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后是“砰砰砰”的敲门声,一声比一声猛烈。
陈嘉听在耳里,很不是滋味。
可她还是不敢开,她害怕面对太子的怒火, 更害怕太子听到她拒绝回京后的失望的眼神。
“谁呀?”
大约是敲门的声音太过激烈,白霏霏也被惊动了,她穿好衣裳,出了门走到院子中间,问道:“妹妹,外面是谁啊,你怎么拦着不让人家进来啊?”
她说着便要过来开门。
陈嘉心如擂鼓,大喊道:“你别过来。”
她也说不清自己为什么不想让太子看见白霏霏,兴许是心虚吧。
她这幅如临大敌的模样越发引得白霏霏越发好奇,“到底是谁啊?”
“不过是一个路人罢了。”陈嘉笑了笑,十分僵硬,“天色尚早,你先回去歇歇罢,等会儿不是要去赶集吗?可得攒好力气啊。”
白霏霏不想逼得太紧,表现得太急切,只好点点头转身回去。
陈嘉轻吐出一口浊气,擦了擦额头的汗水,身子放松下来,却惊觉外间的敲门声已经消失了。
她本该感到轻松的,此时却觉得失落无比。
难道太子听见她说的那句话了吗?
太子就这样毫不留恋的离开了,这是不是也意味着太子对她的情意也是这样浅薄?
其实从头至尾,太子都没有清醒着说过一句爱慕她的话。
可她还是不甘心。
她转身趴在门后,从门缝里望了出去,期待能再看见那个身影。
可外面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除了雪地里那一行渐行渐远的脚印。
那一行脚印,看得她双眼刺疼。
她开了门,飞快的跑出去,顺着那脚印追出老远,依旧没能看见那抹身影。
雪越下越大,落在地上,一点点的堆积起来,很快那些深深浅浅的脚印也被覆盖了,将太子来过的印记一一抹除。
陈嘉跌坐在雪地里,看着纷纷扬扬的雪花,心头涌上一阵悔意,心中不断骂自己矫情。
眼泪止不住淌了下来,划过脸颊,冷飕飕的。
若来人不是太子,她会这样矫情吗?她只想也只敢对着那个人矫情啊。
陈嘉正在黯然神伤间,突然发觉从背后传来一阵青竹的香气。
清清淡淡的,却又无声无息的包围了她,转钻进她的鼻间,进入她周身的血肉里,占据了她的每一个角落。
这香就像它的主人一样,看着清心寡欲,实际上霸道得很。
“你还要坐多久,就不怕冻坏身子吗?”太子扶起陈嘉,将身上的大氅取下给陈嘉披上。
陈嘉揉了揉发红的鼻子,问道:“你不是都走了吗?”
话里带着浓浓的鼻音,听着十分委屈。
太子替她擦去眼泪,哼道:“就你委屈了吗?”
她是叫忍冬当了她的替身躺在床上装病,才从皇宫里偷溜了出来,若是叫父皇知晓她不仅不乖乖治病还出了京,必然会大发雷霆。
从前她未曾做过一件叫父皇不满的事情,可如今竟是连欺君之罪也犯下了。
更委屈的是,陈嘉一见面就让她吃了闭门羹,心中的苦涩更甚。
喉咙管,更像是一团浸了辣椒水的棉花塞在那处,又酸又涩。她也想哭的。
可她是太子,从小就被父皇教导不能示弱。
陈嘉也发觉太子声音里的异常,不由得抬起头去查看。太子偏过头,就是不肯与她对视。
陈嘉见太子的眼尾发红,心中越发不是滋味。
“对不起,刚才我只是太紧张了,没有想到会看见你…我还未梳洗,仪容不整,怕给你留下不好的印象…”
陈嘉胡乱的找着理由掩饰自己方才的失态。
太子不愿为难陈嘉,拿食指抵住她的唇,“我知道了,你不必解释。”
太子张望了一下四周,“你都不让我进去坐坐吗?”
