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见神秘人像是惊叹又像是意料之中地讲着。
“怎么?难道他又作案了嘛……啧,这个家伙,杀手退出圈子以后再行凶性质可就不一样了,地下世界也有地下世界的规则……”
神秘人好像想到了什么。
“话又说回来呀,小朋友,其实仔细想想那家伙和你也挺有缘分的呢……”
……
脱离了杀手身份的杀手将不再受地下世界的庇护,一切犯罪行为将由个人承担责任。
长久以来一直占据EVIL都市传说榜首的通缉犯野狗,终审后被判处死刑,于两个月后执行。
五月的风信子已即将结束花期,摆脱罪名的易宸再度出现在公众的视野里。
EVIL的街道被鲜花和绸带铺满,几条主干道全面清场,数十支车队在乐队的伴奏声中缓缓驶向费宅。
这一天是易、费两家的婚礼。
精神溃乱的费小姐在被医生注射了足量的镇静剂之后,像个提线木偶一样僵硬地被费家人套上婚纱戴好头花,等待易氏的迎亲队伍。
“易总。”
张秘书神情略有不安地向他汇报道。
“有两个坏消息。”
21.
易宸走出大厦,整齐的车队横列在面前。
他走向自己惯常驾驶的那一辆,身着黑色礼服的司机为他打开车门。
“Come in~My honored Lord~”
某个熟悉的声音贴耳拂过。
易宸的目光向下扫过,那黑色礼服的司机,被某个可憎的面孔代替了。
“咯咯咯……我的王啊。”
——有两个坏消息;一是,野狗在三十分钟前越狱了,二是……
“您忘东西了。”
野狗从口袋中摸出一个红色的绒布盒子。
二是……婚礼前特别定制的钻戒,在十九分钟前……失窃了。
易宸漠然地审视着这个男人,凌乱的黑色的卷发像是打了发胶,被梳理的一丝不苟;干瘦的身体好像胖了一些,肌肉也增加了许多。他好像第一次像个人一样的把自己收拾过了一回,不再是那么的灰头土脸令人作呕,就连小麦色的皮肤也泛着健康的光泽。
野狗‘咯咯’地笑着,露出一口不知从哪里漂白了的整齐牙齿,打开那个盒子,银色的钻戒在日光下反射出夺目的光芒。而这个小麦色皮肤的男人,则隐藏在光的阴影之下,不曾逾越一步。
这个卑微的男人伏下身单膝跪地,近乎虔诚地摘下易宸的手套,为他戴上戒指。
易宸注视着他,发觉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这个男人的背似乎没有那么驼了,那套司机的黑色的礼服套在他的身上意外的合身。
那车的底座很高,于是野狗垂下头露出脊背,示意易宸踩在他的身上做垫脚板。
那一刻,肮脏的野狗匍匐在王的脚下,献上微贱的生命与无上忠诚,以及那至死不渝的爱。
即使是很久以后,易宸偶然环顾自己所走过的道路,亦从未后悔过沿途的任何一个决定。
是他在出卖肉体的那一刻,亲手将一枚毒疮嵌在了身体里,任凭它附骨而生,再也无法摆脱。
五月的阳光洒在EVIL这座名为罪恶之都的城市。
故事从未结束。
地上世界的独/裁者和地下世界的刽子手,一场天堂地狱没有尽头的纠缠与博弈......
还在继续。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故事进行到这里,已经是非常好的一个、属于童话式的平衡了,总裁摆脱不了野狗,野狗依旧狂热地崇拜着总裁,于是总裁继续被□□被这样那样口嫌体正直地玩坏。。他们之间不会发生真正意义的爱情,但就是很神奇地因为种种不可告人的原因,这么一生相互纠缠下去,也是非常有趣的故事。。
下一章结局。。
第11章 十一·结局
22.
