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娄义，你对羽楦说过什么？”
易衍是不会随意在背后搬弄是非的，如果是耿野说出的话，乔羽楦多半会反驳，只有娄义，一向胆小怕事，偶尔会说上一两句中用的，大家也都当真。
“我……我没有说……说什么……”娄义有些害怕，倒不是欧阳璃凌真会对他做什么，只是他曾经亲眼见识过欧阳璃凌在商场上的手段，他没有办法不怕。
“娄义，我身边就只有你和袁坤了，你们是我最信任的人，我不希望，哪天发现，我又失去了一个真心相待的兄弟……”
“璃凌，对不起，我……以后都不会了。”
“陪我去见他们。”
“好。”
“璃凌，到底怎么回事，羽楦去哪里了？”这次最先发问的是易衍。
“不知道。”
“那你怎么还有心思在这里，还不派人去找！”耿野上前，将欧阳璃凌扯过来，“他这么久都没有消息，你就不会担心吗？”
“既然你这么担心，为什么不自己去找？”欧阳璃凌突然想要伤害一个人，无论是谁。
“我……”耿野被噎住，欧阳璃凌从来没有对他说过这种话，今天的欧阳璃凌似乎有些不同，他一时难以适应。
“璃凌，你怎么了，羽楦是不是出了什么事？”这是易衍能想到的唯一可能性，能让欧阳璃凌失常的只怕只有乔羽楦了。
“你问我？你想要我怎么回答？”欧阳璃凌冷冷看着易衍和耿野，从鼻子里哼出一声，“你们不是都很有本事嘛，那就自己去找，跑来这里质问我算什么。”
“欧阳璃凌，你吃枪药了，干嘛这么对易衍说话！”耿野说着就要挥拳。
欧阳璃凌一把抓住他的手，将人推出：“我现在不想见任何人，你们马上离开。”
“璃凌……”易衍担忧地看着欧阳璃凌，“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你可以和我说的。”
欧阳璃凌握紧拳头，又松开，他确实需要一个人陪他说说心里话，已经太久了，无论是娄义还是袁坤，他们都不能真的帮他。甚至连面对乔羽楦，他都要小心地守护着，生怕一个不小心就让悲剧重演。他渴望一个能了解他苦楚的人来倾听他的诉说，但是没有，一直都没有。
他的朋友，他的兄弟，他曾经认定一辈子不分离的人，除了在事情发生后让他收拾烂摊子，就是永无止境的质问。
现在，连乔羽楦，这个他一直深爱着，曾经最信任他的人，也开始躲着他，他真的快要支持不住了。
“璃凌……”易衍走上前，想要安慰他，却被他躲开了。
“我没事，你们走吧。”欧阳璃凌吐口气，“如果有了羽楦的下落，我会告诉你们的。”
“好吧，那你别太难为自己了。”
欧阳璃凌背对门口，直到脚步声消失，紧绷的身体才瞬间松懈，颓然跌坐在地板上。
娄义一愣，想要上前扶他，却被拒绝了。
“娄义，我想一个人静静。”
“……好。”
欧阳璃凌起身来到落地窗前，窗外漫天飘黄，秋已经来了。
他所求的新生，到此为止。
第21章 第二十章
一条算不上繁华的小吃街上，有一家并不起眼的面摊，摊主将刚煮好的热气腾腾的面条端到一位年轻人面前：“面好了，请慢用。”
“谢谢。”
“不用客气，您是第一次来吧。”老板看这年轻人的谈吐气质不像个普通人，趁着不忙，赶紧坐下来和他聊聊。
“以前来过一次。”年轻人笑笑，随口问道，“老板，这条小吃街上的摊位都是固定的吗？”
“是啊，这里的摊位都是常年的，您下次要是还想吃面，直接来这儿就行。”摊主笑呵呵地看着年轻人，“您别看我这地方不起眼，我做的面可是一流。”
年轻人将面送入口中，细细咀嚼，点点头，算是认可。
“老板，您这生意挺不错……”年轻人笑着凑近摊主，压低声音，“您常年在这儿，一定赚了不少吧。”
