫名其妙的人。”
“真的没事吗？”欧阳璃凌不放心。
“没事，别担心。”
乔羽楦勾住欧阳璃凌的脖子一拉，两人再次滚倒在床上。
把昨晚沙滩上的事情说了一遍，看欧阳璃凌陷入沉思，乔羽楦忍不住问：“璃凌，你知道是谁吗？”
欧阳璃凌想到一个人，只是，他不敢确定，摇摇头：“我也不清楚。”
“哦。”乔羽楦微微失望，他本以为是欧阳璃凌派去试探他的人。
现在看来，欧阳璃凌是真的没打算主动找他，如果他昨晚不打电话，不知道两人什么时候才能再见面。
“羽楦，你最近……”
“咚咚。”敲门声想起，打断了欧阳璃凌的话。
“老板，今天是股东大会，你要不要准备一下？”袁坤在外面询问。
“看来，你要开始忙了。”乔羽楦松开手，翻个身，背对着欧阳璃凌，“我再睡会儿。”
欧阳璃凌察觉他的异样，将人轻轻掰过：“羽楦，我可以留下来陪你。”
乔羽楦知道他误会了，不想耽误他的正事，唇角上扬：“才不要，你在我身边，我没法好好睡。”
“羽楦……”欧阳璃凌还想说些什么。
乔羽楦将人一推，扯过毯子盖在身上：“好累，都怪你。记得叫娄义给我留早餐，不然全被他一个人吃了。”
欧阳璃凌坐着看了他一会儿，见他的呼吸渐渐平稳，似乎真的睡着了，俯身在他的唇上轻轻一吻：“好。”
乔羽楦听着房门轻轻关合，睁开了眼睛。
他想不通，欧阳璃凌究竟在顾虑什么，以前的欧阳璃凌是不会如此的，想要争取的，就会倾尽全力。究竟发生了什么，让他学会隐藏，开始改变？
欧阳璃凌坐在餐桌前，对等在一旁的袁坤说道：“袁坤，你今天不用跟我去公司了，帮我去找一个人。”
没有谁会对一个陌生人说出那些莫名其妙的话，他只能想到一个人，可是那人似乎也同样不该说出这样的话，除非……
“最近有没有新聘请的人？”
袁坤想了想：“前几天，娄义好像找了几个花匠工人。”
“把他们的资料拿给我看看。”
“老板，他们有问题吗？”袁坤疑惑，每个工人在聘请的时候都是仔细审核过的。
“没有。”欧阳璃凌想了想，补上一句，“就算有问题，也不会给我们带来危害。”
“说得不错。欧阳璃凌，我还真是小觑了你。”门口突然出现一个人，正是昨晚沙滩上的陌生男人。
“哎哎，我说你这人怎么这样，大清早私闯民宅也就算了，还开着车横冲直撞，你……”随后而至的娄义在男人冰冷的目光中禁声，快速跑到已经站起来的欧阳璃凌身边，不敢再多说。
虽然他是有理的一方，在自家闲逛时，被强行闯入的外来车辆追得狼狈不堪，但男人外露的气势比正常状态的欧阳璃凌还要可怕上几倍。他实在不敢再多嘴，只能用眼神暗示欧阳璃凌，这个人不好惹。
“凤先生？”即使早就猜到会是他，欧阳璃凌还是相当吃惊。
欧阳璃凌曾经三番五次找到这个男人，希望他能允许叶琪洋为乔羽楦手术，都被断然拒绝。
最后他虽然答应，却提出要先提前探查一番，时间待定。
现在，男人出现在这里，很明显，他的探查结束了。也就是说，乔羽楦很可能很快就会想起所有的一切。
“还是叫苏灵戈吧，我比较习惯这个名字。”苏灵戈走到沙发旁，自顾自坐下，将腿搁在茶几儿上，拿起桌上最新的报纸，随便翻看下，又丢了回去。
欧阳璃凌亲自冲了杯咖啡，端到苏灵戈面前，在他对面坐下：“苏先生今天来是……”
“欧阳璃凌，我送你的见面礼，还满意吧？”苏灵戈看他一眼，唇角勾起一抹玩味。
欧阳璃凌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看看苏灵戈眸子里的笑意，意识到他指的是乔羽楦：“谢谢苏先生。”
“不用谢我，这只是对前些日子那些刁难的补偿而已。”苏灵戈把脚放在地板上，直视着欧阳璃凌。
“请问，叶医生也来了吗？”
“没有。”看到欧阳璃凌微微失落的表情，苏灵戈唇角的笑意更浓，“他留在酒店，没跟我一起过来。”
“那我派人去接叶医生。”
“不忙。”苏灵戈站起来，“我发现这里环境还不错，想到处走走，没问题吧。”
“当然可以。那就由我带苏先生四处看看吧。”
“不用了，你忙你的，有他就可以了。”苏灵戈的手指直直地指向一个人。
“我？”娄义指着自己的鼻尖问那个笑得灿烂的男人。
苏灵戈点点头。
娄义觉得，换做任何一个人，都可能被那笑容迷得七荤八素。可是，他不会，他只觉得这人好可怕。
“我，我，我……”娄义唇齿打颤，半天才说出一句，“我很忙。”
“娄义！”欧阳璃凌一声沉喝，准备逃跑的娄义就被袁坤拎了回来。
欧阳璃凌看看楼上：“羽楦在上面，我去叫他。”
“等一下。”苏灵戈露出一个暧昧的笑容，“我想他应该还没有休息够，更何况，他想见的人也不是我，就不要打扰他了。”
“好的。苏先生，那你请便，希望你玩的愉快。”
偌大的客厅里只剩下两个人，娄义看着对面一脸轻快的男人，终于鼓起勇气开口：“你干嘛非留下我，我……”
“因为你最没用。”苏灵戈脸上笑意尽敛。
“……”
娄义缩缩脖子，这话他承认，可这样直白，也太伤人了吧。
“娄义是吧，你有没有爱上过一个人？”苏灵戈突然抛出一个问题，有些莫名其妙。
娄义一愣，结结巴巴道：“没，没有。”
“我觉得也没有。”苏灵戈勾住娄义的后脑勺一扯，令他被迫凑上前，苏灵戈眼神凌厉，“如果你哪天爱上一个人，就会明白，有些事真的不该做。”
“你，你说什么？”娄义震惊地看着对面的男人。
“我说……”苏灵戈松开娄义，“欧阳璃凌是个值得结交的人。”
第19章 第十八章
乔羽楦一觉睡到中午，醒来的时候心情大好，腹中饥饿，准备下楼找点吃的。
楼梯刚下到一半，就被客厅里的人吸引住了。
那日树下沉睡的人，此刻坐在沙发上，阴柔的侧颜散着不经意的魅惑，仿佛有磁力般让人移不开眼。
乔羽楦很难想象，世间竟会有这样完美到几近没有瑕疵的一张脸，而这张脸，还偏偏属于一个男人。
这样的一个男人，谁又能有资格拥有他呢？
似乎曾听欧阳璃凌提起过，叶琪洋的恋人是一个庞大家族的继承人。
那会是怎样的一个存在呢？乔羽楦在心中描绘着那人的形象。
“咳、咳。”两声不满意味十足的干咳打断了乔羽楦的思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