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不乘龙完本[修真强强]—— by:红海Marilyn
红海Marilyn  发于:2017年08月0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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球球掰指头,“我算算。一、二、三、四……”
毓飞说:“虽然没听到,但我大胆猜测一下,九声?”
阿太气坏了,“九声?!九声就是让弟子们都离开主峰,因为魔尊在这里!你你你你带的这是什么路?!”
球球无辜道,“边打边走就到这了,我能怎么办呀?大不了一死,不想死就蹲下。来,阿太,先蹲下。”
窗外情形吓人,阿太从善如流,立即抱头蹲下。
不管是毓飞阿太还是球球,都是一看战局就知道插不进脚的水准——因为根本连战局都看不清。
主峰天空下,一片青光黑气缠绕,火星伴随雷殛跳跃流动,连天光都被遮得密不透风,间杂着无数刀枪砰杂撞击之声。
也就是偶尔有飞剑劈到跟前,才让毓飞勉强认出那是太微剑。
五雷集会,大梵蹈海,蒙云中的符咒时不时脱出战阵,又被太微剑挺上云霄。玉白剑端沾了血,剑锋上也多了一道裂痕,但犹自穿梭铮然。
陆僭面颊上有数痕血迹,胸前也是一道深长创口,就连左腿也被魔气穿过,只是勉力支撑,却像感知不到疼痛一般,闭目凝神,双指相并,操纵太微剑化作千万缕剑光,交织为剑阵罗列在身前,“师父!”
蒙云中又是一道敕雷符咒甩出,主峰之上瞬时填满了电火奔星金钺四张之象,对面的魔尊羽翼却化作一团火舌般的黑气,猛然扑了过去。
蒙云中急急撤身,太微剑阵紧随包围,把黑火斩成碎片,黑火转而扑向了陆僭。
毓飞看了一会,咬牙蹲下来,“掌门和大师伯撑不了多久。你们两个别乱动,我去其他各峰找师叔们来。”
阿太说:“你找不到怎么办?”
毓飞道:“那我就去赤霞坛,去奔云山庄,去列星山,去天马城。”
他越说下去,眼眶越是发红,“他们不如我们蜀山,但修道中人广受天泽,总不会弄错正邪确误,一定会施以援手……”
阿太站起来往怀里收馒头,“我也去。”
球球一边帮手塞馒头一边叹气,“唉,要是司空在,看到他师父,不知道要气成什么样。”
毓飞哽了哽,“但愿司空看得到。”
猛然一阵狂风吹过,窗户纸“哗啦”被彻底吹散,连厨房大门都寿终正寝。
毓飞毫不犹豫,“走。”
三道微弱剑光腾云而起,在真气摇晃中颠簸而去。
吾仙坛下,黑云摧压,真气激荡得人喉中泛起腥甜,连耳中都在嗡嗡作响。
剑阵之中,陆僭低下头,抬起血痕交错的右手,按了按自己的左胸。
那片血污狼藉之下,包藏着三十七年不停不息的心腑跳动,曾经也包容过一个少年朝露般短暂温柔的亲吻。
他最后一次骗司空斛,是要司空斛离开蜀山。
司空斛的魂魄和魔气被和神亲缨绑缚在一起,永远不能剥离。
蜀山在一日,仰启洞渊就威胁司空斛一日,所以司空斛必须走。
他带司空去过了人间,看过了红尘,初衷固然是要骗他留在纷繁人世中安稳终老,但直到此刻之前,陆僭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对自己的恻隐。
——他希望司空斛有一日会懂得他。
魔尊入魔道多年,早就没了形态,被蒙云中和陆僭倾尽全力打出的一道四方伞困在吾仙坛脚下,流溢出的一丝丝魔气都能彻底化作黑云间杂雷闪烈火,炸裂开大片漆黑光影,连清香的空气都转而翻滚蠕动,满山污浊脓血流溢向丹青崖上。
远山上那顶结界仍然存在,陆僭眯着眼看清楚了,就转回身来,“师父。”
蒙云中拿长剑撑住自己,咳出一口血来。
陆僭道:“师父,我可以结天帝衣法印封印魔尊。”
蒙云中一皱眉,“天帝衣法印?不行!你我师徒合力,将魔尊封入仰启洞渊!”
陆僭攥住了太微剑,微一用力,撑着受伤的左腿,掀袍长跪下去。
蒙云中道:“做什么?起来!”