EVIL的夏天是火热的,大厦外的气温已达到四十摄氏度。
易宸侧身站在窗前只留下一个背影,其实如果不是非常仔细观察的话,恐怕真的看出他重心略微倾斜的站姿与常人有什么不同。
野狗蹲在沙发上嘎吱嘎吱地啃着苹果,室内的冷气风干了他脸颊上的汗珠,他惬意舒服地晃晃脑袋伸了个拦腰。
一个装了照片的信封的放在茶几上,他用沾满苹果汁的的手邋遢地在裤子上随意地蹭了蹭,然后‘咯咯’地笑着将它撕开。
一叠照片被高高抛起,信封碎片像雪花一样从空中落下。野狗背对着阳光踩在沙发上手舞足蹈地大笑,每个活动的关节之间都发出骇人的脆响,脖子则咔嚓咔嚓地呈九十度向后弯折,那后仰的头直贴着后背,一双三白眼直勾勾地盯着易宸,猩红的舌头僵直地探出,更类似一只触手。
像个恶心的怪物。
人类和地球上的任何一种生物交/配,都不会衍生出这样可怖的物种。
野狗叼着小刀跳下沙发前,还不忘冲易宸递去一个飞吻。
那触手一样的舌头就露在外面,挑逗似的卷成各种古怪的形状。易宸漠然地望向它,一些模糊的、未删除的记忆碎片被唤出,涌起巨大的羞耻感。
野狗仿佛知道他在想什么的似的,低声得意地发出‘咯咯’声,舌头不住地舔着干裂破皮的嘴唇。
然后顺理成章地,被易宸那条健全的腿踢倒在地板上。
野狗捂着被踢中的腹部,笑着卑微的像个小丑,身体却不自觉地因愉悦而颤抖。
易宸拽起他那卷曲的黑发,将这怪物的头颅狠狠地按了下去。
火热急切,同时又是粗暴的,没有章法的交/媾,就这么赤/裸/裸地在日光下进行着。
野狗始终畏缩在那光与影交汇的边缘以里,而那个英俊的男人始终被日光照耀着,近在咫尺却触不可及。
他们紧紧结合,又好像从未接近。
易宸的呼吸都好像在发抖,那金属假肢与残缺的腿部连接的地方,居然是这具身体的神经丛林最密集的敏感地带。野狗在其中肆无忌惮地探险,长长的舌头扫过每一寸土地,然后慢慢向上延伸。
这是非常好的午后,阳光明媚,万里无云。
怎么会没有云呢?易宸断片的大脑思考,他站在云端之上,俯视着整个世界……如果天空没有云彩,那么他会……掉下去……
他感觉脚下一软,好像一瞬间失去了平衡。
掉下去……了啊。
易宸的手捂住心脏,眩晕使他剧烈的喘息,眼前的一切都失去了真实感。
野狗满头满脸都是易宸的精/液。
“哈~您的恩赐~啊。”
易宸的视线这才聚焦到了他的身上,仿佛在做一场奇异的梦。
“您很快乐啊……我的王。”
野狗冲他喃喃地讲道,兴奋地触摸他的胸口。
“您只要快乐就好啦……”
易宸的呼吸缓了下来,脸颊增加了一点血色,他俯视着跪坐在地上满头精/液的男人,才发觉自己遗漏掉了一个重要的环节。
……安全套。
易宸拎着这杀人犯的衣领,光线一点点暗下去,透过九十九层的落地窗玻璃外的世界,一片大云聚集在浅蓝色的天空。
……云
易宸默不作声地朝着那天空看去,好像那片云的世界产生了一个可以回收灵魂的旋涡。
一朵云包含了大量的水汽和尘埃。
灰尘很脏,他也很脏。
好像一台精密仪器的某个齿轮坏掉了,究竟是从哪里开始坏的,却没有人清楚。
易宸的情绪几乎没有任何波动,他漠然地低下头,第一次没有在清醒的情况下,批判似的唾弃自己。
没有隔离,没有防护,没有消毒,没有安全措施。
他,被某个罪大恶极的丑陋怪物,弄得脏透了。
易宸伸手解开西装的纽扣,高/潮后的余韵让他□□出声。
但好像……更脏一点,也无所谓。
“舔我。”
他说,拎起野狗的手腕粗暴地按在假肢上端,用下达命令的语气。
“摸这里。”
23.