摊主一愣，看年轻人目露狡黠，转瞬又大笑起来：“您真会开玩笑，我这小摊儿利润微薄，赚不了多少。而且我也就干了半年多，刚够养活自己。”
“哦？”年轻人疑惑，“您不是一直在这儿的吗？”
“不是。以前这里的摊主是其他人，半年前他把摊位转让给我，我才干起来的。”
“看来，那位摊主是发了大财，看不上这小地方了，哈哈。”年轻人说着笑了两声，继续吃面。
摊主挪了挪小凳子，靠近年轻人一些，放低声音：“哪里是发大财了，是摊上大事了，要不然他哪能那么便宜把摊位让给我呀。”
“您在开玩笑吧，能有什么大事？”年轻人不信。
“我说的是真的。”摊主的表情相当认真，“我听说呀，半年前这里出了一件事，一个年轻人在这里，喏，就是你现在坐的位置上，被人打了，当时的摊主怕惹祸上身，就把摊位转让了。”
“老板，您别吓我。”年轻人回头看看，“您不是想说，我待会儿也会被打吧。”
“不会。”摊主爽朗地笑笑，“放心吧，要是有人敢在我这里动手伤人，我立刻报警。”
“那就好。”年轻人一笑，似乎来了兴趣，“那当时是什么情况，有没有人报警呢？”
“当时嘛……一辆面包车突然开进来，把人打了一顿，塞进车里就走。事情发生得太快，大家都各自忙着，谁也没有注意，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人早没影儿了。而且我听说，那些人都很凶狠，应该还有些势力，所以当时的摊主被吓倒了，不敢声张，急匆匆地转让了摊位，第二天就全家搬走了。”
摊主把道听途说加上自己的任意揣测叙述了一番。
“老板，来碗面！”
“好，马上来。”摊主看看年轻人，“您慢慢吃。”
年轻人微笑点点头，看摊主走远，目光中掠过一抹深邃。
这个年轻人正是已经完全恢复记忆的乔羽楦。
他知道大家都在找他，可他不想见任何人。这些天，他想了很多，关于他自己，关于欧阳璃凌，关于身边很多的人和事。
他终于明白了和耿野的矛盾，清楚了自己入狱的原因，懂得了欧阳璃凌的小心翼翼，可这些，并不是他想要的。他执着于寻回记忆，不是为了更多的伤害。
现在每天在脑海中盘旋的，都是那段不堪回首的过去，那段被深深遗忘，在潜意识里不愿记起却被强行挖掘出的过去。
他和耿野赤身裸体躺在床上，欧阳璃凌推门而入，脸上的笑意化为难以置信的伤痛，那是欧阳璃凌第一次露出那种表情，挣扎，绝望。
任他如何解释，欧阳璃凌还是漠然地说出那句让他痛不欲生的话。
“我成全你们。”
那是乔羽楦这些年来从欧阳璃凌口中听到的最伤人的话，即使面对商场上的敌人，欧阳璃凌的刻薄与凌厉都不及这句话的万分之一。
他很愤怒，不仅是对欧阳璃凌，更是对自己，他第一次对自己人动手，那一拳就是砸在他最爱的人脸上。
他那么义无反顾地爱着信任着欧阳璃凌，即使所有人都不认同的时候，他也不顾一切地坚持。
可是，发生这种事，欧阳璃凌根本不理解他，没有一句安慰的话，甚至连个解释的机会都不给他，就那样残忍地把他抛开。
一句自以为是的成全，是对他最大的羞辱。
乔羽楦发誓，要让欧阳璃凌后悔，让他向自己道歉。
从那天开始，无论对错，无论工作还是生活，只要欧阳璃凌提出的，乔羽楦一律反对。任易衍几人如何调解，都没有任何作用。
而欧阳璃凌一直没有做出反应来改善局面，只是越来越沉默，甚至开始不发表意见。
公司里流言纷飞，说是财务总监对总裁因爱生恨，想要取而代之，而易衍等人也已经站在了乔羽楦这边，欧阳璃凌的总裁之位难保。
乔羽楦对这些流言蜚语一笑置之，他压根没有那种心思。如果他想要，只要一句话，欧阳璃凌就会让给他。他只是不甘心，他在赌气，他要欧阳璃凌向他道歉。
可是他没想到，流言背后的阴谋，足以让他坠入地狱。