陆僭回答道:“师父,祸事降临蜀山,徒儿焉敢走避?天帝衣法印以肉身结印,乃是最为稳固之法。虽不能万古长青,但却比仰启洞渊的锁魔阵坚固百倍,大可留待后人。”
蒙云中抬起剑,斩钉截铁道:“不行。为师不能让你——”
陆僭的眼睛依旧清亮宁静,灌不进一丝戾气,却诡异地可以看透人心。
他说:“师父,我死之后,蜀山就是人魔两界至尊,师父便是修道中人中的至尊者。至尊的蜀山之上,多一个天帝衣法印不多,少一个仰启洞渊不少,又有什么区别?”
蒙云中神色一动,猛然抬起长剑来,横在陆僭脖颈上。
陆僭道:“师父,左右都是一死,何必。”
见蒙云中撤开剑锋,他垂下眼睫,握剑的长直手指一松,太微剑应声落地。
剑光却升腾起二三尺,从他眉心中挑出了一缕灵识,将魂魄暂寄在剑端,向吾仙坛上玉阶走去。
陆僭灵肉之间存在着极其微小的罅隙,走得不快,甚而有些迟钝,每前行一步,都要停顿瞬息,喘出一口气,再细细琢磨下一步应该动哪根手指,
主峰被火舌舔得火热,不知是累还是热,陆僭仿佛虚脱一般,额角掉下几颗豆大的汗珠来,终于拄着长剑迈上了最后一级阶梯。
他仰起头来,发现今天的漫天黑云血珠之上,其实是惠风和畅,晴空万里。
第49章 白骨
蜀山沦陷,便仿佛一个天漏,八方妖魔尽数赶来添砖加瓦。
荡邪火魔不知在何处丛林之中杀伐,烧得浓烟滚滚,黑烟蔓延。
陆僭以指端在空中作画,每多一笔,体内寒意就多一分。
云纹水纹雷殛纹从指端伴随着玉白法气光芒悬浮在空中,心腑便如沉入冰湖。
蒙云中袖手至此,终于在吾仙坛下拱手一拜。
陆僭点点头,是没有话说,也是冷得说不出话。
他不喜欢冬天,因为司空斛的冬衣难做,也因为怕冷。
但阿斛却贪凉,夏日里常做青梅红豆冰或者冻仙草,眼巴巴地蹲在边上,盼着他吃一口。
司空斛是他生平杰作,若可如愿剥离魔气,定然是个惹人喜欢的漂亮年轻人。不管阿斛想要成为什么,都已经是那颗蓄势待发的小种子。
十八岁,司空斛就要拱开泥土,发出嫩芽,仗剑向红尘万里中去,成就一番快活人生。
可惜他看不到。可惜。
陆僭微笑着摇摇头,笨拙地向后退一步,端详自己肉身的最后一幅大作。
符印结千万气焰,画的是风飘飘至,是风郁郁来,丹凤翱翔,火龙徘徊,是以生人之力造出云水天雷,救拔蜀山於苦荄。
最后一笔落定,清气砰然自空中落地,猛地吹开漆黑烈火。
火舌云旗被天帝衣带起的罡风吹得如同秃鹫的残羽,拍开了陆僭的广袖云袍,拍开了玉冠之下柔软的长发,之后拍向已经吃不进丝毫温度的四肢百骸。
“扑”的一声,是发尾燃起一簇小小的火焰。
又是一声清脆的断裂声,陆僭面无表情地看向自己被法印折断的肩膊,小臂,然后是指骨。
再向下,肋骨盆骨腿骨悉数折断。
他端端正正地跪了下去,姿态和十九岁那年似乎并无分别,但这一次是在等待自己的四肢百骸化为齑粉。
全身的力量和法气在膝盖落地的那一瞬间被抽空殆尽,钝痛挟着冰寒之气抽离魂魄,皮肉上的焦烫都仿佛轻盈许多。
经络仿佛烧透了的木炭,从内里中发出橙黄的光亮,从内向外烧出了缺漏,烧得陆僭眼见得自己的肢体在轻轻抽搐,好在他闻不到什么难言的味道。
残破的四肢烧掉了筋骨,还剩下皮肉在相互挤压时,陆僭偏了偏头,觉得自己听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声,不知是真是幻。
法印已经烧掉了他的半幅眉目,陆僭就用这半张脸吃力地抬起头。
烈火云中,漆黑蛟龙拨开云雾法印,舍开盘旋蜿蜒径直俯冲而下。
驭龙的年轻人眼圈通红,神情却如同血食之神,稚嫩的喉咙几乎被他撕破,是在喊着什么。
陆僭茫然地挑了挑眉,薄唇嗫喏般地一动。
司空斛看不清山上陆僭的形容,喊完一声“师父”,就心急火燎地驭龙而下,径直冲入火海,离地越近,越觉得烈焰灼人。
八方妖魔有感于蛟龙魔气,涌成一片猩红的妖海,扭曲挣扎着向司空斛和蛟龙涌来。
司空斛的视线穿不过阻拦,猛地端起隅康,数道黑红光箭窜出,噼噼啪啪带出一条通路,随即又被震天嗥叫的鸡零狗碎填补起来。
离地十数尺,司空斛笔直地撞上了荡邪火魔的火舌,“轰”的一片火苗燃起,他的半个肩膀被坚硬滚热的火舌砰然踏碎。
如今司空斛通过结符与蛟龙共生,分崩离析的皮肉虽然烫得发出红光,但仍是借助魔气以惊人的速度长了回来。
赤书焕提剑划开一条流出绿血的喉咙,回头吼道:“司空,刀!”