人与人之间的关系,理应当具有明确的划分界限。
以血缘关系为纽带的;祖孙,父子,叔侄,兄弟……又或者,以具备法律效力的契约所维系的;丈夫与妻子,上司与下属,房东与租客,主人与佣仆……
所有的所有,都因抽象或具体的,意识或物质的东西紧密相连,维持着固有的状态。
易宸无法用逻辑划分野狗的关系。
野狗不是杀手,那么雇主与杀手的关系无法成立,原本清晰的界限也变得暧昧而模糊。
他依然为他杀人。
这个背负着联邦S级通缉令的杀人犯,并不在乎自己的手还会染上多少血,肆无忌惮地剥夺生命不曾停止。
“我……又回来了……哟。”
野狗的肩膀系着带血的夹克,伏在易宸那张十八英尺的半环形写字桌的边缘。
“咯咯咯……您很失望啊……”
易宸在桌下的手握着纯黑色的手机,纤尘不染的屏幕像镜子一样反射着光。
“五小时二十八分四十六秒。”
易宸并没有抬头,只是冷冷地说。
“咯咯咯!当然……要快一点……看到您啊!”
这个杀人犯跳下桌子,毫不在乎带血的新鲜伤口。
“不然的话……还有两分半……您又要让人喊警/察来抓我啦!”
易宸的眼神暗了下去,没有回应。
他曾于一个月内,前后七次以不同方式,在野狗为他杀人的同一时刻向警/察厅拨打举报电话。
而这个杀人犯,至今依然生龙活虎地出现在他的面前。
野狗耸肩大笑,捧起易宸的左手,从指尖舔到掌心的纹路。
“咯咯咯……您不要白费功夫了……”
野狗虔诚地亲吻易宸戴着婚戒的无名指。
“他们抓不到我的——”
24.
易宸不再对联邦的警察抱有任何期待。
如果这些所谓‘公仆’能够指望的上的话,那么早在五年前野狗在EVIL第一次行凶的时候,就该落网了。
那天的中心广场上聚集了近十万民众,共同见证市长的交接仪式。全城戒严,近三分之二的警力出动,近百辆警/车,八家安保公司助阵。
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这个男人便这么出现在上,抡起斧头砸碎了这位新市长的脑袋,而后汇入人群消失的无影无踪。
当时在联邦享有盛誉的那群世界顶级杀手们都不敢接的案子,便被这么一条脏兮兮的杂毛野犬简单轻松地拿下了。
就连当时和易宸联手,共同商议怎样除掉新市长的政/坛合作对象,都万分惊讶啧啧称奇。说好的雇人暗杀呢?怎么变成了明砍?
——啧啧,想不到易先生做事如此干脆,就连解决令尊的手段都是如此……别具一格,让人真是大开眼界。
没有人会想到,那个不过二十一岁从海外留学归来的易氏继承人,会以这样简单粗暴的血腥方式,杀掉自己即将就任市长的父亲。
25.
“第1005全球连锁购物频道24小时为您服务,产品咨询请按‘1’,交易订单请按‘2’,售后服务请按‘3’……”
“……”
“嗨,小朋友。”
男人慵懒的声音出现在在一片谈笑声、脚步声与酒杯碰撞声中,混杂着钢琴与小提琴的合奏,很像一个舞会现场。
“……”
易宸的指尖夹着钢笔,斟酌着开口道。
“有没有那种危险等级最高的,成功率几乎为零,被派送之后有去无回的订单。”
电话那头似乎换了个环境,逐渐安静下来。只剩下男人的脚步,以及打火机开火时的咔嚓声。
“哈哈哈……当然有。很多很多……”
那个神秘人不紧不慢地点燃了一支烟。
“那些麻烦单子可是号称几百年没人接,堆在仓库里快要发霉了,我啊,都有点想把它们统统烧掉算了呢。”
那条狗的剩余价值,应当好好利用。
直接杀掉,太浪费;活着,又叫人恶心。
能找到一个两全其美的方法,真是不容易。
“介绍给我。”易宸面无表情地说着,不忘加上备注,“务必要让刺杀者……去了,就没有命再回来了。”
26.