那天来得那样突然，被带入警局的时候，他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盗窃公司机密，将财务状况出卖给对手公司？这是他做的吗？他自己怎么不知道？
监控记录的画面中，这场卑劣交易的主角，清晰得让他恐惧。
那个人是谁？那张脸，那种动作神情还有声音，不可能，不可能！那不是他，不是他！
可是，没有人相信。
监控记录下的一切，那张和他一模一样的脸上，阴险邪恶的笑容，容不得他狡辩。
可那不是他，他从不知道，自己这张脸竟然还能出现那样的表情，那样陌生，那样可恨，那样让他绝望。
可是，那是他吗？一遍一遍地看着，他发现自己都开始相信了。那就是他，一个出卖公司机密获取利益的卑微小人。
待在审讯室里，他有些自暴自弃地想，反正已经被欧阳璃凌抛弃了，与其每天痛苦地活着，倒不如一了百了。
可是，欧阳璃凌出现了。
在沉默这么久之后，欧阳璃凌终于告诉他，相信他，一定会尽力救他。
这么久以来，他第一次哭出来，完全不顾男人的尊严和骨子里的骄傲，就那样在欧阳璃凌的怀里，哭得昏天暗地。
那一刻他才明白，他深深地依恋着欧阳璃凌，别人的再多安慰都不及欧阳璃凌的一句信任和一个怀抱。
“羽楦，我一定会找到证据证明你的清白，相信我。”
这是他入狱前听到欧阳璃凌说的最后一句话，那之后，欧阳璃凌没再出现过。只有易衍几人不断来看他，每次到来时表情都会比之前更凝重几分。任他如何询问，他们都不肯说关于欧阳璃凌的只字片语。
直到那天的法庭上，他被宣判刑，耿野在人群声中发出一声怒吼：“欧阳璃凌这个混蛋，我绝对不会放过他！”
之后的牢狱生涯，他拒绝见任何人。无论欧阳璃凌还是易衍，或者虽然没有说出口其实已经原谅的耿野，还有一直畏畏缩缩却在关键时刻拼命为他找寻证据的娄义，他都不想见。
在狱中，他有很多的时间可以来思考。
监控画面中那个和他一模一样的人，欧阳璃凌说相信他要救他却又突然消失，易衍的缄口不语，耿野的愤怒和无端指责，还有娄义每次提到欧阳璃凌的欲言又止。这些他一条一条地分析着，却拒绝得出答案。
最后，他笑着流着泪告诉自己，其实就算不能成为恋人，也还可以做兄弟。
因为表现良好，他被提前释放，却没打算再回去。
来到这里的面摊是一个偶然，刚刚出狱的他，又能得罪谁呢？
他确定在他被打昏之前并没有什么面包车突然驶入，而且他只是被打了一下，就昏了过去，那人的力道掌握得刚刚好，不会把他打死，却让他失去了记忆。
醒来后的他是在一间废弃的工厂里，对这个世界一无所知的恐慌将他裹挟。他茫然地在街头游荡，不知走了多久，也不知走到了哪里，完全空白的大脑被恐惧填充。他不知道自己是谁，不知道在这个世间存在的意义。
在再次昏倒之前，他遇到了易衍。
这是他被迫空白的人生里第一份记忆，关于易衍。
现在想来，那年成为孤儿的他，孤独，无助，站在榕树下哭泣，也是易衍，笑着告诉他，要成为他的家人。
似乎只有易衍，一直对他不离不弃。
想到易衍，乔羽楦又有些愧疚，这么久没有消息，易衍一定很担心自己。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还有耿野，可能又去找欧阳璃凌麻烦了。
想到欧阳璃凌，心中还是痛得难以自抑。
看看被留在碗中的几根蔬菜，乔羽楦一愣，好久都没有人在餐桌上对自己啰嗦着不准挑食了。拿起筷子，挑出蔬菜放入口中。
该知道的，能想到的，都已经了解了，逃避终究不是长久之计，是时候回去了。
“老板，谢谢你的面。”
“常来啊。”摊主抬起头，对着乔羽楦喊。
“好。”
乔羽楦挥挥手，汇入人海。
第22章 第二十一章
“谁啊？”耿野打了个哈欠，伸伸懒腰，用带着浓浓睡意的半睁眸子瞅瞅眼前人，猛地清醒，“羽，羽楦？”