陈嘉本能性的想要拒绝,只是在看到太子那憔悴的神色后,又不忍了。
“好。你赶路也累了,我带你进去先休息一番,等下起来洗个热水澡,再用饭。”
“你竟会做饭了?”太子边走边问。
“会…会一点点吧。”
…
***
白霏霏揭开米缸,望着干干净净的缸底叹了口气。
衣食住行,缺了哪一样都要不得。
这木屋里宽大敞亮,家具也一应俱全,奈何没有米粮,这可就愁人了。
她拿了个海碗,准备去老村长家里借点大米回来熬粥,再要上一两碟咸菜,倒也能应付下去。
刚出了门,便看见陈嘉拉着一个容貌精致的公子进来。
那两人举止亲密,神态亲昵,叫白霏霏的心沉了下去。
她想起陈嘉说过离家的理由,其中一个便是被心悦之人伤了心。
难道是面前这个男子?
陈嘉与那男子越走越近,面容越发清晰,白霏霏心中却是翻起了惊涛骇浪。
那男子不是太子吗?她最后一个刺杀对象。
不过她失手了。
太子今日是来缉拿她吗?
正在与陈嘉说话的太子亦感到一束目光打量着她,极具侵略性,让她很不愉快。
她抬起头与那人对视。
白霏霏的手有些颤抖,忍不住将手放到腰间,想要抽出软剑防备。她将手缩回袖子里,将心中翻涌的风云压下,笑问道:“娘子,这位是?”
娘子?!
太子望向陈嘉,手里的力道不自觉的加重。
陈嘉连忙摇头,摆手道:“不是的,不是这样的。霏霏姐姐是女子,只是为了行走江湖方便才会扮作男装。”
女的?太子闻言,并没有放松警惕,反倒越发的紧张。
白霏霏听到陈嘉的话有些微微的失意,故作不知,问道:“妹妹身边的究竟是何人?”
“她是我…”陈嘉忽然不知道该怎么说了,与太子而言她到底是什么身份呢?太子从来都没有给过她明确的答案,清醒时不曾说过,迷糊时说的却不作数。
“我是她相公。”
太子举起陈嘉的手晃了晃,似宣誓主权一般。
明明不是…陈嘉小声嘟囔,可话儿是那样的甜蜜,叫她沉醉其中,不愿意反驳。
白霏霏脸上的笑意越发的暗淡了。
陈嘉并未注意到白霏霏的变化,见她拿着个碗,不禁询问,“姐姐可是要出去?”
“嗯,家里没米了,我去村长那借一点吃的,你等我,我马上回来。”
白霏霏似逃跑一般出了院子。
陈嘉怕太子追问她与白霏霏之间的关系,便催促太子去休息,自己进了厨房——杀鸡。
方才她见太子风尘仆仆,面色灰暗,没了在宫中时的神采,可得好生滋补一番。
母鸡被一只竹筐罩住,失了自由,无精打采的躺在地上。
陈嘉拿了把菜刀,跃跃欲试。
那母鸡见到菜刀,亦是觉察到自己命不久矣,便拼命地扑棱,周身的鸡毛都给蹭掉了,飘了陈嘉一脑袋,看起来傻乎乎的。
陈嘉按住鸡脖子,将菜刀放下去切,不料菜刀上锈迹斑斑,钝得不行。
那母鸡见刀迟迟不落,调头,拿尖尖的喙啄破了她的手。她手背的皮肤细嫩,这么一啄,便出了血。
太子本想看陈嘉到底学了多少本事,哪知道她竟被一只母鸡给欺负了,这下子再也顾不得看戏,匆匆走了进来。
她一边清理伤口,一边教训道:“不会弄就不要弄了,把自己伤了不划算。”
陈嘉闷道:“我是想着你这般辛苦,炖一只鸡补补身子,让你高兴高兴。”
太子停下了了手上的动作,心中似有一阵暖流划过。
御膳房里的人变着花样烹制美食,可她提不起丝毫兴致。因为那些美食是为了讨她的赏赐、为了御厨的晋升而存在的,而不是单纯想让她高兴的。
若她不是太子了,那些御厨怕是连一个包子都不会扔给她。
太子走到灶边,往锅里掺了一些水,将火升起,招呼陈嘉过来:“做饭这种东西交给我就行了。你你只要添柴火就好。”
陈嘉有些疑惑,站在那儿没动。
太子以为陈嘉心里不满,便开口解释,“你若一直站在那儿不动,会越来越冷的。灶里有火,你烤着暖和。”
陈嘉便乖乖添柴,看着太子干脆利落的动作,心头对太子的崇拜又添了几分。
她喜欢的人啊,这么厉害,还喜欢笨拙的自己,有些感动又有些骄傲。
太子忽然道:“嘉嘉,今天是我的生辰。”
作者有话要说: 陈嘉(举蛋):我给你杀了一只鸡,就是有点小,不要嫌弃,我还是爱你的qaq
感谢小仙女罗罗、?的信仰_忻、。。。小句号的营养液,么么哒 ~
第34章
随着空气中的梅香弥漫开来, 村子里的鸡鸣声多了起来,犬吠声也开始在院落里回荡。
一轮红日从地平线慢腾腾的升起,温暖和煦的光线透过窗棱斜斜的洒了进来。
镂空的储物架将齐整的光线切割开来,淡金色的碎光跌进太子的桃花眼里, 里头水光潋滟,衬得它举世无双。
陈嘉望着那双眼睛失了心神, 呆呆答道:“哦, 我知道了, 今天是你的生辰。”
你的生辰?陈嘉又重复了一遍 , 方才发现这里面的不对劲。
她什么都没准备啊!