司空斛手里紧握着一只龙角,闻言催动内息,涨出一股与蛟龙联结的魔气,同时举起手掌。
空中传来“铮”的一阵刀剑破空声,火星血点四处喷溅,随即司空斛掌心一凉。
掷火万里刀躺在手心,带着一丝宝刀出鞘的自得期待和不可按捺,静静等待差遣。
司空斛一手提刀,另一手把隅康扛在肩上,倏然在龙背上站了起来。
龙脊蜿蜒,在妖海之中穿梭。
火铃的黑金丝线在空中结起密匝匝的大网,阻挡魔气侵袭赤书焕,同时箭矢流光般洒下主峰地面。
恢漠剑光带着药气焚江倒海地翻开空中血尸,掷火万里刀在空中逡巡来去自如,厮杀如风,刀尖颤动。
数以亿计的妖魔看似攻无不胜,这场硬仗也看似没有尽头,司空斛置身其中,只觉无比煎熬。
但若有人可以抽身事外,看一看还未燃尽的线香,便会知道,拍瓜斩泥杀尽妖魔,其实不过片刻。
司空斛横刀一砍甩开最后一只巨大妖魔,蓦然回过身去。
吾仙坛上的法印结到了末尾,即将压下。
司空斛顾不上肩臂仍未长全的疼痛,甩开赤书焕阻拦,从龙头上一松手,径直跳了下去。
穿过腥臭云气,肩背首先落地。
司空斛就地一滚,跪立起来,眼前黑烟白灰遮住了视线。
他拨开漫天遮人眼目的飞灰,有些茫然地又叫了一声,“师父!”
话音突然顿住,司空斛突然意识到了他手掌拨开的是什么东西的飞灰。
司空斛缓缓抬起手掌,放在眼前。
掌心纹路蜿蜒,汗水晶莹覆盖,上面沾着数片米粒大小的灰烬。
蛟龙在他身后缓缓落了地,赤书焕跳下来,“司空,离开那里——”
司空斛恍若未闻,陡然直起身,甩开沉重的隅康弩,三步并作两步几乎是连滚带爬地扑向了吾仙坛,在法印落下之前离地的空隙里猛抓了一把,“师父!”
少年吼得撕心裂肺,衣袂在火海扬灰中翻飞,飞得遮住了脚下天梯,司空斛“啪”地绊倒在吾仙坛上,同时手心中一烫。
他保持着那个俯卧的姿势,抬起头来。
陆僭的血□□天融化,13文库(danmeiwenku.com)是完全免费的,要充钱请别相信,关闭即可,微信dmwk520大家务必都加上、有腐利。没有关注微信dmwk520的请尽快关注~避免网址河蟹换网址找不到我们~ 而他的手心中仅仅是半截森白手骨。
那截骨头烧得发灰发烫,甚而仍在燃烧,如寺院中供奉的线香在油烛上点燃的一刻,从内里发出通红的光色。
通红向内侧扩散一分,骨骼就又滚烫一分,试图赶开司空斛的紧握,如约化成灰烬。
天帝衣法印承袭万钧之力,势不可挡地压在了司空斛弓起颤抖的脊背上。
司空斛恍若未觉,趴在坛边,不言不语,把手里的一截白骨紧紧握住,拼死握住。
法印继续下压,司空斛的膝盖下渗出血花。
赤书焕扑过来拽着他的肩膀向后拖,“司空,这是天帝衣法印,任何活物都扛不住,你——”
司空斛抬起头来,眼底空空,仿佛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黑衣少年刚刚褪去稚嫩的白净面容上沾着火星,沾着血痕,还沾着一些惶惑。
这是师父的骨头。
那么,师父在哪里。
第50章 严冬
一场鏖战之后,吾仙坛下镇压了魔尊灵识,作为代价,蜀山亦是半作焦土。
赤书焕和华金指挥尚有余力的弟子们挖开焦土、重建锋锐,山中虽然依旧弥漫着血腥味,但堪堪算得上井井有条。
秩序井然之中,犹存着一丝丝高压之下的寂静。
丹青崖长老陆僭以身作祭,用天帝衣法印将魔尊镇压封印。
天帝衣法印虽然天衣无缝,但事无完全,只要魔尊尚存一息,法印就不能算是千秋万代的功业。
因此,陆僭的法印尚且还给后人留下了一丝可以作为的余地。
就是这一点连陆僭都有心无力的余地,仿佛传世的碧玉玦上缺失的最后一笔刀刻,令人心底生出期望和野心。
陆僭尚且做不成那个青史留名的英雄,且就差那么一点点……那么,英雄可不可以是我呢?