乔羽楦笑着推开他挡在门口的身体，径自走进去：“怎么这个时间还在睡，易衍呢？”
“哦，他出去了，我昨晚通宵加班，刚把工作弄完。”耿野倒了杯水，咕咚咕咚喝完，“我打电话叫易衍回来。”
“不用了，别打扰他工作。”
“他没工作，是去找你了。”耿野说着拨通了易衍的电话，告诉他乔羽楦已经在家里了，让他马上回来。
“易衍他……”
“他把工作辞了，一直在找你。”耿野把电话扔在一旁，“我本来也打算辞职的，可是易衍不让。”
乔羽楦心中一惊，暗暗责备自己。
这么多年来，似乎只会给易衍添麻烦。面对易衍的宽容，他总是任性到不计后果。他把原本对易衍的依赖转嫁到欧阳璃凌身上，最后却被伤得体无完肤。
也许真的错了吧。
“羽楦，欧阳璃凌对你，真的那么重要吗？”耿野低着头，“还是说，因为我，你连易衍都不肯见？”
乔羽楦暗叹口气，当年，不过是醉酒误事，根本怪不得耿野。何况，他早已不介意了，只是没有把原谅说出口而已。
“耿野，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我们永远都是好兄弟。”
“真的吗？你不怪我了吗？”耿野抬起头，紧张地盯着乔羽楦，这些年，他一直无法放下，只要乔羽楦一天没有对他说出原谅，他就无法解脱。即使，那明明算不上他的错，他甚至都不记得究竟是怎么到了乔羽楦的房间的。
“真的，我不怪你。”乔羽楦坐到耿野身边，握住他的手，“耿野，也请你原谅我曾经把怨气发到你身上……”
“羽楦！”耿野一把抱住他，“我真是太高兴了，你终于不怪我了！”
乔羽楦笑着伸手抱紧他。
“羽楦，羽楦，你真的回来了吗？”
乔羽楦站起来，看到易衍急匆匆进来，直奔客厅。易衍明显瘦了，脸色有些苍白，原本温和的面容上挂满焦急。
“易衍，我回来了。”乔羽楦想哭，这个男人，总是在自己需要的时候出现，一味地付出，却从不?文库(danmeiwenku.com)是完全免费的，要充钱请别相信，关闭即可，微信dmwk520大家务必都加上、有腐利。没有关注微信dmwk520的请尽快关注~避免网址河蟹换网址找不到我们~ 髑螅娑宰抛约旱娜涡杂胛蘩恚苁怯梦⑿赜Α?br /> 他不会如欧阳璃凌，让自己为其痴狂，却总是在不经意间温和地暖透人心。现在他又为了自己变得憔悴不堪，不觉间，乔羽楦眼睛湿润了。
“羽楦……”易衍大步向前，眼看两人就要拥抱。
耿野噌地蹿起来，一把抱住了易衍：“易衍，太好了，羽楦他终于原谅我了。”
“好，好……”易衍在一愣后，哭笑不得地看着对面同样惊愣的乔羽楦，两人相视一笑。
破坏气氛的耿野完全不自知，松开易衍，瞅瞅两人：“好了，好了，羽楦都回来了，以后咱们三个就永远都可以在一起了，再也没人能把咱们分开。”
耿野的想法总是那么简单又美好，只是不知道现实是否会如他所愿。
***
“羽楦……”欧阳璃凌看着面前僵直的背影，叫出乔羽楦的名字后，终是无法说出更多。
他在得知乔羽楦出现后立刻赶来，却只能相顾无言，甚至乔羽楦都不愿多施舍他一眼。
“你还来做什么？”乔羽楦背对欧阳璃凌，尽量减少声音的波动。
“你的记忆……完全恢复了吗？”这话有些多余，可是此刻，除了无关紧要的废话，他想不出其它言辞。
如果解释，他可以轻易将彼此的误会消除，可他不会那么做。
既然曾经选择了沉默，他就会一直坚持下去，哪怕最后遍体鳞伤，一无所有。
“现在说这些，还有意义吗？”
“……”
“欧阳璃凌，我们以后……再也不要见面了。”说完这句话，乔羽楦便关上了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