EVIL最大偷/渡集团的掌舵蛇头,在海上某艘货船的甲板上被残忍分尸,丢下海的残肢成为鲨鱼的晚餐;
“咯咯咯——”
那夜归来的野狗浑身湿漉漉的,满身的鲜血被冲刷掉只剩下一股浓浓的海腥味,谁也不会想到几个小时前他曾裸着满是伤口的上身在冰冷刺骨的海水中泅渡了整整四点三英里,终于逃上陆地。
“……”
野狗的脸色青白连牙关也冻得颤抖着,他狠狠地甩掉头发上掉落的的水珠。含有大量盐分的海水一路刺激着他的流血的伤口,而血腥味招来了两头小型鲨,他在甩掉对方的同时小腿也被咬下一大块皮肉,白森森的骨头裸/露在了月光下。而上岸后的他只是扯下裤子的布料草草地包裹住了腿,又给自己打了一针杜冷丁之后,便这么一瘸一拐地出现在了易宸的跟前。
匍匐在地一条腿已然僵硬失去知觉的野狗,身上盖着易宸随手丢下的西服外套。这个倒在地上的男人便如同狗一般嗅着上面残存的气息,将这带着余热的衣料与冰冷的皮肤摩擦。
“地毯脏了,”易宸背过身,企图远离那股令人作呕的海腥味,“滚出去。”
……
港口码头垄断军/火走/私业二十年的帮派魁首,于家中被连捅数十刀后开膛破肚,当场死亡;
那夜EVIL港口所有帮派大小头目及马仔全部出动,全城范围内追击凶手。
易宸的人生中第一次体会到这种名为‘暴躁’的情绪,是在那个预想中应当已被黑/帮的子弹打成筛子的家伙,毫发无损地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时候。
说好的有去无回呢?
他感觉到额头上的青筋突突地跳动着,就连呼吸都有些紊乱了。
易宸觉得中午的汤里一定有根刺,不然此刻他怎会有这种如鲠在喉的感觉?
……
EVIL城市学生秘密结社组织的核心领导者,被装进麻袋从高处摔下又拾起再度摔下,尸骨粉碎面目全非,最终丢进某个垃圾场;
于是整个七月全市所有学校不得不停学,罢课的学生社员们手持棍棒涌上街头进行暴力游/行,逼迫警/方抓出凶手。EVIL没有义务教育,大部分学校专为贵族设立,明文规定平民没有就读资格;即使是少数公立大学也需缴纳巨额学金,普通人家的孩子无法承担高昂的学费,也便终其一生没有接受教育的机会。
也因此这个城市的九成学生皆为权贵子弟,这使得警/方无法采取过多强硬措施进行镇压,只得四处寻觅合适的替罪羊。
“咯咯咯……”
七月之后混乱结束,衣衫褴褛的野狗带着一身腐烂垃圾的恶臭味,出现在易宸办公室的沙发上,啃着一个同样皱巴巴不知从哪个水沟里捡到的烂皮苹果。
易宸捂住自己的胃,强忍着呕吐的冲动。
仿佛那视线正前方是个魔鬼,多看一眼都将万劫不复。
……
EVIL最富有的石油大亨被浑身浇满汽油,与他在海滨的豪宅一同在大爆炸中化为灰烬……嫌疑人疑似葬身火场。
易宸放下报纸,领略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感。
所以当那个男人闯入他的别墅的时候,那种喉咙被刺卡住的感觉便更加无法忍受。
野狗的裸/露在外面脖子上带着烧伤的疤痕,当上半身的衣服褪下之后,那疤痕便展露出它更加狰狞的真实面目。
没有人能够想象,一个上半身的烧伤严重到那种程度的人是怎样活下来的。野狗的精神状态很糟,可以用半死不活来形容。
“Morning~”
野狗从口袋里摸出那枚从易宸的手上取走的戒指,当烈火吞噬他的时候,他将它叼进嘴里以防止钻石被燃烧。
他视神明所赐予的一切,为最好的护身符。
27.
EVIL最大偷/渡集团的掌舵蛇头;
港口码头垄断军/火走/私业二十年的帮派魁首;
EVIL城市学生秘密结社组织的核心领导者;
EVIL最富有的石油大亨……
每一份档案,都被盖上了‘确认死亡’的红章。
而那个嚣张的杀人犯,依然活在这个世界上,贪婪地呼吸着与他的神明相同的空气。
28.
“我想我们要谈谈合作了,易先生。”
艾氏集团的长公子艾迪坐在会客室的沙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