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周这个国家是很典型的东方之国,与茗茜现世中的历史文明最为贴合。罗迦被誉为“水上瑶都”,盛产宝石美玉,由于从前一直与外界无甚联系,文明程度最低。扎厄是这片土地上最神秘且古老的文明国度,据说是唯一一个与“那个世界”所接壤的国度,拥有最多的领土,然而生存资源却很贫乏,是三个大国中最落后、最软弱的一个,即便被打了也不会反抗。茗茜那日醒来时见到的那几只小煤球便是罗迦从扎厄那里掠夺领土后拿来贩卖到最富饶的武周的扎厄孩童。
领了那孩子回到后院茅草屋后,茗茜给她取了个名字叫朗月。名字听着看着都挺文艺,但其实不过是她看那娃儿这么小肤色就这般健康,隐约有向古铜色皮肤甚至是小煤球的方向发展,为了娃儿以后长开了能将肤色淡化一点,茗茜便为她取了个充满希冀而又不失隐晦的名字。毕竟以她的审美来看,姑娘家还是白一点更好看,显然她是还没有适应在这个世界生存所必备的新三观。
茗茜在这个女尊的世界已经生活两个月了,竟不觉不适,反而因着女尊的缘故,她是一点儿也不曾受到过网络小说中的女主时常经历的那些狗血苦情桥段,基本上有什么需求,去跟大院里说一声,该是自个儿的那是分毫不少,虽然,她其实并不了解这个度,但日子过得很是舒服,这就说明,在这儿生活得其实还是很有水平的。
时间缓缓流逝,茗茜忽然觉得,她是不是忘掉了什么事,但是转念一想,又十分安逸这样的生活,对现世竟也不觉想念,这让她几度沉郁迷茫,时常对着某个物什入定沉思,俗称——发呆。朗月也在她日复一日的发呆中见风长,不知不觉中,茗茜惊喜的发现,身边的小家伙儿已经能够替她干点家务活儿了,甚至有些活计,连她自己做得也不如朗月,好比,她就无法两根手指捏起来一只石臼。
呵呵。
由是,茗茜从每日三省吾身的入定中转向了沉思朗月的怪力以及暴饮暴食上。
朗月现今五岁了,但是个头却直奔十岁了的茗茜,这让茗茜每日早起都要战战兢兢地将她研究一遍才敢开始一天中的活计。她觉得,她可能要到前院向那些个有见识的本地大人们讨教讨教。诚然,怎么个讨教法还有待商榷,毕竟,天生怪力暴饮暴食什么的,万一被当做不祥之物给处理了,想想养了这些年,还是有不少感情的,断不能草率折进去了。
茗茜酝酿了许多天,终于打了一篇自认为周全极了的腹稿,揣着去前院好讨教几番,临行前给朗月做好了饭菜——五个自制大馒头,一锅小米粥,三碟子小菜,外加一大盆咕噜肉。平时她们俩吃饭也不过是在此基础上多加一个馒头和一副碗筷的事儿。
茗茜深深地觉得,她可能不会担忧养不养得起朗月,而是要沉痛于她那小小的身体里到底要如何塞得进那么多东西。
饱受着朗月带给她的视觉和心理摧残,茗茜觉得应该已经没什么能够让她绝望了,但是因着路上耽搁了时辰,让她赶上了中午的餐点,才让她真正的感受了一遍万万没想到的崩溃体验。
第3章 温孤桐阿
当是时,茗茜脸上拎出一个温软的笑,正待与迎面而来的管事攀谈几句,岂料话题尚未摊开,就有小仆跑来告知管事,道她们家的小世女闹脾气不肯用膳。
茗茜就烦躁了。中武侯的小世女,中武侯唯一的宝贝女儿,她当然晓得,却偏偏要在这个时候冒出来耽搁她的事儿,心道这有权有势的门户里的小姐公子,脾性就是强大。她家朗月就从来没因着这种事闹腾过,可听话可乖巧了,若是哪天朗月开始挑食,那才真真是要她惶恐难安,据闻这个小世女比朗月还要年长两岁呢,唉,宠溺致人脑残啊。
没办法,茗茜今天是一定要把心里头的事儿给问出个名堂的,无奈只好巴巴地跟着管事去参观一下传说中的中武侯未来继承人。
走在路上的时候,茗茜想象了一下待会儿可能会见到的场景——一个同朗月一般年纪的娃儿坐在地上边撒泼边嚷嚷着这不吃那不吃的。但是显然,现实它有点超出她的身心负荷了。
茗茜谨慎地跟在管事后头,说时迟那时快,只听见头顶似乎有什么钝物凌厉破空的声音,禁不住头皮发麻,一抬头,好嘛,一张红木桌子迎头飞来,直直地掠过她的头顶,砸进了身后地上的石板上。一阵寂静,身后才堪堪传来桌子轰然崩毁的声音,茗茜的身子也瘫软得似一根面条般风情万种的跌落在地。