陈嘉是不知晓太子的生辰在哪一日的, 倒不是说她漠不关心,而是她根本无从得知。
皇家的人行事谨慎,对于宗室子嗣的生辰八字一向捂得严实, 生怕被心思歹毒之人知晓后行那巫蛊之事。
可此刻的状况就是太子告诉了她, 不仅说了, 还满含期待。
她却什么都拿不出来, 心头感到挫败不已。
她摸了摸乱槽槽的头发,很是沮丧的说道:“殿下,生辰快乐。我这次还没来得及准备好, 下次一起补上好不好?”
太子摇了摇头,桃花眼里闪过一丝落寞。
陈嘉捕捉到那抹黯然,觉得越发的愧疚。她伤害了一个满怀期待的人。
太子轻笑,“来不及了。”
什么意思?陈嘉来不及思考,脑海里思考的内容便另一种新奇的内容取代。
一个滚烫的物体贴上了她的唇。
太子先是触上了陈嘉的唇, 见她并没有什么强烈的反应,便使了劲重重的碾磨那粉嫩的软肉。
待她察觉到陈嘉的唇比自己的更烫了一些,才伸出舌尖将那那红肿的唇轻柔的舔了一遍。
但这似乎还不够,很快她就如同猎物撕扯食物一般,用贝齿狠狠地啃噬,然后挤进去,与那条丁香小舌嬉戏,品尝她嘴里的甜津。
陈嘉迷迷糊糊的接受太子的痴缠。她的唇如同烤架上的一块肉,又热又烫,酥酥麻麻的,好似洒上了孜然,霹雳哗啦的在她的神经末梢炸开,绽放出一朵朵炫彩的烟花,将她迷得神魂颠倒。
良久,在她身子软得如同一滩水时,太子才停止了侵略,将她松开了些,拉出一些距离。
太子深情的说道:“你就是我最好的生辰礼物。”
“我?”陈嘉指了指自己,猫儿眼里尽是迷惑。
太子从怀里取出一方锦帕,替她擦了擦唇角,轻笑:道“你流口水了。”
陈嘉慌忙抬起头,两颊绯红,猫儿眼瞪得通圆。亲个小嘴竟然流出口水了,实在是太丢脸了。
她夺过锦帕狠狠地擦拭,问道:“还有吗?”
“没关系的。”太子伸出中指,按了按那嫣红欲滴的红唇,笑道:“我都吃过它了,你还有什么什么不好意思的呢?”
她还说出来了!
陈嘉慌忙捂住太子的嘴,急道:“不许说出来!”
太子不以为然,取笑她,“做都做了,你还怕说吗?”
陈嘉脸涨得通红,她觉得说出来更有羞耻感,做起来会愉悦一点的。但这个原因不能告诉太子,她可不能让太子觉得她很急不可耐。
太子的手指还还在那红唇上流连忘返,红肿的双唇被她折磨得不堪,但就是那么一幅被蹂|躏的模样反倒让她的兴致越发高涨
焖在锅里的鸡肉已经炖烂了,开始散发浓浓的香味,香气飘入陈嘉的鼻间,叫她想起白霏霏的存在。她算了算时间,白霏霏应该回来了。
她推了推太子,嘟囔道:“霏霏姐要回来了,你快放开我。”
太子毫不在意,“那又怎么样?”
太子不是最注重礼仪廉耻的吗?怎么也顾忌一二啊。
陈嘉圆溜溜的眼睛里满是委屈,“你弄疼我了。”
太子却是扬起一抹得意的笑,“即使弄疼了,可你也没阻止我啊,不是吗?”