吾仙坛下,弟子们低头扫清乱石,各自遮掩眼底神色。
蒙云中受了伤,正在闭关,华金替他掌管此间事宜,素来养尊处优的脸庞上也爬上了几分忧心忡忡。
年轻弟子不知天高地厚,她年轻过,却知道天地苦辛。
成败之间的一丝灰色罅隙,是少年的野望,也是成年人不可逾越的高山,更是掐在喉中的鱼鲠,悬在头顶的利剑。
赤书焕道:“师娘。”
华金回过神来,又沉默半晌,突然说:“我去丹青崖看看。”
陆僭死后,司空斛反客为主,一言不发地驭龙回到了丹青崖,因此,丹青崖上现在只有司空斛一人。
少年脸色惨郁,连心大的赤书焕都不忍多看。再加上陆僭生前是华金最疼爱的晚辈,赤书焕更拿不准华金受不受得了。
他抿了抿嘴唇,“师娘,司空的事,可以从长计议。那孩子虽然驭龙,又有魔气,但心眼不坏,一时半会不会做出什么冲动的事来。”
华金道:“我是怕他太过伤心。”
她说完就意识到“伤心”二字对司空斛而言有多微不足道,当即也摇了摇头,“算了,由他去。你安排弟子,按时辰巡视丹青崖情况……”
主峰上弟子往来络绎,衣衫渐次分拂开云气金光。
华金细细嘱咐,突然下意识地回过头,发现司空斛不请自来,正在几尺之外看着她。
过了这么几个时辰,司空斛大概没合过眼,脸色白得吓人,眼底铺满血丝,但黑亮瞳仁中最后一点稚嫩的犹疑都消失殆尽,极其沉稳地行了一礼,“华金夫人。掌门何在?”
蒙云中强打精神,接见了从丹青崖来的毛头小子。
司空斛没等蒙云中开口,一掀袍,端正跪下,劈头道:“掌门,我要丹青崖。”
“我要丹青崖”,五个字,掷地有声,不是疑问,不是商议,而是通知。
司空斛来“通知”蒙云中,丹青崖,他要了。
仰启洞渊中既然已经没有妖魔,那么,丹青崖也没有什么紧要大事了。
蒙云中欠了欠身,“要来做什么?”
司空斛平平板板回答,“吊怀。”
蒙云中一皱眉,司空斛突然一笑,“说笑了,师父在时,教我胸怀宽广、不为外物移志,我怎么可能为了这点事情要丹青崖。”
他继续说道:“师父的志向,是庇护蜀山成万古长青基业,但到了……到了如今,大业未成。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师父的遗志,自然应该我来继承。丹青崖,我来守。”
蒙云中的视线飘了飘,看到了他身后背着的隅康。
司空斛也瞟了一眼隅康弩,慢慢说道:“我司空斛,此生此世,最挂心的人就是师父。师父心忧三界,以身作祭,我不幸不能奉陪。但这点小事,还请掌门允许。”
窗外日光瓢泼而入,蒙云中一时没动。
这少年虽然跪在地上,但和十几日前被关在锁魔阵里的那个司空斛,已经从里到外换了个人。
有一丝魔气的是妖,魔气堪驭鬼道的是魔,堪驭龙的,或许却可以是神。
说到底,人的话语权和地位不是由身份和立场决定。
那时的司空斛或许是囚犯,现在的司空斛,则是彻头彻尾的掌控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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