茗茜脑中一阵发懵,眼前人影绰绰辨不清晰,耳朵里似塞了棉花听不真切,只知道脑子转过来的时候,她那双水葱样的爪子已经残暴地揪住了眼前一只面团子的小耳朵。
茗茜很震惊,面团子似乎也很震惊,两个人就这么相互震惊的望着对方,最后,没等茗茜自觉地将犯罪的爪子从面团子渐渐发红的小耳朵上挪开,受害者已经含着一包屈辱的泪花,怒吼一声将她扑倒开揍了。
“唔哼!”茗茜没想到这么只白白胖胖的面团子竟是个披着白面皮儿的实心铅球,突然被扑倒,眨眼间被裹着白面皮儿的实心铅球跨在身上,感觉五脏六腑都要被榨出来了。然而还没等她换口气说话,小铅球般的小拳头便无情地砸向她的胸口。
“啊啊啊!流氓!”茗茜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一把推开冒牌面团子施暴的小拳头,奋力的做出护胸的动作,转头羞愤地怒瞪着被她一嗓子吼懵逼了的冒牌小面团子。
茗茜在现世中性格就比较传统,虽不至于封建迂腐,但却是个非常自重自爱的姑娘,有生以来,何时被袭过胸!虽然,现在还没发育出来呢,但毕竟更为习惯将自己定位在二十三岁的大姑娘上,这种反应其实并不为过,但是却叫懵逼过后似顿悟的伪面团子霎时惊恐无措地从她身上爬了下来,像个犯错的幼儿园学生般怯怯的站在一边,时不时地还偷偷打量着茗茜的脸色。
茗茜也省起自己的反应会否太大了,这可是女尊,别说还没发育出来,便是已经成熟了,被袭胸什么的其实当不得什么大事,又看见伪面团子一副泫然欲泣的可怜相,同方才一副誓要与我分个你死我活的凶悍模样委实落差太悬。茗茜心下觉着,她这副模样倒是颇为惹人怜爱,懊恼间正待软和下声儿来哄哄人家,却听得那方的纠结着哭腔,小脸涨得通红,求助般地望向管事,目光躲闪,“我...我不知道她是男孩子。”
“......”茗茜脑门一突,忍下叉腰跺脚开山吼的冲动,脑中不着路数地开动,你才是男孩子!你全家都是男人婆!
正愤懑不已时,又听得那只伪面团子哭腔更甚地补刀:“他这么凶,我不想娶他。”说着竟似个被逼婚的大姑娘似的哀嚎起来:“我要父亲,我不娶夫郎,母亲~”一屁股坐在地上,嚷嚷着找母亲,旁边的管事拉都拉不起来,不由得令茗茜心中感叹,实心铅球的分量果真不容小觑。
定下心来又一想,这娃若是照这么个哭法,她今日的来意怕是也要跟着泡汤,心中思量再三,一撇头,咬咬牙捏出个僵硬的笑脸,“世女误会了,奴......”话未及出,就听得厅堂外一阵动静,茗茜打眼过去,却是实实在在叫她吓软了腿。
厅堂拐角一阵厚重的风般掠进来一个...十分高大的......女人!模样一般,倒是一股子风流韵致令人眼前一亮,茗茜也深刻的明白,这个世界里的人,长得都普遍的...不是那么美观,她非注重皮相之流,故而并不在此处过多关注,唯一让她心脏难以负荷的,是这个世界里,女人的身量,委实骇人!
何以用得着骇人二字?但见茗茜此刻的反应便知,那是仅仅用身高形成的威压震慑全场的优势啊!
来人看形容观气度便不难推断是伪面团子的母亲,传闻中的中武侯,茗茜现今的衣食父母——温孤羌青。老远就听见自家千金嚎得跟小野狼似的,爱女心切的中武侯连忙迈开长腿疾奔厅堂,心肝儿肉地哄着:“桐阿这是怎么了?府中哪里伺候得不满意,换掉即是,犯不着哭坏了身子,乖了。”
“......”茗茜不仇富,但是富人有那么好的条件却教养不好一个孩子的这种放纵行为,让她很是愤恨。她曾经也是个四有好青年,但是却因为家庭条件不允许,忍做平凡人,凡是瞧见那些浪费资源的富人,便由不得俗恶起来,此时竟恶意的揣度着慈母多败儿,照这么个宠法,中武侯府到温孤桐阿这一代非栽跟头不可。
本着看好戏的立场,茗茜撇撇嘴退至一旁远离那娘俩,毕竟,那样的威压还是很摄人的。只是,她看好戏的心思很快便落了空。
伪面团子哭得抽抽搭搭的咧着嘴:“我要娶夫郎了,”打了个哭嗝儿继续道:“可是我还不想娶夫郎......”