她猛地将手指探了进去,轻轻刮了下柔软湿热的口腔壁。
陈嘉没想到太子会这般放肆,准备开口让太子出去,却没想到她一动口,舌头便主动缠上了那根手指。
太子身子一颤,眼神变得晦暗起来,指尖挠了挠舌苔,弹了弹齐整的贝齿。
手指与牙龈摩擦的轻响声细微的响起,落在两人的耳里,显得越发的羞臊,陈嘉闭上了眼睛,但微微颤动的睫毛却出卖了她此刻激动的心情。
太子则是眯上了眼睛,嘴里哼起了欢快的调,似乎极为享受此刻的状态。
太子突然停了下来。
有人。门外传来了脚步声。
她松开陈嘉,拉出一些距离,轻声道:“她回来了,洗洗脸我们就吃饭吧。”
突然就停了下来,陈嘉还有些失落,听到太子的解释,她羞得不行,连脖颈都红了许多。
两人刚把鸡汤端上桌子,白霏霏便提着篮子进了屋。
白霏霏将馒头和米粥取出来,乐呵呵道:“村长真是个好人,他啊听说我们没有粮食吃,便送了我们一些小米粥,临走时又塞了几个白面馒头和一小坛子咸菜。”
“听说这是今年秋天新做的咸菜,你尝尝看?”
白霏霏夹了一筷子放到陈嘉的碗里,满含期待的望着她。
陈嘉举起筷子正要去吃,脚上突然一疼,有人踩她!
是谁?
她转过头去,只见太子正直勾勾的盯着她,眸子里尽是不满。
她突然就心虚了,举起的筷子一下子滑了下去。
“你确定自己现在还可以吃得下咸菜吗?”太子凉凉的说道。
怎么不可以吃?陈嘉瞪大了眼睛,无声的询问。
太子别有意味的笑了笑,伸出舌尖舔了下自己的嘴唇。
陈嘉也学着她的动作,舔了下,“嘶~”
她倒吸了一口凉气。
太子竟然将她的嘴唇咬破了!
这下可好,还怎么见人啊!
偏罪魁祸首还在那笑眯眯的追问,“还吃吗?”
陈嘉不作理会,埋头喝粥,心中却十分的怨念,不时拿眼睛瞟那一小碟咸菜。
“这是做什么?公子虽是…虽然和妹妹的关系匪浅,但也不该这般严厉的啊,这女子啊还是喜欢温柔的人。”她又夹了咸菜,笑道:“妹妹别怕,有姐姐在,姐姐替你撑腰。”
陈嘉却是连连摇头,将碗端开。
咸菜上面沾了好多红通通的辣椒,她一吃,嘴唇保准红肿得更是厉害。
太子冷哼了一声,剥了一个鸡蛋放入陈嘉的碗里,关切道:“光喝粥太寡淡了,吃个鸡蛋补补。”
陈嘉将碗一下子伸过去了,美滋滋的吃了起来。
太子冲白霏霏一笑,半是得意半是挑衅。
白霏霏尴尬的将筷子收了回来,放入嘴里。
那咸菜看着色泽鲜艳,馋人得很,哪知道吃到嘴里却味同嚼蜡,叫她倒尽胃口。
陈嘉吃完了蛋,碗里的米粥也喝光了,闲了下来巴巴的望着桌上那一碟咸菜看。
越是得不到越是勾人,她的视线越发的灼热。
太子叹了口气,无奈的倒了一碗凉水,将咸菜泡在里面清洗了一番,重新夹到陈嘉的碗里。
“吃吧,小馋猫。”
陈嘉大喜过望,殷勤的刨了一口,含糊不清的谢道:“你好聪明啊…”
太子半是嫌弃半是认命又洗了一筷子咸菜夹给她,“吃吧。”
陈嘉点点头,对着她比了比大拇指,“你对我真好…以后…以后我也帮你洗…”
白霏霏见这样可以取悦陈嘉,也学着太子洗了一小撮咸菜递到陈嘉的碗里,“妹妹慢点吃,你想吃多少,我都给你洗。”
脚上又是一阵疼,陈嘉两眼雾蒙蒙的望着太子,无声的控诉太子的暴行。
太子连个眼尾都不给她,夹了一筷子原味的咸菜放进嘴里,自顾自的吃了起来。
只是她那模样根本不像在品尝美味,咬牙切齿的倒像是吃了什么特别难吃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