茗茜脑壳儿一阵阵的疼,也不知这小鬼是什么脑回路,这八字连那一捺都还没呢,想得倒美!
听着女儿说要娶夫郎的时候,温孤羌青先是一愣,寻思着女儿这么小就开始想人了?随后又听得女儿说不想娶,遂又是一愣,再端详一遍自家思维一向奇诡的女儿,又打眼凌厉地瞥了一眼身后脸虽又脏又花,但身量看着却极是纤细柔弱的孩子,顿时悟了。女儿这是绕着圈子在求她给人呢。
很显然,侯贵大人对她女儿的情商很有自信。
看着这么卖力表现的女儿,温孤羌青蓦地生出一种自家养的猪终于会拱白菜的欣慰之感,整个人的气场都缓和了不少,摸着伪面团子的一头浓密毛发,蔼声道:“不想娶便留着,何时想娶了再娶,犯不着为着这事哭哭啼啼,有失女子风度,不该。”
茗茜:“......”
伪面团子打了个哭嗝儿,“那我能摸她吗?”手指茗茜。
温孤羌青:“自然,将来那便是你的人,止于礼则矣,不妨事。”
伪面团子呆了片刻,然后,理直气壮地、怒气冲冲地、气势汹汹地怒视茗茜,“可是他推我!我就摸了一下他就推我!”
茗茜:“......”团子,你这个逻辑不对呀!
显然,中武侯就相对明理些,目光一扫便推理出了原委,淡淡地瞥了茗茜一眼,转而继续教育自家女儿:“那是他害羞了,你需得委婉一些。”
茗茜心中大为震撼,从未遇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一家人!
再后来,伪面团子说了啥,团子她奇葩娘又说了啥,茗茜脑中只一团浆糊,一直到被团子她奇葩娘用别有意味的眼神留下用午膳,看着眼前令她瞬间皮紧的膳食,茗茜泪目了。
满桌子的荤腥,鸡鸭鱼鹅猪肉,个个儿齐整的摆放在硕大的瓷盘中,摆在中间的那个,是一整头猪吧?不大不小,正好占了半张桌面,从色相上来看,白白嫩嫩的,仔细一瞧,明显是调味不足的色儿,且身上并没有任何刀口,再根据其它菜色的状况加以想象,不文库(danmeiwenku.com)是完全免费的,要充钱请别相信,关闭即可,微信dmwk520大家务必都加上、有腐利。没有关注微信dmwk520的请尽快关注~避免网址河蟹换网址找不到我们~ 难想到这是一头内脏都未清理的完好整猪。往那餐桌上一趴,无论从哪里入眼,都比十个茗茜还要来得有料。
离茗茜较近且最招她注意的是一盆鱼汤,那汤不光是那飘在汤水上密密麻麻的银黑色鳞片看着就令人头皮发紧,那闻起来冲脑子的鱼腥味也在时刻彰显着其新鲜的程度,此道汤一上桌,鱼汤的鲜腥顿时绕梁灌息,怎一个鲜字了得!真真是欲罢不能矣。茗茜这是第一次吃别人家的手艺,感动得玉箸都拿不稳当,一边惊悚于这个世界的饮食文化,一边还要小心翼翼的捧着手中美玉打造的玉箸,这要是摔了,把十个她卖了也及不上一粒碎玉渣。
放开了目光一掠,再一扫,茗茜一时激荡的心情霎时平静了。其实,也不过就是一桌剃了毛去了鳞剥了皮的荤宴嘛。颓唐虚力地默默放下玉箸,茗茜连紧张得吞咽动作都做不出来了,麻木地看着正经享用美食的两个奇葩,这食量,这口味,她突然有点想念朗月了。
终于,在侍从剖开整猪的肚皮,垮塌一下露出里面半生不熟甚至流出少量鲜血的完整内脏,而身边的两只毫不动容地下筷子时,茗茜终于坦荡荡地英勇就义了。
第4章 童养“夫”
来到女尊的两个月里,茗茜一直疲于生计,连做梦都很少,而这很少的梦里,更是从未有过现世中的映像,但是今次,她做了一个梦,这个梦,它携了一股子禅机的味道。梦里,她在庭院看花飞花落,看到作为肇茗茜的她捧着书本抓耳挠腮。听风的凌狂,受疲惫的灼炙,梦中她心底渐渐清明坦荡,仿佛她天生便是这般清静无为、素华流年的。
茗茜醒来的时候很安静,内心亦十分平静。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宿在一个陌生的房间,她很平静,看到陌生的房间里忙忙碌碌的陌生小厮,她依然很平静,看到陌生小厮把朗月领来她面前,她有点不平静,当听到管家祝贺她好像买了彩票中大奖似的殷切恳词时,她真的不平静了!
悲愤地搂着朗月坐在游廊边望天生忧,茗茜心中暗暗下定决心,以后再也不睡懒觉了!一次睡觉糊里糊涂的穿到了女尊,她无从抗拒,还有点翻身农奴把歌唱的小兴奋,一次睡觉醒来被告知已经贴上了别人家的童养“夫”标签,她无力拒绝,由此看透了人生。觉不能多睡,指不定哪天两眼一闭,一睁,天正巧塌在自己肩膀上了。如何不是血泪的教训!
怀着这样深刻的领悟,茗茜在大院里领着朗月浑浑噩噩地度过了这段艰难的岁月,其间不可谓不消沉颓靡。但,再消沉,日子总得要过,这么些时日她也着实认真思考过,与其被这里的饮食荼毒致死,倒不如享受着生存的磨砺,淡笑人生。说白了就是站着难受死不如躺着安乐死。
有了这么一层体悟,接下来的日子里,茗茜过得果真就有滋有味多了,其实横竖比量的皆是个心态。
虽然被安排在世女的后院里,但其实自打那日茗茜醒来得知自己又有了一个新身份之后,那只不讲理的伪面团子就十分矜持高冷的再未露过面。虽生活模式发生了很大的变动,然总体上并未偏离了茗茜想要努力低调的理想,她在这大院里,头上顶着如斯扎眼的名头,可只要未在这个尴尬的身份下同温孤桐阿产生交集,就不会有人吃饱了撑的没事干闲得给她使绊子作死,更何况,她还揣着一把杀手锏未出,虽然,这个杀手锏它其实是面双刃的,但所幸茗茜神经比较粗,心放得比较宽。
细思之下,这其实又是另一种享受。但很显然,天公他老人家将她弄过来并不是让她来享受生活的,须知生活处处有惊喜方为穿越正道。
茗茜来此境的第一个惊喜,便是司神祭。
武周冬暖夏热,且气候多变,作物生产更替迅速。其一年中的节令主要在秋冬二季,而春夏二季则各有且仅有一个别具一格的时节。
初春节,农历一月二日,是一年中最舒爽的节气,为期十二天,若气氛允许,过出两个春月的初春节的盛况亦有之,此期间举国严禁婚娶嫁迎!据说是当年太.祖皇帝在初春节相上了一位清雅动人的小公子,欲与佳人展开一段旷古绝今的美丽邂逅,料想有此佳节作陪衬,便更是锦上添花。怎奈那位小公子是个偏重内涵的主儿,这位太.祖皇帝的情调用在追人上就成了花把势,好不容易两厢情意渐起时,忽然半路杀出个拦路虎,一点也不含糊地拾掇拾掇便将人小公子欢欢喜喜的娶回了家。对此,太.祖皇帝一直郁在心头,最终一咬牙,使个小性颁下了这个令闻者啼笑皆非的法令。也因此,这么美丽且并不强制时期的节日却并不会被无限延长,毕竟,古人根深蒂固的信念是谈恋爱不如结婚实在,节日一过,都城的嫁娶潮能维持四个月高温不下。
而四个多月后的五月底,便是司神祭的筹备期。
司神祭相较于前头为祖国花式单身狗营造脱单契机的初春节有很大的不同,它是全民性质的发扬祖国奉献精神的一个正经活动,是有格调,有激情,有深刻意义的,形似奥运会的大型竞技活动。活动内容及规则如下:
一,无年龄无阶级限制,且必须得由皇帝坐镇。一般人还真镇不住那些狼血沸腾期的糙女子,当然,还有个意外——中武侯,但,皇帝又怎么可能放弃每年一次最佳笼络民心、招贤纳才的机会呢?更何况放弃了就等于把机会让给了自己的敌人,此处不得不叹一叹,这真是位真正忧国忧民忧龙椅还忧面子里子的好皇帝。